大悟读书网 > 文学作品 > 歧路惊魂 > 第四章 天降奇兵

第四章 天降奇兵

“一二三!”昌黎大喊一声。

“你要干什么?”碎叶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历来是个惹祸精,不由得惊呼一声。可是昌黎却没有回答,他转头看看夜魅,点了点头。

碎叶不及细想,立即下意识地一个起跳,只见一根又长又细的“荆条”嗖的一声从那洞口弹起,从她的身下飞过,扫得她的尾巴尖一阵疼痛,然后激起一片雪花,向站在碎叶身后的破风和其他学徒冲去。

确认了弟弟妹妹安全,碎叶顿时放了心。她心中有一股闪电般的激流涌过,豪气顿生。她的弟弟妹妹还在,她要保护他们。她这样想着,就要起身,可是昌黎一下子窜过来,咬住她的半边耳朵,轻声说道:“我喊一二三,你就跳!”

那是一根从旁边的大树上拉下来的树枝,一直紧紧地绷在昌黎和夜魅身边的洞口,本来是昌黎作为保护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破风和他带领的学徒看到时已经迟了,雪花和大树的树枝扫到他们面前,掀起一股旋风,将他们掀翻在地。

“这些小崽子倒是狡猾!”一个冷冷的声音在碎叶身后响起。她回身一看,原来破风和他的学徒已到了她身后,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好在他并没有从背后偷袭,算是保持着武士基本的尊严,否则她不死即伤。

“快走!”碎叶见状大叫一声。然后带头向营地外冲去。昌黎本来还在一边观察自己的战果,一边得意地笑着,听到碎叶的叫声,便连忙和夜魅冲出树洞,趁着那些猫正翻倒在雪地里,冲出了营地。

她心里一喜,连忙走过去,伸出爪子扒拉起来。果然几爪子下去,竟然看到了黑乎乎的树洞,四只滴溜溜的大眼睛正瞪得大大的,看着外面。看到是碎叶,那两只猫顿时高兴得大叫起来:“姐姐!”

这时候灰发正死死地咬着牙关,他没想到烛欢竟然这般厉害,几乎打得他毫无招架之力。灰发的爪子愈发用力,五官狰狞而可怖。

那群学徒已经近在咫尺,碎叶仍然没有放弃,她尽量放慢脚步,忍住内心的颤抖,仔细倾听。突然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地下传了出来。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低头看向身边大树下的雪地,那雪地如果仔细看起来,真的很不自然,虽然上面污迹斑斑,但是明显比周围高一些,污迹也似乎是刚弄上去的。

“放开我!”灰发大喊着想要顶开烛欢,烛欢的嘴边忽然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他用力地将灰发往自己的方向扯,逼得灰发使出了全力,而后忽然松开爪子,身子一扭,两条后腿齐齐使力,两只脚掌一左一右踢在了灰发柔弱的腹部。灰发忽然被松开,正在诧异,哪里顾得上躲开这毒辣的攻击,顷刻间身体便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摔在冰冷的雪地上。他的身体几乎散了架,身下的白雪冷冽十足,他挣扎了几下,竟然起不来。

“昌黎!”碎叶看到那群学徒已经重新集结起来,跟在破风的身后追了过来,她没有理他们,仍然不死心地大叫着,跳过一丛丛倒伏的灌木和大树,“夜魅,你们在哪里?”

“灰发!”碎叶肝胆俱裂,猛地撞开迎面扑来的破风,闪电般地朝灰发扑过来。她在灰发身边蹲下身子,用绵软温热的舌头舔灰发嘴角边的血迹。烛欢还要扑上来,却被破风用眼神阻止了。

可是碎叶已经来不及去帮弟弟,她纵身一跃,跳过那倒伏着的大树,叫着昌黎和夜魅的名字冲进了营地。现在冰月已经被抓,如果昌黎和夜魅也出了事,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给死去的父亲母亲交代。碎叶听着外面灰发和烛欢战斗的声音,心急如焚,既心疼灰发被敌手所伤,又不知道弟弟妹妹在哪里。

破风转向骨发,嘴角阴冷地一笑:“骨发,你的魔法呢?你再不动手,骨老族的武士就一个也别想回去了!”

碎叶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跟骁勇善战的资深武士烛欢相比,灰发只是一个初入战场的见习武士。而且烛欢开始就用一个所有猫意想不到的招数让灰发栽了跟头,而后一直压制着灰发。在战场上,第一次出手是最重要的,胜了可以增强己方的气势,让对方承受强大的心理压力;败了则会造成重大的心理负担。

烛欢停住脚步,一双大眼睛看向骨发。骨发面有难色,却无奈地看看破风威胁的眼神,一步步走向碎叶和灰发。

碎叶转头看去,灰发和烛欢正在混战,烛欢的两只前爪抓扯在灰发的脖颈处,嘴巴死死地咬住了灰发的耳朵,两条后腿也缠在了灰发的腰间,而灰发的前爪抓向了烛欢的腹部,脑袋顶着烛欢的脖子。灰发身上的毛被扯得乱七八糟,脖子处有一道狭长的伤痕,鲜血染红了那里的长毛,看起来颇为狼狈。烛欢却只是被弄乱了身上的毛。

“大姐……”灰发将一口腥甜的唾液吐在旁边,低声说,“别管我了!带昌黎他们离开这里,去和奇迹大师会合!”

“喵呜!”碎叶发出凶悍的一声号叫,扭过身子,两只前爪猛地揪住了那灰色公猫的脑袋,她凑过脑袋去,一口咬了上去。然后她用力狠狠地向外甩去。黄色母猫的身体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与灰色公猫一起绊倒在地。

“灰发!”碎叶的眼里全是泪。昌黎和夜魅站在远处,看着受伤的灰发,竟然呆住了。

另一个学徒攀附在碎叶的腰部,正用爪子撕扯她身上的毛发。这只猫体型较小,通体黄色,两只灰眼睛却十分狭长,应该是只母猫。第三只体型较大的灰色公猫则从侧面袭击碎叶,长长的爪子穿过她身上的长毛,划破了碎叶的皮肉。

骨发已经启动束缚魔法,几道亮眼的金色光芒如离弦的箭,朝碎叶和灰发扑过来。灰发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一跃而起撞开了碎叶,迎向那几道金光。那金光接触到灰发的身体,呼啦啦地化作几条半透明的绳子,如蛇一般扭动、打结,将灰发捆了个严严实实。灰发再次摔倒在地,嘴角流出的鲜血滴落在雪地上,染开了一朵妖艳的红花。

“让开!”碎叶愤怒已急,张嘴咬住一只正攀在自己身上胡乱抓扯的学徒的尾巴。她咬得很用力,尖牙深入了血肉,接触到了硬硬的骨头。那学徒发出了一阵哀号,再也忍受不住那剧烈的痛苦,四肢抽搐着,松开了碎叶的身体。现在只剩下两只小猫与碎叶纠缠了。

碎叶被灰发重重地推开,便把心一横,不再管灰发,用尽全力朝昌黎和夜魅奔跑。她的爪子在雪地上飞掠而过,无数晶莹的小雪碴子向后飞溅。

此时几个学徒也一拥而上,挡住了碎叶支援灰发的去路。他们的攻击毫无章法,爪子、腿、牙齿,甚至连怪叫都用上了,一时间碎叶竟被他们缠住了。她自顾不暇,根本没法顾及灰发。

“夜魅,昌黎,快跑!”碎叶一边飞跃过凹凸不平的草地,一边朝弟弟和妹妹大喊。

烛欢收了势,停在距离灰发不足一米的地方。他的心里一阵苦笑,这一招是他的导师自创的招式。他把这一招精心传授给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本是想让他好好保卫骨老族,守护着花落,现在他却用这一招来伤害无辜的灰发,如果导师在神木林里,必定不会赞同他这么做吧。

“骨发,看好灰发,其他的猫跟我一起追!”破风势在必得,望着碎叶惊慌逃跑的背影道,“抓到碎叶和灰发,咱们就立大功了!”

破风惊呆了,好半天才合上嘴巴,看着烛欢酸酸地说:“哼,算你有两把刷子。”

那些刚从雪地里爬起来的学徒和见习武士,立马跟在破风身后朝碎叶和昌黎、夜魅追去。烛欢本来还在迟疑,被破风瞪了一眼,不得已也追了上去。凌乱的现场只剩下了灰发和骨发。

“我没事。”灰发忙说。

“放开我!”灰发用力挣扎着。他是那么骄傲,如今却成了敌人的俘虏,这口气他怎么也咽不下去。

“灰发!”碎叶担心地叫出声。

“对不起了,大王子!”骨发走近灰发,身子趴在了雪地上,“为了骨老族,我不能放你走!”

烛欢直接踢中灰发的脑门,灰发脑袋一晃,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逼得连连后退。他连忙身体下蹲,爪子死死抓在地上,这才勉强稳住身体。可他的脑子里却一阵眩晕,耳朵也嗡嗡作响,像是有一千只蜜蜂在耳边飞舞鸣叫一般。他猛烈地晃着脑袋,想要把那股眩晕的感觉赶走。

“骨发大师,我……我有个小小的请求,请您答应。”灰发吃力地说,“我不想死在兰石的手上,也不想被他侮辱。你现在就杀了我,痛痛快快地……”

烛欢抬起右后腿,左后腿一蹬,巨大的弹力让他的整个身体凌空而起,未等碎叶和灰发反应过来,烛欢的后腿已经带着凌厉的气势横踢过来。

“不可!”骨发大惊失色,“你还有机会……”

“多日不见,你们的技艺倒是越发了得!”烛欢像是赞许,又像是嘲弄,“就让我来会会你们吧!”只见他竟然背转过身子,将屁股对准了姐弟俩。碎叶和灰发很疑惑,不知道烛欢要干什么。他们并非孤陋寡闻的井底之蛙,但这样的招数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杀了我!”灰发坚持。

不过眨眼工夫,便有一个学徒被利落地解除了战斗力。周围的空气瞬间冷冽,烛欢和几个学徒看向碎叶和灰发的目光多了审慎和认真。

“大王子,您不要为难我了!”一滴浑浊的泪从骨发的眼中滴落下来,“我要是照做了,族长绝不会放过我的。”

学徒发出一声痛呼,随即飞入了一丛荆棘之中。荆棘的尖刺不但弄乱了他的毛发,还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几道很深的伤痕。他在里面一时间不能动弹,只是一味地发出凄厉的叫声。

“见习武士,你忘记我是怎么教你的吗?”突然一个冷静的声音传来。这个声音异常熟悉,灰发转头一看,一只猫正蹒跚着越过一丛丛杂草,缓缓地走过来。在他身后,一群武士快速地冲过来,在他身后自动分成了两队,一队向正追赶碎叶等猫的破风冲去,另一队则跟在那只猫的身后,向灰发和骨发走来。骨发顿时脸色大变,灰发的眼泪则顿时冲出眼眶,扑簌簌地落下来。

他正发愣着,耳边呼的一声,刮起一道凌厉的风,一个蓝色的影子从他头顶上方飞过。接着他便感到一个尖锐的爪子搭在自己的肩上。跟膘肥体壮的公猫的爪子相比,这个爪子很轻,很柔软灵活。他下意识地仰起头来,想要看清楚那只猫到底是谁,谁知那长长的爪子一挥,就毫不客气地甩了出去。

“圣石呀!原来你能听到我的心声,在我最艰难时派来了援兵!”

碎叶眼中光亮一闪,便知晓他的动作,她只一侧身子,便轻松地躲过了那学徒的猛烈攻击。那学徒怔怔地看着自己扑空的前爪,搞不明白碎叶明明在眼前,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此时碎叶面色惨然,她放慢脚步,尽量让昌黎和夜魅走在前面,他们沿着小山的山脊向危崖跑去。昌黎因为紧张,跑得跌跌撞撞,不时被草丛绊倒。夜魅虽然灵活一些,但也已气喘吁吁,她张大嘴巴,使劲地往前跳跃,不过每步都前进不了多少。

周围的空气似乎一下子比地上的白雪还要冷,碎叶深蓝色的眼睛似乎结了一层坚冰。一个学徒率先发动了攻击。他的目标是碎叶,在他的眼中,母猫都是软弱无能的生物,跟高大矫健的公猫根本没法相提并论。他的两个前爪前伸,两条粗壮后腿一蹬,身体便凌空而起,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这一招叫作铁爪下山,他想得很简单,直接用爪尖割断碎叶的咽喉,一招毙命。

碎叶满心绝望,看着破风带领武士和学徒在身后紧追不舍,烛欢和另两名学徒已经从旁边的半山腰小路穿插过去,准备从前方包抄。一旦陷入包围中,她将首尾难顾,昌黎和夜魅虽然有过战斗和捕猎训练,但是在这些训练有素且人数众多的武士和学徒面前,他俩的战斗力根本不值一提。碎叶一边催促他们,一边在心里盘算,到底怎样才能让他们突围,去约定地点和奇迹大巫师他们会合。

烛欢打头阵,几只小喽啰紧随其后,五只猫将碎叶和灰发团团围住,战事一触即发。碎叶不敢松懈,爪子死死地抠在雪地里,心跳也加快了。烛欢可是骨老族的武士统领,实力不容小觑。几只小喽啰若是分开来战,碎叶和灰发根本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但他们几个联合在一起实力也不容小觑。

爸爸,妈妈,我做不到呀!碎叶在心里高喊。

烛欢怎会看不出骨发的心思,他决绝地上前一步。在烛欢的心中,花落安然无恙才是最重要的。他琥珀色的眼珠瞪得圆圆的,身子紧绷,拉成了一条直线。他嘴巴张开,露出尖利的牙齿,爪尖伸出肉垫。

突然前面树叶摇动,一只猫冲出林子迎面而来。那是一只黄色的母猫,她毛发蓬乱,腹部还掉了几块毛,露出了粉红色的肚皮。此时她龇牙咧嘴,怒气冲冲,似乎要一下子把碎叶吞进肚子。

“什么?”骨发的瞳孔收缩了。破风竟然打这个鬼主意,怪不得他非得让自己跟着呢。“我真的累了。”骨发用疲惫不堪的声音说,“让我休息一下,我才能使用魔法。烛欢,你先上!”

碎叶在震惊之中停下脚步,这只猫不是新加入战斗的,而是战斗开始时被碎叶打倒的猫中的一只。这是一只十分爱美的母猫,看着碎叶惊惶之下仍然保持着高雅的仪态,心中的妒火烧得更烈。她恨不得马上上去抓烂碎叶的脸,再扯光她的毛。

“装什么呢?”破风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不是巫师吗?不会一点儿魔法攻击都不会吧?”

碎叶知道此时带着弟弟妹妹无法战斗,立即夺路而逃。可是她刚跑了十几步就停住了,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道高高的悬崖。她立即回头,却发现退路已经被破风和烛欢等猫堵死。

“我……我老了,不中用了!”骨发垂着脑袋,疲倦地坐在了雪地上,“破风,我们就靠你了。我好累,得歇一歇。”

这道悬崖是危崖在莫克溪谷这边的余脉,在莫克溪谷的另一边是危崖的另一条余脉。他们和奇迹大师约定的地方在这两条余脉中间的山顶,在那里溪谷被阻断,上面隆起成一座高大的山头。他们需要翻过山,才能走向兰石无法设伏的区域。

碎叶和灰发急着知道昌黎和夜魅的下落,也不废话,就身子紧绷,爪子前伸,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骨发和烛欢对视一眼,迟迟没有动手。

可是此时他们却被阻挡在这悬崖边,悬崖有几十米高,即使能够爬下去,也是自投罗网,兰石正在下面的溪谷等着他们。碎叶回头看着吓得发抖的弟弟妹妹,一时间没了主意。

为了考验骨老族的忠心,兰石下令让骨老族的骨干加入追捕五只小猫的行动,其中就包括大巫师骨发和武士统领烛欢。兰石让手下抓走了花落,他以她的生命要挟骨发他们,骨发不敢不从。

“看你往哪里跑!”那只黄色的猫得意地叫道。

“碎叶……”烛欢咬牙道,“别怪我和骨发大师,我们是被逼的。”

烛欢为了营救花落,看起来是对灰发下了狠手,但实际上他掌握着分寸,只是他没有想到现在连碎叶和昌黎、夜魅也会面临绝境。烛欢看着碎叶,知道她和昌黎、夜魅已经走投无路,当今之际,只有先保住他们的命再说。

“骨发大师,烛欢哥哥。”碎叶彬彬有礼地打着招呼,语气诚恳。就算她失去公主的身份和头衔,骨子里的高贵优雅也不会改变。

“碎叶,你投降吧!”烛欢劝道。

骨发身边的那只咖啡色猫也是熟面孔,是骨老族的武士统领烛欢。他的弟弟烛铁是碎叶的好朋友,作为烛铁的亲哥哥,烛欢跟莫克的几个孩子关系也不错。只不过现在一切都变了,他和骨发竟然都加入了抓捕行动,成为了碎叶和灰发的敌人。

“我死也不会投降的!”碎叶怒道,“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碎叶扭头看去,发现这只猫竟然是骨老族的巫师骨发。他已经是一只老猫了,不知道兰石为什么会派他出来巡逻。骨老族现在状况如何?花落阿姨她还好吗?……灰发和碎叶联想到了许多。

“死到临头了,你还敢嚣张。”黄色母猫露出了尖利的牙齿。

“骨发,你想干什么?”破风转头看骨发,眼里射出危险的光。

“要留活口!”破风残忍地笑了,“国王陛下会亲自审问她的。”

“碎叶,你好!”这时一只长着灰白色条纹的武士用沧桑的声音说。

正在这时,一阵响动从远方传来。破风吃惊地回头,看到一道身影正沿着半山腰的小路飞奔而来,他撞开眼前的荒草和树叶,如同逃命一般,完全不顾野草和树枝正抽打在他的脸上和身上。

“什么?”碎叶凄厉地一声大喊,灰发也大吃一惊,用危险的眼神看这只魁梧高大的猫。他们仔细地嗅着,并没有闻到血腥的味道,一时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鬼。

“骨发,怎么回事?”待看清了那道身影,破风立即不悦地大喊。

“那两只小猫嘛……”破风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可惜你们来晚了,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他语气委婉地说道:“我们也不愿意这样,可是没有别的办法,毕竟我们各为其主嘛!”

骨发没有回答,仍然在逃命地跑着。破风并不害怕碎叶他们会跑掉,所以就在那里等着骨发过来。骨发一直跑到破风面前才停住,因为跑得太急,雪水和汗水加在一起,浑身已经湿透。他腹部急剧地起伏着,大张着嘴巴,白色的泡沫挂在发黄的牙齿和嘴角上。

“我的弟弟昌黎和妹妹夜魅呢?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碎叶不愿废话,单刀直入地问道。

“你怎么了?遇见魂灵了吗?”破风一脸嘲讽地看着三魂丢了七魄的骨发,不满地问道,“让你看着灰发,你跑到这里干什么?”

“破风?”灰发认出,来者正是在武士晋级测试中曾跟他同时测试的烟溪族见习武士。上次灰发侥幸胜了他,不知道他能否延续上次的好运,打败这个以速度著称的烟溪族快爪。

“快!快……快跑!”骨发拼命地喘气,试图让自己从窒息般的紧迫中缓过气来,“魁发和魁梧……来了!”

“呼呼,原来是碎叶和灰发,这次可逮到你们了!”为首的白色猫武士嚣张地笑了,两只眼睛几乎都眯成了一道缝,似乎看到的不是猫武士,而是一只美味可口的老鼠。

“什么?”破风顿时大惊失色,看着烛欢和手下的学徒和见习武士,有些不安地说道,“他不是已经被驱逐了吗?你没看错吧?他们把灰发救走了?”

碎叶不得不停了下来,看着拥过来的五六只猫,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尖细的牙齿,伏低身子,心烦意乱地做好战斗准备。

“是的!”骨发终于能够把话说清楚了,“被放逐的莫克族武士都来了,我一看势头不对,就来给你们报信了!”

那些猫此时已经发现了他们,一窝蜂似的冲了过来。碎叶没有听到回应,还在急乎乎地往前冲,灰发连忙冲到她的前面,把她挡住。灰发斜着眼睛看了看不断靠近的群猫,说道:“姐姐,大敌当前,你可不能分心!”

破风还想讥讽骨发几句,可是转头一看手下的队员,就连烛欢也面带骇色,不由得悻悻然住了口。魁发的战斗力在莫克王国分外有名,甚至有猫称他为铁爪再世。别说是他,就连黑影和暴风加起来,恐怕都不是魁发的对手。

“昌黎?夜魅?”碎叶冲着营地的方向大喊。

“怕什么?”破风给属下打气,“魁发已经受伤,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他嘴里这样说,可是声音却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其实他自己也怕得要命。

碎叶心里暗暗吃惊,什么时候这么多猫进入了神木林,自己巡逻的时候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发现。看来真的到了非走不可的时候了。

破风正考虑着是不是先把碎叶和昌黎、夜魅带走,就见远处的小路上过来了一队猫,领队的正是闻名遐迩的魁发,魁梧、灰发和十余个莫克族资深武士跟在后面。

“哼,他们竟然胆子大了,一次来了这么多!”灰发缓缓停住脚步,前腿伸直,伏下身子,露出尖锐的牙齿,发出低低的吼叫声。

众猫都看着破风,等他下命令。可是破风竟然呆呆地站在那里,既不说话,也不行动。魁发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立功的幻想,也打破了魁发不在这里的最后一点儿希望。他已经彻底被吓傻了。

碎叶和灰发终于回到了营地,但是大老远一看,立即就发现不对。几个小小的影子出现在前面的雪地中,白色的雪把他们的身影衬得朦胧而迷茫。灰发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好家伙,竟然来了这么多!其中有一只高大强壮的猫,步履似乎有些蹒跚;一只咖啡色的猫姿态矫健;一只高大的纯白色成年猫,身子几乎跟周围的白雪融为一体;还有几只杂色猫跟在这三只猫身后。

“你们还不走?”魁发看着呆呆地站在那里的几只猫,远远地走过来,边走边说,“等着我递老鼠给你们吗?我不会再举办一次星光晚宴!”

冰月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答应了,她带着他们慢慢地朝危崖的方向爬。那里山高路陡,看起来像是一个绝佳的躲藏处,破球得意忘形,老顾催着冰月快走,完全没想到会上了这只小猫的当。他不停地催促这只磨磨蹭蹭的小猫,他害怕别的猫捷足先登,特别是黑影,抢了自己的功劳。

“走!”破风似乎长出了一口气,大叫一声,不等部属回应,就撒腿沿着山坡向上攀登——他连见魁发一面的胆子也没有了。

那些猫见状,立即在破球的带领下扑了过来,他们跳下山坡,跟在后面紧追不舍。等到妖瞳赶到的时候,他们早已经在林子里跑了好长一段路。那些猫围住了冰月,龇牙咧嘴地威胁她。冰月没法,只好屈服。可没想到破球脑子不行,心却很大,一心想抓住其他的小猫,非逼着冰月带他们去找她的哥哥姐姐。

看着破风飞奔而去的身影,其他猫摇摇尾巴,也跟着去了。只剩下骨发和烛欢还站在那里。魁发终于走了过来,他看着满眼泪光的碎叶,点了点头。他转向骨发说:“谢谢!你果然跑得很快!”他又转向烛欢说:“谢谢,碎叶他们就交给我了!保护好花落,有缘再见!”

冰月立即转身就跑,她没有跑向妖瞳,因为那样的话,那些猫稍微走几步就能赶上自己。她是向与营地相反的方向跑的,她一边跑一边大叫,希望妖瞳能听到自己的声音,然后追上来。

骨发和烛欢看看魁发和他身后的放逐者,又看看碎叶、昌黎和夜魅,然后顺着破风远去的方向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不久前,冰月发现自己身后是破球和他带领的巡逻队,立即就吓蒙了。她看着这些得意扬扬、张牙舞爪的猫,心里害怕到了极点。可是这些日子妖瞳的训练起了作用,冰月很快恢复了勇气,知道自己必须动动脑子,给自己争取时间,然后让妖瞳或者自己的伙伴发现情况的异常。

“师父,你不该放走这两个坏蛋!”昌黎愤愤不平。

圣石呀!我已经做得够好了,他们为什么还不来帮帮我?

“你去把他们抓回来呀!”夜魅睨了他一眼,讽刺地说。

此时冰月已经气喘吁吁,疲惫不堪。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拖着脚步往前走。她不知道为什么妖瞳大师还不快点来救自己,自己的哥哥姐姐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有雾光大师和奇迹大巫师,无论谁来都可以呀!她趁着那几只猫回头商量事情,立即侧耳倾听,听后面有没有猫追过来,结果她什么都没听到。

“师父!”碎叶慢慢地走过来,她的眼睛里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事实确实如此,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冰月和那群猫的踪迹。冰月在那群猫的劫持下正穿过神木林,向危崖攀登,这倒和奇迹大巫师的安排不谋而合。

“走吧!我们去和奇迹大巫师会合!”魁发看着自己的徒弟,点了点头说道。

奇迹肯定了妖瞳的判断,两只猫急急火火地穿过神木林的灌木丛和草地,沿着地上的足迹前进。这支巡逻队明目张胆地闯进了神木林,而且毫无顾忌,连足迹也没有清理,要么是有恃无恐,要么就是一群脑子里空空如也的鼠脑袋。而且按照情况看,很有可能是后者。

魁发带着灰发、碎叶等猫沿着山脊向山顶进发了,他们以为奇迹大巫师一定会带着冰月在那里等着他们。

妖瞳立即回去向奇迹报告,奇迹刚刚探路回来,听说了这件事立即让昌黎和夜魅躲在营地里,然后找到雾光大师让他去给碎叶和灰发报信。迅速安排好一切,他和妖瞳来到了冰月失踪的地方,然后一起往林子里面搜索。

其实这时候奇迹大巫师和妖瞳、雾光大师正命悬一线。

由此看来,应该是一只涉世未深的新武士带着一支巡逻队,贸然进入了神木林。他们遇上冰月是偶然的,而且他们抓到冰月以后并没有返回,反而是向神木林深处走去。

奇迹大巫师和妖瞳、雾光大师都以为昌黎与夜魅躲藏在那里很安全,所以雾光大师传达了奇迹大巫师的决定后,就直奔神木林深处。他们没有想到碎叶和昌黎等猫会受到袭击,更没有想到他们也危机重重。

妖瞳低头嗅着那些纷乱的足迹,那里有着一股陌生而新鲜的气味。他按照气味判断,这是一支成员复杂的巡逻队,足有五只以上的猫,应该由武士、见习武士和学徒组成,但是没有一只是他熟悉的。看来他们不是兰石的心腹,那些猫他都很熟悉,为了让他能够适应环境,奇迹大巫师给他仔细地讲过那些猫的特征。

等雾光大师赶到的时候,奇迹大巫师和妖瞳已经找到了冰月和抓住她的那些猫。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没有动手,毕竟冰月在破球的手里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奇迹大巫师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神木林的深处还隐藏着那个魔法能量团。

妖瞳大师一抬头就发现冰月不见了,他连忙跑上山坡,看到山坡后面有一片足迹,还有几点血迹。他看出那足迹是冰月的,仔细嗅嗅血迹,是老鼠的。他不由得长长出了口气,正准备沿着足迹往前搜寻,突然看到旁边的山坡上有很多纷乱的足迹,那是许多猫从上面冲下来造成的。那些足迹最终覆盖了冰月的脚印,汇成一股,延伸向远处的林子里。

雾光大师提议自己越过这些猫在前面行动,奇迹同意了,并且计划自己和妖瞳从后面堵截,以防破球带着猫又退回来。这里离莫克溪谷很近,稍有响动就会惊动在那里的兰石。

雾光大师还有很多话没有交代,但是他已经等不及了,冰月和奇迹、妖瞳也危机重重,他必须赶去救援。碎叶和灰发稍作商量,也急急地往回赶。尽管他们不愿意,可是仔细想想,奇迹大巫师的安排无疑是最好的,他们必须照顾好弟弟妹妹,即使会有谁牺牲,其他猫也必须活下去。灰发和碎叶一路刨出埋在沿途的猎物,然后急急地往营地赶。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雾光大师突然出现在前方的道路上。破球正带属下押着冰月向危崖方向赶,他已经气喘吁吁,冰月更是疲惫不堪。这时候破球突然一抬头,就被前方小路上的雾光大师吓得魂飞魄散。

“我要帮着他们把冰月救回来,然后留下来看守神木林,直到你们再次回来。”雾光大师匆忙离开,他穿过林子,向下方的谷底走去,声音在枝叶间就像破碎的阳光一样传过来,“我们一定会回来的,那时候再见。这是铁爪交给我的使命……”

冰月自然认识雾光大师,也知道他为何而来。可是她正要开口,雾光大师却丢给她一个眼神。冰月立即闭嘴不言。

碎叶这才反应过来,她连忙挡住又要发作的灰发,问道:“雾光大师,那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你是谁?”破球看着面前的雾光大师,四肢颤抖,但是他不能在下属面前表现得太懦弱,于是假装询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如果你们天黑的时候还等不到他回来,就不要等了,你们要立即出发前往暗黑王国。他说在那里会有武士等着你们。”

雾光大师微微一笑,说道:“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作为一个魂灵,你觉得我应该在哪里?”

“还说什么?”灰发一时怒极,冲雾光大师叫道。

破球顿时无语了,雾光大师他是见过的,这个老巫师在圣石秋祭上献出自己的生命,差点扭转乾坤。他的尸体被抬进了神木林也是大家亲眼目睹的。

“你们呀!奇迹大巫师说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冷静,照顾好自己。”雾光大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还说……”

“你要怎么样?”破球确认他是雾光大师以后,心里就更惶恐了,“神木林已经塌陷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碎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走错方向了,她急急地转身,不想却和灰发撞在一起。两只猫一时间头昏眼花,又气又急,脚步踉跄。

破球的问话逻辑不通,但是雾光大师却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没有回答破球的问题,而是说道:“擅入神木林会有什么后果,想必你也知道。不过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赶紧滚出去,我还能留你们一条命!”

“喂,你们两只要干什么?”雾光大师说道,“你们的任务是看好昌黎和夜魅,不要让他们再出事了!”

雾光大师不过是想让他留下冰月,但是没想到破球却想多了。他觉得雾光大师这么做,是因为他一个不是他们的对手。

碎叶一听心都碎了,转身就走。灰发看着姐姐的神情,突然非常后悔刚才自己说的话,也许冰月真的太需要照顾了,是自己太急于求成了。他跟在姐姐身后,也急急地准备离开。

“好吧!”破球对站在自己身后的猫说道,“带着冰月,走!”

“冰月失踪了!”雾光大师急急地说道,“妖瞳和奇迹大巫师估计她是被兰石的巡逻队带走了,他们已经前去营救。奇迹大师要求你们赶紧回去,带着昌黎和夜魅向危崖后面前进,然后等待他们回来,再一起突围。他说神木林不能再待了,你们必须马上离开。”

“慢着!”雾光大师说道,“你得把她留下!”

“发生了什么事?”碎叶心里一惊,难道自己的预感应验了?灰发也是大吃一惊,奇迹大巫师从来都是按照计划行事,如果不出意外,他绝对不会派猫来找他们,何况还是大白天派一只魂灵来。

破球看着雾光大师,举起了右前爪,爪尖嗖的一声弹了出来,轻轻戳了一下冰月,说道:“把她留下可以,但是你得把我们从这里送出去!”

这时候灰发也慢慢走出来了,微笑着看雾光大师。雾光大师镇静下来,一看是他们俩,立即大叫起来:“快点,是奇迹大巫师让我来的!”

奇迹和妖瞳正好从后面包抄过来,奇迹看到前方的破球等猫劫持着冰月准备离开,觉得有机可乘,便立即举起右前爪,发出了魔法能量。

雾光大师正专心地倾听着周围的动静,不防突然从旁边的阴影里跳出一只猫,立即被吓了一跳,高高地跳了起来。变为魂灵的雾光大师,真的是比生前胆小多了。

金色的魔法能量从奇迹的手上发出,不等妖瞳阻止,就已经在破风的头顶爆发。奇迹毕竟是莫克王国的大巫师,虽然现在莫克王国已经灭亡,但他仍然不愿意伤害王国的这些猫,所以他的魔法是发在上方的天空。可是那金色的光线击打在头顶的树木上,在树林里回环交织,最后湮灭在半幽暗的的空气中。被魔法能量击打的树木剧烈摇动,树木上积压的雪花和腐枝烂叶倾泻下来,发出巨大的声响。让奇迹没有想到的是,一道金光在众猫的慌乱之中穿过林中空地,没入了神木林深处,正好击打在那个正向远处逃亡的能量团上。

“雾光大师!”碎叶喊道。

能量团本来就是保护神木林的,此时更以为神木林有危险,于是瞬间爆发了。天摇地动的能量爆发顿时将神木林深处掀翻,奇迹、妖瞳和那群猫都被冲击波殃及,直接飞了出去,只有雾光大师得以幸免。

一个飘忽的身影出现在了前方的雪地上,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身体轮廓有些模糊,皮肤紧紧地绷在身体上,高大结实的身体没有一点儿赘肉。他似乎是刻意暴露自己,双脚故意在地上拖着,看起来不像一只猫,倒像是一只觅食的獾。碎叶立刻认出了他,她轻轻松了一口气,从树下跳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此时魁发刚好会合了碎叶,准备往山脊上走。

碎叶听了,伏下了身子,背部微微弓起,犹如一张拉满的弓,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好像是神木林发生爆炸了!”魁梧接了一句。

“逃?我们能往哪里逃呢?”灰发摇摇头,伏低身子,全身肌肉绷紧,“你忘了吗?我们离营地太远,恐怕逃不了多远就会被发现,那些无孔不入的巡逻队立即就会闻声赶来。不过也好,是时候让他们尝尝爪子和牙齿的滋味了。”

“一定是奇迹大巫师的魔法!”碎叶说道。

“怎么办?”碎叶压低声音问,“是战还是逃?”

众猫看到神木林深处腾起一团团烟雾,顿时充满了焦虑。经过短暂商量,他们决定尽快赶过去,寻找奇迹大巫师。

沙沙!沙沙!脚垫落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与此同时,兰石也发现了神木林的异常。虽然上次月圆之夜神木林也发生了异常,但是这么大的能量爆发却是从来没有的。他正和奇异讨论此事,破风和烛欢到了,很快报告了他们的遭遇。

灰发看了看姐姐,有些不满,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点点头,转身准备挖出刚埋下的猎物,然后和姐姐一起回去。在这个充满危机的林子里,他可不敢独自到处乱跑。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了细微的沙沙声。这是猫走在雪地上时脚掌和雪粒摩擦所发出的声响,他因为走得太急,所以完全忘记隐藏自己的声音。碎叶和灰发对望一眼,抖了抖耳朵,然后立即钻进旁边大树的阴影里,他们绷紧身体,四只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

兰石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不知道魁发为什么会回来,为什么不遵守诺言呢?难道是因为神木林塌陷了,所以就觉得对着圣石和神木林发的誓言是无效的?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很快派出了尽可能多的巡逻队,深入神木林和危崖进行搜索。等安排好众猫以后,他自己也带了一队人马出发了。

“好吧!但愿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碎叶叹了口气,“可是我真的无法再继续巡逻,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了!”

而奇迹被能量爆发的冲击波击向空中,身体擦着树梢飞掠而过,等他明白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冲下了悬崖。多亏树木上缠着长长的藤蔓,他飞起的时候把藤蔓从树上扯下来一部分,现在他被藤蔓兜着,挂在了悬崖上。他试着动了一下,藤蔓的一头开始不停地往下滑,如果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掉下去摔死。他只好保持不动,另想办法。

“不会的!”灰发淡然地笑了,“如果真的看出了破绽,以黑影的性格,这几天他早就开始行动了。”

“妖瞳?”奇迹看着下面深不见底的山谷,如果掉下去,一定会粉身碎骨,他不敢动,只好呼喊妖瞳。

“灰发,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碎叶有些担心地说道,“把冰月和昌黎留在营地我总是不放心,我怕兰石已经派武士潜入神木林。黑影上次虽然被妖瞳大师恐吓过,但是我总害怕他会明白过来!”

“奇迹?我在这里呢!你在哪里?”一个细细的微弱的声音传来。

将近中午,天边的乌云和阴霾退去,太阳显露出来,淡淡的日光给地上的白雪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黄晕。对于碎叶他们来说,这实在算不得一个好消息。天一放晴,神木林就显得更加衰败,兰石的武士在神木林中更加有恃无恐。

奇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妖瞳竟然在自己的脚底下,他的处境比自己还要艰难。在下方的一个小树枝上,妖瞳的爪子死死地抓着一棵小树的枝干,稍微一使力,小树就拼命摇晃起来,似乎随时会被从岩缝里扯断。

碎叶沉默了,水蓝色眼眸里溢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最后她轻轻叹了口气道:“灰发,你说得没错,我是该学会放手了!”

“圣石呀!”奇迹不由得心里叹息,“现在能不能活命,就要看雾光大师了。”可是他也知道,尽管雾光大师是个有魔法的魂灵,可是要让他来救自己上去,他确实办不到。

“难道你想看着冰月成为一个只会哭鼻子的废物吗?”灰发上前一步,“她也该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了。兰石定会派大批的武士追杀我们,到时候我们尚且不能自保。姐姐,你以为是爱她,可事实上你却是在害她啊!真正爱她就应该放手,让她学会独立,学会独自面对危险。”

就在奇迹盘算自己的处境时,雾光大师和冰月在崖边露出头来:“奇迹大巫师,你怎么样?”

“我……”碎叶无法反驳,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可冰月真的太可怜了,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父亲,刚学会说话,就跟着哥哥姐姐们四处逃亡了。

奇迹看到冰月安然无恙,顿时放松了很多,说道:“我和妖瞳都很好,但是我们都没法使力,上不去了!你们快想想办法!”

“冰月已经两个月大了。姐姐,你太担心她了,所以才看不到她成长得有多快!”灰发严肃地说,他和几个弟弟妹妹都是大姐碎叶带着度过六个月大之前的日子的,大姐对他们很好,可绝对称不上宠溺。可是她却对冰月百般呵护,一点苦都不想让她吃,毕竟现在不是在莫克溪谷的日子了,他们是在逃亡。他想了想继续说道:“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处于险境。”

冰月和雾光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办。奇迹大巫师和妖瞳都太累了,只能悬挂在半空中,心惊肉跳地期待着有猫来救援。多亏破球也被炸得晕头转向,无力再管他们,带着他的属下离开了。

“是呀!经过妖瞳大师的训练,大家都学到了不少东西,足以照顾自己。”碎叶说道,“我唯一担心的是冰月,她还太小,如果遇到兰石的搜捕,可怎么办?”

神木林里又恢复了寂静,尽管林子外的太阳在急速下降,林子里仍然灰蒙蒙的,没有什么变化。

“这雪不会再下了吧?”灰发埋好猎物,将发冷的脚掌在雪地上跺了几下,“兰石的爪牙已经拥入神木林,看来我们得加快行动了。我们一定要在兰石找到我们之前离开。”

突然,远处的小路上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雾光大师侧耳倾听,似乎是一群猫在快速而小心地移动。他连忙和冰月躲在了荆棘后面。妖瞳和奇迹也屏住呼吸,这里的猫大多是兰石的巡逻队的成员,说不定这些猫就是破球带回来的。

在离营地千米之遥的危崖附近,灰发正将抓捕来的田鼠掩埋到大树下面干燥的叶子下。碎叶也正在不远的地方蹑足前行。层层积雪洁白无瑕,细小的冰碴子接触到两姐弟温热的脚掌,渐渐融化成水。稀疏的雪花被风摇动,正从树枝上纷纷扬扬地降下来。

声音越来越近,冰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是姐姐和哥哥们!”她欢呼雀跃地叫起来。不等雾光大师喝令闭嘴,她就跳了出去。

“大师,我抓住一只田鼠了!”冰月双爪死死地按着吱吱乱叫的田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回头求援。可是她一转头,立即就惊呆了,身后没有妖瞳大师,而是站着一队巡逻的武士,领头的是一只灰色的小猫。冰月立即就认出来,那只猫她见过,圣石秋祭的时候他就跟在兰石的后面。冰月大脑里一片空白扫过,刚才的兴奋被一扫而空,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妖瞳大师”,就害怕得再也说不出什么了。那只田鼠终于挣脱了身上慢慢松开的爪子,跳进一片灌木丛里,不见了。

“碎叶!灰发!昌黎!夜魅!”冰月像点名一样看着面前的猫,一一呼唤他们的名字,心里充满了喜悦,“魁发师父,你们从哪里来的?”

这时候,田鼠突然抬起头来,对上了冰月的眼睛。它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猫有一瞬间的愣神,但是很快就清醒过来,丢下豆荚,转身就跑。但是冰月已经离得足够近了,她突然一跃而起,转瞬就到了田鼠身后,爪子一伸就抓了上去。只听一声惨叫,刚跳起来的田鼠就被那只幼嫩的爪子打落在地。田鼠翻了两个跟头,起身再跑,冰月连忙再次扑起,双爪稳稳地按住了它。老鼠吱吱地拼命地叫着,可是怎么也挣不脱。

雾光大师这才长出一口气,从荆棘后面走了出来。

冰月把身子伏得更低,蹑足穿过灌木丛,然后出现在了前面的小山坡上,一只肥大的田鼠出现在她面前。田鼠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爪子抱着一个豆荚,正准备直起身来。冰月觉得双腿僵硬,脑袋里一片空白,连呼吸也变得不畅,只是下意识地向前挪动脚步,爪尖慢慢地伸了出来。

“雾光大师?”魁发看到雾光大师,也愣住了。雾光大师到莫克溪谷的时候他并不在现场,但是后来听很多猫描述过这个差点改变猫王国命运的传奇英雄。他一眼就认出了他,可这真的是他吗?

冰月继续慢慢走着,她能听到身后若有若无的响动,妖瞳还在后面,不过已经不是那么专心了。看来我做得还不错!她突然听到了一声小小的异常响动,停下脚步细听,伸出鼻子仔细地嗅着迎面而来的风。她突然激动起来,在她的前方有一只田鼠正在翻开泥土,挖藏在里面的野豆荚,它挖得如此认真,又在自己的上方向,所以并没有发现自己。这真是一个好机会,我要抓住我的第一只老鼠了。

众猫相见自然非常激动,碎叶检查冰月的周身,冰月又舔着灰发的伤口。昌黎一时激动,竟然在雪地上一阵乱窜,扬起一大片雪花。毒舌的夜魅竟然什么都没有说,坐在那里看着大家,笑个不停。

妖瞳跟在冰月身后,偶尔也会走神,想起很久以前和奇迹见面,那时候他还是一只小小的流浪猫,整天吃不饱,还经常被其他猫欺负。他没有想到会有一天,自己能够帮到大名鼎鼎的猫王国大巫师。

“喂,有没有谁想起我和妖瞳呀?”奇迹在悬崖上一边看落日,一边呼救着。可是上面喧闹成一片,没有猫听见。

看到冰月慢慢进入状态,妖瞳终于放下心来。他心想莫克的孩子确实了不起,她以后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孩子。妖瞳跟在冰月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看着她在草丛里潜行侦察,小心翼翼地走在雪地上。她有些动作需要纠正,但此时还不是时候,过两天再说。

最后,还是魁发把奇迹和妖瞳救了上来。

冰月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营地,确认自己没有离得太远,而且妖瞳正在后面跟着,这才略微放心。她低头钻过一道荆棘,又跨过一条鸟兽踩出来的小路,进入了一片小小的林子。经过一番试探,发现没有异常,她的胆子才慢慢大了起来。她这才想起妖瞳告诉自己的要领,顿时羞愧起来。她立刻收起爪子,伏低身子,耸起双耳,缓缓转动脑袋,悄无声息地向前走了两步,专心谛听猎物的动静。

这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躲在神木林里的猫悲喜交加。悲的是,灰发受了重伤,经过治疗,虽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仍然疼痛难忍;喜的是,魁发竟然带着莫克族的武士回来了,有了他们的帮助,几只猫冲出神木林的胜算就大了许多。

冰月小心翼翼地走着,可是紧张之中却忘记收起爪子,脚爪落在草地上,灰尘和草叶四处飞溅,地上的枯枝发出折断的声音。就她这个样子,别说是捕猎,即使十里外的老鼠和兔子也会被惊得逃之夭夭。

“大哥,你怎么样?”冰月不安地看着灰发紧皱的眉眼和唇边残留的血迹,“一定很疼吧?”

妖瞳在后面远远地看着她,不让她走出自己的视线。看着她稍微伏低的身体,紧张得僵硬的后腿,他止不住地有些好笑,不过却没有纠正她。也许相对于正确的方法,她现在最重要的是需要体会捕猎的乐趣和成就感。

“冰月,你不相信我的魔法吗?”奇迹走过来,神色有些疲惫,刚才为灰发治疗消耗了他太多的法力。

妖瞳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给她足够的时间适应,但是绝不会让步。冰月满眼乞求,看了他很久,但是终究抵不过他那怪异的眼神,而硬着头皮走进了旁边的草丛。

“我信!”冰月乖巧地点头,“大巫师,你可以把我从敌人的手上救回来,你好厉害哦!”

冰月是他们中年龄最小的猫,仔细算起来才出生了一个月,已经习惯了待在哥哥姐姐们身边。即使在逃亡的这段时间,她表现出了足够的勇气和自信,可是一旦剩下她一个,她就会变得不知所措。与其他同龄的猫相比,她的生存能力已经很惊人了,可是她现在面临的环境更加残酷,需要更多的勇气和智慧。

“冰月,只要你努力,以后也可以变得和我一样厉害。”奇迹笑了笑。

“没关系,慢慢来!”妖瞳并不急,温和地鼓励她。

众猫很快商量了接下来的对策,魁发和奇迹带着五个孩子先向西再向东,朝骨老族的领地进发;妖瞳要提前回到暗黑王国,以防生变。众猫都看向雾光大师,想知道他的去留。

“大师……”冰月看着妖瞳,目光躲闪。此时奇迹大巫师和其他哥哥姐姐都不在,她不得不独自面对这只一直让她心底发寒的猫。

“我留在神木林是铁爪的祝福,作为他的大巫师和力量传承者,我必须遵守诺言。”雾光大师用饱经沧桑的声音说,“我已与神木林完全融为一体,只要它还存在一天,我就不会消散……各位,我会一直守护在神木林里的,直到真正的毁灭来临。当然,我更喜欢你们回来,拯救神木林,重建武士规则。”

妖瞳大师很欣赏几只猫的活泼,但是却很少表露出来。他一出现,立即给几只小猫分配了任务,碎叶和灰发一起出去巡逻,并沿着他们制定的路线向前探路。昌黎和夜魅在附近捕猎,而冰月则要开始练习捕猎和战斗的初级技巧。四只小猫很快领命而去,只有冰月磨蹭了很久。

生于神木林,死于神木林,这是魂灵的宿命。

天终于晴了,阳光透过树木的缝隙照在林子里的空地上,带来了暖洋洋的感觉。几只小猫一时间欢欣鼓舞,在空地上闹腾了很久,直到妖瞳大师从后面的小山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