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给他牵来了马。
蓦地，在伸展的大地上，在被毁坏的、黄色的、光秃秃的田野里，我们看到了科列斯尼科夫瘦长的后背，晃动的手臂和压在灰军帽下的耷拉着的脑袋。
他跨上马鞍，头也不回地朝骑兵旅驰去。各骑兵连都在大道旁，在勃罗德的路边等他。
布琼尼用力地以脚后跟儿为轴心转过身来，向新任旅长敬了个礼。旅长也把五个红红的年轻的手指伸向硬帽檐，满身大汗地沿着翻耕过的田野走了。战马在一百俄丈外的地方等他。他低着头，用让人难以忍受的缓慢动作，迈动他那双弯弯的长腿吃力而行。他的头上残阳如血，如梦似幻，犹如死神临近。
我们听到了裹在风中的微弱的“乌拉”声。
“滚一边去，轮子！”旁边有个哥萨克高喊一声。
我举起望远镜，看到了骑在马上的旅长在弥漫的尘埃烟柱里，穿来穿去。
“遵命。”特别处处长说。
“科列斯尼科夫把骑兵旅带起来了，”坐在我们头顶大树上的瞭望兵说。
“你要是逃跑——我就毙了你。”军长说，他笑了一下，把眼睛转向特务处处长。
“好，”布琼尼回答道，他抽了支烟，闭上了眼睛。
“懂了。”科列斯尼科夫鼓了鼓眼睛回答道。
“乌拉”声停了。炮声息了。一颗多余的榴霰弹在树林上空开花。我们听到死寂般的砍杀。
“坏蛋把我们逼着挺紧，”集团军军长带着他那迷人的微笑说道。“要么赢要么死，没别的路。懂了吗？”
“不赖的小伙子，”军长说着站起身来。“他在争取荣誉。他应该能争取到。”
新上任的旅长被布琼尼召见。军长站在树旁等他。科列斯尼科夫和他的政委阿尔马佐夫一起来了。
布琼尼命牵来战马，朝战场驰去。军部紧随其后。
一小时之前，科列斯尼科夫还是个团长。一星期之前，科列斯尼科夫只是个骑兵连长。
那天晚上，我在波兰人被消灭一小时后，见到了科列斯尼科夫。他走在全旅前头，一个人，骑在一匹土黄色的公马上打盹儿。他的右手吊着绷带。离他十步远，一位哥萨克骑兵举着一面展开的旗子。打头的骑兵连懒洋洋地哼着下流小调。整个骑兵旅风卷烟尘，望不到头，就如乡下人赶集的大车队。队尾的乐队疲倦地演奏着。
布琼尼穿了一条镶着银边的红色马裤站在一棵树旁。第二旅旅长刚阵亡。军长指派科列斯尼科夫接替他的位置。
当天晚上，我在科列斯尼科夫的宿营地，看见了鞑靼可汗威严的冷漠，并领教了英名赫赫的克尼卡、为所欲为的巴甫利钦科和可爱迷人的萨维茨基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