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起来像没事儿似的!不过我倒希望你那朋友说的话是夸大其辞;要是这样的一个计划事先让人知道了,政府毫无疑问会采取适当的措施,加以防范,不让它发生的。”
“我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昨天从伦敦给我来过一封信,信中讲到了这件事。据说非常可怕的。我看总是谋杀以及诸如此类的事。”
“说到政府,”亨利说道,竭力不笑出来,“对这种事情既不想干预,也不敢干预。杀人的事总避免不了,政府并不关心这样的事情有多少。”
“天哪!这种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小姐们听得发了呆。他哈哈地笑起来,并补充说道,“得了,要不要让我来帮助你们俩彼此了解一下对方,还是让你们自己去苦苦思索,寻找答案呢?不要了,我要高尚一点。我要以我清晰的思维和宽广的胸怀,来证明我是一个大丈夫。对间或放下架子像女人一样去理解事情抱鄙视态度的那些男人,我是不能容忍的。也许论天资,女人是既不健全,也不尖锐,既不强劲,也不敏锐。她们还可能缺乏观察力、洞察力、判断力、热情、天才和智慧。”
“我不知道,也不知道是谁的大作。我只听说是比我们迄今为止所见的还要可怕。”
“莫兰小姐,他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还是请你说说这起可怕的暴乱事件吧。”
这句话她主要是说给蒂尔尼小姐听的,蒂尔尼小姐听了吓了一跳,并急忙答话,“真的!是什么性质的呢?”
“暴乱?什么暴乱?”
美丽的姑娘长了一个笨脑袋,其有利之处另一位女作家[10]的生花妙笔已有著述。除了她所说的之外,就这个问题我只想补充一点,为男人们说句公道话。尽管大多数轻薄的男人认为,女人之蠢反倒很能衬托出她们容貌的美,但是,他们也有一部分人本身就极为明智、博学,因此不希望女人无知之外还有别的品质。然而凯瑟琳对自己的这一个优势并不了解,不了解一个容貌姣好、温柔多情,同时又很无知的姑娘,是绝不可能吸引不了一个聪明的小伙子的,除非外界条件处处与自己作对。在眼前这个事例中,她承认自己知识的贫乏,她为此而感到遗憾,并表示无论如何也要学会画画。他听后立即给她讲解了一通绘画的理论。他的讲解明白易懂,她立即开始看到了他所赞美的每一处景物之美,而且她又是那般全神贯注,以致他完全相信她具有天生的鉴赏力。他讲到了近景、远景、次远景、旁衬景、透视法和光线明暗。凯瑟琳真是一个有出息的学生,等到他们登上山毛榉崖顶的时候,她自觉地指出,整座巴思城都不配入画。亨利此时既为她所取得的进步而欣喜,又担心太多的绘画知识会使她生厌,也就顺其自然,不再多说。他将话题很随意地从一块岩石碎片和一棵枯萎的栎树转到一般的栎树,继而谈到树林、林场、荒地、皇室土地以及政府,并且一下子就谈起了政治。谈政治则是通向沉默的方便之路。他简短论述了国家的状况之后,大家一时都无话可说,这停顿被凯瑟琳打断了。她用相当郑重的口吻说出这样一句话:“我听说,伦敦不久将要出一桩非常令人震惊的事。”
“亲爱的艾丽诺,暴乱只不过存在于你的脑子里。你把事情搅得乱七八糟了。莫兰小姐说的可怕的事不过是一部新的出版物,该书不久即将出版,十二开本共三卷,每卷二百七十六页,第一卷扉页上画着两块墓碑和一盏提灯——你明白了吗?你呀,莫兰小姐,你说得明明白白,我的傻妹妹全都误解了。你说到了伦敦可能会出现的恐怖,但是她并没有像一个肯动动脑筋的人那样,立即想象出这些字句只能跟付费图书馆[11]有关,而是马上在脑海里描绘出一幅三千之众的暴民在圣乔治广场集结;英格兰银行遭到袭击,伦敦塔危在旦夕,伦敦街头血流成河,轻装龙骑兵第十二团(它是民族的希望)的一支小分队从北安普敦调来镇压暴乱,而英勇的弗莱德里克·蒂尔尼上尉,正率领士兵冲锋的时候,被一块从楼上窗口飞来的砖头击中,落下马来。请原谅她的愚笨。她除了女人的脆弱之外,还有小妹的担忧;不过呢,她绝非通常所说的傻瓜。”
凯瑟琳表示赞同;听她打心底里赞美了一番那位夫人吸引读者的技巧之后,大家便结束了这个话题。蒂尔尼兄妹俩不一会儿谈起了一个新话题,她是一句话也插不进。他们在用非常熟悉绘画的眼光观察这一片景色,怀着具有真正鉴赏力的极大热情,认定这片景色可以入画。听到这里凯瑟琳迷惑了。她一点也不懂绘画,一点也不懂鉴赏。她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们俩的谈话,然而她一无所获,因为他们用的字眼,她几乎一点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她所能听懂的那一丁点儿,却似乎又与她过去关于这个问题的一知半解相左。似乎要取一个好景不再是站在高高的山顶上了,同时,蔚蓝的天空也不再是大好晴天的证明。她为自己的无知而深深地感到羞愧,可这是不合时宜的羞愧。人们倘要结交朋友,始终要表现出无知。要是表现出无所不知的样子,那就等于说没有能力迎合别人的虚荣,这是聪明的人始终想加以避免的。一个女人,倘若她不幸有些知识的话,尤其得尽可能加以掩饰才是。
凯瑟琳则是一脸的正经。“亨利,”蒂尔尼小姐说道,“既然你已叫我们了解了彼此,那么你也应该让莫兰小姐了解你本人,除非你有意要她觉得你对妹妹是极无礼的,一说到女人,你就是个蛮不讲理的人。莫兰小姐可不习惯你那种怪脾气。”
“那是很可能的。但是儿童识字的困难是不应该由历史学家来负责的。就连你自己,虽然似乎并不完全赞同孜孜不倦、勤奋刻苦,但也许还是会承认,为了今后能读能写,花上两年时光受点折磨也是值得的。想一想,假如没有学会识字,拉德克利夫夫人的书岂不就白写了,或者说也许就不会有她的书了。”
“我会很乐意地让她熟悉起来的。”
“你觉得我很可笑,把教导说成是折磨。可是,假如你也像我以前一样常常听见男孩女孩怎样先学字母,然后又学拼写,假如你也像我一样,看见他们整个上午怎样呆头呆脑,我可怜的母亲一个上午下来又是多么劳累,那么你就会承认‘折磨’与‘教导’有时候是可以当作同义词来用的。”
“那当然;不过这也说明不了目前的状况。”
“男孩女孩应该受些折磨,”亨利说,“凡是熟悉文明制度下人之本性的人谁也不会否认这点。但是,为了我们最著名的历史学家的利益,我倒要指出,认为他们没有更高的目标那是很可能会触怒他们的,而且,他们是完全有资格凭借他们的方式与风格,来折磨那些最有理智、具有最成熟人生经历的读者的。我用的是动词‘折磨’,因为我注意到了那是你自己的方法,而不用‘教导’,假如这两个词现在可以算作是一组同义词的话。”
“那我要怎么办呢?”
“你这么喜欢历史!我爸爸,还有艾伦先生,也很喜欢。我有两个弟弟也不讨厌历史。真了不起,我这么几个亲友中就有这么多喜欢历史的人!这样说起来,我也就不再把写历史故事的人看作是可怜的人了。要是人们喜欢读他们的书,那当然也是好事;不过,花这么多精力去写大本大本我过去认为谁也不愿翻一翻的书,辛辛苦苦伏案写作只不过是要来折磨那些男孩女孩,我老觉得这真是命运的冷酷。现在我知道这完全是非常正确、非常必要的,但是人竟会坐下来立志完成这样的一件工作,我常常惊叹他的勇气。”
“你心里明白该怎么办。你要当着她的面大大方方地表明自己的个性。告诉她,你高度评价女子的理解力。”
“你认为那些历史学家,”蒂尔尼小姐说,“在驱使他们的想象力方面是很不走运的。他们表现出了想象力,但又没法子激发人们的兴趣。我喜欢历史,无论真假我都兼收并蓄,非常乐于接受。在主要的史实方面,他们都参考过去的历史著作及记载,而那些历史著作与记载,我认为,是可以相信的,就像那些实际上并非自己亲历的事物一样。至于你所说的虚构的细节,也不过是细节而已,而我就喜欢这样的历史故事。如果一篇演说写得好,我就很爱读,不管是谁写的。假如出自休谟先生[5]或罗伯逊先生[6]之手,而不是卡拉克塔克斯[7]、阿格里科拉[8]或阿尔弗烈德大王[9]的原话,可能我就会更加爱读。”
“莫兰小姐,我高度评价世上一切女子的理解力,尤其是那些我正巧与之做伴的女子,无论她们是谁。”
“我希望自己也喜欢。历史是读过一点,那是当一门功课,但是书上说的都是些我觉得厌烦、毫不感兴趣的事。主教与国王的争吵呀,还有战争、瘟疫呀,一页一页都说的是这些。男人都是无用之辈,几乎不提女人,真叫人乏味。但我常常觉得很奇怪,怎么会这么乏味,因为历史书上好多东西一定都是虚构的。英雄嘴里说出来的话,他们的思想,他们的宏图计划,这些方面的主要内容必定是虚构的,而读别的书那些虚构的内容我倒很爱看。”
“还不行。要再严肃一点。”
“喜欢,我喜欢历史。”
“莫兰小姐,谁都没有我对女子理解力的评价高。我认为,女子天生有那么高的才智,实在是连一半也用不上。”
“就是说,我也读读诗歌呀、剧本呀那一类书。游记也看些。可是说到历史,那种真正严肃的历史,就引不起兴趣。你呢?”
“莫兰小姐,现在我们要他说得再严肃一点是不能了。他现在是严肃不起来的。不过,我的确可以叫你放心,如果他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对女子评价不公正,或者对我说话不客气,人们必定完全误解了他。”
“真的呀!”
凯瑟琳自然认为亨利·蒂尔尼是绝不会错的。他的方式有时候让人感到意外,但是他的本意必定始终是公允的。于是,理解的事她由衷佩服,即使不理解的事几乎也是一样地佩服。这次远足自始至终都是令人愉快的,虽然时间太短,但是结束时也是让人感到非常愉快的。她的朋友们把她送回了家,蒂尔尼小姐在分手的时候彬彬有礼地对她和艾伦太太说,请她们两天后光临共进晚餐。艾伦太太并不为难地就接受了邀请,至于凯瑟琳,唯一的尴尬是如何掩盖自己过分的喜悦。
“说句老实话,我喜欢这类书,别的就不怎么喜欢了。”
整个上午过得如此美好,弄得她把友情与亲情一古脑儿都丢开了;因为,她与他们远足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伊莎贝拉和詹姆斯。蒂尔尼兄妹俩走了以后,她又怀着较亲切的感觉想起了他们,不过这种感觉持续了一会儿后也没多少效果;艾伦太太并没有可让她释念的消息要转告,她没有听到关于伊莎贝拉或詹姆斯的消息。然而,上午将尽的时候,凯瑟琳因为缺少一码左右的缎带,需要立即去买,于是出门到了街上,碰巧就在邦德街赶上了走在前面的索普家的二小姐,当时她正慢悠悠地朝埃德加大楼走去,她的两旁是两位世上最可爱的姑娘,她们跟她已经一起玩了一个上午。从索普家二小姐那里她很快得知,去克利夫顿的那一行人已经出发了。“他们早晨八点钟出发的,”安妮小姐说,“可是我的确不眼红他们的郊游。我认为我跟你免了这一趟苦才开心呢。到那儿去一定是最无聊的事,因为这个时节克利夫顿是一个人也没有的。贝尔[12]跟了你哥哥,约翰嘛,他带了玛丽亚。”
“而实际上,”他妹妹说,“这只应该适用于你,但我这话没有一点称赞的意思。你是好吹毛求疵,但一点也不明智。莫兰小姐,别去理他,让他去尽情斟酌用词的贴切与否,挑我们的毛病吧,我们只管挑我们最喜欢的词语来赞扬《尤道尔弗之谜》,管它什么贴切不贴切。这是一部很有意思的作品。你喜欢这一类书吗?”
听她说郊游是这样安排的,凯瑟琳心里确实感到很高兴,而且嘴上也这样说了。
“很正确,”亨利说,“今天天气非常好,我们的徒步旅游很好,你们是两个很好的小姐。哦!这真是一个很好的字眼!哪里都可以用得上。这个词原来也许只是用来表达精美、贴切、雅致、高雅等意思的,人们在衣着、见解或选择方面好挑剔、讲究。可是,如今随便就什么话题说任何称道的话,都可以用这个词表达。”
“哦!是的,”对方接话道,“玛丽亚是去了。她是非常想去的。她觉得那一定非常有意思。我可不会说我赞赏她的趣味;至于我本人,我一开头就决意不去的。即使他们硬是劝说,我也不去。”
“说真的,”凯瑟琳说道,“我并没有要说与事实不相符的话。这本书的确是一本好书,我为什么不能说好呢?”
凯瑟琳听了这话有点将信将疑,禁不住说道,“真愿你也能去。你们不能都去,怪可惜的。”
“亨利,”蒂尔尼小姐说,“你真太不讲礼了。莫兰小姐,他是完完全全拿你当我一样来对待了。他老是在挑我的毛病,说我遣词造句有些不妥帖。现在也同样挑起你的毛病来了。‘最好的’这个词像你这样用法是不合他的规范的。你还是尽快换个说法吧,要不然他一路上会没完没了地搬出约翰逊[3]和布莱尔[4]来教训我们了。”
“谢谢你说这话;不过这对我来说完全是一桩无所谓的事。真的,我是怎么也不会去的。我刚才在跟艾米莉和索菲亚这么说着,正巧你来了。”
“最好的,我以为你这么说的意思是最精美的。那还要看书的装帧如何了。”
凯瑟琳还是不相信;但她很高兴安妮小姐还有艾米莉和索菲亚这两个朋友来安慰她。她向安妮告了别,心中不再感到很不安,然后就回了家,他们并没有因为她不肯加入而没有成行,使她心里觉得舒坦,同时打心底里祝愿他们玩得非常愉快,这样一来,詹姆斯和伊莎贝拉也就不会再因她坚持不去而对她怒气冲冲的了。
“恐怕并不很听话。不过说正经的,你不以为《尤道尔弗》是最好的[2]书吗?”
[1] 作者这句话是针对哥特式小说的手法而发的,在哥特式小说中,女主人公与男主人公的约会常为意想不到之事所干扰,所以叫“一反常情”,含讽刺之意。
“是令人惊讶;要是男人们瞧不起小说的话,那的确让人觉得惊讶——因为他们跟女人一样看很多小说。我本人就读了许多许多。说到什么朱莉娅啰、路易莎啰,关于这些人物的知识,你别以为我不是你的对手。假如我再深入一步,再没完没了地问‘这本你看过吗?’和‘那本你看过吗?’那我很快就会把你远远地甩在后头,就像——我该说像什么呢——我想找一个贴切的比喻——就像你的朋友艾米莉跟她姨妈进入意大利,把可怜的瓦伦科特甩了一样。你想想我出道要比你早许多年。我当年在牛津大学开始做学问时,你还只是个在家里描绣花花样的听话的小姑娘呢!”
[2] 原文为the nicest,有“最好的”、“最精美的”等多种释义。
“我听了真的非常高兴,现在我也不会因自己喜欢《尤道尔弗之谜》而难为情了。不过我以前真的以为,男人们瞧不起小说的态度令人惊讶。”
[3] 塞缪尔·约翰逊(1709—1784),英国作家、评论家、辞书编纂者。
“谢谢你,艾丽诺;一个非常诚实的证言。莫兰小姐,你知道了自己不公正的怀疑了。你看,我如饥似渴,为妹妹连五分钟也不愿等候;我答应给她朗读,但没有信守诺言,读到引人入胜的章节,却拿着书溜走了,而那本书,请注意,就是她的书,是她自己的书。想着这件事我就觉得自豪,我想你听了这番话,一定可以纠正你对我的看法了。”
[4] 休·布莱尔(1718—1800),语法修辞学家,著有《修辞学讲稿》(1784)。
“对,”蒂尔尼小姐补充说,“我记得你答应读给我听的,后来我被叫去回一封信,仅仅五分钟,你也不肯等一等我,拿着书躲到隐士居里,害得我只好等你看完了再看。”
[5] 休谟(1711—1776),英国哲学家、历史学家。不可知论代表人物。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要是对一本优秀的小说没有兴趣,那必定就是一个极愚蠢的人。我把拉德克利夫夫人的书都看了,大部分都很喜欢。《尤道尔弗之谜》这本书,我拿起来就再也放不下;我记得两天就读完了,自始至终都叫人毛发倒竖。”
[6] 罗伯逊(1721—1793),苏格兰历史学家。
“因为小说于你还欠妥,男人们是读正经书的。”
[7] 英国古代一国王。
“为什么就不看小说呢?”
[8] 阿格里科拉(37—93),古罗马将领,77年任罗马执政官,曾出征不列颠,后任不列颠总督。
“哦!没有,我只是想说,我在书上看到的。它老让我想起《尤道尔弗之谜》中艾米莉和她的父亲游历过的乡间。你从不看小说,是吗?”
[9] 阿尔弗烈德大王(约849—899),英格兰西南部韦塞克斯王国国王(871—899),在位期间曾率军队击败丹麦入侵者。
“这么说,你到过国外?”亨利有些惊讶地问道。
[10] 即芬妮·伯尼(1752—1840),英国小说家,作品多写涉世少女的经历,代表作为《埃维莉娜》,奥斯丁很欣赏她的小说。
“我一看到这座山崖,”他们在河边散步的时候,凯瑟琳这样说,“就会想起法国的南方。”
[11] 十八世纪后半叶付费图书馆很红火,还促进了图书、尤其是长篇小说的出版。
第二天早晨,天气晴朗,凯瑟琳真有点儿觉得,聚在一块儿的那几个人又会来攻击她。现在有艾伦先生的支持,她也不怕这样的事发生;不过,假如得胜本身是令人痛苦的话,那么她倒情愿不参加竞争;所以,她从心底里感到高兴,既没有看到他们的人影,也没有听说有关他们的消息。到了预先约定的时候,蒂尔尼兄妹就来叫她了,由于并没有新产生的麻烦,没有突然想起来的事,没有突然冒出来的召见,也没有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客人打乱他们的计划安排,因此在这种情况之下,我的女主人公就可以一反常情地[1]实现她与朋友的约会,尽管这是与男主人公本人之间的约会。他们决定去游览那座壮丽的小山,即山毛榉崖,山上青葱欲滴的草木矮林实在引人注目,几乎巴思每一座建筑的窗户,都能望见山上的草木。
[12] 伊莎贝拉的爱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