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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因此你觉得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可这是很不相同的两件事!”

“肯定不可以。结了婚的人永远不可以分离,而是要一起理家。跳舞的人只不过是在一间长厅里面对面地站上半个钟头。”

他把凯瑟琳说得没精打采的,幸好这是最后一句话,因为就在这时候,一长队小姐挡不住地挤过来,把他拥到了一旁。她的舞伴此刻走近过来,说,“要是那位先生再跟你呆上半会儿,我就会忍不住了。他可没有权利把我的舞伴引走。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契约,要让彼此在这个晚上感到满意,在这期间,我们全部的满意仅仅为我们彼此所有。大凡人们专注于一个人时,总免不了损害另外一个人的利益。我将乡村舞看作是婚姻的象征。忠贞与顺从是两者的主要职责;而凡是不跳舞或不结婚的男人,他们本人便与舞伴或邻居的妻子无丝毫关系。”

“这就是你给婚姻与跳舞下的定义。当然,那样去看问题的话,两者的相似便不显著了;不过,我认为我可以这样来观察。你得承认,在这两种情况下,男人有挑选的便利,女人只有拒绝的权力;这两种情况都是为了彼此的利益而立的男女之约;一旦有了契约,两者均属彼此所有,直到契约的终止;双方的职责是要确保彼此都不给对方以任何理由,让他或她作非分之想,并以最大的关心防止想入非非,觊觎邻居之美,也不作与别人生活便可富有的空想。所有这一切你都会承认吗?”

“嗬,他们要是不会,我就把他们当大木瓜撵出去。你那个人是谁?”凯瑟琳满足了他的好奇。“蒂尔尼,”他重复了一遍,“哼,我不认识。样子很帅;长得不错。他想买马吗?我有一个朋友,萨姆·弗莱彻,他有一匹马要卖,那马谁都合适。用来代步可是挺机灵的家伙,只卖四十畿尼。我本来很想买的,我这个人有一条,碰上好马就买;可是这匹马不行,狩猎不行。真是狩猎的好马多大代价我也愿给。现在我有三匹,都是最好的,给我八百畿尼我都不卖。我跟弗莱彻的意思是在莱斯特郡弄一间屋子,下一个狩猎季节用。住小酒店妈的太不舒服了。”

“对,的确,正像你所说,这些话听起来都很有道理;可是两件事仍然是非常不同的。我并不能用同样的眼光去看待,并且觉得两者也没有同样的职责。”

“哦,不会的;你那样介绍了之后,他们不会再把我想起来的。”

“有一个方面,当然存在着区别。就婚姻而言,男人应该给女人提供生活来源;女人则应为男人维持一个令人满意的家;一个是供给,一个是微笑。可是,就跳舞而言,他们的职责正好换了一个位置;满意,顺从应该来自于男人,而女人则提供扇子和熏衣草香水。我想,这就是你所谓两者职责不同,因此,情况不同,不能相提并论吧。”

“天哪,你真会说话!我一进大厅就请你了,当时正想再邀请一回,可一转身你人不见了!真是个可恶又可鄙的花招!我上这儿来就是要跟你跳舞的,而且我坚信,你从星期一起就跟我约好了。对了,我记得你在休息室等着取斗篷的时候请你的。我在这儿还一直跟我的熟人说,我要跟这儿最漂亮的姑娘跳舞呢;要是他们看着你陪着别的人,那他们就拿我当怪人看了。”

“不,真的,我从来没想过这些。”

“我觉得很奇怪你会这么想,你从来没有请过我。”

“那我就不明白了。不过,有一件事我得说一说。你这样的性格真叫人担心。你完全不承认这两种责任的相似之处;我可不可以由此得出结论,你关于跳舞的职责的看法,并不如你的舞伴所希望的那样严格?我是不是有理由担心,如果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位先生又回来,或者还有另外一位先生也来招呼你,只要你高兴,你就会跟他交谈,什么也阻止不了你?”

然而,他们刚进入队列,悄悄地找到一个位置,她就被约翰·索普叫住了,他就站在她身后。“嘻!莫兰小姐!”他说,“这算是什么呢?我原以为是我和你一起跳的。”

“索普先生是我哥哥的一位特殊的朋友,情况特别,因此,要是他跟我说话,那我还得跟他说话;可除了他以外,这厅里找不出三个我熟悉的年轻人。”

凯瑟琳既没有工夫,也没有心思去接话。别的人都走开了。约翰·索普仍然看得见,她觉得自己这下可完了。她但愿不会让人觉得是在注意他、等着他的,于是两眼只盯着她手中的扇子;而她内心还是在责备自己的愚蠢,竟然会以为在这样的人群中,在任何看似合适的时候就会遇上蒂尔尼兄妹。这个想法刚刚在脑海里浮现,突然间她听见有人喊她,再次请她跳舞,原来正是蒂尔尼先生本人。当时她是如何眼睛一亮,脚步立即移动起来,答应了他的请求,并且怀着一颗愉快跳动的心,与他一起进入了乡村舞的队列中,这情景是很容易想象得到的。躲开了约翰·索普,而且像她自己心里想的那样,是好容易才躲开他的;又受到了蒂尔尼先生的邀请,而且一见到她就立即来邀请她,仿佛他是特地来找她的,想到这里她是多么高兴啊!她觉得这是生活所能给予她的最大的幸福。

“这就是你给我的唯一保证吗?唉,唉!”

星期四晚上她走进舞厅时的心情,与上次星期一到那里去时的感觉完全不同。当时应了索普的约请,心里是无比的喜悦,现在心里只想回避他,不想让他看见,免得他又来约她跳舞;因为虽然她不能,也不敢盼望蒂尔尼先生第三次请她跳舞,但是,她的愿望、期望和打算,却都专注于此。每一位年轻小姐都会同情处于这一关键时刻的我的女主人公,因为,每一位年轻小姐在某一个时候也都经历过同样的激动。她们都曾经、或者至少都曾经认为自己经历过这种尴尬处境;她们越是想回避某一个人,那人就越是在追逐自己;她们也都曾经很迫切地希望,她们想取悦的人对自己特别地关心。索普一家人一到,凯瑟琳痛苦就来了;约翰·索普朝她走过来时,她心里便开始忐忑不安,她尽可能躲开,不让他看见,他跟她说话,也装作没有听见。花式舞结束后,乡村舞开始了,然而她还是不见蒂尔尼兄妹。“亲爱的凯瑟琳,你可别吓着,”伊莎贝拉悄声说道,“我真要再跟你哥哥跳舞了。我倒要说,这样真太吓人了。我就跟他说过,他该难为情才是,不过你跟约翰可要帮我们一点忙呵。快点,亲爱的,跟我们一起跳。约翰刚走开,不过他一会儿就要回来的。”

“而且,我敢说这是最好的保证;因为如果我不认识人,那我就不可能跟他们说话;还有,我也不想跟人说话。”

她高高兴兴地回了家。这天上午她所希望的都得到了,此时的期望目标,即未来的称心事,则在第二天的晚上。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到时候该穿什么、戴什么。她这样的想法不可能是正确的。服饰的不同在任何时候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差异,如若过多地为挑选服饰而担忧,则这种担忧往往也就破坏了其本身的目的。凯瑟琳关于这一点心里是十分清楚的;她的姨婆圣诞节刚给她讲过这方面的大道理;然而,星期三夜里她睁着两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十分钟,就是不知道该穿花点子平纹细布的衣服好还是穿绣花平纹细布的好;只是因为要参加第二天晚上的舞会,时间太仓促,才没有买新的。如果买一件新礼服,那会是判断上的错误,虽不能说是罕见的错误,却是一个大错误,只有找一位男性而不是女性,找她的哥哥而不是她的姨婆才能提醒她避免这种错误,因为只有男人才知道男人对于一件新晚礼服是漠然置之的。男人的心极少为女人穿戴的贵或新所打动;极少受平纹细布的质地的影响;对于花点子、树枝状、薄纱、厚棉的特别的喜好,他们都毫无感觉,倘若能让女人了解到这些,那就会挫伤许多女人的感情。女人的漂亮只是自己喜欢。没有一个男人会特别赞美女人穿得漂亮;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别的女人穿得漂亮。男人只要求整洁、大方;女人则在别的女人衣着寒酸或不入时才特别感到亲切。然而并没有这方面的严肃思考来扰乱凯瑟琳心绪的宁静。

“你这样才算给了我一个值得记着的保证了;那我就大胆进行了。你是不是觉得巴思和我以前请教你的时候一样令人满意呢?”

“真高兴,我们都去。”她很客气地作答,她们就这样分了手。在蒂尔尼小姐这一边,已经对她新结识的朋友的想法有了一些了解,而在凯瑟琳那一边,则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表达了这些想法。

“是的,很满意,实际上,觉得比以前更满意。”

“也许我们——去的,我想我们一定会去的。”

“更满意!要小心,否则到了应该生厌的时候倒忘了。你呆了六个星期那就该厌了。”

此时,休斯太太过来了,她问蒂尔尼小姐是不是可以走了。“希望不久能有幸再见到你,”凯瑟琳说。“明天的花式舞会你去吗?”

“我觉得,即使我在这里呆上六个星期,我也是不会生厌的。”

“来的,有时候也来;不过今天早晨他骑了马跟我父亲出去了。”

“拿巴思来与伦敦相比较,它没有什么丰富多彩可言,每一年,每一个人都有这个感觉。‘呆六个星期,我承认,巴思是挺好的;可是过了那段时间,它就是天下最令人生厌的地方了。’你会听到各种各样的人这么说,他们每年冬天必定都来,他们把六个星期延长至十个或十二个星期,最后还是走了,因为他们再也呆不下去了。”

“我想,他从不到温泉房来。”

“呃,各人有各人自己的看法,那些常去伦敦的人会觉得巴思算不了什么。可是像我这样住在乡下僻静的小村子里的人,在这儿是不会感到比我们家乡还单调乏味的。因为这里有许许多多的娱乐,从早到晚有许许多多的东西要去看,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去做,我在那里是一点也不可能见识的。”

“很漂亮说不上。”

“你不喜欢乡村。”

“我觉得她很高兴去跳舞。你说她漂亮吗?”

“不,我喜欢乡村。我一直住在乡下,一直都很快活。可是,毫无疑问,乡村生活比巴思要单调得多。在乡下,天天都是一个样。”

“是的,她是休斯太太的熟人。”

“可你在乡下的日子过得要合理得多。”

“这点我一点没想到;既然没再看到他,我就想他一定离开了。星期一和他一起跳舞的那位年轻小姐是不是史密斯小姐?”

“我是吗?”

“亨利上次很荣幸见到你的时候,只不过在这里呆了几天。他当时来这里是替我们预订住宿的地方。”

“你不是吗?”

“那天他见我坐下来,而我说已经跟人约好了,他听了一定觉得很奇怪。不过那天我真的整天都与索普先生约定了。”蒂尔尼小姐听后也只能点点头。“你真不知道,”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凯瑟琳又说,“我又见到他时觉得有多意外。因为我曾确信他已经离开巴思了。”

“我不相信有很大的区别。”

“你说亨利!”她微笑地说。“是的,他确实跳得很好。”

“在这儿你整天追求的不过是娱乐罢了。”

“你哥哥舞跳得多好!”她们谈话到末尾的时候,凯瑟琳毫不掩饰地称赞道,她的同伴听了这句话既感到意外,也觉得有趣。

“我在家里也一样,只不过没这么多娱乐。我在这儿到处走走,在那儿也是这样;可在这儿每一条街都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的人,在那儿我只去艾伦太太家串门。”

凯瑟琳决心要再见一见蒂尔尼小姐,第二天早晨她仍然是那样的坚决;在通常出发前往温泉房的那一刻之前,她一直总有些担心,生怕又一次延误。不过,这一回没有生出事来,没有客人来访耽误她们外出;时候一到他们三人就动身前往温泉房,那里通常是交往和聊天的地方;艾伦先生喝了一杯水之后,就和一些男人谈论时事,交流各自的读报感想去了;两位女士则一起溜达,注意室内每一张新面孔,以及几乎每一顶新女帽。索普一家的女眷,由詹姆斯·莫兰陪同,在不到一刻钟时间之后,出现在人群中,凯瑟琳这时候立即找到了自己通常的位置,走到了她朋友的身旁。詹姆斯此刻是紧随不舍,也保持相似的位置,与别的人分开之后,他们就这样走了一些时候;走着走着,凯瑟琳发觉自己只跟她的朋友和哥哥在一块儿,他们两人谁也不来理睬她,于是开始怀疑,这样的处境还能不能算是开心。因为他们两人不是情话绵绵,就是争论个不停,可是,他们说起情话来声音是那样的轻,而争论起来又笑个没完,虽然他们两人也并非没有向凯瑟琳求助,争取她的支持,但是他们两人在谈些什么她根本就听不见,因此也就什么意见也没法谈。不过,她终于提出来要找蒂尔尼小姐说话,与她的朋友分了手,因为她已经非常高兴地看到蒂尔尼小姐与休斯太太走进门来。她很快就走到了蒂尔尼小姐那里,心里非常坚决地要和蒂尔尼小姐进一步熟识。倘若不是前一天的失望反而使她感到迫不及待,她也不会有这么大勇气下这么大的决心。蒂尔尼小姐非常客气地与凯瑟琳小姐相见,对于凯瑟琳小姐的问候,也表示了同样的好意,大家都在厅里的时候,两人一直在一块儿说话;虽然她们两人说出来的看法、表达的意思,过去在这同一个地方,在巴思的一年四季里,人们完全有可能已经说过千百遍,使用过千百回了,但是,她们俩说这些话时流露出朴素与真挚,并没有一丝的自高自大,这一优点也许是非比寻常的。

蒂尔尼先生觉得很有趣。“只去艾伦太太家串门!”他重复了一句。“多生动的一幅知识贫乏的图画啊!不过,你重新跌入这个深渊的时候,你会有更多的事可以说了。你可以谈论巴思,谈论你在这儿做的一切。”

伊莎贝拉将信将疑地笑笑,她在那一晚后来只管自己跟詹姆斯说话。

“哦!是的。再跟艾伦太太或者别的什么人交谈,我就不会没话可谈了。我相信重新回到家里,会常常谈起巴思的;我真非常喜欢巴思。要是能让爸爸、妈妈,还有其余的人都到这里来,我觉得我会非常非常高兴的!詹姆斯(我哥哥)来这里我已经很高兴了,尤其是,大家都知道,我们刚认识的这一家人,原来是他的好朋友。哦!谁在巴思会生厌呢?”

“你真太冤枉我了;我是绝对不会说出那样不礼貌的话的;而且,我可以肯定,那样的话我连想都不会去想。”

“像你这样对巴思有种种新鲜观感的人,是不会生厌的。可是,对大多数巴思的常客来说,爸爸、妈妈,哥哥弟弟,要好的朋友,一起来巴思,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对于参加舞会、看戏,以及每天见到的情景,他们发自内心的兴趣,现在都已经淡薄了。”

“哦,你真会的;你么,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在的话一定会说,我们俩是天生的一对呀,或者别的什么胡说八道的话,要是那样,我听了真的会很苦恼很苦恼的;我的脸就会像你的脸颊那样红;我决不会让你待在旁边的。”

他们的谈话停了下来;因为此时的舞步要求集中注意力,不容分心。

“不会的,我真的不会的。”

他们刚到队列尽头停下,凯瑟琳就发觉紧靠在她舞伴身后观看的人群中,有一位绅士用一本正经的表情在注视着她。他仪表堂堂,神态威严,虽过了盛年,但仍显得富有活力;不一会儿,她看到他走过去悄声跟蒂尔尼先生说话,一面仍旧用目光注视着她。他的目光让她感到局促不安,她怕是自己的外表装束有什么不妥,招惹了他的注意,因而脸上泛起了红晕,别过头去。然而就在她别过头去时,那位绅士走开了。她的舞伴朝她走过来对她说,“我看你在猜他刚才问我什么话。那位先生知道你的姓名,你也有权知道他的姓名。他是我的父亲,蒂尔尼上将。”

“哦,真是的!难道我就永远不能跟他认识了吗?你说我的晚礼服怎么样?我看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袖子完全是照我自己的意思裁的。你知道吗,巴思这地方我真讨厌死了;我和你哥哥今天早晨都说,在这里待上几个星期是很舒服的,可要我们在这里生活下去,送我几千万都不愿意。我们不久就发现,两个人志趣完全相投,都喜欢乡村,别的地方都不要去;真的,我们的看法完全相同,太可笑了!我们没有一个不一致的看法;我说那样的话是决不会让你在旁边听的;你是一个狡猾的人,我知道你听了这样的话一定会说上几句滑稽好笑的话的。”

凯瑟琳的回答只是“哦!”了一下,然而这一声“哦!”表达了所有要表达的意思: 她听见了他说的话,完全相信他的话是真的。此刻在上将穿过人群的时候,她是怀着真诚的兴趣和深切的钦佩目光追随着他,心中暗暗惊叹,“多大方的一家人哪!”

“不在,”凯瑟琳说,“他不在这里;我哪儿都见不到他。”

舞会将要结束时,她与蒂尔尼小姐闲谈,一种新的快乐油然而生。她来到巴思这么些日子,还从未在乡间散过步。蒂尔尼小姐非常熟悉邻近人们常去的每一个地方,所以说起这些地方来,津津有味,弄得她心中痒痒的,也想去走走;她很直率地说出了心中的担心,怕是没有人能与她做伴,见这情形,兄妹俩说,他们可以挑一个上午与她一起去。“我喜欢这个主意,”她叫道,“这主意太好了;那就别拖延了,我们明天就去。”大家立即赞同时,只有蒂尔尼小姐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如果天下雨就不去,凯瑟琳听了忙说天不会下雨的。他们说好了十二点到普尔特尼大街叫她,“记住,十二点,”这是她与她的新朋友告别时说的话。至于另外一位大她几岁的更加熟悉的朋友——伊莎贝拉,她已经对她的忠诚与长处有了半个月了解了,但今晚却不见她的人影。尽管她很想让伊莎贝拉也知道她的愉快,但她还是高高兴兴地听从了艾伦先生的愿望,即早早地离去。她坐着轿子回家,身子一路晃动,而她的心也在一路欢跳。

艾伦夫妇、索普一家以及莫兰兄妹俩,那天晚上都在剧院里碰面了;因为凯瑟琳与伊莎贝拉坐在一起,所以伊莎贝拉就有了机会,将两人先前长久分开时汇集在她心头的许许多多的事说几件给她听。“啊,天哪!亲爱的凯瑟琳,我这不是总算看到你了吗?”一看见凯瑟琳走进包厢并在她身旁坐下,她就这样地招呼。“嗳,莫兰先生,”他就紧挨在她的另一侧,“今晚我就不再和你说话了;所以我叫你别再指望。亲爱的凯瑟琳,这么长的时间里你在做些什么呢?不过,也用不着我问了,瞧你这开开心心的样子。你的头发做得比以前漂亮多了。你这淘气鬼,你是想要大家都来看你吗?我跟你说,我哥哥已经深深爱上你了呢;至于蒂尔尼先生嘛——不过,这事已经定了——你尽管谦虚,现在也不会怀疑他的爱慕之情的;他走了又回来,那是再明白不过了。哦!我真想见见他!我心里真的是等急了,很想很想见他。我妈妈说,他是天下最好的青年;你知道,她今天上午看到他了,你一定要介绍给我。此刻他在戏院里吗?哎呀,你快找一找!我跟你说,不见到他的人我就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