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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爱德华思考着我的回答,他的脸色难以捉摸。

“我不是那样的女孩,爱德华。那种高中一毕业就立马结婚,像被男朋友弄得怀孕了的小城镇里的乡巴佬一样!你知道人们会怎么想吗?你意识到这是什么世纪了吗?人们不会在十八岁的时候就结婚的!聪明人不会!有责任心的、成熟的人不会!我不要成为那样的女孩!那不是我自己……”我的声音逐渐消失不见了。

“就这些?”他终于开口问道。

我斜着抬起头,瞪着他,尴尬让我激动起来,变得好争吵。

我眨了眨眼睛:“难道那还不够吗?”

“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是那样的人……只是比起仅仅是为了我来,你是不是更迫不及待地想得到永生?”

停顿了片刻。

接着,虽然我已经预见到他会大笑的,但是我突然变成了歇斯底里大笑起来的那一个。

“你会明白的,”我低声咕哝道,接着又叹了口气,因为窘迫不安我苍白的脸涨得通红,“好吧,真是的!我肯定这在你看来就像是个大笑话一样,不过是真的!只是那么……那么……尴尬!”我坦白道,把脸又藏进他的胸口里。

“爱德华!”我在突然发作的哈哈大笑中挤出几句话,“而这样……我总是……认为……你比我……聪明……得多!”

他抬起眼睛扫了我一眼,有些惊讶:“嘲笑?我无法想象。”

他把我揽入怀中,我能感觉到他和我一起大笑起来。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会嘲笑我的。”

“爱德华,”我说道,吃力地想要吐词更清楚些,“没有你就算得到永生也没有意义,哪怕一天没有你我也不愿意。”

“当然,我会接受的,不管是什么。”

“噢,这可真让人感到欣慰啊。”他说道。

“真相?”我问道,只说出这两个字。

“但是……这仍然改变不了什么。”

“求你了,贝拉?”

“不过,了解这一切真的很好。我的确理解你的观点,贝拉,我了解,真的。但是如果你试着考虑我的想法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

我努力克制自己,“这也不是个问题。”我轻声说道。

这时候我已经镇静过来,所以我点点头,挣扎着不让愁云爬上我的脸庞。

他低下头,睫毛在脸颊上留下长长的影子,他把手从我脸上放下来握住我冰冷的手,一边说话一边摆弄着我的手指头:“我很担心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清澈的金色眼眸凝视着我的眼睛的时候似乎有催眠作用一样。

“这不是个问题。”我终于轻声细语地说出来。

“你瞧,贝拉,我一直都是那样的男孩。在我的世界里,我已经是个男人了。我没有寻找过爱情——不,我太迫不及待地想当兵,根本没想过恋爱;我什么都没想过,除了想象着理想化了的战争的荣耀,他们那时候向应征入伍的人兜售的这种观点——但是要是我发现……”他停顿了片刻,把头偏向一边,“我本打算说如果我遇到某个人,但是不会有这样的事。如果我遇见你,我脑海中不会有丝毫怀疑我会如何前进。我是那样的男孩—— 一旦发现你就是我在寻找的对象——我就会单膝下跪,努力紧紧握住你的手——我就是那种男孩。我会永远要你,就算这个词语所包含的意义不是完全相同。”

他等待着,注视着,倾听着我的反应。

他冲我狡黠地一笑。

我的心脏停了下来,接着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后颈项上冒出一阵冷汗,双手突然变得冰冷。

我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想成为我的妻子?”

“呼吸,贝拉。”他提醒我,脸上还挂着笑容。

“当然啦。”我立刻回答道,惊讶地睁大眼睛。他会想知道什么呢?

我照做了。

“现在你愿意回答我的一个问题吗?所有的真相,别管我的感情。”他问道。

“你能明白我的立场吗,贝拉,哪怕只有一点点?”

我舒了一口气,眼睛心满意足地合了起来,静静地在他的手中休憩。

过了片刻我才明白,我看见自己穿着长长的裙子和高领蕾丝罩衣,头发高高地盘起。我看见爱德华看起来光芒四射,身穿浅色西装,手中握着一束野花,和我一起坐在秋千椅上。

“你心跳的声音,”他继续说道,语气更加严肃但仍然面带微笑,“这是我的世界中最有意义的声音。现在我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声音,我发誓我在几英里以外都能辨认出来,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他用手捧住我的脸说道,“你,才是我要呵护的,你永远都是我的贝拉,而你只是需要更加有耐心一些。”

我摇了摇头,咽了一下唾液。我脑海中正在重现《绿山墙的安妮》 [2] 的情景呢。

他轻轻抚摸我的脸的时候凝视着我的双眼,我感到血涌到了我的脸颊上,他平静地大笑起来。

“问题是,爱德华,”我声音颤抖着,回避问题说道,“在我心里,婚姻和永恒是既不互相排斥也不互相包含的概念。既然我们暂时生活在我的世界,或许我们应该顺应时代的潮流,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

“我认为你没意识到这样对我而言会容易多少,贝拉,”他说,声音中仍然回荡着幽默的语气,“当我不用再时时刻刻关注不要杀死你的时候。诚然,我也会错过一些东西,这是为了一个……”

“但是另一方面,”他反驳道,“不久你就会将时间完全抛在身后了,那么为什么某个本土文化的暂时性习俗会如此影响决定呢?”

我知道他会认为这样很傻,但是我感到如释重负。如果他真的要我,我会做好其他的事情……不管怎样,“自私”突然变成了一个美好的词语。

我嘟着嘴巴说道:“那么入乡随俗呢?”

他大声地呼气,追问道:“你担心我会不喜欢你?”接着,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大笑起来,“贝拉,对于一个完全凭直觉行事的人而言,你真迟钝!”

他对我笑道:“你今天不必说愿意或者不愿意,贝拉,不过了解双方的想法真的很好,你觉得呢?”

“那么……并不是因为你担心你不会……那么喜欢我,当我不再与现在一样时——当我不再柔软、温暖,不再有同样的气味?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真的还愿与我长相厮守吗?”

“那么你的条件是……”

我感到微笑徐徐地在我脸上绽放开来。

“仍然有效。我的确明白你的意思,贝拉,但是如果你想要我亲自来改变你……”

爱德华认为他这样做很自私。

“当……当……当当!”我低声哼着。我哼着婚礼进行曲,但是听起来就像是哀悼曲一样。

我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专心领会着他的这番肺腑之言。

时间继续飞快地流逝。

“如果有什么办法让我为你变成人类——无论代价是什么,我都愿意付出的。”

那一晚无梦,接着就是早上,毕业已经对我虎视眈眈了。我有一堆东西要复习以应付期末考试,我知道在余下的几天时间里我是不会半途而废的。

他回答之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可以做得比现在好得多的,贝拉。我知道你相信我有灵魂,但是我自己都还没有完全信服这一点,让你冒着丧失自己灵魂的危险……”他慢慢地摇着头说,“对我而言,允许你这样——让你变成我这样只是为了让我不会失去你——是我所能想象的最自私的行为。对我自己而言,我最渴望的就是这样,别无他求;但是对你而言,我还想要的更多。屈服——感觉就像是种犯罪。这是我会做的最自私的事情,即使我会永远活下去。

我下楼吃早餐的时候,查理已经出门了。他把报纸落在桌上,它提醒我我需要买东西了。我希望音乐会的广告还在登出,我需要电话号码去订那愚蠢的门票。由于所有的惊喜都没有了,这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什么礼物了。当然,努力让爱丽丝感到惊喜一开始就不是最明智的计划。

我点点头,隐藏住我的表情。

我本打算直接翻到娱乐版的,但是粗体的黑色标题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靠近去读头版新闻的时候感到一阵恐惧。

他迟疑了片刻:“如果我回答你的问题,那么你会解释你的问题吗?”

西雅图陷入谋杀恐慌

“你会告诉我为什么吗?全部的真相,别管我的感情。”

西雅图城曾是美国历史上连环谋杀案最多的案发地,距今不到十年。加里·里奇韦——格林河杀手被判谋杀四十八名妇女罪名成立。

“担心?”他惊讶地指出这个词语。

现在四面楚歌的西雅图必须面对这种可能性:此刻这里可能逗留着一个更加令人恐怖的魔鬼。

“好吧……我担心……为什么你那样觉得。”

警方认为,目前突然爆发的死亡案和失踪案并不是连环杀手所为。至少,目前他们还不这么认为,他们不愿意相信如此大的屠杀会是个人所为。这个凶手——如果,实际上是一个人的话——那么将会涉嫌三十九宗连环谋杀案和失踪案,这一切仅仅发生在过去三个月之内。相比之下,里奇韦所犯下的四十八宗疯狂命案是分散在二十一年的时间里进行的。如果这些死亡确系一人所为,那么这将成为美国历史上所爆发的最凶狠的连环谋杀案件。

“不,我不想,”他温柔地说道,接着等我继续说下去,“这不是个问题。”过了一会儿他提醒我说道。

相反,警方更倾向于团伙作案的理论,这一理论的证据来源于触目惊心的受害者人数及受害者选择的无规律性的事实。

我闭上眼睛,靠在他身上,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你不想我成为吸血鬼?”

从开膛手杰克 [3] 到泰德·邦迪 [4] ,连环杀手的目标通常都与年龄、性别、种族或者这三者的组合的相似性有关。这次罪行的受害者年龄范围从十五岁的优等生阿曼达·里德,到六十七岁的退休邮递员奥马·扬科斯。相关的死亡者还包括十八名妇女和二十一名男子。受害者的种族背景呈多样性:高加索裔,非裔美国人,西班牙裔,亚裔。

“我可受过不少训练来读懂你的表情,问吧。”

受害者是随意选择的,犯罪动机似乎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而不是为了特别的原因而大开杀戒。

我皱着眉头说:“你真不赖。”

但为何会被认为是连环谋杀?

“你本来是想问别的。”他说。

在惯用手法中的众多相似之处,足以排除不相关的犯罪行为。每个被发现的受害者都被烧毁到需要对牙齿记录进行鉴别的程度。在燃烧物中发现的物质如汽油或酒精显示罪犯使用了某种催化剂,然而目前尚未发现任何催化剂的痕迹,所有尸体未经过任何掩藏就被随便丢弃。

我叹了口气。

然而更可怕的是,大多数残骸表明曾经过激烈的暴力对待——骨头被某种巨大的压力碾碎或折断——法医鉴定认为是在死亡时间之前发生的,尽管限于目前的证据,这些结论尚不能完全确定。

“心意最重要,我应该了解的。”

另一个指向连环谋杀案的可能性的相似之处在于除了这些残骸之外,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没有指纹,没有车胎痕迹,就连不同的头发也没留下。失踪人口当中也没有任何足以引发怀疑的迹象。

“我希望还没卖完。”

还有那些失踪人口本身——无论怎么说,他们都并非易下手的目标。没有人是离家出走的或无家可归的,这些人很容易消失不见,而且很少会有人报警失踪。受害者有的从家中消失,有的从四层楼的公寓,有的从健身俱乐部,有的则从婚礼接待处。或许最令人惊骇不已的是三十岁的业余拳击手罗伯特·沃尔什与约会对象一起进入电影院,电影开始几分钟后,这个妇女意识到他已经不在座位上。只过了三小时,消防队被派往二十英里以外的一个燃烧着的垃圾桶扑火时,发现了他的尸体。

“这个主意不错,谢谢你。”

另一个规律在于杀戮本身:所有的受害者都是在夜晚失踪的。

“那就对了!”我如释重负,几乎笑着说道,“塔科马 [1] 的音乐会。上个星期我看见报纸上的广告,我想你会喜欢,你说过那是张不错的CD。”

那么最令人担忧的规律是什么呢?谋杀的速度在加快。有六个人是在第一个月里被谋杀的,十一个人是在第二个月。仅仅在过去十天里就有二十二个人被杀害。警方目前进展不多,就和他们发现第一具烧焦的尸体之时找到的相差无几。

他窃笑道:“好像你要给我们俩买音乐会的票——”

证据互相矛盾,残骸狰狞恐怖,是一个新的邪恶团伙还是疯狂的连环杀手?或者是警方尚未想到的其他东西?

我犹豫了,咬着嘴唇,然后问了一个不同于我所担心的问题:“我要给爱丽丝买什么当毕业礼物?”

只有一个结论是毫无争议的:某种骇人听闻的东西正威胁着西雅图。

“什么都可以问。”

我读了三遍才读懂最后一句话,我意识到问题在于我的手在颤抖。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我说。

“贝拉?”

他仍然注视着我的脸,在等我放松下来。

我太专注了,虽然爱德华的声音很轻,也并不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但还是令我头脑眩晕,吓了我一大跳。

“我相信。”

他靠在门口,眉毛拧成一团。突然间就来到我身边,抓起我的手。

“相信我。”

“我吓到你了吗?对不起,我敲过门……”

我虚弱地笑了笑:“没什么,除了即将到来的厄运。”

“没有,没有,”我急促地说道,“你看过这个吗?”我指着报纸说道。

“那么,”他吻了吻我的额头,“没什么好担心的。”

眉头开始在他前额紧蹙起来。

我没有回答,我心里找不到跟他争辩的说辞;我此刻似乎找不到我的责任感了。

“我还没读今天的报纸,但是我知道事情越来越糟糕了。我们得采取行动了……要快。”

“直到你准备好了,”他坚定地说道,“而且肯定不是在你感到受到威胁的时候。”

我不喜欢这样。我讨厌他们中的任何人去冒险,不管西雅图那里出现的是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真的开始令我感到恐惧了。但是一想到沃尔图里就要来了,我也会感到同样害怕。

“卡莱尔答应过的,”我低声咕哝道,这完全不同于我的习惯,“毕业之后。”

“爱丽丝怎么说?”

“不要因为生命受到了威胁就作出这样的决定。我们会处理好这些问题的,我会保护你的,”他发誓说,“当我们度过这一切之后,就不会有任何因素左右你了,那么你就能决定是否加入我们,如果你还是这么想的话,但是不是因为你害怕,你不是被迫做出选择。”

“这就是问题,”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什么都看不见……虽然我们已经好多次下定决心去查明情况了。她开始失去信心了,她觉得这些天好像错过了很多东西一样,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使她的预见力逐渐消失了。”

“我已经作出选择了。”

我瞪大眼睛:“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他手捧得更紧些了,然后小心斟酌着说道:“贝拉,并不是我们当中的任何人选择这样的。你已经明白这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特别是对罗莎莉而言。想要使自己与我们根本无法控制的事情协调起来,我们都备受煎熬。我不会让你也这样的,你会有选择的。”

“谁知道?没有人作过研究……但是我真的怀疑此事,这些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加严峻了。看看阿罗和简。”

“这没有意义,爱德华!”

“那就是问题所在吗?”

“这就是为什么要等一等的原因。”

“自我实现的预言,我想。我们一直在等爱丽丝看见什么,这样我们就能去……因为我们实际上在她看见以前不会去,所以她看不见什么。她看不见我们在哪里,或许我们得盲目地做这件事情了。”

我说出原因时,我能感觉到我眼里浮现出惊慌失措的神色:“维多利亚、简、盖由斯,不管是谁到过我的房间……”

我战栗了:“不。”

“你没必要做什么。”

“你今天很想去上课吗?我们只有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他们不会让我们考新内容的。”

“我准备好了。”我立即撒谎道,这是条件反射,我敢说他看穿了我的谎言,所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他事实,“我必须准备好。”

“我想一天不上学我没什么问题,我们做什么呢?”

“你还没准备好。”他低声说。

“我想和贾斯帕谈一谈。”

他端详着我的脸时,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又是贾斯帕,真奇怪。在卡伦家里,贾斯帕总是有点儿像处在边缘一样,是事情的一部分,却又不是核心。我自己未说出口的猜想是他是为了爱丽丝才留下的,我有这样的感觉,他会跟着爱丽丝到任何地方,但是这种生活方式不是他的首选。他跟其他人比起来并没有那么忠于这样的生活方式,这很可能就是他更难坚持下去的原因。

我皱着眉头说:“没关系,不过谢谢你提醒我。”

不管怎样,我从未看见过爱德华如此依赖贾斯帕,我又不禁想知道他说贾斯帕的专家意见指的是什么。我真的对贾斯帕的过去了解不多,只知道爱丽丝发现他以前,他来自南方的某个地方。出于某种原因,爱德华总是回避他最小弟弟的问题,而且这个高个子金发吸血鬼看起来就像一个忧郁的电影明星一样,我总是非常害怕,不敢直接问他。

“不是跟派对有关吧?”

我们到达他家的时候看见卡莱尔、埃斯梅和贾斯帕正聚精会神地看新闻,声音很低,我听不清楚在说什么。爱丽丝坐在奢华的楼梯最下一级台阶上,手托着腮,神情沮丧。我们走进来的时候,埃美特从厨房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似乎十分轻松,没什么事情能让埃美特心烦意乱的。

我想要解释:“我不确定该怎么做……该告诉查理什么……该说什么……该怎么……”我声若蚊蝇,声音慢慢地消失了。

“嘿,爱德华。翘课了,贝拉?”他笑着对我说道。

他等待着,脸上布满担忧与怀疑。

“我们俩都翘课了。”爱德华提醒他。

“日期让我猝不及防,”我低声说道,“就是这样。”

埃美特大笑着说:“是的,但这是她高中以来第一次,她可能会错过什么内容的。”

我长嘘一声,我屏住呼吸有多久了?

爱德华转了转眼睛,没理睬他最喜欢的弟弟。他把报纸抛给卡莱尔,问道:“他们现在认为这是连环杀手,你看过这个吗?”

“你嘴唇苍白,说说话,贝拉。”

卡莱尔叹气道:“整个早上有线电视新闻网 [5] 的两个专家一直就在对这种可能性进行辩论呢。”

我能对他说什么呢?告诉他我是个胆小鬼?我一时语塞。

“我们不能让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

“你想要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在我发疯之前?”

“我们现在就去吧,”埃美特说道,语气中饱含着突如其来的热情,“我快无聊死了。”

他用冰冷的双手捧住我的脸,金色的眼眸注视着我。

楼上的楼梯上传来一阵嘘声。

我不知道他让我这样默不作声地盯着窗外看了多久,但是雨慢慢地消失在夜色中,终于他再也受不了这样了。

“她太悲观。”埃美特自言自语地咕哝道。

我们最后来到我家门口,爱德华领着我来到沙发跟前,让我坐在他身边。我盯着窗外,看着潮湿的灰色雾霭,想要找到我的决心跑到哪儿去了。为什么我此刻却惊慌失措了呢?我老早就知道最后期限就要来了,为什么现在到了这一刻却让我感到如此恐惧呢?

爱德华也同意埃美特的观点:“我们总归要去的。”

朦朦胧胧地,我意识到爱德华正为我打开车门,意识到爱丽丝在后排座位上叽叽喳喳个不停,意识到雨水击打着挡风玻璃。爱德华似乎意识到我只是人在心不在;他没有想要把我从心不在焉中拉回来,或者他可能这么做了,但是我没注意到。

罗莎莉慢慢走下楼梯,脸上毫无表情。

这层简单的认知,今天的日期——是那么明显,我一定是有意识地抵制了——使我一直烦躁不安地倒计时的最后期限,感觉起来就像是与行刑队的约定一样。

卡莱尔摇着头说:“我很担心,我们以前从未涉足这样的事情。这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不是沃尔图里家族。”

实际上……我只知道如何当人类。在人类以外的未来是一个巨大而漆黑的深渊,直到我纵身跃下才能了解其中的奥妙。

“我不想沃尔图里家族的人非来这里不可,”爱德华说,“这样会使我们采取应对措施的时间大大减少的。”

理论上,这才有意义。

“还有西雅图无辜的人们,”埃斯梅低声说,“让他们这么死去是不对的。”

理论上,我急切地,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用必死的命运换取永生不灭。毕竟,这是永远与爱德华长相厮守的唯一途径,而且事实上我正遭遇到已知组织与未知组织的追捕。我宁愿不要袖手旁观,无能为力,脆弱不堪,等待着他们中的某个人来抓我。

“我知道。”卡莱尔叹气道。

我确切地知道我要什么,但是当它触手可及之时我又感到害怕。

“哦,”爱德华尖刻地说道,他稍稍偏了一下头,看着贾斯帕,“我没想到那一点。我明白了,你是对的,不得不这样。好吧,这就改变了一切。”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和查理与蕾妮……还有雅各布……说再见,跟当人类说再见。

我不是唯一一个迷惑不解地盯着他的人,但是我很可能是唯一一个看起来一点也不恼火的人。

而且我还没准备好。

“我认为你最好解释给其他人听,”爱德华对贾斯帕说,“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爱德华开始踱来踱去,眼睛盯着地板,陷入了沉思。

我感到就像什么人在我脚下朝我的腿踢了一脚。几个星期以来的紧张忧虑,但又……莫名其妙地在我对时间的困扰中,我的时间却消失不见了。我解决所有的问题,做好计划的空间都化为乌有了,我一点儿都不合拍。

我没看见爱丽丝站起来,但是她已经来到我旁边了。“他在胡说什么啊?”她问贾斯帕,“你在想什么?”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试图在脑海中往回倒算,但是我弄不清楚日子一天天跑到哪里去了。

贾斯帕似乎不喜欢成为焦点。他犹豫了一下,端详着圈子里的每个人——因为每个人都向他靠近想听听他要说的话——接着他的视线停留在我的身上。

他们都没有回答。爱丽丝只是悲伤地摇着头,装出一副失望的模样,而爱德华则扬起了眉毛。

“你很迷惑。”他对我说,他的声音深沉而平静。

“是四号吗?六月?你确定吗?”

他的猜测中不含任何疑问。贾斯帕知道我的感受,大家的感受。

她眼睛骨碌碌转了转:“是的,是星期一……四号。”她抓住我的胳膊,让我转了半圈儿,指向张贴在体育馆门上的一张黄色大海报。就在那里用醒目的黑体字显示毕业典礼的日期,离今天正好一个星期。

“我们都很迷惑。”埃美特抱怨道。

“星期一?”

“要耐心一点儿,你付得起这个时间,”贾斯帕对他说,“贝拉也应该了解这一点,她现在是我们中的一员。”

“贝拉,”她慢条斯理地说,“你知道今天星期几吗?”

他的话令我大吃一惊。像我这样和贾斯帕没什么关系,特别是自从去年我生日那天他想杀我之后,我就没想过他会这样看待我。

爱丽丝对我皱了皱眉头。

“你对我了解多少,贝拉?”贾斯帕问道。

“难道你就不能等几个星期再告诉我这件事?”我使性子地说道,“现在我只会一直感到惴惴不安,直到那一刻。”

埃美特夸张地叹了口气,让身体重重地倒在沙发上,一脸夸张的不耐烦等在那里。

爱丽丝大笑着说:“这是天赋!”

“不多。”我承认道。

“真是叹为观止了,”爱德华低声说道,“怎会有这么小却让人如此烦恼的人呢?”

贾斯帕盯着爱德华,正好他也抬起头看着他。

我惊慌失措,搜肠刮肚试图想起来我曾决定给她买什么,她可能看见我决定买什么给她当毕业礼物了。

“不,”爱德华回答了他心中的疑问,“我确信你能理解为什么我没告诉她那个故事,不过我猜她现在需要听一听了。”

“噢,我知道,不过你会买的。”

贾斯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开始卷起他象牙白运动衫的袖子。

“爱丽丝,我没有买。”

我仔细地看着,既好奇又迷惑,想要弄清楚他在干什么。他把手腕放在他身旁的灯罩边上,靠近裸露的灯光,用手指顺着苍白皮肤上突出的月牙形伤疤划过去。

“那才是我要的精神!顺便说一下,我喜欢你送给我的礼物,你没必要特地买的。”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为什么这个形状看起来熟悉得有些奇怪。

“好吧,爱丽丝,我会来的,而且我在那里无时无刻都会讨厌这样的。我保证。”

“哦,”我恍然大悟地吸了口气,“贾斯帕,你有一道和我一模一样的疤痕。”

“一点儿都没有。”

我伸出手臂,在我奶油色皮肤的映衬下,那条银色的月牙形伤疤比在他那石膏色的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突出。

我深深地叹气道:“狡辩有什么意义吗?”

贾斯帕微微一笑:“我有许多跟你一样的伤疤,贝拉。”

“那么你——我的意思是我们——要开毕业派对。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好害怕的,但是我看见你会吓一跳,如果我试图使其变成一个惊喜派对的话。”爱德华伸手揉她的头发时,她跳着跑开了,“而且爱德华说过我得告诉你,但是真的没什么,我保证。”

当贾斯帕把薄薄的运动衫的袖子往胳膊上方捋起来的时候,他露出难以捉摸的脸色。起初,我的眼睛看不出那些厚厚地叠加在他皮肤上的组织。交叉的半月形构成羽毛的形状,只有在白色的映称下才看得出来,因为他身旁的灯散发出的明亮灯光使稍稍突起的形状像浮雕一样,浅浅的影子勾勒出它们的轮廓。我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些形状是由单独的疤痕构成的,就像他手腕上的一样……像我胳膊上的一样。

“现在我倒有些害怕了。”

我又看了看自己的伤疤,它小小的,单独一个——想起我是如何受伤的情景,我盯着詹姆斯牙齿的形状永远地印在我皮肤上的痕迹。

“别因为这事太孩子气,别发脾气。”

然后我大吃一惊,抬头盯着他问道:“贾斯帕,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

“你说的是英语吗?”我问道。

[1] 塔科马(Tacoma),指华盛顿塔科马音乐厅( Tacoma Panteges Therter in Washington )。塔科马是美国华盛顿州普吉特(Puget Sound)海湾南端的一个港口城市,约在西雅图和州府奥林匹亚之间。

放学后我们朝车库走去,而我对她所说的完全是一头雾水。

[2] 《绿山墙的安妮》(Anne of Green Gables),也译作《清秀佳人》,1908年出版,作者为加拿大的露西·默德·蒙哥马利(Lucy Maud Montgomery),是世界文学名著,有多个系列。故事开始于住在爱德华王子岛(Prince Edward Island)的马修(Matthew Cuthbert)和玛丽亚(Marilla Cuthbert)想要收养一个男孩好帮忙农事,但是孤儿院弄错了,送来的是一个叫安妮·雪莉(Anne Shirley)的红发小女孩。安妮是个充滿幻想但是常常闯祸的顽皮小孩,最糟的是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严厉的玛丽亚想送安妮回孤儿院,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安妮成为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安妮渐渐长成一个少女,她立志要当作家,安妮为了家计而在学校教书,她小时候的玩伴吉尔伯特(Gilbert Blythe)向安妮求婚,但是安妮因为还有许多梦想要追求而拒绝了他。后来,安妮和吉尔伯特经过重重波折之后终于复合,两人努力想一同建立一个未来,但是这时欧洲爆发战争,身为医生的吉尔伯特想要自愿到前线服务,让两人的婚事增添变数。该小说被多次搬上银幕,获得广大观众的一致好评。

“好吧,”她满腹牢骚地说,“是爱德华强迫我做这事的,但是我的确看见你会更执拗,要是我给你个惊喜的话。”

[3] 开膛手杰克(Jack The Ripper),1888年8月7日到11月9日间,于伦敦东区的白教堂(Whitechapel)一带,以残忍手法连续杀害至少五名妓女的凶手代称。犯案期间,凶手多次寄信到相关单位挑衅,却始终未落入法网。其大胆的犯案手法,经媒体一再渲染,引起英国当时社会的恐慌。至今他依然是欧美文化中最恶名昭彰的杀手之一。虽然案件距今已逾百年,但研究该案的书籍与相关研究从未间断。由于缺乏证据,真凶的身份仍是众说纷纭,使案情更加扑朔迷离。可是,开膛手杰克的身影却透过媒体、摇滚乐、玩具等物品,不断出现在当今的流行文化之中。

爱德华用胳膊肘捅向她,她巧妙地就躲过了。

[4] 泰德·邦迪(Ted Bundy),对于多数美国妇女来说,这个名字就是谋杀的同义词。他对妇女的折磨凶残,杀人手法狠毒,令大多数连环杀手望尘莫及。这个长相英俊的男人在其一生当中,一共夺走了28条生命,而这仅仅只是他自己记得起来的数目。在警方的档案中,他的外号是漂亮的诱惑(the nice seductor)。

“我预见到……”爱丽丝的语气中带着不祥的征兆。

[5] 有线电视新闻网(Cable News Network)简称CNN,是美国的有线电视频道,由泰德·特纳(Ted Turnner)于1980年创办,目前为时代华纳所有。CNN被认为是第一个全天候24小时的新闻频道。公司总部和演播室位于美国亚特兰大,在全美8600万个家庭和89万个宾馆房间可以收看到CNN。全球212个国家和地区的大约10亿人可以收看到C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