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贝拉在哪儿?”另一个女人问道,“她好吗?”
爱德华的提醒让坦尼娅无话可说。
“她马上就来。她很好,谢谢关心,她对吸血鬼的生活适应得特别快。”
“是的,他们站在我们这边,和上次一样。”
“告诉我们有关危险的事情,爱德华,”坦尼娅轻轻地说道,“我们会听你说完,我们会和你们站在同一战线上,我们属于你们这一边。”
有人用力吸了吸鼻子。“我就知道这事肯定少不了狼人的份儿。”坦尼娅嘟囔道。
爱德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想先让你们亲眼见证,仔细听——另一个房间里的声音,你们听到了什么?”
爱德华让开了路,我们听见四双脚踏进门来的声音。
屋子里静下来,然后又有了声响。
“谢谢你,坦尼娅,”爱德华激动地说道,“如果我们有其他办法的话,绝对不会把你们牵扯进这件事。”
“请你们先仔细听听。”爱德华说道。
“我们听你解释,”坦尼娅终于说话了,“我们会等你把话说完再作判断。”
“我猜是狼人,我能听到他的心跳。”坦尼娅说道。
一阵更长的沉默回应了他的请求。在这紧张的寂静中,雅各布和我默默无语地对视着,他赤褐色的嘴唇变得苍白。
“还有什么?”爱德华问道。
“我是指我们整个家族都深陷危险之中。在我解释之前,我请你们向我保证,等我把所有的事情说完你们再作反应,我请求你们听我把话说完。”
屋子里又静下来。
“身体上?”坦尼娅敏锐地问道,“你指什么意思?”
“那个轻轻跳动的声音是什么?”凯特或者卡门问道,“那是……一种小鸟吗?”
“我们大家都不太好,以利亚撒,”爱德华说道,然后他拍了拍什么东西,也许是以利亚撒的肩膀,“但是从身体上来说,卡莱尔完全健康。”
“不是,但是,请你们记住这个声音。好了,除了狼人以外,你们闻到了什么?”
“卡莱尔还好吗?”一个男人担忧地问道,是以利亚撒。
“这屋子里有人类吗?”以利亚撒轻声问道。
“希望你们能暂且相信我所说的话,”他回答道,“有件事我很难解释,我需要你们不抱成见,直到你们完全理解这件事。”
“不,”坦尼娅反对道,“不是人类……但是……比这里的其他气味更接近于人类的味道。那是什么,爱德华?我想我以前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香味。”
“怎么回事,爱德华?”坦尼娅严肃地问道。
“你肯定没有闻到过,坦尼娅。请你们千万记住,这是一个对你们来说全新的事物,请抛弃你们的成见。”
一阵短暂的沉默。
“我向你保证,爱德华,我会听完所有的事情。”
“卡莱尔不得不离开?”
“那么,好吧。贝拉,请把蕾妮斯梅抱出来。”
“你不打算请我们进去吗?”坦尼娅问道,没等爱德华回答,她继续问道,“卡莱尔在哪儿?”
我感觉双腿似乎失去了知觉,但我知道这只是我的心理作用。我站了起来,朝前走了几小步,我强迫自己不要停止不前,不要行动迟缓。雅各布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他滚烫的身体在我身后燃烧。
一个女人咯咯地笑了一声。
我刚走进大房间,整个身体便凝固了,我再也不能强迫自己往前走。蕾妮斯梅深吸一口气,透过我的头发往外窥视,她窄小的肩膀绷得紧紧的,等待着他们的断然拒绝。
“不是,”爱德华说道,“我们同狼人的和平关系比任何时候都牢固。”
我想我已经准备好面对他们的反应,面对指责,面对惊叫,面对极度紧张引起的呆滞。
雅各布厌恶地转了转眼珠。
坦尼娅的反应就像突然看到毒蛇的人类,她向后跳了四步,草莓色的鬈发跟着她的身体颤动。凯特一直跳回到大门口,她靠着墙壁支撑起她的身体。她咬紧牙关,牙缝里发出震惊的嘶声。以利亚撒挡在卡门前面,俯身保护着她。
“卡莱尔说他需要立刻跟我们谈谈。”第一个声音说道,是坦尼娅,我听出来他们还待在门外。我想象着爱德华站在门口,堵住他们的路。“出了什么问题?是狼人惹麻烦了吗?”她问。
“哦,得了吧。”我听见雅各布轻声抱怨道。
另外三人低声地打了招呼。
爱德华伸手搂住蕾妮斯梅和我。“你们答应过听我把话说完。”他提醒他们。
“你好,坦尼娅,凯特,以利亚撒,卡门。”
“有些事情不堪入耳!”坦尼娅大声叫道,“你怎么能这样做,爱德华?难道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爱德华!”一个女人激动的声音。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凯特焦虑地说道,她握住了门把手。
车很快穿过了树林,比查理和苏开车的速度快很多。我们听见车开到草坪上,停在了门廊前。四扇车门被推开又被关上,他们朝大门走来,没有人说话,爱德华在他们敲门前打开了大门。
“爱德华……”以利亚撒似乎无话可说。
爱德华绕过拐角,走到大门旁等待着。蕾妮斯梅躲到我的头发下面,雅各布和我互相对视,脸上满是绝望。
“等等,”爱德华说道,他的声音变得强硬,“想想你们听到了什么、闻到了什么,蕾妮斯梅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
“不。”雅各布、爱德华和我几乎同时说道。我们还没来得及向她进一步解释,门外传来了我们等待已久的声音:公路上有车放慢了速度,车轮从水泥路面移到软泥路上。
“这条法令没有特例,爱德华。”坦尼娅声色俱厉地反驳道。
她反对地摇了摇头,接着想起了我们紧张焦虑的脸庞,说道:“都是我的错。”
“坦尼娅,”爱德华厉声说道,“你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冷静下来,想一想这意味着什么。”
“你很特别,这不是什么坏事。”
“她的心跳?”卡门低声说道,她绕过以利亚撒的肩膀望过来。
她叹了口气,我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连串面孔——吸血鬼、人类、狼人,而她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类。
“她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吸血鬼孩子,”爱德华回应道,他把注意力转向了不太带有敌意的卡门,“她是半人类。”
“他们不了解你,蕾妮斯梅,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孩子,”我告诉她,不想对她许诺也许无法兑现的誓言,“让他们了解你是最大的问题。”
四个吸血鬼直愣愣地盯着他,仿佛他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他们当然会……”雅各布开口回答,我看了他一眼,止住了他的话。
“听我说。”爱德华的声音变成了轻言细语的劝说语气,“蕾妮斯梅属于独一无二的一类。我是她的父亲,不是她的创造者——她的生身父亲。”
“如果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她轻声细语地说道,我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她的脸上。
坦尼娅的脑袋轻微地颤抖着,她自己似乎没意识到。
蕾妮斯梅依偎在我的脖子旁,她的手贴着我的脸,但我的脑海里没有呈现任何图像,她没有展示自己此刻的心情。
“爱德华,你不能希望我们……”以利亚撒开始发表意见。
我们听着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没有一辆放慢速度。
“那么你告诉我一个更合理的解释,以利亚撒,你能感觉到空气中有她身体的温度。她的血管里流淌着鲜血,以利亚撒,你可以闻到。”
爱德华一动不动地靠在后面的窗户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门,就好像身前的房间在他眼里隐形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凯特轻声说道。
我试着回忆婚礼上的坦尼娅、凯特、卡门和以利亚撒,在我朦胧的记忆中,他们的面容模糊不清。我只记得他们美丽动人,其中两个是金发,另外两个是深色头发,我记不起他们的眼睛中是否带有一丝善意。
“贝拉是她的生身母亲,”爱德华告诉她,“她还是正常人的时候怀上了蕾妮斯梅,然后生下了她,这差一点要了她的命。为了救她,我逼不得已才往她的心脏注入了毒液。”
尽管我很乐意抱她在我怀中,但这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在与成熟吸血鬼的搏斗中,我这个新生吸血鬼就是个最容易击溃的活靶子,我根本不需要空出双手。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以利亚撒说道。他的肩膀依然绷得僵直,表情冷漠。
最后的决定是,蕾妮斯梅、雅各布变回人形,和我坐在饭厅的大餐桌旁等候,饭厅在远离正门的角落里。雅各布让我抱着蕾妮斯梅,这样,他变身起来更加方便。
“吸血鬼和人类之间的肉体关系并不常见,”爱德华回应道,语气中带着些许的黑色幽默,“经历了这场翻云覆雨后还能幸存的人类就更加微乎其微了。你们同意吗,姐妹们?”
可是,怎么准备呢?我们商量了一遍又一遍,想了又想。一开始就让他们看到蕾妮斯梅?还是先把她藏起来?雅各布待在屋子里,还是待在外面?他已经告诉他的族群待在附近,但是不要现身,他也应该这样做吗?
凯特和坦尼娅都对他怒目而视。
“坦尼娅应该很快就要到了,”爱德华说道,“我们必须准备好。”
“来吧,以利亚撒,你一定能看出这孩子和我俩的相似之处。”
如果……我突然意识到摆在我们面前的紧急状况。爱德华和我加快脚步,开始飞奔,雅各布紧紧跟在我们身后。
回应爱德华邀请的人是卡门。她绕过以利亚撒,无视他模糊的警告声,小心翼翼地走到我的面前。她微微地弯下腰,仔细地注视着蕾妮斯梅的脸。
爱德华迟疑了一下,然后耸耸肩:“如果我们找到足够多的朋友站在我们这边,也许能成功。”
“你继承了你妈妈的眼睛,”她的声音低沉、平静,“继承了你爸爸的脸形。”接着,她似乎无法控制自己,情不自禁地朝蕾妮斯梅笑了起来。
“你真的认为他们会停下来听我们解释吗?”
蕾妮斯梅也冲她露出了灿烂的笑脸。她摸了摸我的脸颊,目光一直停留在卡门身上。她想象着抚摸卡门的脸庞,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可他们不知道真相。”
“你介意让蕾妮斯梅本人告诉你发生的一切吗?”我问卡门,我仍然紧张不已,说话的声音轻似耳语,“她拥有阐明事情的天赋。”
雅各布赞同地吐了口气。
卡门仍对着蕾妮斯梅微笑:“你会说话吗,小家伙?”
“我们不是罪犯。”
“会。”蕾妮斯梅用她颤抖的女高音回答道,听到她的声音,坦尼娅一家人除了卡门外都缩了缩身子,“但是我可以向你展示,比说话更好。”她说。
“只有罪犯才觉得他们可恶而邪恶,贝拉。”
她伸出肉嘟嘟的小手贴到卡门脸上。
我皱起眉头盯着地面。
卡门像被电击中了一样全身紧绷。以利亚撒迅速飞奔到她身边,他的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似乎要把她拉走。
他脸上的笑容暗淡下来,显得不太开心:“沃尔图里不该是你看上去那样的坏人,他们是我们和平和文明的根基,每一位卫士都是自愿为他们服务的。沃尔图里声望极高,卫士们因为能成为其中的一分子而深感自豪,他们并不是被迫加入的。”
“等等。”卡门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双眼眨都不眨地盯着蕾妮斯梅。
“他们准许他离开?”我问道,“就这样离开?”
蕾妮斯梅花了很长时间向卡门“展示”她的解释。爱德华神情专注,他看到了卡门看到的一切。我真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一样会读心术。雅各布在我身后不耐烦地晃动身体,我知道他和我的想法相同。
“他对其他人的超能力——某些吸血鬼拥有的特殊能力——有一种本能的感应,”爱德华告诉他,“他只需靠近某些吸血鬼,就可以大致地告诉阿罗这些吸血鬼具备怎样的能力。沃尔图里奔赴战场的时候,这一点对他们大有帮助。如果敌对血族中某些吸血鬼的技能会给他们造成麻烦,他可以提前警告他们。以利亚撒的这种感应非常罕见,在一段时间里,没有任何技能可以令沃尔图里方寸大乱。阿罗经常利用这种警告,将敌对势力中那些日后对他有用的吸血鬼留下活口。在某种程度上,以利亚撒的超能力还能施展到人类身上,但他必须完全集中精力,因为人类的潜力非常模糊不定。阿罗还会让他检测那些想要加入他们的人,看看他们是否具有潜质,以利亚撒的离开让阿罗感到十分遗憾。”
“尼斯告诉了她什么?”他声音低沉地嘟囔道。
雅各布显而易见一定又接着问了一个问题。
“一切。”爱德华轻声说道。
爱德华看了一眼雅各布,回答了雅各布心里的问题:“不,他并不是他们的战士,他只是拥有能被他们利用的超能力。”
又过了一分钟,蕾妮斯梅从卡门的脸上放下小手,她像打了胜仗一样朝惊讶的吸血鬼笑了笑。
我脑中的画面变得不太和谐,我无法将他们合二为一,富有同情心的沃尔图里战士?
“她真的是你的女儿,对吗?”卡门缓过气来,她那浅黄褐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转而盯着爱德华的脸,“多么出神入化的天赋啊!一定是从一位天才的父亲那里继承而来。”
爱德华的脸色变得柔和——他笑了笑:“以利亚撒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他和沃尔图里待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快乐,但他尊重法令、尊重法令存在的必要性,他觉得自己是在为维护正义而努力。对于同沃尔图里共度的时光,他并不感到后悔。遇到了卡门之后,他才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他们俩十分相似,都是心怀同情的吸血鬼。”他又笑了笑,“后来他们遇到了坦尼娅姐妹,就再也没有回头,他们非常适应这种生活方式。即使没有遇到坦尼娅,我想,他们最终也会找到不需要人血也能生存的方法。”
“你相信她向你展示的一切吗?”爱德华表情紧张地问道。
“什么?”我问道,回想起曾在我们婚礼上出现的那个英俊的黑发男人,他当时裹着一件长长的灰色披风。
“毫无疑问。”卡门简单地回答道。
我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雅各布在我身边咆哮。
以利亚撒担心地绷着脸:“卡门!”
“以利亚撒了解沃尔图里的一切,他曾是他们中的一分子,我忘了你不知道这件事。”
卡门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这一切似乎不太可能,但是爱德华告诉你们的都是事实。让这孩子展示给你看。”
“爱德华,你觉得爱丽丝为什么要我们向以利亚撒询问有关沃尔图里的事情?是因为他最近去过意大利吗?他会知道些什么?”
卡门将以利亚撒轻轻推向我,然后朝蕾妮斯梅点点头:“向他展示,我的宝贝儿 [1] 。”
我朝他点了下头,继续提出我的问题,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蕾妮斯梅开心地笑着,显然,卡门接受了她令她感到非常高兴,她轻轻地摸了摸以利亚撒的前额。
我听见雅各布厚重的脚掌拍打在冰冻的地面上,不一会儿,他就出现在我身旁,黑亮的眼睛注视着蕾妮斯梅。
“哦,天哪 [2] !”他惊叫道,猛地跳开了。
他和我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
“她对你做了什么?”坦尼娅焦急地问道,小心地靠近我们。凯特也蹑手蹑脚地走过来。
他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到了河边,他终于低语道:“为了爱丽丝,这是五十年来我唯一能向她表达谢意的机会。”
“她只想向你展示她的故事。”卡门安慰他道。
“为什么?”我轻声问道。
蕾妮斯梅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请您看。”她向以利亚撒要求道。她朝他伸出手,在她的指尖和他的脸庞之间留下一小段距离,等待他的回应。
“德米特里是我的,”爱德华强硬而严肃地说道。我很快朝他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变得狂暴。
以利亚撒怀疑地看了看她,又朝卡门瞅了一眼寻求帮助,她点了点头鼓励他。以利亚撒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靠上前来,直到他的前额再次碰到她的手。
“德米特里……”我说道。
刚一开始,他的身体微微一抖,但这次他没有跳开,他聚精会神地闭上了双眼。
我可以羡慕她活了下来吗?
“啊!”几分钟后,他睁开眼,松了口气,“我明白了。”
而且……假若消灭了德米特里,爱丽丝和贾斯帕就会永远平安无事。难道这是爱丽丝预料到的事情?我们家族的一部分人能够活下来?至少他们俩能。
蕾妮斯梅朝他笑了笑,他犹豫了一会儿,稍微有点勉强地向她回了个笑脸。
假若消灭了德米特里,我们就可以逃走,至少我们中的生还者可以逃走。我的女儿,躺在我怀里温暖的孩子……有人可以带她逃走,雅各布或者罗莎莉,任何一个生还的人都可以。
“以利亚撒?”坦尼娅叫道。
想到德米特里,我显得异常平静。毫无疑问,他将参加搏斗。在战斗中,他虽然总是处于进攻队伍的最前列,但每次都能毫发无损,这其中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强悍的搏斗能力。他总是走在队伍的最前端,因为他擅长追踪术——他无疑是全世界最出色的追踪者。如果能找到比他更好的追踪者,沃尔图里一定会换了他,阿罗的身边从不会聚集二流的吸血鬼。
“都是真的,坦尼娅。这不是个吸血鬼孩子,她是半人类。过来,你自己看吧。”
那么,下一个目标是谁?我必须有序地制订计划,这样,如果我能战胜亚历克,就能毫不犹豫地采取下一步行动。我试想着厚实的头盖骨还能在哪些情况下发挥作用,我对其他敌人还不够了解。显然,像费利克斯这样的大块头不是我的对手,我曾经轻而易举地打败了埃美特。我对沃尔图里的其他卫士还不太了解,除了德米特里……
在一片寂静中,坦尼娅警惕地站在了我的面前,接着轮到了凯特。当看到蕾妮斯梅展示的第一幅画面时,她们俩都震惊不已,但是,待一切展示完毕,她们就像卡门和以利亚撒一样完全被蕾妮斯梅征服。
他没有反应。
我看了看爱德华平静的脸,不知道事情的进展是否真有这么顺利。他金色的眼睛清澈而明亮,我的疑问得到了最好的回答。
“我必须学会所有技巧,在一个月里学会你能塞进我脑子里的所有技巧。”我低声说道。
“谢谢你们听我们解释。”他轻声说道。
如果我能够消灭他们所有人,事情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你向我们提到过深陷危险,”坦尼娅说道,“我明白,应该不是直接源于这个孩子,那么一定是来自沃尔图里。他们怎么会知道她的事?他们什么时候来?”
我点了点头,看来我只能把我的计划当做秘密守住。第一个目标是亚历克,如果我侥幸赢了他,接下来就对付简。如果我能扫除一切障碍——毁灭沃尔图里势不可当的进攻气势,也许有机会……我的思维迅速地向前飞转。如果我真能令他们分神,甚至清除他们,将会发生什么事?说实话,简和亚历克有什么理由需要学习搏斗技巧呢?我无法想象,任性倔犟的简会放弃她的烧身术,转而学习肉搏术。
我对她敏捷的理解力一点也不感到奇怪。毕竟,能对我们这样一个强大的家族构成威胁的又有谁呢?只有沃尔图里。
“我会尽我所能地教你,但是,让你牺牲自己来转移他们的目标,我不愿想……”他哽住了,没把话说完。
“贝拉看到艾瑞娜待在悬崖上的那一天,”爱德华解释道,“她带着蕾妮斯梅。”
“你要理智一点。”
凯特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是艾瑞娜干的?对你们?对卡莱尔?艾瑞娜?”
“不,贝拉,”爱德华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别谈这个了。”
“不,”坦尼娅低语道,“是别人……”
“也许是,也许不是。这件事只有我能做到,其他人都不行。即使只能让他有一小会儿分神……”我能与亚历克对抗多长时间呢?长到能让其他人发动进攻吗?
“爱丽丝预见她去找他们。”爱德华说道。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注意到,他在提到爱丽丝的名字时,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他和沃尔图里待在一起已经数百年了。”爱德华打断我的话,他的声音突然显得惊慌失措。也许他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一幅和我想象中一样的画面:卡伦一家像柱子一样无助地、毫无知觉地矗立在战场上——除我之外。我是唯一能够搏斗的人。“没错,你有免疫功能,能够抵御他的招数,但你还是个新生吸血鬼,贝拉。我不可能让你在几个星期里成为无坚不摧的战士,而且,我确定他是个训练有素的搏斗者。”
“她怎么能做这种事?”以利亚撒自顾自地问道。
我盯着前方:“嗯,也许他不能对我施展超能力,对吗?如果他和阿罗、简还有你一样的话,也许……如果他从来没有保卫自己的必要……我又学了些搏斗的技巧……”
“想象一下,如果你是从远处看到蕾妮斯梅,如果你没有听我们解释。”
爱德华敏锐地看了我一眼:“你在想什么?”
坦尼娅瞪大了眼睛:“不管她怎么想……你们是我们的家人啊。”
“你觉得亚历克擅长搏斗吗?”我问道,“我是说,不考虑他的特殊才能外。如果他无法施展超能力,必须赤手空拳地搏斗,不知道他有没有尝试过……”
“对于艾瑞娜的选择,我们现在也无能为力,一切都为时已晚,爱丽丝预测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我的脑子想到了一个主意,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总胜过束手无策。
坦尼娅和以利亚撒都歪着脑袋,凯特眉头紧锁。
我们默默无语地走了一会儿。
“这么长的时间?”以利亚撒问道。
“是的,”他说道,“如果他向我们施展超能力,我们只能又瞎又聋地呆立着,直到他们动手杀死我们——也许他们根本不用花力气撕烂我们,烧了我们就行。哦,我们确实可以搏斗,但很有可能是漫无目的地互相残杀,而不会伤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他们所有人都会来,一定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我听出他对比的意思,不禁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气。“亚历克能同时让我们所有人失去知觉?”我轻声问道。
以利亚撒大吃一惊:“所有卫士?”
“他们俩都能残害你,把你变成不能反抗的进攻目标,”爱德华继续平静地说道,“从这一点来看,亚历克和简一样危险,他们之间的不同之处就像我和阿罗之间一样。阿罗的读心术每次只能用于一个人,简也只能对一个目标施行烧身术,而我能同时听到所有人的想法。”
“不只是卫士,”爱德华说道,他的下巴绷得紧紧的,“阿罗、凯厄斯、马库斯,甚至连妇人们也来。”
我不寒而栗,难道这就是我们将面临的最好的结局?看不到也感觉不到死亡侵蚀着我们?
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惊恐。
“因为他切断了你的所有官能。没有触觉,感觉不到疼痛,但同时也丧失了视觉、听觉和嗅觉,完全的官能丧失。你绝对孤立地身处黑暗之中,根本感觉不到他们在放火烧你。”
“不可能。”以利亚撒茫然地说道。
“麻醉?这怎么可能比简更危险呢?”
“两天前我会和你说一样的话。”爱德华说道。
“是的。在某种程度上,他是简的对立面,简让你感觉到世间最难受的痛苦。而亚历克正好相反,他让你失去知觉,完全失去知觉。沃尔图里有时会大发善心,如果即将处决的罪犯曾向他们投降,或者曾以某种方式取悦他们,他们会在用刑前让亚历克麻醉这些罪犯。”
以利亚撒皱起眉头,等他再次说话时,声音听上去像在咆哮:“但是这说不通。他们为什么会把自己和妇人们置于危险境地?”
“简能不动声色地活活烧死敌人——至少让敌人感觉到大火烧身。亚历克能做什么?你以前是不是说过他比简更危险?”
“从那个角度看确实说不通。爱丽丝说过,这一切绝不是惩罚我们所谓的罪过那么简单,她认为你可以帮助我们。”
“亚历克和简是他们最厉害的进攻者,”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就好像我们在讨论一支篮球队,“他们的防守者很少见他们进攻。”
“不只是惩罚?那还会是什么呢?”以利亚撒踱起步子,他走向大门,又走了回来,好像房间里空无一人。他盯着地板,眉头紧锁。
爱德华不用问也知道我说的是沃尔图里。
“其他人在哪儿,爱德华?卡莱尔、爱丽丝,还有其他人?”坦尼娅问道。
“你觉得他们最大的优势是什么?难道他们就没有弱点吗?”
爱德华不露半点迟疑,回答了她的一部分问题:“寻找有可能帮助我们的朋友。”
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来改变事态。我只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如果说拥有超级厚实的头盖骨也能算与众不同的话,我能用这点与众不同来做些什么呢?
坦尼娅朝他倾过身子,在身前伸出双手:“爱德华,不管你们能找到多少朋友,我们都无法帮你们获胜。我们只能陪你们死,你一定要相信这一点。当然,也许这是我们四个人应得的惩罚,因为艾瑞娜现在的不仁不义,因为我们过去的所作所为——那次也是因为她的缘故。”
我也点了点头,我们开始朝大房子走去。我们没有急。
爱德华立刻摇了摇头:“我们不是要你们陪我们战斗、陪我们送死,坦尼娅,你知道卡莱尔绝不会提出这种要求。”
他猛地倒吸一口气,紧紧地把住大门。门板微微颤抖,铰链发出嘎吱嘎吱的抗议声,他点了点头:“既然你这样说……我想我们应该尽快开始练习。”
“那是为什么,爱德华?”
我平静地说道:“难道你要让我毫无防备之力吗?”
“我们只是需要证人,如果我们能让他们暂停片刻,如果他们能听我们解释……”他抚摸着蕾妮斯梅的脸蛋,她抓住他的手,让它紧紧地贴着自己的皮肤,“亲眼看过我们的故事后,就很难产生怀疑。”
“如果真需要搏斗的话,我们任何人都无能为力。”他避而不答我的问题。
坦尼娅缓缓地点点头:“你觉得她的过去会对他们那么重要吗?”
正如我所料,他愣住了,双眼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我,就好像他是第一次或者最后一次看我。他的目光又转移到我怀里的孩子。
“她的过去预示着她的未来。法令的目的是保护我们不被暴露于世人面前,保证我们远离那些不受驯服的孩子们的暴行。”
“爱德华,你能教我怎样搏斗吗?”他为我推开大门时,我问道,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我一点也不危险,”蕾妮斯梅突然插话道,我听着她清脆的高音,不知道我新生的耳朵听到的声音和跟其他人听到的是否一样,“我从不伤害外公、苏和比利。我喜欢人类,也喜欢像雅各布这样的狼人。”她松开爱德华的手,拍了拍身后雅各布的胳膊。
今天我连一秒钟的时间也不能浪费,我需要得到答案,而我还不确定爱德华和我能独处的时间有多长。如果与坦尼娅一家的事情进展顺利的话,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就有人陪伴了。
坦尼娅和凯特互相对视了一眼。
我从床上拉起仍在熟睡中的蕾妮斯梅,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她的鬈发紧贴着我的脸,她身上香甜的气味,盖过了其他任何气味。
“如果艾瑞娜迟一些时候回来,”爱德华思索着,“我们也许可以避免这场灾难。蕾妮斯梅的成长速度快得惊人,一个月对她来说相当于一般孩子的六个月成长时间。”
“不知道。”
“哦,我们绝对可以做她的证人,”卡门坚定地说道,“我们可以发誓,我们亲眼看到她自己成熟长大,沃尔图里怎么可能无视这个证据?”
“但他不理解问题,没办法回答,”我赞成他的提议,“你觉得他们会让我们解释吗?”
以利亚撒咕哝道:“确实,怎么可能呢?”他没有抬起头,依旧来回踱着步子,似乎根本没在意自己说了什么。
“我希望,在告诉他们关于蕾妮斯梅的事情之前,我们能想办法从以利亚撒那里得到我们需要的信息,”我们在宽敞的衣橱里匆忙地穿着衣服,这衣橱又让我想起了爱丽丝。“以防万一。”爱德华喃喃低语道。
“是的,我们可以做你们的证人,”坦尼娅说道,“绝对可以,我们再想想还能帮你们做些什么。”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们不得不结束所有的缠绵。我们还有任务,也许这份任务比其他家人的搜寻任务加起来还要难以完成。我一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便觉得紧张不安,我的神经仿佛被拉开放在刑架上受刑似的,越来越细。
“坦尼娅,”爱德华抗议道,他听到了她心里想的嘴上却没说的想法,“我们不希望你们同我们一起搏斗。”
我曾经计划用几年时间来平衡身体上无法抵抗的激情,之后用上百年的时间来尽情地享受。如果我们共度的时光只剩下一个月……那么,我不知道如何能让这一切暂停。此时此刻,我只想自私地拥有他,只想在我们有限的时间里无限地爱他。
“如果沃尔图里不愿意停下来听我们的证词,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坦尼娅坚持道,“当然,我所说的仅代表我的个人立场。”
整个晚上,我再也没有想起那些问题。我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情绪如此强烈的原因,我自己也感同身受。
凯特哼着鼻子说:“你这么不相信我吗,姐?”
他迅速转过身,一眨眼的工夫就穿过了房间,速度快得惊人。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脸上狂热的表情,他的嘴唇就用力地压在我的双唇之上,他的胳膊像钢条一样牢牢地揽住我。
坦尼娅朝她会心一笑:“不管怎么说,这可是一次自杀行动。”
“爱德华,我……”
凯特也冲她咧嘴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算我一个。”
他背朝我站立着,一动不动地盯着炉火。
“我也一样,我会竭尽全力保护这个孩子,”卡门赞同道,然后,她情不自禁地朝蕾妮斯梅张开双臂,“我能抱抱你吗,小可爱 [3] ?”
蕾妮斯梅沉沉地睡着了,我把她放到床上,然后走进客厅向爱德华提出我的疑问,至少是那些能向他提出的疑问。尽管他的读心术对我不起作用,但一想到要对他有所隐瞒,我就觉得困难重重。
蕾妮斯梅迫不及待地把手伸向卡门,为拥有了新朋友而欣喜若狂。卡门紧紧地搂着她,向她低声地说着西班牙语。
我不想让蕾妮斯梅的正常生活受到任何打扰,所以坚持带她回我们的小房子睡觉。雅各布此时已变身为狼,这让他感觉更舒服。当他为战斗作好准备的时候,紧张的情绪更容易缓解。我真希望自己也能有相同的感受,也能感到我已经作好了充分的准备。他冲进树林中,开始守卫着我们。
蕾妮斯梅叫人难以抗拒,查理无法抗拒她,卡伦一家无法抗拒她。她到底具有怎样的魔力,能把所有人吸引在她周围,能让他们为了保护她不惜失去自己的生命?
我需要得到的答案太多了,但我连提问的机会都没有。
一时间,我觉得也许我们的努力会获得成功。也许蕾妮斯梅能让一切不可能成为现实,她能像说服我们的朋友一样战胜我们的敌人。
我还不知道如何搏斗,我怎样才能在一个月内学会呢?有没有可能我学习得足够快,哪怕能够威胁到沃尔图里的一个成员?又或者,我命中注定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只是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被杀死的新生吸血鬼?
但是,我想到爱丽丝离开了我们,突如其来的希望又在瞬间破灭了。
明天一早,爱德华和我该如何向坦尼娅一家解释所有的事情?如果他们的反应跟艾瑞娜一样怎么办?如果由此引发了一场搏斗怎么办?
[1] 原文为西班牙语mi querida。
如果爱丽丝提供的线索跟蕾妮斯梅毫无关系,我又该怎样拯救我的女儿?
[2] 原文为西班牙语Ay caray。
我怎样才能找到机会单独去找寻J.詹克斯?爱丽丝为什么想让我知道这个人?
[3] 原文为西班牙语bebe linda。
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