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去怎么样?”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将另一片也戴上。这一次我试着没眨眼,我的眼球不自觉地想要把这道障碍物驱赶出去。
爱德华笑了笑:“美丽绝伦,当然……”
我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被一道屏幕挡住。当然,我能透过屏幕看到其他东西,但也能看到这道薄幕上的种种痕迹,我的视线不断被隐形眼镜上微小的抓痕和弯曲的部分所干扰。
“是啊,是啊,她总是那么的美如天仙。”爱丽丝不耐烦地帮他把话说完,“泥巴色看上去比血红色好多了,这是我能给予的最高评价,你原来的棕色好看多了。记住,这副隐形眼镜不可能维持太久——过不了几个小时,你眼睛里的毒液就会将它们溶解。所以,如果查理待在这里的时间过长,你得找理由离开,换另一副隐形眼镜。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正常人是需要去趟洗手间的。”她摇摇头,“埃斯梅,给她讲讲如何表现得更像个正常人,我去把洗手间装满隐形眼镜。”
我点点头,打开盒子。我从没戴过隐形眼镜,但应该不太困难。我取出棕色的四分之一个小球面,凹面朝里地按在了眼珠上。
“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在你去度蜜月之前,我为未来准备了好几套方案。”
“查理五分钟后会到这里,长话短说。”
“你什么时候……”
埃斯梅点了一下头,她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最重要的一点是,坐着的时候不要一动不动,移动的时候不要动作太快。”她告诉我。
她把隐形眼镜的盒子抛向空中,我接住了。
“如果他坐下,你也跟着坐下,”埃美特插嘴道,“正常人可不喜欢老站在那儿。”
爱丽丝伸出手,她的手掌心上放着一个白色的小盒子:“这个会让你的眼睛不太舒服——它们不会造成疼痛,但会让你的视线模糊,有点讨厌。它们和你眼睛原来的颜色不太一样,但总比鲜红色要好,对吗?”她说。
“每隔差不多三十秒钟,转移一下视线,”贾斯帕补充道,“正常人不会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地方。”
我尝试着放慢呼吸。
“跷着腿坐上大概五分钟,然后交换双腿的位置再坐上五分钟。”罗莎莉说道。
“如果我不相信你能做到,我们就不会待在这里了,我们可以在此刻销声匿迹,但是你能做到。而且,如果能让查理重返你的生活之中,你会更加快乐。”
我对每一条建议都心领神会地点下头,昨天我注意到他们的这些动作,我想我可以效仿他们。
我凝视着爱德华的双眼,无法掩盖脸上流露出的恐慌。假如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他有足够强大的力量阻拦住我吗?
“每分钟至少眨眼三次。”埃美特说道。他皱了皱眉,冲到桌边拿起了电视遥控。他打开电视,换到一个正在播放大学足球比赛的频道,满意地点点头。
爱德华待在我身边,抚摸我的脸颊:“你能做到,我相信你能。我会帮助你的,我们大家都会帮助你。”
“还要动动手,往后捋捋头发,或者假装挠痒。”贾斯帕说道。
里尔没看爱丽丝一眼,她闪出后门,跳进树丛变了身。
“我是让埃斯梅教她,”爱丽丝回到房间时抱怨道,“你们说这么多,她接受不了。”
“别乱跑,小心在路上撞见查理。”爱丽丝加了一句。
“不,我想我全学会了,”我说道,“坐下来,四处看,眨眨眼,捋头发。”
“当然。”雅各布说。
“好样的。”埃斯梅称赞道,她给了我一个拥抱。
“我可以离开吗?”她抱怨道。她似乎不太喜欢保持人形,身上还穿着朝我尖叫那天穿着的T恤和纯棉短裤,看上去脏兮兮的,乱糟糟的短发一簇簇粘在一起,她的手仍在颤抖。
贾斯帕眉头紧锁:“你要尽量屏住呼吸,但是你必须轻微地耸耸肩膀,让你看上去是在呼吸。”
他点点头,眉宇间现出几分担忧。他朝其他人做了个手势,他们一起走到房间里距离我们最远的角落。塞思和杰克立刻懒散地坐在了地板上,而里尔摇摇头,紧咬着嘴唇。
我吸了口气,又点点头。
“抱着她。”我轻声说道,把蕾妮斯梅递到雅各布的怀里。
爱德华也给了我一个拥抱。“你能做到。”他轻声地在我耳边重复着这句鼓励的话。
我无法想象实验失败造成的创伤,我的呼吸变成了大口大口的喘息。
“还有两分钟,”爱丽丝说道,“也许你现在应该待在沙发上。毕竟,他以为你是大病初愈,这样也避免让他看到你飞速地移动。”
就算贝拉能够自控,你有没有考虑到这会给她的身体造成多大的痛苦?如果她没法控制,又会给她的情感上造成多大的创伤?
爱丽丝把我拉到沙发旁,我尽量让双腿显得迟钝,移动得更缓慢些。她翻了翻眼珠,看来我的动作不那么令人满意。
想到我即将犯下的恶行,强烈的恐惧感几欲将我的胃撕裂开来。我将利用我的亲生父亲作为实验品来测试我那毫无定数的自制力,爱德华之前说的话又闯入了我的耳朵:
“雅各布,我需要蕾妮斯梅。”我说道。
雅各布露出胜利的笑容。
雅各布皱着眉头,一动不动。
“你,你,还有你,”她干脆地叫道,怒视着三个狼人,“如果你们非得留下来不可,去待在那边的角落里,保证待在那儿不要动。我需要毫无干扰地预见未来。贝拉,你最好把孩子给他抱着,你必须腾出手来。”
爱丽丝摇摇头:“贝拉,这样会影响我的预见力。”
这时,爱丽丝飞驰而入,她的手上拿了好些东西,脸上的表情预示着即将来临的紧张局面。
“但是我需要她,她能让我平心静气。”我的声音充满了惊慌和恐惧。
雅各布叹了口气,但他没有强迫我,他这样的态度是明智的。
“好吧,”爱丽丝叹息道,“你要紧紧地抱住她,我试着不受她影响。”她疲倦地叹了口气,就好像有人要求她在假日里加班。雅各布也叹了口气,把蕾妮斯梅递给我,然后在爱丽丝的怒视下迅速地回到房间的角落。
“雅各布,我抱着她是因为我不想腾出手来杀了你,也许迟些时候再给你抱。”
爱德华在我身旁坐下,他搂住蕾妮斯梅和我,朝前倾了倾身子,十分严肃地注视着蕾妮斯梅的双眼。
他朝蕾妮斯梅伸出另一只手,这次不是提议,而是请求:“我能抱抱她吗?”
“蕾妮斯梅,有个特别的人要来看你和你妈妈。”他的声音显得庄重,似乎期望她懂得每一个字的含义,她懂吗?她用清澈黑亮的眼睛看着他,“但是他跟我们不一样,跟雅各布也不一样。我们得非常小心地同他相处,你不能像对我们一样向他讲述所有事情。”他说。
我厌恶地转了转眼珠。
蕾妮斯梅摸了摸他的脸。
“要是今晚你没有杀死查理,你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
“很好,”他说道,“他会让你感到饥渴,但是你决不能咬他,他不会像雅各布那样愈合。”
我深吸一口气,把蕾妮斯梅移到一边的胳膊上。我递出左手握住他的手——我冰冷的皮肤并没有让他退缩。“要是今晚我没有杀死查理,我会考虑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她能听懂你在说什么吗?”我低语道。
他伸出一只手,提议握手言和。
“她懂。你会很小心的,对吗,蕾妮斯梅?你会帮助我们,对吗?”
我竭尽全力压制住怒火,勉强地朝他笑了笑,只是微微翘了翘嘴角。
蕾妮斯梅又摸了摸他的脸。
他的脸上露出了经典的雅各布式微笑:“我们还是朋友?”
“不,我才不在乎你咬不咬雅各布呢,随便你。”
“这件事伤害到你,我确实感到抱歉,我事先并不了解情况。贝拉,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像从前了,但是,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永远爱你,并且是用正确的方式爱你。我终于学会了如何平衡,我们各自拥有一个令我们无法割舍的人。”
雅各布咯咯地笑起来。
“我不会感谢你的,”我告诉他,“是你让查理铤而走险。”
“也许你应该离开,雅各布。”爱德华冷淡地说,怒气冲冲地朝他看去。爱德华还没有原谅雅各布,因为他知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受到伤害。如果喉咙感到的灼伤将是我今晚承受的最大痛苦,我倒心甘情愿去面对它。
雅各布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等待我的反应。
“我答应过查理我会留在这里,”雅各布说道,“他需要精神支持。”
“我告诉他,这孩子比我们任何人都要特别。”雅各布的声音变得温柔。他站起身,向我走来,里尔和塞思连忙跟上前,雅各布挥挥手止住了他们的脚步。蕾妮斯梅朝他伸出手,但是我将她更牢地搂在怀里。“我告诉他:‘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这些。不过,如果你能忽略所有怪异的部分,你就会为之惊叹,她是这世界上最非同一般的人。’然后我又告诉他,如果他能做到这一点,你们可以暂时回避,给他一个机会了解她,但如果他做不到,你们就搬往别处。他说,只要没有人硬告诉他一些他不想知道的事情,他就能做到这一点。”他说。
“精神支持?”爱德华轻蔑地说,“据查理所知,你是我们当中令人恶心的怪兽。”
“可是她长得这么快。”我轻声说道。
“令人恶心?”杰克抗议道,过了一会儿,他自顾自地轻声笑起来。
我的眼睛又感到一阵刺痛,这次不是因为恐惧或者痛苦。查理因为自己当上了外公而面露喜色?查理将见到蕾妮斯梅?
我听见轮胎在公路上调转方向的声音,有车转向了卡伦家门前安静、潮湿的车道,我的呼吸又变得急促。如果我还是个正常人,心头一定会感到重锤敲打般的疼痛。如今,我的身体失去了正常反应,这让我更加焦虑。
“哦,是啊。我告诉他,你和爱德华添了个小家伙要养活。”他瞟了一眼爱德华,“她是你们负责监护的孤儿——就像布鲁斯·韦恩和迪克·格雷森 [2] 的关系。”雅各布哼了一声,“我想你们不会介意我撒谎,这只是游戏的一部分,对吗?”爱德华没有任何反应,雅各布接着说,“查理对孩子的事一点也不感到吃惊,但他询问你们是否会收养她。他的原话是:‘像女儿一样收养她吗?我不就成了外公吗?’我肯定地回答了他,说了些‘恭喜你,外公’之类的话,他甚至微微露出了笑容。”
我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蕾妮斯梅规律的心跳声上来平定心情,这个办法迅速有效。
“关于蕾妮斯梅,你对他说了些什么?”我努力保持着冷冰冰的声音,尽量不流露出一丝感激。这个时候表示感谢还为时过早。眼下的情况并非皆大欢喜,即使半路杀出的雅各布能让查理的反应超越我的期望……
“做得好,贝拉。”贾斯帕轻声地赞许道。
“除此之外,他会假装一切正常如初。”雅各布的笑脸带着几分自鸣得意,他一定猜想,我的心潮也许开始涌动着微弱的感激之情了。
爱德华搂着我的手臂愈加有力。
“我能处理好这个部分。”这是雅各布进屋以后我第一次感到些许慰藉。
“你确定吗?”我问他。
雅各布笑了笑:“你听了肯定会很高兴。关于所有这些事情,我们告知他的内容越少越好,如果不是他非得知道的事情,我们没必要对他说,这就是他的重点要求。了解必须了解的事情,仅此而已。”
“确定,任何事情你都能做到。”他笑了笑,亲吻了我。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我稍一疏忽,这轻轻一吻就让吸血鬼疯狂的本能又一次传遍了我的全身。爱德华的嘴唇仿佛给我的神经系统注入了一针上瘾的药水,我立刻渴望得到更多。我费尽力气才缓过神,想起了怀里的孩子。
“我开始向他更详细地讲述关于狼人的一切,但是我连半个字都没说出口——查理打断了我,他说他‘宁可不了解细节’。然后他问我,你同爱德华结婚的时候,是否知道自己将面临怎样的未来,我说:‘当然,从她刚到福克斯开始,这些年来她什么都一清二楚。’他不太喜欢这个事实。我任由他大声咆哮,直到他把不满全部发泄出来,他冷静下来后向我提了两个要求。他想见你,我说最好让我先回来解释一下。”
贾斯帕察觉到我情绪上的变化:“呃,爱德华,你大概也不希望用这种方式转移她的注意力,她现在需要集中精神。”
罗莎莉反感地叫了一声。
爱德华松开手。“啊。”他说道。
“过了几分钟,他问我,非常小声地问我,你是不是也变成了动物。我说:‘她倒是希望能变得像我这么潇洒!’”雅各布自顾自地笑起来。
我笑了笑。从一开始,从我们的第一个吻开始,最应该说出这个感叹词的人是我。
爱德华发出愤怒的嘶声,而我被雅各布的话吓得呆住了,事态正朝着危险的方向发展。
“晚些时候。”我说道,兴奋的期待几乎让我的胃痉挛。
“他过了一会儿才恢复清醒,他想知道你究竟出了什么事,还有那个罕见的疾病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他,你曾病倒过,但现在康复了——只是,你在康复的过程中,有了些许的变化。他想知道我所说的‘变化’是什么意思,我解释说,你现在看上去更像埃斯梅,而不太像蕾妮。”
“集中精神,贝拉。”贾斯帕催促道。
“可是,你刚才说我只有三十秒钟——好吧,好吧。”我的表情一定让他相信我没有兴趣同他开玩笑,“让我想想……我变回人形,穿上衣服,等他回过神来以后,我好像说了这样的话:‘查理,你生活的世界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值得庆幸的一点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你知道真相罢了,生活还会跟从前一样继续下去。你可以回到过去,装做你不相信这些事情。’
“好的。”我把激动的情绪搁置一旁。查理,他才是此刻关键的问题。如果能保证查理平安无事,我们可以整晚……
我紧咬着牙齿,好像有把钳子拼命将它们夹在一起。“我要听你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你这个怪物。”我说。
“贝拉。”
“今天早上,我敲响了查理的家门,邀请他和我一起散步。他有些疑惑,但我告诉他是有关于你的事,还告诉他你已经回来了,他听后就跟着我走进树林。我对他说你的病好了,事情有些奇怪但没有大碍。他当时就打算来看你,但我告诉他我必须先向他展示一件东西,然后,我就变身了。”雅各布耸了耸肩。
“抱歉,贾斯帕。”
雅各布转了转眼珠,一屁股坐在最近的一把椅子上。他的同类们跟着移动到他的身体两侧,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他那么轻松自如。里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微张着嘴巴露出牙齿。
埃美特笑了起来。
“还剩二十六秒。”
查理的越野车越来越近,开玩笑的时间结束了,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候着。我跷起腿,眨了眨眼睛。
“天哪,贝儿,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戏剧化的,是因为变成了吸血鬼才这样吗?”
车在屋前停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不知道查理是不是和我一样感到不安。接着,车引擎被熄掉,车门砰地关上。外面的脚步声清晰可辨,三步穿过草坪,踏上八级木台阶,四步穿过门廊,然后又是一片寂静,查理在门外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给你半分钟时间,雅各布。”我的声音平淡而冷酷,“在我把蕾妮斯梅交给罗莎莉,然后扯掉你那可怜的脑袋之前,你有三十秒钟把话说清楚,塞思这次拦不住我。”
咚,咚,咚。
“查理没事,他很坚强。如果你给我一分钟把话说完,你就会了解我的一片好意。”
我使劲地吸了口气,仿佛这是我最后一次呼吸。蕾妮斯梅依偎在我的怀里,她把脸藏在我的头发下面。
“你简直是个变态!你会让他心脏病发作的!”
卡莱尔打开门,他脸上的表情好像转换电视频道一样从紧张忧虑变成了笑脸相迎。
“他很勇敢,和你一样勇敢。没有晕倒,没有呕吐,什么也没有。不得不承认,我被深深地感动了。不过,你真该瞧瞧我在他面前脱衣服时他脸上的表情,绝无仅有。”雅各布咯咯地笑起来。
“你好,查理。”他说道,看上去有点窘迫。毕竟,我们现在应该在亚特兰大的疾病控制中心,查理知道我们向他说了谎话。
我低声说:“你做了什么?”
“卡莱尔,”查理僵硬地叫了他一声,“贝拉在哪儿?”
“他在查理面前变身了。”爱德华嘶声说道。
“我在这儿,爸爸。”
“贝拉,我没有告诉他关于你的任何事情,真没有。我向他讲述我自己,哦,也许用展示这个动词更合适。”
天哪!我的声音太失常了,而且,我差不多用尽了刚刚储存的气源。我又快速地大吸一口气,幸好查理的气息还没有在房间里扩散开来。
我紧搂蕾妮斯梅的手指松开了些,我又牢牢地将十指紧扣在一起。“说重点,雅各布。我没耐心听你胡言乱语。”我说。
查理仍然面无表情,证明我的声音确实同从前大不一样。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渐渐瞪大眼睛。
“是的,这正是我的意图。你的计划不是‘让查理自己做出错误的假设’吗?我想,我成功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我能从他脸上的反应读懂他的心情。
“但他要来这里!”
震惊,怀疑,痛苦,迷失,恐惧,愤怒,猜测,更深的痛苦。
雅各布还在为爱德华的指责烦恼,但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我说的话:“放轻松,贝拉,我没有告诉他任何你不打算告诉他的事情。”
我咬了咬嘴唇。感觉有点奇怪,锋利的新牙齿竟然刺痛了花岗岩般的新皮肤,而当初做凡人时,牙齿咬到柔软的嘴唇也没有这么疼痛。
“不是因为我。”我打断了他们,我一动不动地站着,紧紧地抱住蕾妮斯梅,尽量保持镇定,“是因为查理,雅各布。你怎么能把他牵扯进危险中呢?他现在只能选择死亡或者过吸血鬼的生活,难道你没有意识到吗?”我的声音颤抖,欲哭无泪。
“是你吗,贝拉?”他轻声问道。
“你应该被拦住……”
“是的。”听到自己风铃般的声音,我不禁缩了缩身子,“嗨,爸爸。”
“你们可以阻拦我。”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镇定下来。
“也许你事先应该问问清楚。”爱德华咬牙切齿地朝他咆哮道。
“嘿,查理,”雅各布在角落里向他打招呼,“你还好吗?”
“我不知道有这回事。”雅各布低语道。
查理看了雅各布一眼,之前的回忆令他不寒而栗,他又凝视着我。
我身子一抖,想起了人血的味道。
查理缓缓地穿过房间,走到离我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他朝爱德华投去责备的目光,接着,再次把视线落在我身上,他温暖的体温随着他的每次心跳撞击着我。
“就好像把灼热的烙铁插进她的喉咙!”
“贝拉?”他又问道。
爱德华的话终于改变了雅各布先前莫名其妙的兴奋情绪,他张大嘴巴,眉头紧锁:“贝拉会感到痛苦?”
我尽量压低嗓门,不让刺耳的高音爆发出来:“真的是我。”
蕾妮斯梅担忧地把手贴在我脸上,她脑海里重演着刚才的一幕,其间充满了焦虑的色彩。
他牙关紧闭。
“那只是个推测,浑蛋!”他怒骂道,“你认为我们应该把查理当做实验品吗?就算贝拉能够自控,你有没有考虑到这会给她的身体造成多大的痛苦?如果她没法控制,又会给她的情感上造成多大的创伤?我想,你现在根本就不在乎贝拉的感受!”他恶狠狠地吐出最后一个字。
“对不起,爸爸。”我说道。
爱德华如离弦之箭穿过房间,直奔到雅各布面前。尽管他比雅各布矮半个脑袋,雅各布还是因为他势不可当的怒气挪开身子,就好像爱德华比他高出了许多。
“你还好吧?”他询问道。
他哼了一声:“我没有把他置于危险之中,除了让他和你面对面这个危险以外,但你拥有超常的自控力,不是吗?不过说实话,自控力不如读心术有意思,差太多了。”
“真的非常好,”我保证道,“强壮如牛。”
“难道你没意识到你都做了些什么吗?是你把他置于危险之中!”
我的氧气用完了。
雅各布收起了笑脸,但他还是那么兴奋,根本没打算严肃地回答我的问题:“埃美特他们一大早就吵了我的瞌睡,不停地说什么你们要搬去别的地方。即使我同意你们搬走,查理那儿也成问题,不是吗?好了,现在问题解决了。”
“杰克告诉我这一切……不可避免,他说你快要死了。”他说这话时好像压根就不相信这些话。
“你想的太多了!”我厉声喝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控制住自己,专注于蕾妮斯梅温暖的身体,靠向爱德华寻求支撑,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查理很快就会来这里,”雅各布轻松地对我说道,“我只是提个醒,想必爱丽丝已经告诉你们了。”
查理的气味好似一团火焰冲进了我的喉管,但是,我感觉到的不只是灼痛,还有极具穿透力的强烈欲望。查理闻上去比我想象的任何东西都美味,他同我曾经捕食的无名游人一样具有吸引力,但查理比他们更似佳肴。何况他现在近在咫尺,他令干燥的空气里弥漫着令人垂涎的温度和水分。
她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听着发生的一切,她能明白多少呢?
可是,我不是在捕食,而且,他是我的父亲。
“罗斯。”我边说边张开双臂。罗莎莉什么也没说,将蕾妮斯梅递给我。我把她紧紧地贴在我的胸口,那里再也听不到心跳的声音。蕾妮斯梅就像是我的护身符,保护着我,不让我鲁莽行事。我会一直这样抱着她,直到我确信杀死雅各布的决定完全是出于理性的判断,而不是因为愤怒。
爱德华体贴地捏了捏我的肩膀,雅各布从房间的另一头向我投来了道歉的目光。
里尔和塞思跟在他的身后轻轻走进来,他俩都没有变身——暂时没有变身。他们察觉到房间里的紧张气氛,双手不停地颤抖。
我努力镇定下来,不去理会疼痛和饥渴,查理在等待我的回答。
屋子里寂静如坟。
“雅各布说的是实话。”
“嘿,大家好。”他跟我们打招呼,开心地笑着。
“我才不信!”查理怒吼道。
东边一定在下雨。雅各布走进屋,像狗一样抖了抖身上湿漉漉的毛发,散开的水珠落在了白色的地毯和沙发上,形成一个个灰色的小圆点。他的牙齿在深色嘴唇的映衬下显得格外亮白,他的双眼炯炯有神,透露出他心中按捺不住的激动。他走路的姿势轻松愉快,好像因为刚刚毁掉了我父亲的生活而感到兴奋不已。
我希望查理能看透他眼前这个陌生的面容,看到其中的自责和懊悔。
爱德华咬牙切齿地说:“雅各布要进来了。”
躲在我头发下的蕾妮斯梅吸了吸鼻子,她也闻到了查理的气味,我紧紧地抓住她。
“他告诉了查理?”我倒吸一口凉气,“可是……难道他不明白吗?他怎么可以这样做?”查理不能知道我的事情!不能知道吸血鬼的事情!他会被列入黑名单,即使是卡伦一家也救不了他,“不!”
查理随着我焦虑的眼神望下去。“哦,”他说道,脸上的怒色顿时烟消云散,只留下了惊奇,“这就是她,雅各布提到的你们领养的孤儿。”
爱丽丝喊出了一个词,她那颤抖的女高音令这个词听上去奇怪极了。接着,她移动身子,飞快地穿过后门离开。
“我的侄女。”爱德华轻松地编了个谎话。他一定觉得蕾妮斯梅和他长相上的共同之处太明显了,干脆一开始就声明他们的亲戚关系。
这时,爱德华握紧了双拳,他咆哮着说:“他找查理谈过了,他想查理会跟着他,来这里,就在今天。”
“我以为你早就失去亲人了。”查理说道,言语间又带有了指责。
一瞬间,我觉得不管雅各布现在在做什么,我都对他感激不尽。
“我从小失去了父母,我的哥哥也被人收养,就像我一样。自那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有一天,法院的人找到我,说他和妻子在一场交通事故中遇难,留下他俩唯一的孩子,没有其他亲人可以照顾她。”
“他在做什么?那条狗扰乱了我今天一整天的计划,他到底在做什么?我什么也看不见了!不!”她痛苦地朝我瞟了一眼,“看看你!你需要我指导你如何利用你的衣橱。”
看来爱德华很擅长编故事,他的声音平和,语气中透着恰到好处的清白无辜,我需要多多练习才能做到他这样。
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爱丽丝站了起来。
蕾妮斯梅从我的头发下探出脑袋,又吸了吸鼻子。长睫毛下的大眼睛害羞地看了看查理,接着又躲了回去。
他的喉咙里发出浑厚的声响——这声响来得突然,充满挑衅,叫人不寒而栗——他的脸色因为暴怒变得阴沉,像暴风雨来临前压城的黑云。
“她……她,嗯,她真漂亮。”
出乎我意料的是,爱德华忍受不住了。
“是的。”爱德华赞同道。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反复地对自己说,我为自己能保持镇静感到骄傲。
“但也是个很大的负担啊,再说,你们俩刚结婚不久。”
罗莎莉咯咯地笑起来。
“我们还能做什么呢?”爱德华用手指轻抚她的脸蛋,我看见他的手指在蕾妮斯梅的嘴唇上停留了片刻——一个提醒,“换做是你,你会拒绝她吗?”
“我还是坚持我们应该直接去新罕布什尔州,在那里重新开始,”埃美特说道,显然是在延续之前谈论的话题,“贝拉已经在达特茅斯大学注册了,而且她看上去很快就能进学校读书。”他转过身看着我,满脸怪笑,“我相信你将成为全班学习成绩最棒的一个……很显然,除了刻苦读书以外,你在夜里没有其他什么兴趣爱好。”
“嗯,好吧。”他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杰克说你们叫她尼斯?”
罗莎莉摸了摸头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们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了。”
“不,我们不这么叫,”我说道,我的声音变得非常刺耳,“她的名字叫蕾妮斯梅。”
“罗斯。”埃斯梅轻声地责备道。
查理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你怎么看这件事?也许卡莱尔和埃斯梅可以……”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罗莎莉喃喃低语,但她还是仔细地回答了爱德华的问题,“他一直看着尼斯睡觉,嘴巴张得大大的,看上去就是个傻子。突然,他毫无理由地跳了起来——至少我看到了他奇怪的举动——然后冲了出去。我很高兴摆脱了他,他在这地方待的时间越久,我们就越难清除掉他们的怪气味。”
“她是我的,”我打断了他的话,“我想要她。”
我屏住呼吸,赶紧把蕾妮斯梅递给罗莎莉。也许我具有超级自控能力,但我现在还没能力给她喂奶,还不到时候。
查理皱了皱眉:“你想让我这么年轻就成了外公?”
“他为什么忧心忡忡?”爱德华走回房间时问道,手里拿着蕾妮斯梅的杯子。罗莎莉一定还想着其他什么事,不只是我从她的表情中看到的那么简单。
爱德华笑起来:“卡莱尔也成爷爷了。”
“雅各布一大早就出门了,”罗莎莉面露愁容地告诉我,“塞思跟着他一起出去的。”
查理难以置信地看了卡莱尔一眼。卡莱尔还站在大门边,看上去就像宙斯英俊的二哥海神波塞冬。
一想到塞思,我有些好奇。“狼人们都到哪里去了?”我朝窗外瞟了一眼,也没见着里尔的踪影。
查理笑出声来:“这样的话,我确实感觉好多了。”他的双眼又看向蕾妮斯梅,“她看上去真是太美了。”他温暖的鼻息轻轻地穿过我们之间的空隙飘了过来。
我怒不可遏,但回想起了昨天我放纵自己的脾气而造成的可怕后果。当然,埃美特不像塞思那么容易受伤……
蕾妮斯梅的身子朝着这气息倾过去,她扒开我的头发,第一次和查理正脸对视,查理大吃一惊。
“看来那房子还没倒?”他好不容易从笑得咧开来的嘴里挤出话来,“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已经把它变成一片废墟了呢。你们昨天晚上都做了些什么?讨论国债问题吗?”他放开嗓门大笑起来。
我明白他看到了什么,我的眼睛——他的眼睛——原封不动地重现在她完美无瑕的脸蛋上。
埃斯梅还没来得及答话,埃美特又笑了起来——这一次不是偷笑。
查理喘着粗气,他的双唇颤抖着,我看清了他嘴里默念的数字。他是在倒数日子,想把九个月的时间浓缩进一个月,想把一切理顺,但怎么也没法想通眼前的事实。
我昂起头。“我们很快就会把你的房间整理好,”我对蕾妮斯梅说,“你会喜欢那屋子的,它简直不可思议。”我看了看埃斯梅,“谢谢你,埃斯梅,非常感谢,太完美了。”
雅各布站了起来,走到查理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雅各布凑到查理耳边轻声低语一番。只有查理不知道我们都能听到雅各布说的话。
罗莎莉咬了咬嘴唇强忍住笑,朝别处看去。我能感觉到埃美特在我身后偷偷地笑着,整座房子的地面似乎都在随着他的身体而震动。
“只了解必须了解的事情,查理。没事的,我保证。”
“刚醒来几分钟,”罗斯说道,“我们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她一直想见你——要求见你也许更合适。埃斯梅牺牲了她那套二级棒的银餐具,才让这个小怪物心满意足。”罗斯朝蕾妮斯梅笑了笑,脸上流露出满心的喜爱之情,话里的批评显得无足轻重,“我们不想……呃,打扰你。”
查理咽了口唾沫,点点头。他朝爱德华走近一步,紧握双拳,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她醒来多久了?”我问道,爱德华消失在厨房门口。我相信他是去厨房为她准备早餐了,他一定像我一样清楚地看到了她的想法。如果除了爱德华以外,我们都没法明晓蕾妮斯梅的想法,不知道爱德华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观察到她发出的饥饿信号。对他来说,他所听到的想法有可能来自周围的任何一个人。
“我并不想知道所有事情,但是我厌倦了谎言!”
蕾妮斯梅拍拍我的脸,我缩了缩身子,她又饿了。
“对不起,”爱德华冷静地说,“但是,你必须了解的事情应该是我们对外编造的故事,而不是真相。如果你想成为这个秘密的一部分,就得接受我们对外编造的故事。这是为了保护贝拉、蕾妮斯梅和我们所有人,你愿意为了她们接受这个谎言吗?”
蕾妮斯梅有些不太一样,但变化不那么大。她又长高了,个头快要从婴儿变成幼儿。她的头发长了四分之一英寸,鬈发像弹簧一样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跳跃。我在回来的路上天马行空地想象着她现在的模样,我猜想的比眼见的要糟多了。正因为之前的过度恐慌,她的这些小小的改变对我来说几乎是一种解脱。即使没有卡莱尔精密的测量,我也确定她比昨天成长的速度要慢。
所有人都像雕像一般纹丝不动,我上下交换了双腿的位置。
我在他们的笑声中走进门,一跃而起穿过了房间,将她从地板上抱起来。我们望着对方,开心地笑着。
查理怒吼了一声,然后瞪着我:“也许你该早点提醒我,孩子。”
蕾妮斯梅睡醒了,她坐在地板上,罗斯和埃美特在她身边打转。她摆弄着一堆变了形的银餐具,右手中握着一把不成样的汤匙。她透过玻璃一眼看到了我,于是扔掉手里的汤匙——地板上立刻被砸出一块印记——急切地指向我。她的观众们乐不可支,爱丽丝、贾斯帕、埃斯梅和卡莱尔坐在沙发上,他们出神地望着她,就好像欣赏一部最引人入胜的电影。
“早点提醒你的话,能让事情变得更容易吗?”
他只用了一小会儿时间就找到了自己的衣服——如果没见过他一丝不挂的样子,我一定会发誓说穿咔叽裤和浅棕色套头衫的爱德华美得无与伦比。他拉起我的手,我们急速穿过花园,轻轻跳起越过石头墙壁,风驰电掣般到达森林。我松开手,这样我们就能赛跑回去,这次他战胜了我。
查理皱了皱眉头,跪在了我面前的地板上。我可以看见他脖子上的血液在流动,我可以感觉到那温暖的脉搏。
“谢谢。”我激动地说道。我拼命地闻着这些布料,记住它们的气味,以便将来在这无所不有的衣橱里搜寻起来容易些。我记得丝绸和缎子的气味,我会避开它们。
蕾妮斯梅的感受与我相同,她笑着朝他伸出粉嫩的手掌,我拦住了她。她用另一只手贴着我的脖子,我看到她脑海里的饥渴、好奇还有查理的脸。她微妙地向我传递着某种信息,让我觉得她完全听懂了爱德华的话。她确实感到了饥渴,但同时抑制住了这份欲望。
他跟随气味来到一个半高架子前,发掘出一件白色的长袖T恤,他把衣服扔给我。
“哇!”查理惊叹道,他盯着她雪白的牙齿,“她多大了?”
“丁尼布 [1] 像其他东西一样,有自己独特的气味,接下来……弹力棉?”
“嗯……”
我飞奔到他面前:“你是怎么找到的?”
“三个月,”爱德华说道,然后慢慢地解释道,“确切地说,她的个头跟三个月大的孩子差不多。从某些方面看,她不到三个月;从另一些方面看,她不止三个月。”
“我来帮你。”爱德华提议道。他小心翼翼地闻了闻周围的空气,循着某种气味走到了房间的最后面,那里有一个衣柜。他又闻了闻,接着打开了一个抽屉。他举起一条退了色却依旧好看的蓝色牛仔裤,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蕾妮斯梅有意朝他挥挥手。
想找件正常点的衣服穿上,起码得耗上一整天时间!
查理讶异地眨了眨眼睛。
“好吧。”我嘟囔道,然后拉开了旁边一个衣袋的拉链。里面装着一件齐地长的丝绸礼服——浅粉红色,我看了禁不住低声抱怨。
雅各布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我告诉过你她很特别,不是吗?”
“爱丽丝。”我们异口同声地说道。他的语气中带有解释的意味,而我则是在感叹。
查理挪了挪身子躲开雅各布。
他耸耸肩。
“哦,别这样,查理,”雅各布抱怨道,“我还是从前的我,你就假装今天下午的事情从没发生。”
“所有这些?”
雅各布的话又让查理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一幕,他的嘴唇变得苍白,但他仍朝雅各布点了一下头。“杰克,你怎么会参与到这件事中?”他问道,“比利知道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看着雅各布的脸,雅各布注视着蕾妮斯梅,显得神采奕奕。
“据我所知,除了这个架子上的以外,其他的衣服……”他摸了摸门左边墙壁中间突出的一排横架子,“全是你的。”
“嗯,我可以告诉你所有事情——比利什么都知道——但是我得先讲讲狼……”
所有的衣服都包裹在干净、洁白的衣袋里,一排又一排地摆放着。
“哦!”查理捂住耳朵抗议道,“别提了。”
“哪些是我的衣服?”我嘶声叫道。正如爱德华所说,衣橱比我们的卧房宽敞,也许比其他房间加起来的总面积还要大,改天我一定要用脚步测量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一瞬间,我想象着爱丽丝说服埃斯梅忽略传统的布局,获准搭建这样一个畸形的房间,不知道爱丽丝是怎样赢得了胜利。
雅各布咧嘴一笑:“一切皆会顺利,查理,尝试着不去相信你看到的任何事情。”
一想到蕾妮斯梅正在迅速长大,我一下子感到时间紧迫。我推开雕琢华丽的双门,根本没有意识到爱丽丝准备了整整一大橱衣服。我直接冲进了衣橱,打算穿上我能拿到的第一件衣服,我早该预料到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的父亲嘟囔了几句,谁也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但愿这个迫不得已的情况能让我觉得充实些,否则我真会度日如年。我必须学着平衡这不可抗拒、燃遍周身的欲望,只有这样我才能成为一个称职的——一个叫人难以想象的词语——母亲。尽管蕾妮斯梅是我生命中真实而重要的一分子,我仍无法想象自己已经成了一位母亲。我想:任何一个没有经过十月怀胎就产下孩子的女人,都会和我一样难以接受眼前的现实,更何况这孩子成长的速度实在惊人。
“好样的!”埃美特突然用他的重低音喊道,“加油,鳄鱼队 [3] !”
他笑得更开心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你以为我愿意现在就让你穿上衣服吗?”
雅各布和查理吓了一跳,其他人惊呆了。
“而且,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对吗?”
查理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埃美特:“佛罗里达赢了?”
“亲爱的,你要学会平衡。你对吸血鬼的一切适应得那么快,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所有事情都能走上正轨。”
“第一次触地得分,”埃美特回答道,他迅速地朝我看了一眼,像歌舞杂耍里的恶棍一样挑起眉毛,“是出击的时候了。”
我的动作看上去像极了卡通片:我跳了起来,回头看看他——他的身体在散开的亮光下如同钻石般闪闪发光——我扭过头朝西面看去,那是蕾妮斯梅所在的方向,接着又回头看看他,然后又扭过头朝西看,我的脑袋在一秒钟内这样来来回回扭转了好几趟。爱德华笑了笑,但没笑出声,他是个克制力很强的人。
我用嘶声回敬了他,在查理面前亲热?太过火了。
爱德华察觉到我的紧张情绪:“没事,亲爱的。穿上衣服,我们很快就回去。”
查理完全没有注意到埃美特的言外之意。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样子仿佛要把空气从头到脚贯穿整个身体,我很羡慕他能够如此畅快地吸气。他摇晃着站了起来,绕过雅各布,倒坐在一把空椅子上。“好吧,”他叹了口气,“让我们看看鳄鱼队能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我叹了口气,她应该快睡醒了,现在一定差不多七点钟了。她会找寻我吗?突然间,一种类似恐慌的感觉令我全身僵硬,她今天长成什么样子了?
[1] 丁尼布,英文为Denim,一种布料,多用于制作牛仔服饰。
“蕾妮斯梅……”
[2] 布鲁斯·韦恩和迪克·格雷森,英文名分别为Bruce Wayne和Dick Grayson。布鲁斯·韦恩是美国著名漫画、卡通片及电影《蝙蝠侠》中的男主角,他为人正直、身手不凡,以打击犯罪、保护市民为己任。迪克·格雷森原是马戏团杂耍演员,不料双亲遭坏人杀害,从此被蝙蝠侠布鲁斯·韦恩收为养子,并在韦恩的教导下练就了一身技能,成为蝙蝠侠的得力助手。
他只说了一个词。
[3] 鳄鱼队,英文名为Gators,是佛罗里达大学橄榄球队的名字。这支球队从1906年起开始参加比赛,主场为本·希尔·格里芬体育场(Ben Hill Griffin Stadium),通常被戏称为鳄鱼的“沼泽地”(The Swamp)。佛罗里达大学橄榄球队获得1996年、2006年和2008年全美大学橄榄球联赛冠军。
过了一会儿,爱德华让我想起了我最应优先考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