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看不见她们,奎尔,我看不见她们的脸。”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带着同情的语气,这感觉更糟糕。
奎尔也叹了口气。
“你知道,杰克,或许你应该想一想如何活得精彩一点儿。”
在很远的地方,森林中突然传来一声嗥叫,声音夹杂在海浪声中,轻得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得见。
我叹了口气,是我自己挑起这个话题的。
“该死,那是山姆,”奎尔说道,他挥起双手摸了摸克莱尔,仿佛要确定她在那儿似的,“我不知道她妈妈在哪里。”
他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你就没想过约会吗?”
“我会找到她在哪里的。如果我们需要你,我会让你知道的。”我边说边奔跑起来,这些含糊不清的话跑了出来,“嘿,为什么你不把她带到克里尔沃特家去?如果需要的话,苏和比利会看着她的。不管怎样,他们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说道,接着做了个鬼脸,“是的,我想我有空。”
“好的——离开这儿,杰克!”
奎尔大笑起来,冲我发出亲嘴的声音:“这个星期五你有空吗,雅各布?”
我匆忙地奔跑起来,不是沿着杂草丛生的篱笆边上的泥巴路,而是抄小路,走通往森林最近的路。我越过第一排浮木,然后飞速冲进野蔷薇丛中,仍然继续飞奔向前。我感到蔷薇刺儿扎进我的皮肤时传来些许的刺痛,但我没理会,我在跑进森林之前刺伤就会愈合。
“戴上王冠,化好妆,说不定克莱尔会担心另外一种竞争呢。”
我从商店后面穿过,飞奔着横穿高速公路,有人冲我按喇叭。我一来到树林中安全的地方,就跑得更快了,步子迈得更大了。如果我在空地上的话,人们会目瞪口呆的,正常人不会像这样奔跑。有时候我想参加赛跑可能会很有意思——你知道,就像奥运会预选之类的比赛一样。当我从那些明星运动员身边呼啸而过时,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感觉会很酷。只是我非常确定的是,他们会进行测试以确保参赛人员没有服用类固醇激素,这倒有可能发现我的血液里面真的有些吓人的东西。
“我没法预见,”他轻声说道,“我无法想象。我只是不……不会跟任何人交往。我再也注意不到其他的女孩了,你知道,我看不见她们的脸。”
我一来到真正的森林里,周围没有公路或房屋之后,我滑行着停下来,脱掉短裤。我敏捷熟练地把它们卷起来,打成结系在脚踝上。我还在拉紧两端的时候,就开始变形了。火热的感觉颤抖着一直涌到我的脊椎下面,使我的手臂和腿不停地震颤。只用了一秒钟,热量像洪水般流遍我的身体,我感到无声的微光使我变成了别的东西。我沉重的脚爪拍打在野草丛生的地面上,长长的背部上下起伏着舒展开来。
“但你不会那么做,是不是?”我猜测道。
当我像这样集中精力的时候,变形是很容易的。我的脾气不再是个难题,除了在它碍事儿的时候。
他再没说别的。
过了半秒钟,我想起在婚礼上我自己所出的那个说不出口的洋相,那一刻让人感觉糟糕透顶。我那时气得发疯了,我根本没法让自己的身体正常地活动。我陷入困境,不停地颤抖,怒火中烧,却无法变形杀死那个近在咫尺的恶魔。那时候真是莫名其妙,渴望杀死他,害怕伤害她,我的朋友们还挡在中间阻拦。接着,当我终于能够变成我想要的模样时,那是头儿的命令,阿尔法的命令。那天晚上如果只有安布里和奎尔在场,而山姆不在的话……那么,我有没有能力杀死那个凶手呢?
“是的,我知道,我确定她会了解这一点。”
山姆制定出那样的法律时,我恨之入骨。我讨厌别无选择的感觉,那种你不得不服从的感觉。
“我打赌她明白,你知道,当她长大后,她不会因为你在她还垫着尿布时有过其他的经历而生你的气的。”
就在那时我意识到还有听众,在我的脑海中我并不是只身一人。
“不,那样很酷,”奎尔说道,“只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罢了,我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情。”
总是这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里尔想道。
“对不起,兄弟,可能我刚才太强人所难了,我是说关于女孩子的事儿。”
是啊,别在那儿伪装,里尔。我在心中回答她。
她捧起手掌,他则把小石头放到里面。她大笑起来,紧接着就用石头敲打他的脑袋。他假装害怕地后退了,接着站了起来,开始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可能是担心她穿着湿漉漉的衣服会着凉吧,他比任何过度焦虑、过度溺爱的妈妈还要紧张。
把自己的想法装在罐子里,伙计们。山姆命令我们。
“所……所……所有的!”
我们都沉默不语了,我感到里尔听见“伙计们”这个词儿时脸部有些扭曲。她过分敏感,和平时一样。
“哪一个?”
山姆装做没注意到。奎尔和杰莱德在哪里?
“是的!”
奎尔看着克莱尔。他会把她送到克里尔沃特家去的。
“我捡到你想要的了吗?”
好极了。苏会照顾她的。
奎尔盯着石头,仔细地端详着它们。他拾起四块颜色各不一样的绿石头,然后递给她。
杰莱德到琪姆家去了,安布里想道,很可能他没听见你的呼喊。
克莱尔仔细想了想。“绿……绿色。”她终于说道。
狼群中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隆声,我和他们一起呜咽起来。杰莱德终于现身时,毫无疑问他心里仍然想着琪姆,没有人想重新看一遍他们刚才正准备干什么。
“给我点提示,我求你了,孩子。”
山姆蹲坐下来,另一阵咆哮冲入空中。这既是信号,又是命令。
“不,”她咯咯地笑道,“不要紫……紫色。”
狼群在我刚才所在的位置东边几英里处集合,我大踏步地穿过茂密的树林朝他们跑去,里尔、安布里和保罗也都在往那里赶。里尔快到了——不一会儿我就听见不远的树林里传来她的脚步声。我们平行奔跑着继续赶路,选择不要一起跑。
“对不起,抱抱熊克莱尔,这块紫色的怎么样?”
好了,我们不打算等他一整天,他稍后会赶上我们的。
“捡……捡石头!捡……捡石头!”他没给她别的选择时,克莱尔尖声叫道,她用自己的小拳头拍打着他的头。
怎么啦,老大?保罗想知道。
奎尔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我们需要谈一谈,有事儿发生了。
“你知道,我指的是真正的女孩子。我的意思,就在现在,好吗?就在你不必当保姆的晚上。”
我感到山姆的思绪飘到我身上——不仅仅是山姆的,还有塞思、柯林以及布莱迪的。柯林和布莱迪——两个刚加入的小孩——今天和山姆一起巡逻,所以无论山姆知道些什么,他们都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塞思已经过来了,而且还熟悉内情,还没轮到他呢。
“不,不,你……你!”克莱尔啼哭起来。
塞思,告诉他们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嗯?”
我加快速度,想尽快赶到那里。我听见里尔也跑得更快了,她讨厌被人家超过,跑得最快是她拥有的唯一优势。
“奎尔,你想没想过约会?”我问道。
有本事你也一样,傻子。她嘘声道,接着她真的全速前进了。我的指甲扎进肥沃的土壤里,然后向前冲去。
尽管我的确认为糟糕透顶的是,在克莱尔长大到他现在这个年龄之前,还有整整十四年需要他像和尚一样修身养性——狼人不会变老,这对奎尔而言,至少是件好事儿,但是就连这么长的等待似乎也没让他感到不安。
山姆似乎没心情忍受我们一贯的废话。杰克、里尔,停下来。
我甚至不能拿他开玩笑——我很妒忌他。
我们两个都没停下来。
奇怪的是,奎尔和她一样玩得很开心。他脸上的表情与许多来旅游的爸爸妈妈们脸上挂着的表情不一样——那种“什么时候是午睡时间啦”的表情。不管他们的小淘气会想出多么愚蠢的游戏,真正的父母都会生龙活虎地奉陪到底,你是见不到这种事情的。我以前亲眼见过奎尔玩了整整一个小时的躲猫猫,但他一点儿都没觉得厌烦。
山姆咆哮起来,但是又不理会我们了。塞思?
“不是,不是,不是……”小姑娘大声嚷嚷道,因为玩这个新游戏而兴奋不已。
查理到处在找比利,直到在我家找到他。
“蓝色的这个?”
是的,我和他说过话。保罗补充道。
奎尔跪在地上——克莱尔尖叫着,像拉马的缰绳一样拉着他的头发。
塞思想到查理的名字时,我感到全身一阵摇晃。就是这样,等待结束了。我跑得更快了,强迫自己呼吸,尽管我的肺突然之间变得有些僵硬了。
“不要红……红色!”
会是哪种版本的故事呢?
“哪一个,小朋友?红色的?”
不错,他整个人都疯了。我猜爱德华和贝拉上个星期回家了,然后……
克莱尔在他的肩膀上尖叫,指着地面说道:“捡,捡,石头,奎……奎尔!我要,我要!”
我的胸腔放松下来。
我转了转眼珠子,和受到烙印的人们相处绝非易事,不管他们处于哪个阶段——像山姆一样就要结婚了,还是像奎尔这样被过分虐待的保姆——他们身上总是会因为安逸和笃定而容光焕发,这简直让人作呕。
她还活着。或者说,至少她没有完全死掉。
奎尔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克莱尔玩得很开心,那才是最重要的。”
我没意识到这对我来说会有多么大的不同。我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以为她死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一点,我明白我永远都不会相信他会活着把她带回来。这不应该有什么关系,因为我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你真是变态。”
是的,兄弟,有坏消息。查理和她说过话了,听起来她的情况很糟糕。她告诉他,她生病了。卡莱尔接着告诉查理贝拉得了南美的某种罕见的病,说她要被隔离。查理快要疯了,因为连他也不许去见她。他说他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得病,但是卡莱尔不肯让步。谢绝探病,还告诉查理她病得很严重,但是他会尽一切努力的。查理这么多天来一直坐立不安,不过直到现在他才找比利,他说听起来今天她的情况恶化了。
“别担心,艾米莉有照片。实际上,我看起来非常性感呢。”
塞思想完后,我们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哇,没赶上这一幕,真是抱歉。”
那么她会死于这种疾病,就查理所知的。他们会让他看尸体吗?那具苍白的一动不动无法呼吸的身体。他们不会让他触摸冰冷的皮肤——他可能会注意到那会有多么坚硬。他们得等到她能够克制自己,能够不去杀害查理和其他来吊唁的人,那会要多长时间呢?
“实际上是三个,”奎尔纠正道,“你错过了派对,公主主题。她让我戴上王冠,接着艾米莉建议他们在我身上试验她的化妆游戏。”
他们会掩埋她吗?她会自己从坟墓里爬出来,还是那些吸血鬼们会来找她呢?
“听起来好像有人正好撞倒两个可怕的家伙。”
其他人默默地听着我的猜测,我比他们任何人在这方面想得都要多一些。
“走了,走了,走了,”克莱尔大声叫道,“克……克莱尔和,和奎……奎尔玩了一整……整天。克……克莱尔不……不……要回家。”她放开我,朝奎尔跑去。奎尔则一把抱起她,把她抛到自己的肩膀上。
里尔和我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到达空地。不过,她确定她的鼻子先到。她在她弟弟旁边蹲坐下来,而我则小跑过去,站在山姆的右侧。保罗转了个圈儿,为我腾出地方。
“我看得出来。你妈妈呢?”
又打败你了。里尔想道,但是我几乎没听见她的话。
她咯咯地笑道:“奎……奎尔全……全……全湿透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是唯一一个站立着的。我的毛在肩膀上竖起来,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玩得开心吗,克莱尔?”
好了,我们还等什么?我问道。
他小心翼翼地让她站起来,而她则朝我跑过来,克莱尔双臂抱住我的腿:“杰克叔……叔。”
没有人说话,但是我听见他们思想中的犹豫。
克莱尔兴奋得高声喊起来,把小桶扔在奎尔的膝盖上:“下,下。”
哦,来吧!协约已经被打破了!
“嘿,杰克。”
我们没有证据——或许她是生病了……
“五块钱赌这个小姑娘。”我说道。
哦,拜托!
我来到他们身边时,奎尔双手握住她的脚踝把她抱起来,这个蹒跚学步的小家伙正在咯咯地笑。她一只手拿着小桶,牛仔裤全湿透了,而她的T恤衫的前襟上湿了一大片。
好吧,有充分细节却无法证实的证据非常有力,然而……雅各布,山姆的思想来得很慢,而且很犹豫,你确定这就是你要的吗?这真的是正确的决定吗?我们都知道她想要什么。
他一直不停地在提醒:“别沾到水,克莱尔,加油。不,不要。哦!好极了,小家伙。你当真要艾米莉冲着我大叫吗?如果你不听话,我再也不带你来海滩了——噢,是吗?不——啊。你认为这很好玩,是不是?哈!现在谁在笑了,嗯?”
协约里面可没提到过任何关于受害者个人偏向的问题,山姆!
跟随着我听见的熟悉的声音,我轻轻松松地就找到了奎尔。他在新月形海滩的最南端,避开了大部分的旅游人群。
她真的是受害者吗?你愿意给她贴上那样的标签吗?
我踱步走向海边,拳头插在口袋里,我穿过第一海滩附近的泥地时没有人看我第二眼。那是夏天的一大好处——如果你只穿了短裤的话,也没人会在意。
是!
“从我家里滚出去!”我满腹牢骚地低吼道。知道他不会注意我说的话,我听从了自己的建议。我猛地一把推开窗户,从备用通道爬出去,免得再见到保罗,这个想法会有太强的诱惑力。我知道,我会再揍他一顿,雷切尔本来就够生气的了。她会看见保罗衬衫上的血迹,不用等证据立刻就会责备我。当然了,她是对的,不过那对我不起作用。
杰克,塞思想道,他们不是我们的敌人。
我正用心地聆听着,保罗突然像驴子一样的大笑声吓得我差点儿从床上跳下来。
闭嘴,小子!别因为你对那个吸血鬼有某种英雄崇拜的情结,就认为可以改变法律。他们就是我们的敌人,他们在我们的领地上,我们要铲除他们,我才不在乎你是不是曾经和爱德华·卡伦一起并肩作战,合作愉快呢。
我能听见潮水横扫过沙滩上的岩石时发出的咆哮声。我能听见冰冷的水飞快地向孩子们冲过去,使他们来不及躲开时,他们发出的尖叫声。我能听见妈妈们抱怨衣服湿透了的声音,我能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么,如果贝拉和他们一起战斗的话,你打算怎么办,雅各布?啊?塞思追问道。
我能听见沙滩上纪念品商店外面的嘈杂声,我能听见门打开又关上时铃铛发出的叮当声,我能听见安布里的妈妈在收银台打印收据时的声音。
她已经不是贝拉了。
但是耳朵已经足够敏锐了。我能听见从树林里呼啸而过的风声,最后一个弯道那里传来的汽车声,你到那里的时候最后能看见沙滩——那幅远景尽收眼底,有沙滩,有岩石,还有绵延到地平线那端的蓝色的大海。拉普西的警察们喜欢在那里休闲娱乐,游客们从来都没注意到公路另一边限速标志上的速度限制已经降低了。
你会成为那个击败她的人吗?
我努力倾听其他的声音,树林里的风。那不一样,人耳是听不出来的。在这样的身躯里,风里面有成千上万个声音我听不见。
我无法让自己不退缩。
不过,保罗不是我想要打架的人,真的不是。
不,你不会。那么,怎么办?你打算让我们当中的一个这么做吗?然后又永远对那个人耿耿于怀,不管那个人是谁?
我又想打断他的鼻子。
我不会……
在另一个房间里,保罗像驴子一样在叫。他可能在看喜剧,要不就是广告很好玩,不管怎样都让我生气。
你当然不会了,你还没准备好这场战斗,雅各布。
但是山姆不会听这些,我们不会毁约,让他们毁约。我们只是没有证据证明卡伦家的人做错了事,还没有。你得加上“还没有”这一条,因为我们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贝拉回来的时候要么变成了他们当中的一员,要么就不会回来。不管怎样,都损失了一条人命,那就意味着游戏开始了。
本能攫住了我,我身体向前蹲下,对着围成的圆圈对面身材瘦长的沙砾色狼咆哮起来。
我喜欢那个计划,因为我对爱德华足够了解,知道如果我杀死他的家族中的任何一个的话,也就获得了跟他对决的机会,他会来复仇的。我会让他报仇——我不会让我的兄弟们合伙打败他,只是我和他,希望强者获胜。
雅各布!山姆警告道,塞思,闭一会儿嘴。
我们今天晚上就能去,有一个杀一个。
塞思点了点他的大脑袋。
目前,我不会介意翻开草垛,至少那是可以做的事情。我讨厌知道我会错失良机,让吸血鬼有时间逃跑,如果那是他们的计划。
该死,我错过什么了?奎尔想道,他正全力以赴地往集合地赶过来,听说查理找……
所有这些对我而言权当是一场儿戏,就是这样。如果他们不想被人家发现的话,就很难找到他们。当然,我会永远找下去。如果你有永远的话,你会把干草堆里的每根稻草都找遍的,一根一根地找,看一看是不是落在草垛里的那根针。
我们准备走了,我告诉他,为什么你不转到琪姆家附近,用牙齿把杰莱德拖出来呢?我们需要所有人。
或许那座白色的大房子会被烧成灰烬,大家都会被困在里面。当然,如果是那样的话,也会有尸体。八个和他们身材差不多的人烧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牙科记录也毫无帮助。
直接来这里,奎尔,山姆命令道,我们还没作任何决定。
或许根本就没有编造故事,或许查理会给我爸爸打电话,如果他从卡伦医生那里听到什么消息的话,卡伦医生有一天没有来上班。房子被遗弃了,卡伦家没有一个人接电话。这种神秘的事情要是被一些二流的新闻节目挖出来的话,就会被怀疑背后有鬼……
我怒吼起来。
我只能希望他会回到这里,在我伸手可及的范围内。
雅各布,我得想一想怎样做才是对狼群最有利的,我得选择一条能够把你们大家保护得更好的道路。自从我们的祖先缔结那个协约以来,时代已经改变了。我……好吧,老实说,我并不相信卡伦家族对我们构成威胁,而且我们知道他们不会在这里待多久了。当然,一旦他们摊牌,他们就会消失,我们的生活就会恢复正常。
他把她带回家了吗?为了查理把她埋在这里吗?当然还有盖棺仪式,我妈妈的棺材是用钉子钉住的……
正常?
事情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太悲惨了——贝拉在一场可怕的事故中失踪了,一出哑剧的受害者不知所终,吃饭的时候噎死了,一场车祸,就像我妈妈一样,如此常见,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如果我们挑战他们,雅各布,他们就会很好地保护自己。
或者那个杀人凶手自己一个人回家了,他企图把她变成他们一伙时失手了?或者甚至还没到那一步。或许他在开车去找血液的时候,把她撕碎了,像碾碎一包薯片一样?因为她的生命没有他自己的享乐重要……
你害怕了吗?
查理一直在电话那头啜泣——贝拉和她丈夫在事故中失踪了。飞机失事?那可是很难捏造的。除非吸血鬼们不在乎杀死一群旁观者,使事情看起来像真的一样,但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呢?或许是一架小飞机,他们可能有一两架多余的小飞机。
你就那么想失去一个兄弟吗?他停顿道。或者姐妹?他想了想之后又加了一句。
这种等待快把我逼疯了。已经差不多四个星期了。不管怎样,我期待到现在为止会传来些消息,许多个晚上我都坐在那里想象着会是什么样的消息。
我不怕死。
我把自己摔在床上。我很累——自从上次巡逻后到现在还没睡过觉—— 但是我知道我会睡不着。我的头脑太疯狂了,千头万绪在我的头脑里撞来撞去,就像一群失去方向的蜜蜂一样,很吵,它们不时地蜇我一下。肯定是大黄蜂,而不是蜜蜂。蜜蜂蜇过一次人之后就死掉了,而同样的想法一次又一次地蜇到我。
我知道,雅各布,那也是我质疑你对此事的判断的一个原因。
我好奇的是——子弹穿透我的太阳穴实际上会杀死我呢,还是会留下一堆烂摊子让我来收拾?
我凝视着他漆黑的眼睛。你打不打算遵守我们祖先的协约?
雷切尔什么都知道了,某一天我想保罗会成为我的姐夫。我知道比利对此也不会感到很兴奋,但是他比我应对得好一些。当然,这些天,他的确比平时更加频繁地逃到克里尔沃特家。我不明白那里有什好,没有保罗,但是里尔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尊重我的团队,我做对他们最好的事情。
所以我已经作好了保守这个秘密的一切准备。就在那时,雷切尔回家两天后,保罗在沙滩上碰巧遇见她。巴达兵,巴达布 [3] ——真爱!当你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时,就没必要保守秘密了,见鬼去吧,狼人们的烙印!
懦夫。
当雷切尔夏季学期末从华盛顿州回家的时候——那个书呆子提早毕业了——我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向她保守秘密。我不习惯在自己家里遮遮掩掩的,这让我真的很同情像安布里和柯林那样的孩子们,他们的父母还不知道他们是狼人,安布里的妈妈以为他正经历着叛逆期呢。他总是因为不断地溜出去而被禁足,不过,当然了,他所能做的事情真的不多。他妈妈每天晚上都会查房,每天晚上里面都是空无一人。她会冲着他大叫,他则会默不作声地听着,接着第二天又会经历同样的事情。我们试着说服山姆让安布里休息一下,让他妈妈也了解情况,但是安布里说他不在意,秘密实在太重要了。
他绷紧嘴巴,露出牙齿。
一定得是我姐姐吗?一定得是保罗吗?
够了,雅各布,你越权了。山姆心中的声音改变了,流露出那种我们不会不服从的奇怪的双重音调,那是阿尔法的声音,他对视围成一圈的每个人的眼神。
狼人团体中的另一个成员又经历烙印了,难道还不够糟糕吗——因为,说真的,现在十个里面已经有四个了!什么时候这样的事情才会停下来?愚蠢的神话应该是很罕见的,搞什么鬼嘛!这种强制性的一见钟情简直令人感到恶心至极!
在没有挑衅的情况下,狼群不许攻击卡伦家族,协约的精神仍在。他们不是我们的人民的威胁,也不是福克斯人民的威胁。贝拉·斯旺是在知情的情况下作出的选择,我们不会为了她的选择惩罚我们以前的盟友。
回顾过去的时光,无论何时你想要和保罗干一架的话,那都是很简单的事情。那时,要使他失去自制力不会费多少力,你不必揍他——小小的侮辱就够了。现在,当然啦,当我真的想要好好地吼叫、厮打一番,来一场把树折断的比赛时,他却变得软绵绵的了。
听听。塞思热情地想道。
我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接着大踏步地朝我的房间走去,嘴里叽叽咕咕地说着一些外星人绑架的事情。
我想我告诉过你闭嘴的,塞思。
“啊,”他哼道,接着又稳稳当当地坐回到沙发上,擦掉T恤衣领上残留的血迹,“你速度真快,小伙子,我承认这一点。”他的注意力又回到模糊不清的比赛画面上。
噢,对不起,山姆。
“当然。我确定不会说漏嘴的。”
雅各布,你想要何去何从?
“你还是忘了我说过那样的话吧。”
我离开了圆圈,往西走去,这样我就可以背对着他,我打算跟我父亲道别。很显然,我在此停留这么久根本没有意义。
“哎哟,我打赌里尔听见你想要和她一起度过一些优质时间 [2] ,她会很开心的。这正好会温暖她,让她的心里泛起涟漪。”
哎,杰克——不要再那么做了!
“你真是让人痛苦,雅各布。我发誓,我宁愿和里尔一起玩。”
闭嘴,塞思。几个声音一起想道。
我走过去把玉米片收拾起来。我转过身时,保罗正在调整鼻子的位置,免得它变成畸形的了。血已经止住了,起先血顺着他的嘴唇往下流,从下巴上滴落下来,似乎没有源头。他嘴里骂骂咧咧,捏着鼻子上的软骨时脸部不由自主地抽搐了。
我们不希望你离开,山姆告诉我。他的思想比之前要柔和一些了。
“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对吗,保罗?”
那强迫我留下来啊,山姆。夺去我的意志,使我变成奴隶。
“你打断我的鼻子了,白痴。”
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
我的拳头一碰到他,他的鼻子就自动地嘎吱一响,让我感到非常满意。他企图抓住我,但是在他没来得及抓住我之前,我就轻快地跳开了,被糟蹋的多力多滋袋子已经落在我的左手里了。
那就没什么可多说的了。
我突然向前冲去。
我从他们身边跑开,非常努力地不要去想接下来要干什么。相反,我把注意力集中在变成狼的那漫长的几个月的记忆上,让人性从我的身体内流淌出去,直到我变得更像动物,而不是人。活在当下,饿了的时候吃东西,困了的时候睡觉,渴了的时候喝水,然后是奔跑——只是为了奔跑而奔跑。简单的欲求,简单地回应那些欲求。痛苦以容易把握的形式出现,饥饿的痛苦,爪子底下冷得像冰一样的痛苦,当大家争抢吃的东西的时候,爪子受伤时尖锐的痛苦。每种痛苦都有简单的答案,可以采取非常明确的行动来结束那种痛苦。
他的眼睛又转到电视机上。
与当人类截然不同。
他倒是很好心地邀请我,我让身体无精打采地坐下来,好像我放弃了一样:“对。”
然而,当我离自己家里只要小跑就能到达的距离时,我立即就变回了人形,我需要能够秘密地思考。
他大笑起来,放松地坐回到沙发上,放下了手:“我不打算在女孩子面前打小报告。如果你很走运地碰到了,那只会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反过来一样,对吗?”
我解开短裤,拉上来穿好,已经开始朝房子跑去了。
我嗤之以鼻:“对极了,好像你不会一有机会就跑到她面前哭一样。”
我做到了。我隐藏了自己的想法,现在山姆已经来不及阻止我了。他现在听不见我的思想了。
“拿去,小伙子,我不需要雷切尔来为我撑腰。”
山姆公布了非常明确的法令,狼群不会进攻卡伦家族,好吧。
这没用。他听见我向他走过来,把袋子推到他背后。他一屁股坐在放着袋子的垫子上,袋子压扁时发出噼啪的声音,玉米片被压成了碎片。保罗的手攥成了拳头,像拳击手一样挡在他的脸前面。
他没提到不能单枪匹马地行动。
我装出像是要揍他一顿的样子:“雷切尔现在在家吗?”
不,狼群今天不会进攻任何人。
嘎吱。“不,”他边嚼边说,“你姐姐说过让我自己找我想吃的任何东西。”
但是我会。
“你最好把那些带回去。”
[1] 多力多滋(Dorito),是一种墨西哥玉米片的品牌,由美国菲多利食品公司(Frito-Lay)——百事国际集团的分公司于1966年生产。多力多滋在世界上的许多国家都有销售,且风味各异。玉米片由碾碎的玉米、玉米油及调味料烹制而成。
保罗横躺在我的长沙发上,位置全被他占据了,看着我那台老掉牙的电视机播放的愚蠢的棒球比赛,他只是冲着我张大嘴巴笑了笑,接着——真的是慢极了——他从膝盖上的袋子里拿出一片多力多滋 [1] ,把它一口塞进嘴巴里。
[2] 优质时间(Quality time):指全身心投入与所爱的人,比如家人、伴侣或朋友一起度过的时间,这种时间也称为“黄金时间”,在某种程度上非常重要,也很特别,很富有成效或有利可图。这段时间是留下来一心一意地陪伴身边的人或处理手头的事情的,也可能指从事某种自己喜爱的活动的时间。
“哎呀,保罗,该死的,难道你就没有属于自己的家吗?”
[3] 巴达兵,巴达布,英文原文为bada bing,bada boom,系美剧里著名的台词,可作为一种对未来一定会发生的事表示惊叹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