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达一处斜坡顶,从坡上向下望那条穿过雷族领地的小溪。只有越过小溪,才能到达“四棵树”。只听虎掌重重地叹了口气,长尾则大声地发了几句牢骚。
填饱了肚子,大家继续上路。火心原先那种不安的心情渐渐淡去。今天他过得很舒畅,因此他确信他们很快就能把好消息给蓝星带回去。
火心理解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倘若在往日,这条小溪的溪水很浅,踩着溪里的石头就能过去,连爪子都不会被打湿。可如今,溪水大涨,漫过了溪岸形成浅滩,溪流非常湍急。
猎物在矮树丛里来回奔走,勾起火心无限的遐想。走到半路上,虎掌下令休息,并允许捕食猎物,他的心情似乎出奇的好。当火心跃起捉住一只行动敏捷的水老鼠时,虎掌甚至夸赞了火心几句,就连长尾也管好了自己的嘴巴,不再对他出言不逊。
长尾吐了口唾沫,说:“还心存幻想能渡过去吗?我可不敢。”
三只猫穿越森林向“四棵树”挺进,太阳高高升起,天空变得湛蓝。香薇丛处处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害得火心走过时沾了一身水。小鸟在欢唱,新叶嫩枝在沙沙作响,好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虎掌一声不吭,沿着小溪顺流向雷鬼路的方向走去。地势越来越高,片刻之后,火心看到波光粼粼的浅滩处,一簇簇的草丛和蕨木从水下长了出来。
同蓝星道了声别,火心跑过去跟着虎掌和长尾朝营地外走去。
虎掌说:“这里并不像白风上次汇报时所说的那么深,我们可以从这里试试看能不能渡过溪水。”
此时此刻,火心眼前浮现出一幅可怕的场景:这两只猫将他诱入森林深处,然后将他杀死。他抖了抖身体,觉得自己就像小猫听故事时常做的那样在吓唬自己。虽然虎掌必定会刁难他,长尾也会乐此不疲,但火心并不害怕他们。因为他早已证明了,与他们相比,无论方方面面自己都毫不逊色。
火心虽然怀疑这里的溪水不至于那么浅,但他把这些疑问闷在心里。他清楚,如果自己提出异议,只会招来诸如“软弱的宠物猫”之类的嘲讽。于是他静静地跟着虎掌进浅滩。当长尾扑啦扑啦踏进水里时,火心发现他的耳朵在紧张地抽搐。
火心忧心忡忡,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他实在不想和虎掌、长尾之辈一同外出。在风族营地里发生的那一幕令火心刻骨铭心。当时他们与风族一起对抗河族和影族。在那次战斗中,虎掌眼睁睁看着火心在一名河族武士的凶猛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却硬是不上前帮忙。而长尾则从火心加入雷族开始便对他不怀好意。
冰冷的溪水拍打着火心的四肢。他步步留心,从一块草丛跳到另一块草丛上,呈“Z”字形线路,逐渐接近溪岸。飞溅的水珠在太阳光芒的反射下十分晃眼。有一次,他一脚踩到一只青蛙身上,那只青蛙扑通一声跳进水里躲开了,要不是他及时抓住草根,很可能要摔个跟头。
可不久后当他看到虎掌从武士巢穴里走出来时,立刻便泄了气。随虎掌走出巢穴的不是别的猫,正是长尾。看来虎掌存心要找一只最能恶心火心的猫加入巡逻队。
前方激流汹涌,连溪底的泥浆都被翻腾上来,使溪水浑浊不堪。这里的石头完全被溪水淹没,想要跳到对岸根本是痴人说梦。火心有些害怕,心想:希望虎掌不要让我游到对岸去。
火心向她保证说:“我们一定能找到一条去‘四棵树’的路。”
念头还在转动,就听上游处传来虎掌的呼喊:“来这里!看这个!”
蓝星喃喃地说:“这次森林大会非常重要,我们需要知道其他族群是如何看待这场洪水的。搞清楚这些事情对我们族群很重要。”
火心着水过去,看见虎掌和长尾正坐在溪边。在他们面前横亘着一根树干,树干被溪流冲进水里,刚好卡在两岸。
火心目送他穿过会场走进武士巢穴。
虎掌满意地嘟囔:“真是雪中送炭呀。火心,过来检查一下这根树干的安全性,好吗?”
“他能去。不过无论大事小事都要征求我的同意。”说着,虎掌站起身,“我另外再找一只猫一同去。”
火心瞅着这根树干,心里着实没底。这根树干与他渡河进入河族领地时利用的那根相比,细得不是一丁半点儿,而且树干上细枝横生,仍旧挂着败叶。随着溪流的冲击,树干时不时摆动一下,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冲走。
火心看不透这位副族长眼里的目光。虎掌看起来不太高兴——他一向如此——但又隐含着一种满足,似乎能将火心置于股掌之间令他十分高兴。火心没有在意。蓝星能委派自己执行一项武士任务,是对他的信任,他感到非常激动。
如果面对的是其他武士,哪怕是蓝星,火心都要与之商讨一下树干的安全程度,然后再举步踩上去,可是,从来没有哪只猫敢对虎掌的命令提出质疑。
没等火心做出反应,蓝星继续说:“虎掌将要带领一支队伍前往‘四棵树’,再过两晚就是森林大会的会期了,我们需要弄清楚是否能如期参加大会。虎掌,你带火心去吗?”
长尾奚落道:“害怕了,宠物猫?”
虎掌喝道:“希望你能从中吸取教训。”
火心咬紧牙关。他决不能在这两只猫面前表现出任何怯懦,否则他们会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于是他硬着头皮,踩上树干的末端。
火心大喜过望,说:“谢谢你,蓝星。”
爪下的树干一动,火心急忙抓紧,竭力保持平衡。下方不到一尺处就是汹涌奔腾的急流,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就要落入水中了。
蓝星对他说:“火心,虎掌和我认为你已经受到了应有的处罚。你和灰条可以做回武士了。”
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步与步之间始终保持直线。每落下一步,这根纤细的树干就要上下弹动几下。树干上的细枝挂住他的毛,令他维持平衡更加艰难。火心暗想:如果都像这样,我们可别想去参加森林大会。
火心正在梳理,一抬眼瞅见蓝星和虎掌正坐在高岩下说话。他闲得发慌,于是便猜测他们在谈论什么。这时,蓝星朝他晃了下尾巴叫他过去,火心立刻跳起身跑了过去。
他渐渐逼近溪流中心,此处的水流最为湍急。越往前走,树干越细,最后只和火心的尾巴一般粗细,根本无法找到落脚的地方。火心停下脚步,估量了一下剩余的距离,他能够跳到对岸吗?
火心张开嘴打了个哈欠,躺下来给自己好好梳理一番。灰条还在睡,过一会儿火心就要叫醒他一起外出打猎,当然了,还得请一位武士进行监管。
忽然,树干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他本能地死死抓住。这时他听见虎掌大声吼道:“火心!后退!”
在火心看来,这次处罚最为难熬的一部分,要数在学徒巢穴里睡觉。每次踏进巢穴,刺爪和亮爪都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蕨爪则是一脸尴尬神色,而迅爪则对他们进行公开的嘲弄,估计是受到他师父长尾的教唆。这些天火心一直没有休息好,时常从梦中惊醒,他梦见斑叶跑过来向自己发出警示,但醒来后却什么也不记得。
火心站在树干上摇摇晃晃,接着树干又晃了一下,突然滚入奔腾的溪流中。火心一个趔趄掉进水里,溪水立刻没过头顶,隐隐约约只听得虎掌的呼喊声传来。
火心从学徒巢穴里走了出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此时是清晨时分,天空刚现鱼肚白,过去几天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可算来了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