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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另类调味品

“这全是安妮布置的。”马瑞拉尽管不情愿,但还是公正地做了回答。安妮感觉到艾伦太太赞许的微笑为这个世界增添了几乎是太多的幸福。

安妮竭尽全力地开始装饰桌子,她的方式和风格都远远超过了巴里太太。她运用了大量的玫瑰和蕨草,还有她独特的艺术情趣,将茶桌装扮得异常美丽,当牧师和他太太在它旁边坐下时,他们齐声称赞起它的美丽。

马修也坐在那儿,只有上帝和安妮知道他是怎么被诱骗到这个茶会上来的。他一直是那么害羞拘谨,马瑞拉对他已经绝望,不指望他参加了,不过安妮却非常成功地承担起了照管他的责任。这会儿,马修穿着他最好的衣服,戴着白色的衣领,坐在桌边同牧师饶有兴趣地说着话。他始终没和艾伦太太说一句话,不过这也许就是不该指望的。

“好吧,照你说的做吧。”马瑞拉说,她已经下定决心不让巴里太太或是其他什么人超过,“不过提醒你,要留下足够的地方摆碟子和食物。”

就像婚礼的钟声一样,一切进行得都很愉快,直到递过来了安妮做的夹心蛋糕。艾伦太太已经吃了各式各样眼花缭乱的食物,所以就婉拒了。不过,马瑞拉看到了安妮脸上失望的神情,便笑着说:

“巴里太太装饰了她的桌子,”安妮说道,说她在耍弄狡猾的小聪明方面,完全没有经验,倒也不尽然,“牧师很优雅地赞扬了她。他说他们既饱了口福,又饱了眼福。”

“噢,你一定得尝一块,艾伦太太。这是安妮特意为你做的。”

“我认为那都是些没用的东西,”马瑞拉嗤之以鼻,“在我看来,要紧的是食物,而不是那些荒唐的装饰品。”

“既然是这样,那我一定要尝一块了。”艾伦太太笑着说道,同时给自己切了一大块,牧师和马瑞拉也各自切下了一块。

“你会用最好的茶具,这是当然的,马瑞拉。”她说,“我可以用一些蕨草和野玫瑰来装饰桌子吗?”

艾伦太太咬了一口,接着一种非常古怪的神色掠过她的脸,然而她一句话也没说,坚持着把它吃下去了。马瑞拉看到了她脸上的表情,急忙尝了一口蛋糕。

然而,蛋糕还是发起来了,它被从烤箱里取出来的时候,像金色的泡沫那样松软、轻柔。安妮兴奋的小脸涨得通红,她一层层地抹上红宝石般的果冻,然后再将蛋糕黏合起来,她仿佛看到了艾伦太太在吃着,说不准还会再要一块!

“安妮·雪莉!”她叫道,“你到底往蛋糕里放了些什么东西?”

“没它,我们的食物也已经够多的了。”马瑞拉以她平静的方式对待了这个问题。

“除了食谱上说的,其他什么也没有,马瑞拉。”安妮悲伤地说,“哦,它不好吃吗?”

“我确信这次什么东西也没忘记,马瑞拉。可是,你认为它会膨起来吗?如果发粉不好怎么办?我取了新罐子里的发粉。林德太太说,现如今什么东西都掺假,能不能买到好发粉可不敢确定。林德太太说政府应该着手解决这个问题,不过她又说我们可指望不了保守党政府会有采取措施的那一天。马瑞拉,如果蛋糕膨不起来怎么办?”

“好吃!简直难吃死了。艾伦先生,别吃了。安妮,你自己尝尝。你用了什么调料?”

星期三早上来了。拂晓时分,安妮便起了床,因为她兴奋得再也睡不着了。由于前一天晚上在小溪边戏水的缘故,她得了很重的感冒;不过除了真的患上了肺炎,其他什么事也抑制不住那天早上她对烹饪的兴致。吃过早饭后,她开始做蛋糕。当最后将烤箱门关上时,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香草精。”安妮说,尝过蛋糕后,她羞愧得满脸通红,“只放了香草精。噢,马瑞拉,一定是发粉。我早就怀疑那个发……”

“可是很容易会想到这里有树神。”安妮说,“每天晚上我睡觉前,都会朝窗外看看,想知道树神是不是真的坐在这里,用泉水当镜子,梳理她的头发。有时候,我会在清晨的露水间寻觅她的足迹。噢,戴安娜,别放弃你对树神的信心!”

“发粉,胡扯!去把那瓶你用的香草精拿过来。”

“你知道,没有树神这类的东西。”戴安娜说。她母亲已经发现了关于“闹鬼的森林”那件事,而且对此非常生气。结果,戴安娜就不再做任何类似的想象了,而且她认为,就算是这种没有任何恶意的树神,在思想上相信它都是非常不慎重的。

安妮向食品间飞奔过去,回来时拿了一个装着半瓶褐色液体的小瓶子,发黄的标签上写着“高级香草精”。

“是的,不过蛋糕有个坏习惯,每当你特别想把它们做好的时候,它们总会变得不像样儿。”安妮叹了一口气,将一根特别好的香脂杉枝放入水中,让它漂浮起来。“不过,我想我得相信天意,而且还得小心把它和入面粉。噢,瞧,戴安娜,多么可爱的一轮彩虹!你觉得我们走了之后,树神会出来把它拿走做围巾吗?”

马瑞拉接过去,拔去瓶塞闻了闻。

“肯定会做好的,没事的。”戴安娜安慰道,她是那种非常会安慰人的朋友,“我认为,两个星期前在‘悠闲的旷野’中,被我们当做午饭吃下的、你做的那块蛋糕精致极了。”

“我的天哪,安妮,你给那块蛋糕加的调料是止痛药。上个星期我把装止痛药的瓶子打碎了,就把剩下的药给倒进了一只旧的、原本装香草精的空瓶子。我想我也有错——我应该提醒你的,可是,哎呀,你为什么就不闻一闻呢?”

“一切都准备好了,戴安娜,就差我的蛋糕和马瑞拉的发粉饼干了。我明天早上做蛋糕,而饼干马瑞拉会在喝茶前做好。老实说,戴安娜,为了这事,马瑞拉和我这两天可忙坏了。请牧师一家人来喝茶是件责任重大的事。我以前从未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你应该来看看我们的食品室。场面可壮观了。我们准备了冻鸡和冻牛舌。我们会备好两种果冻,一种红色,一种黄色,还有搅过的奶油、柠檬馅饼、樱桃馅饼、三种小甜饼、水果蛋糕,还有马瑞拉专门为牧师们留着的黄梅酱,这可是她拿手的果酱,还有重油蛋糕和夹心蛋糕,还有前面提到的饼干;面包有嫩的和老的两种,因为牧师消化不良,不能吃嫩面包。林德太太说牧师们都消化不良,可我觉得艾伦先生才当牧师没多久,还不会受到这方面的影响。我一想到夹心蛋糕就浑身发冷。噢,戴安娜,如果蛋糕做得不好该怎么办呢?昨晚我梦见自己被一个可怕的小妖精追逐,它长着一个夹心蛋糕头。”

在这双重打击下,安妮禁不住泪流满面。

星期一和星期二,绿山墙进行了大量的准备工作。请牧师和他的太太来喝茶是项严肃、重要的任务,而且马瑞拉决心要做得比亚芬里所有的家庭主妇都要好。安妮欣喜若狂,无比兴奋。星期二傍晚,安妮和戴安娜坐在“树神的水泡”旁的大红石头上,一边用香脂杉树上斜垂下的嫩枝在水中划出道道彩虹,一边在黄昏的暮色中把事情全都告诉了戴安娜,说了一晚上。

“我没法闻——我患了重感冒!”说着她便飞奔进了山墙小屋,一头扑倒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那架势仿佛是拒绝接受任何安慰。

“你可以做块夹心蛋糕。”马瑞拉答应了。

不一会儿,楼梯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接着有人走进了房间。

“我一定保守秘密,绝不泄露。”安妮保证道,“不过,哦,马瑞拉,你会让我为这个聚会做块蛋糕吗?我非常想为艾伦太太做些事,而且你知道,现在我已经可以把蛋糕做得很好了。”

“噢,马瑞拉,”安妮头也没抬地呜咽着说,“我一辈子也抬不起头了。我永远也不能使人忘记这事了。它会传出去的——在亚芬里,什么事都会传出去的。戴安娜会问我蛋糕做得怎么样,而我将不得不告诉她真相。我会永远被人们指指戳戳,说我就是那个往蛋糕里加止痛药的女孩。吉……学校里的男生会无休止地嘲笑这件事。噢,马瑞拉,如果你还有一点儿基督徒的同情心的话,别告诉我,在发生了这事后,我还得下楼去洗碟子。等牧师和他太太走了后,我会去洗的,可是我再也不敢正视艾伦太太了。或许她会认为我是想毒死她的。林德太太说她就认识一个想毒死她恩人的孤女。可是止痛药并没有毒。它是用来内服的——尽管不能用在蛋糕里。你可以这么告诉艾伦太太吗,马瑞拉?”

“我想,最近哪一天我们得请艾伦先生和他太太过来喝茶了。”马瑞拉若有所思地说道,“大部分人家他们都去过了。让我想想。下周三请他们来应该不错。不过,千万别对马修提起这件事,如果他知道他们要来的话,那一天他一定会找借口溜之大吉的。他和本特利先生已经很熟了,所以对他倒不会太害怕。可是要和一位新牧师混熟,对于他来说就太难了,而一位新牧师的妻子更会把他吓得半死。”

“你还是起来亲自去告诉她吧。”一个轻快的声音说道。

“噢,他当然很好,”安妮表示同意,“不过他好像没有从中得到任何安慰。如果我成为好人的话,我会从早到晚地又唱又跳,因为我为此感到高兴。我猜艾伦太太的年纪大了,已经不适合唱歌跳舞了,而且,作为一个牧师的妻子,这么做当然也是非常不庄重的。但是,我可以感觉到她为自己是一个基督徒而感到高兴,而且就算她不是基督徒,进了天堂,她仍然会愿意做一个好人的。”

安妮一下子蹦了起来,她发现艾伦太太正站在她床边,两只眼睛含笑地注视着她。

“你这么谈论贝尔先生是非常恶劣的,”马瑞拉严厉地说,“贝尔先生是个真正的好人。”

“我亲爱的小姑娘,你不该哭成这样。”她说道,看到安妮悲哀的面孔,她打心眼里感到不安,“嘿,这只是个谁都会犯的有趣的错误。”

“除了鲁比·吉利斯,其他人没有提问,而她问的是今年夏天主日学校还会不会举行野餐。我认为这个问题问得不合适,因为它和课文没有一点关系——课文说的是丹尼尔在狮子洞里的事,不过艾伦太太还是微笑着说她觉得会举行野餐的。艾伦太太笑起来真迷人;她的面颊上有两个很精致的酒窝。真希望我的脸颊上也有酒窝,马瑞拉。我比来的时候胖多了,但是还没有酒窝。如果我有的话,那我就可以永远地去感化别人了。艾伦太太说我们应该始终竭力去感化别人。她把每件事都说得那么动听。我以前从不知道宗教是这么一件令人振奋的东西。我总以为它有点儿令人忧郁,但是艾伦太太讲的宗教就不是这样,如果我能像她一样的话,我希望做个基督徒。我可不愿意成为像主日学校校长贝尔先生那样的教徒。”

“噢,不,是我犯了这个错。”安妮悲伤地说,“我本想为你把那块蛋糕做得很好的,艾伦太太。”

“就知道你会这么做。”马瑞拉强调着说道。

“是的,我知道,亲爱的。我向你保证,我非常欣赏你的善意和体贴,就像它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你可不准再哭了,和我一块儿下楼,带我去看看你的花园。卡思伯特小姐告诉我,说你有一小块属于自己的土地。我想去看看,因为我对花非常感兴趣。”

“艾伦太太可爱极了,”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她宣布道,“她教我们这个班,她真是个出色的老师。她一来就说,她觉得全由老师提问不公平,你知道,马瑞拉,我一直是那么想的啊。她说我们可以向她提任何问题,于是我就问了好多问题。我很擅长提问,马瑞拉。”

安妮破例随她下了楼,接受了她的安慰。她心里暗暗思量,这真是天意,让艾伦太太成为她灵魂上的知音。谁也没再提起加了止痛药的蛋糕,当客人们都散去时,安妮发现,尽管出现了那个糟糕的插曲,那天晚上过得却比预料的还要愉快。不过她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年轻的牧师和他的妻子是一对年轻夫妻,长着讨人喜欢的面孔。他们还处在蜜月期,对自己所选择的终身职业充满了美好的热情。从一开始,亚芬里就对他们敞开了心扉。男女老少都很喜欢这位坦诚、充满活力、具有远大理想的年轻人,还有他的那位担任牧师住宅主妇的聪明、温柔、娇小的太太。她又发现了另一位灵魂上的知音。

“马瑞拉,想到明天将是一个没有错误的崭新日子,真令人高兴,是不是?”

“我觉得史密斯先生做不了这儿的牧师,马修,”安妮最后总结道,“林德太太说他的演讲太差了,不过我认为他最大的问题和本特利先生的一样——他没有想象力。而特里先生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他会想入非非,和我在‘闹鬼的森林’那件事上犯的错误一样。而且,林德太太说他的宗教理论知识不扎实。格雷沙姆先生人很好,也非常虔诚,但是他说了那么多滑稽的故事,惹得大家在教堂里哈哈大笑;他太不庄重了,作为牧师,必须庄重些,你说呢,马修?我认为马歇尔先生显然很有吸引力;但是林德太太专门做了调查,她说他还没结婚,甚至还没订婚,她说为亚芬里找一位尚未结婚的年轻牧师是绝对不行的,因为他有可能会在教区里结婚,而那会引起麻烦的。林德太太真是位有远见的女人,是不是,马修?我真高兴他们召来了艾伦先生。我喜欢他,因为他的布道很有趣,而且他的祈祷是出自真心的,而绝非因为出于习惯才做祈祷的。林德太太说他也不是十全十美,不过她说我们可不能指望一年用七百五十块钱请来一位十全十美的牧师,而且不管怎么说,他的宗教理论知识很扎实,因为她已经很详细地问了他对于每一条教义的观点。她认识他妻子家里的人,他们都是些体面正派的人,而且所有的女人都是出色的家庭主妇。林德太太说一个宗教知识扎实的男人和一个治家有方的女人可以组成一个理想的牧师家庭。”

“我敢说,明天你还会犯上一堆错误。”马瑞拉说,“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会犯错的人,安妮。”

老本特利先生,就是安妮发现缺少想象力的那位牧师,已经在亚芬里当了十八年的牧师。他来的时候是个鳏夫,后来也一直如此,尽管在他逗留的每一年里,总是有小道消息传出,不是说他要娶这个了,就是说他要娶那个了。去年二月他辞去了牧师的职务,在人们的一片惋惜声中离去。尽管他有喜欢夸夸其谈的缺点,但是大多数人在长期的交往过程中还是对他产生了感情。从那以后,形形色色的候选者和“代理牧师”便一个接一个地在星期天来到亚芬里做实习性的布道,而亚芬里的这座教堂也就经历了种种繁多、无意义的宗教消遣。这些人的成功或失败取决于作为上帝选民的爸爸妈妈们的判断;但是,那个温顺地坐在老卡思伯特凳角边的红头发小女孩对他们也总有自己的看法,她充分地与马修进行了讨论,而马瑞拉原则上总是拒绝以任何方式来评论牧师。

“是的,这一点我也知道,”安妮伤心地承认道,“不过,你有没有在我身上发现一件令人鼓舞的事,马瑞拉?同样的错误,我从来不犯第二次。”

如果说马瑞拉那天晚上到林德太太家去,除了像她自己所宣称的那样,是去归还去年冬天借来的一个被褥框,还有别的什么动机的话,那就是亚芬里大多数人共同具有的一个可爱的缺点。林德太太曾借出去了很多东西,有些她根本就不指望再收回来了,可是那天晚上却都被借用者给送回来了。一位新牧师,而且还带着妻子,在这样一个平静的、很少发生什么轰动事件的小村庄里,理所当然地成了人们好奇的对象。

“可是你总是在不断地犯新错误,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会有多大的帮助。”

“我觉得我并不是因为真的很喜欢他才哭的,”安妮沉思着说道,“我哭只是因为所有其他同学都哭了。是鲁比·吉利斯起的头。鲁比·吉利斯一直宣称她恨菲利普斯先生,但是当他刚站起来准备说告别词时,她突然哭了起来。接着所有女生都开始哭了,一个接着一个。我竭力想控制住,马瑞拉。我试图回想起菲利普斯先生让我和吉……和一个男孩坐在一起的日子;还有他在黑板上写我名字时没有加E的日子;还有他是怎么说我是他所见过的在几何方面最笨的蠢蛋,是怎么嘲笑我的拼写;他一直是那么不友善,对人冷嘲热讽;但是,不知怎么的,我就是控制不住,马瑞拉,竟也哭了起来。从一个月前,简·安德鲁斯就开始说,如果菲利普斯先生走的话,她会多么开心,她还宣称绝不会掉一滴眼泪。咳,结果呢,她哭得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伤心,不得不从她弟弟那儿借了块手帕——当然,男孩子们没有哭。因为她觉得不会用得上的,所以就没带手帕。哦,马瑞拉,这太令人心碎了。菲利普斯先生把告别词的开头说得很美:‘我们分别的时刻到了。’非常令人感动。他的眼中也充满了泪水,马瑞拉。哦,以前我上课时说话,在石板上画他的漫画,取笑他和普丽西,我真为这一切感到无比后悔和愧疚。告诉你,我真希望自己是明妮·安德鲁斯那样的模范学生。她就不会为了这些事而感到内疚。女生们一路哭着回了家。卡丽·斯隆每隔几分钟就说‘我们分别的时刻到了’,这让我们刚刚想欢跃起来的心情重新又跌入伤心的谷底。我确实感到很悲伤,马瑞拉。不过,一个面对两个月假期的人是不会完全陷入绝望的深渊的,是不是,马瑞拉?另外,我们还遇见了从车站来的新牧师和他的妻子。虽然我为菲利普斯先生的离去感到很难过,但是对一位新来的牧师,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些兴趣的,你说呢?他妻子长得很漂亮。当然啦,也不是绝对的奢华艳丽——我想,对于牧师来说,拥有一位奢华艳丽的妻子是绝不可以的,因为这会树立起一个坏榜样。林德太太说新不里奇那边的牧师妻子就树立了一个坏榜样,因为她打扮得太时髦了。我们这位新牧师的妻子穿了一身带着可爱的泡泡袖的蓝色薄纱衣服,戴了一顶缀满玫瑰花的帽子。简·安德鲁斯说,她认为牧师的妻子穿泡泡袖显得太俗不可耐,不过我可没有发表那样刻薄的评论,马瑞拉,因为我了解对泡泡袖的渴望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而且,她也只是刚做了一段时间的牧师妻子,所以大家应该体谅她,是不是?在牧师的住宅弄好之前,他们会在林德太太家寄宿。”

“哎呀,你难道不知道吗,马瑞拉?一个人能犯的错一定是有极限的,而当我达到这个限度的时候,我的错也就犯完了。这个想法很令人宽慰。”

“我从没想到你竟会这么喜欢菲利普斯先生,就因为他要走了,你居然要用两块手帕来擦眼泪。”马瑞拉说。

“好了,你还是去把那块蛋糕喂猪吧。”马瑞拉说,“这东西给什么人吃都不合适,就算杰瑞·波特也不行。”

“唉,正如林德太太所说的,这世上除了聚散离合,就再也没有别的了。”六月的最后一天,安妮一边将石板和书放到厨房的桌子上,一边用一块湿湿的手帕擦了擦她那红红的眼睛,悲伤地说道,“幸亏今天我多带了一条手帕去学校,马瑞拉,是不是?我就隐隐约约地预感到会用上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