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苦笑起来。
“可不,正因为如此,夫妇关系才这么不称心嘛。”
“健三是个很难有笑脸的人,让阿住作难了吧。”
“那么,交杯换盏采用了三三见九式喽!”
妻子只是笑了笑,像不想与哥哥再说下去似的。
“跟你说吧,连酒壶上都贴上一对纸蝴蝶呢。喝交杯酒的杯子,边上都碰出缺口来啦!”
“他该回来啦。”
弟媳妇的父亲特意带着女儿从东京来到健三所在的地方,女儿穿着长袖和服,他自己却连一套礼服也没有,就那么穿着普通的哔叽单衣,盘着腿坐了下来。至于健三,除了有个老太婆外,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更是狼狈不堪,对如何办婚礼,他一点主意也没有。本来说好回东京后再成亲的,所以媒人也不在当地。为了作个参考,健三看了看媒人写来的注意事项,那是用楷书写在上等纸上,要求无疑是极其严格的。可是,其中虽引用了《东鉴》(1)等书的事例,却没有起任何实际作用。
“今天我非等他回来说说那件事……”
两人有说有笑地谈起了那次非同寻常的婚礼。
哥哥还想说下去,弟媳妇突然站起来,走进起居室去看钟。她出来时,手里拿着前不久送来的那些文书。
“兴许是打算在婚礼上穿,才特意去做的吧。”
“这东西有用吗?”
“因为很少穿。再说,他一个人的时候,不知怎么想起买那么一件衣服的,我至今还感到奇怪哩!”
“不,那只是拿来作参考的,也许用不着了。给健三看过了吗?”
“啊,是吗?这么说,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虽说是早先的东西,却很结实,一点也没有损坏。”
“嗯,给他看过了。”
妻子想起结婚的时候,丈夫穿着这件褂子正襟危坐的样子。那次婚礼是在外地举行的,一切从简,哥哥没有参加。
“他说什么?”
“不,如今根本不会去做这种褂子,是老早就有的。”
弟媳妇不想直接回答。
“这件褂子真好,是最近做的吗?”
“这里边包着各式各样的文书,实在太多啦!”
哥哥在窗下的护板上,打开包袱皮,把两头反拆叠成小件的褂子拿出来,放在弟媳妇面前。他过去很爱虚荣、连个小包都不愿拿,与此相比,如今他不但完全失去了那副神气,反而不顾体面了。他用那干瘪的手,抓住脏包袱皮的角,把它叠好。
“父亲说往后出什么事就不好办,所以才妥善保存下来的。”
“拖久了,实在对不起,谢谢。”
弟媳妇没有说出丈夫要她把其中至关紧要的部分念给他听的事。哥哥也没有就文书再说什么。两人在健三回来之前,尽是闲谈。过了约莫三十分钟,健三回来了。
过了两三天,果然不出妻子所料,哥哥还褂子来了。
(1) 《东鉴》亦作《吾妻镜》,为镰仓幕府编的一部五十二卷的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