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把自家的生活当成了标准。她还是那么健谈,于是又谈起比田的事来了,说他从来没有把每月领到的钱实打实地拿回来过;薪俸少,交际费反而花得多;因为夜间值班多,光盒饭花的钱就为数不少;每月的亏空,好歹还可以用年中和年底的奖金补上。她把如此这般的事都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健三。
“比起我那一口子来,你不是要多少就能挣多少吗?”
“就说奖金吧,也不是全都交到了我的手里。再说,这些日子,我们两个都像退休老人似的,按月把饭费交给彦儿,让他供我们的饭,按理说日子应该过得轻松些吧。”
“您认为我那么能挣钱吗?”
姐姐老两口,和养子同住在一所房子里,经济上却是分开的,各做各的饼,各买各的糖。如果要请客,肯定也是各掏各的腰包。健三以不可设想的目光,看待这近乎极端个人主义的一家的经济状况。当然,就连既不懂主义、又不明事理的姐姐,也认为这种现象不太自然。
“是啊。从他经常来要钱的情况来看,兴许是很困难。可是,就说健弟吧,如果尽往外给的话,那可是个无底洞,你再能挣钱也填不满。”
“至于健弟嘛,因为不需这么做,当然再好不过了。而且你有本事,只要去干事,要多少钱就能挣多少钱。”
“那人究竟困难到了什么程度呢?”
如果你一声不响地听她说下去,她会把岛田的事抛诸脑后的。好在她终于提到了岛田:“这样吧,如果嫌麻烦,你就说等什么时候时来运转了再给吧,把他打发走算啦!如果再讨厌,那就躲开他,有什么要紧呢。”
为了慎重起见,他去听取了姐姐的看法。
在健三听来,这种提醒,才像姐姐说的话。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如今自己所占的社会地位要比岛田优越,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岛田丝毫不影响他的虚荣心,也是明摆着的事实。岛田过去光叫他的名字,不带尊称,如今对他都很恭敬,但他并不满足于此,只是岛田把他当作零花钱的财源,健三却认为自己还是个穷人,在这点上,倒是最令人生气的。
姐姐的话不得要领,健三又抓住比田,提出了同样的问题,比田光说“不要紧”。
“我已这般光景,还有人来死缠着我,太无情啦!”他认为岛田就是品质最恶劣的代表。
“不管怎么说,他跟过去一样,还有地皮和房租,按理说是不至于那么困难的。何况阿藤的生活还有阿缝按月寄钱去。他来,肯定会见机而行的,别管他。”
健三在这种境况下,总算在东京安下了身。他发觉自己在物质生活方面显得多么贫困。尽管如此,当他不断感到在离开金钱的其他方面,自己又是一个优胜者的时候,又是多么幸福。这种自我感觉最后还是在金钱问题上受到了种种干扰,这时他才开始反省,想起了平素毫不在意地穿着印有家徽的黑棉布衣服外出,就说明自己无能。
比田还是唱那一套轻巧的老调子,而且同样要健三也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