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司刻意在此反击,冒着重伤风险,便是等的这一刻,这顶楼天台大多采用一米长宽的四方预制板,厚不过两三厘米,下方垫砖块,起的是防积水的作用,年代一久,便多有破损,有时候小孩子在上面蹦跳都能踏破这些预制板,更何况急于追击的大枪。
岂料,大枪身前的那一块预制板,居然被大枪一脚踏破,一只左脚完全没入预制板中,进退维谷。
艾司带伤,大枪陷地,双方孰优孰劣,依旧是生死难料。
艾司踉跄一退,脚下不稳,变成了往后一滚,如此机会,大枪怎肯放过,顿时一步猛踏,要冲上去!
7
艾司带着大枪的手腕往下按,这一刀狠切下来,他的大腿固然受伤,但大枪自己的手臂也是破皮见骨,但大枪机敏,避开了自己手臂的血管肌肉等关键部位,正是不惜自残也要给敌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大枪一条腿被卡在预制板下的那一刹那,艾司倏退倏进,立刻折返冲来,拳脚齐出,带起阵阵寒风,大枪若是想拔腿脱身,必然避不开艾司的组合套拳。
大枪无声冷笑,手一松,匕首落下,左手换右手,顺势就从艾司腿上划了过去,顿时又是一道口子,血流如注。
性命攸关,大枪格外冷静,这个时候不能慌乱,否则就离死期不远,对方占了灵动之便,毕竟是拳脚肉身,自己手中有刀,优势还掌握在手中,而且自己开始那一番暴风骤雨般的抢攻,也留了后手。
所以在对方有如行云流水的致命刀术下,艾司被逼得不得不退,在连退了五块预制板之后,艾司心头一秉,就是这里!他突然停住,不退反进,伸手前插,隔住大枪握匕的手腕,大枪翻腕一切,艾司搭手握腕,手背被削掉一块皮,但没有痛觉,只有凉丝丝的感觉。
两强相遇,实力相差无几,最终能活下来的人,凭借的便是经验,这个小杀手,就算训练成绩再优异,也不可能经历太多实战,而自己,从八岁起,就在那连绵的战火中生存了十年,大枪深信,最后能活着的,一定是自己,只能是自己!
与普通刀具捅进去便难以拔出来不同,这反手扎下去就像刺穿一层纸那么轻易,真正的军匕高手,一秒钟能连扎八下,刺向人的不同部位,或是插入肌肉厚实处,往下一拉,就像拉拉链那么容易,很容易就切开一道足以流血致命的大豁口。
大枪身体后仰,避开艾司凛冽的拳锋,反手撩刀,翻腕一抹。
大枪用的是军匕格杀术,讲究的是效率,由于匕首锋利且薄的特性,用刺和撩来形容并不准确,它最常用的方式是扎和抹,反手握刀,出拳如刺,顺手一抹,或是贴身直插。
艾司有备而来,怎会猜不到敌人的路数,拳不见使老,五指一张,跟着匕首挥来的方向,也是一个翻腕。
艾司手中没有武器,一只脚不便于行,原本以为将大叔手中的枪打掉,自己凭借古典暗杀术,可以在近身搏斗中略占上风,岂料事与愿违,在一条腿不灵便的情况下,艾司险象环生,没多久衣服上就多了几道口子,在激烈避让数步之后,皮肤上才有鲜血渗出,微微有刺痛的感觉,刀锋之快,令人咋舌。
大枪一刀平削,艾司埋头,手掌向上一托,已贴住大枪的手腕,跟着一个翻身擒拿,将大枪握刀的手臂紧紧钳住。
银光寒意,上下翻飞,如织梭穿帛,夜空电破。
大枪故技重施,趁着手腕还有余力,微微一扬,将匕首抛起,右手再换左手。
刀刀不离要害!
同样的招数,艾司岂容他再使一次,大枪抛出匕首的同时,艾司手上发力,拧腕,大枪手臂吃痛,整个身体都被牵扯变形,那十拿九稳的一抓竟然落空。
短,平,快!
匕首从两人的空当掉下,尚未落地,艾司小腿一靠,将匕首踢飞,夺的一声,已插在两人身旁门板上。
艾司没有想到,这位使枪的大叔,刀竟然也使得这么好!
大枪应变也是迅速,没有抓到匕首,左手顺势就挥了过来,艾司一脚将匕首踢飞,大枪便一爪按在艾司大腿伤口上。
艾司一连退了三步,才让自己的视线适应了动态捕捉和强光反射。
艾司剧痛,浑身都是一颤,收腿的同时,手上的劲也不由松了,大枪企图趁机将右手抽出来,艾司一咬牙,忍住剧痛,双手力道一增,往外一扯,像拔萝卜一般要将大枪整个人从预制板下拔出来。
眼前这位大叔的刀术,应该就是师父说的耍刀境界吧,一把匕首在他手中就像活过来了一样,上下穿插,寒光四溢,夕阳从刀身折射出来,令人眼花缭乱。
机会!大枪暗喜,这小子低估了自己对疼痛的忍耐力,虽然一只脚陷在预制板里面,水泥和铁丝对皮肤的摩擦会造成一定伤痛,但这点痛意,远不及自己刚刚那一掌。
在身量上并不占太大优势,却能靠过硬的技能与自己比拼,这样的对手,艾司以前遇到一个,就是蝎子,那犀利的腿法让艾司记忆犹新。
于是大枪顺着艾司发力的方向,拧腰,蹬地,要借艾司的力量让自己脱困,破碎的预制板边缘就像锋利的小刀,踏在里面的脚脖子立刻多了一圈血口子,但他也借力飞跃而出。
这把军匕异常锋利,它并不宽大,而是像手术刀一样又薄又细,刀背上的倒钩像鱼刺一样狰狞可怖,大枪的刀法以刺为主,撩为辅,劈砍极少,这刀刃在劈砍中也极易折断。
这一次交锋,艾司打飞了大枪手里的匕首,但大枪也按在艾司腿上,令艾司伤上加伤,双方都没占到什么便宜,大枪小腿中部虽然也多了一圈大约半厘米深的伤口,但总的来说,他依然占据着身体优势。
“不过你以为这样,你就能阻止我了吗?”结果对方并不想交流,大枪自顾自地说了两句之后,撩起军匕又冲了过来。
甫一脱出,大枪便抬腿抢攻;艾司不退反进,贴身进攻,抬手肘击;大枪举臂遮脸挡住,返身扳拦锤;艾司矮身弓步发力,日字冲拳;大枪侧身避开,斩喉,击面,覆脸重推;艾司以倒挂金钩后仰跳起,双腿一钳,十字锁固;大枪并掌为刀,直插艾司伤口;艾司面露痛楚,缩腿,对准大枪面门一蹬……
对方是打算交流吗?“你们为什么要杀恩恩?”艾司立刻反问过去。
这番以快打快,双方又是以伤换伤,大枪被蹬得灰头土脸,脑袋一阵发懵;艾司伤口也是再度裂开,鲜血迸出,各自退开三五步。
“小子,你很不错。”这位大叔的英文发音带着浓厚的口音,艾司差点没听懂。
大枪猛一晃头,止住眩晕,心中暗喜,果然和自己预料不差,方才那小子用十字锁固时自己挥臂转了半圈,现在自己距离地上的枪只有两步距离,那小子身边什么都没有,腿上又受了伤,他怎么也不可能比自己先抢到枪。
蟋蟀大叔的亚洲血统或许要多一点,但那个保罗,那个戴眼镜的男子和眼前这位大叔,都是外国人,这个杀手组织,和师父说的一样,是国外来的!
大枪忍不住露出冷笑表情,翻身发力,朝枪的位置跑去。
艾司也是头一次看清了大枪,这是一名皮肤麦黑,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眼窝深陷,鹳骨高起,鼻头粗短且大,头发短而卷曲,感觉很像中非和中亚血统的结合,总之,这个一米七几,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男子并非中国人,他和保罗一样,是外国人。
与此同时,艾司也是返身发力,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大枪打量着艾司,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年轻,如此年纪,就有如此身手,真不知是哪个组织培养出来的杀手,是那些传说中婴儿时代就被挑选出去进行地狱式培训的大型杀手集团才能培养出来的吧,真是不可思议!
大枪余光一瞥,想逃?难道你还能比子弹跑得快?忽然一惊,不对,他是去抢匕首!那好,就看我们谁更快!
两人目光相对,从一开始到现在,总算有了一个短暂的停歇。
艾司距离匕首的位置比大枪距离枪的位置还远一步,他腿上又带伤,速度也要慢一些,他似乎在做最后一搏,在大枪的算计中,艾司的赢面几乎为零。
大枪没有丝毫犹豫,他松手,后避,反手撩匕,艾司足尖用力,将那步枪往后踢去,这才闪身避开。
但大枪依然不敢放松警惕,要知道,从他们掌握的情报来看,这小子非常善于利用地形和周边环境,那种天生的反应能力非常可怕,刚才自己就一脚踏进了陷阱,若不是忍痛脱出,现在胜负还难以预料。
大枪自然不肯让自己的鼻梁和艾司的膝盖做亲密接触,但如此一来,他视若生命,如同手臂延伸的枪,就将脱离自己的掌控。
拿到了!大枪的手搭在枪身上,一把抄起,回头瞄准,这把枪,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无数次击发,无数次瞄准,从未失手!
大枪在头昏眼花的空翻之中,凭本能射出一枪,也是险些击中艾司,他控制稳身形时,艾司已经冲过来了,一脚踩在枪管上,膝盖对着蹲伏的大枪就顶了过来。
但当他一回头,眼睛就不由自主半眯起来,阳光!艾司的方向,正背对着夕阳,首先映入大枪眼帘的是那轮火红的落日,虽然已不刺眼,但依然影响视力。
双方一交即分,艾司始终保持在大枪身周两米之内,同时令大枪的枪口无法对准自己。
与此同时,一阵“丁零零”的铃声响起,是学校的下课铃声,大枪的视力与听力同时受到影响,他又非常急于将对手毙于枪下,“砰”地开了第一枪!
大枪被一脚蹬天踹踢得朝外翻飞而去,落地姿势明显无法自控,但他翻转时枪口贴地一撩,“砰”地再开一枪,子弹擦着艾司面颊飞过,阻止了艾司的趁势追击。
而正在奔向天台门口的艾司,在听到铃声的一刹那,仿佛未卜先知一般,身体猛地下挫,几乎贴地,火热的子弹擦着肩头飞出,在门板上击出一个弹孔。
艾司蹲地扫堂腿之后,也没有急于起身,而是学着蝎子的腿法,一腿像蝎尾一般,后勾前顶,反向发力,将大枪手中的枪口荡开,跟着双腿发力,冲天一顶,与大枪的腿抵在一处。
艾司伸手一探,已握住门上的匕首。
这一次大枪看准去势,将腿收起来,在空中翻了一圈半,再倏地一脚踢出。
大枪很快习惯了落日的余晖,手腕微调,枪口微微下移,这一次,你休想避开!
果然,支撑腿上一股大力传来,大枪明明重心不稳,却再次借力拧腰,不待甩出去那条腿势落尽,另一条腿也跟着抬了起来,顿时变成了腾空旋身踢。
便在此时,耳边忽然响起“喵”的一声,一只黑猫不知从哪里蹿出,不偏不倚落在大枪的枪身上,借力一弹一跳,大枪扣动扳机。
这一招致命三连击唯一的破绽就是支撑重心只得一条腿,若对方伏低贴地,三次进攻都会落在空处。
“砰!”第二枪发出。
大枪枪口甩过来,不看不瞄“砰”的就是一枪,跟着“呼”地一脚侧踢,这时候视线才跟着转过来,照往日,要么对手已经中枪,要么这一脚便蹬在实处,可如今一脚甩空,眼前连个人影都没有,大枪顿时知道不妙,对方看破了这一招。
艾司用力一拔,匕首握在手心,“啪”的一声,子弹在腿边溅起火星与碎屑。
但艾司好不容易才抓住了贴身近战的机会,哪里肯退,在大枪抬腿甩枪的一刹那,艾司一个矮身,轻巧地一个扫堂腿,奔着大枪支撑重心的那一条腿就去了。
艾司转身,蹬住门框,向前一蹿,却是朝着大枪这边冲过来。
甩枪劈腿撩刺,这大枪拿手的连环攻击,靠这一手,他不知对付了多少想要近身抢攻的敌人,一旦拉开了距离,等着你的就是大枪那弹无虚发的枪口。
双方距离太远了,小李飞刀那是电视里才有的情节,想要用甩匕首的方式杀死一个有准备的杀手,距离需控制在五步之内,否则对方可以避开要害,甚至接住匕首。
在他甩枪的同时,一条鞭腿已高高扬起,这拧腰甩枪劈腿,自然能增加转身的速度,更何况枪短腿长,这一枪要是没打中敌人,还能一击侧踢拉开与敌人的距离,若是对手好运避开了这一腿,跟着而来的还有左手的一刀。
该死的瘟猫!大枪心中大骂,居然将这个祸害给忽略了,只是那小子怎么敢如此托大?难道他早就算准了这猫会帮他?
艾司手腕向上画弧,反过来横着拍,要将军匕与枪身拍到一处,让大枪既不能开枪,也不能刺杀,大枪借力一个转身,枪口画出270度弧线再瞄准艾司,甩枪术!
大枪余光扫了那黑猫逃走的方向一眼,再次将注意力集中起来,艾司距他还有八步,手腕投掷飞刀力道有限,这就是冷兵器和热兵器最大的差异,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扣动扳机,这八步的距离,足够自己杀死他十次,这一次,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受死吧,小子!
当枪身被艾司握住时,大枪不慌不忙,左手往腰间一抹,抽出一把军匕,顺势上撩,艾司若不松手,他的手臂就是一刀两段。
在大枪的视野里,艾司正一如既往地前冲,没有丝毫停顿,毫不畏惧,脸色镇静,仿佛胜券在握。
当大枪听到警用传讯时,已经明白了猎物识破了陷阱,并利用陷阱反过来算计自己,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哪怕一对一的近战,自己也能为这名新出茅庐的小杀手上一课!
为什么这么冷静?他不怕死?这个念头在大枪脑海只是一闪而过,跟着手指便要发力,扣动扳机——不可思议的事情便在此刻发生。
要抓住一个老练的猎人,必须下重饵,艾司看似跟着对方的步伐一步步将自己逼入绝境,他正是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来引诱对方上钩。
一道光从远处闪过,晃到大枪的眼睛上,大枪心头一惊,克制住自然的条件反射努力睁大眼睛,但那光芒直射眼内,眼前竟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在那楼道出口的上方,避雷针塔下,就有他们做滑板的废弃防盗门,楼道口旁边是破旧床板,楼道拐角处堆着许多残砖,天台上哪块预制板有裂缝艾司都一清二楚,哪些东西对自己有用,哪些环境可以利用,艾司心里自有计较,这是艾司为自己选的主场,这也是他从陷阱中逃出,反杀对方的唯一机会!
大枪凭着记忆里的余晖效应判断出艾司的速度与距离,“砰!”的地出第三枪,同时忍不住身体朝一侧卧倒,远处那光,他不知道是什么,难道是这个小杀手还有同伙,正瞄准自己?
这是他给猎人预留的位置,这是他熟悉的环境,他和小猫做黑猫大侠时经常要从这天台路过,偶尔还会停下来玩耍一下。
这就是艾司自信的源头,自己身后的不远处,那栋写字楼的十五楼,不知是员工还是什么人,有一个习惯,每当听到学校放学铃声响起,便会打开旁边的一扇窗户,近乎镜面的玻璃会将落日余晖反射过来。
当大枪和警方的注意力被那辆摩托车和汽修店员工吸引的时候,艾司已经抵达了最佳狙击点。
有一次艾司从这里过,无意间被晃到了眼睛,此后留意观察,发现了这一奇妙的现象,几乎准点准时,反光照射的区域,正是大枪那把枪掉落的位置。
这是艾司给对方设的心理陷阱,艾司相信如果是自己,肯定会选择这栋大楼作狙击位置,它楼层够高,视野够开阔,周边紧邻的大楼出口够多,方便撤离。
早在艾司将大枪的枪踢开,他就已经布好了陷阱,这整栋楼顶都是艾司为大枪选择的战场,这里是艾司的主场,他熟知周围的一切环境变化,而这一切,是大枪所无法掌握的!
当摩托再次冲出汽修店时,艾司已换了一身衣服,悄然潜行至杀手最有可能选择的伏击点。
前突,继续前突!
“对不起啦,大哥!”
就是现在!
“老子上班天天骑摩托。”
当大枪的视力再次恢复时,只看到一抹寒光闪过,视觉捕捉到那点寒芒,视觉神经传递到大脑中枢,当他的大脑再想通过神经传递,发出挪动身体的信号时,已经来不及了!
“骑得好吗?”
大枪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这一点,避不开了!那把匕首!这一切都是这小子算计好的!浑蛋!我怎么会死在这里?我怎么可能输!既然这样,我们同归于尽吧!
“会啊,怎么?这车要修吗?”
他索性不避不让,继续瞄准艾司扣动扳机,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我死了,你也躲不开!
当艾司冲进汽修店时,直接威胁了汽修工人:“山地摩托会骑吗?”
“嗒”的扳机声和“噗”的利刃没入骨肉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则是迷惑猎人,艾司在那几名摩托车手中选了戴头盔的,就是因为头盔能有效遮挡自己的面部特征,可以麻痹敌人。
那一刀直插咽喉,大枪无法呼吸,他憋着一口气,用力地扣下扳机。
学校周边的地理位置和环境,艾司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这就是艾司掌握的主动权,通过逃跑路线来引导猎人进入他想要猎人进入的伏击点。
“嗒”,“嗒”,“嗒”……
如果对方监视着警方的通讯和调动,就不难判断出自己的目的地是恩恩的学校,对方一定会将伏击点设置在自己和恩恩学校之间的路上。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听到熟悉的枪声?
对方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自己的逃亡路线,一旦打乱了逃亡路线,对方选择的伏击点也就失去了作用,他必须根据猎物的逃亡路线,进行重新调整布置,如此一来,主动权就掌握在自己手上了。
大枪难以置信地看着越来越近的艾司,开始回忆:狙击瞄准时,开了一枪,第二枪打中砖头,第三枪没有打中那只瘟猫,跟着又补了三枪,五枪封堵,接着四枪打在防弹门上,小杀手冲出来时,自己用跳枪术开了一枪,甩枪术又开了一枪,自己被蹬飞时再开一枪,然后枪与自己分离,总共开了十八枪!
对方实施的是围猎之法,把警察当作猎犬,形成围捕网,将自己从森林中赶出来,赶到他设计好的路线上,他可以守株待兔,一击致命。
弹夹二十发子弹,而自己习惯在上膛前在枪内预留一颗子弹,所以枪再次到手时,总共还剩三颗子弹!
在艾司看来,对方是同行,而且早有准备,如此处心积虑,肯定有万全之策,对方一定会监视监听警方的动向,通过警用通讯及警方监视系统来定位自己的行踪。
似乎大脑感知到自己快要死亡,大枪的头脑格外清醒,很快就将每一枪计算出来,只是,为什么那小子也能算出来?在那种激烈搏斗的环境下,他居然记得自己打出的每一枪?
但另一层意图哪怕对方是杀手,也没那么容易想到。
这……这是哪个杀手公司培养出来的怪物啊!
但艾司偏偏选了一条相反的路,他一头冲向警方的包围圈,并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在警方包围网中东突西蹿,他必须去看一眼恩恩,让自己安心,同时也让警方有足够的警惕。
为什么!为什么会碰到他!
按正常杀手的思路,在得知自己被别的杀手和警方同时盯上时,第一选择自然是找一条逃生通道,对方很容易通过警方调动和无处不在的室内监控找到自己可能选择的逃亡路线,再从容地前往早已选择好的伏击地点。
好不甘心呐!
既然这样,那么唯一的生路就是不要听任对方的摆布,要想办法钻进对方的思维盲区,走他没有想到的路。
既然如此,一起死吧!我还有最后一枪!
他知道狙击手埋伏在隐蔽位置,对方布下了完美的杀局,利用警方来封锁交通要道,一步步缩窄自己的活动范围,再将自己赶到伏击路线上去。
艾司冲到近前,他不再给大枪思考下去的机会,对着匕首的手柄,往前一推跟着往后一拉,伤口立刻扩大到大枪的大半个脖子,大枪再无半点声息,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没错,这就是艾司设的局,哪怕在被狙击手和警方双面夹击的情况下,艾司也没放弃过反击的想法。
但还没有完全倒地,突然一蓬血花从大枪胸口喷出,飙射到艾司肩头,又从艾司肩后飙出……
这时候,大枪的耳机中才姗姗传来警用频道的消息:“骑摩托车的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性,不是我们要找的目标,奇怪……”
这是大枪的最后一枪,他体内的感应装置是个定位系统,架设在假日酒店楼顶的反器械枪可以随时感应并锁定大枪自身,当他知道自己必死的时候按下了按钮。
那防盗门后冲出来的黑影,不是艾司又是谁。
任何挡在自己身前,想让自己死亡的敌人,都躲不开这一枪!这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绝一枪!
但这时候黑影又朝着枪口方向冲了过来,一个完美的折线突进,错身进位,大枪打完一发子弹,对方的手也已经稳稳地抓住了枪身。
但大枪显然忽视了距离,这里距离假日皇冠酒店顶层甚至超过了三千米,强弩之末不穿鲁缟,没有受到风力和环境因素影响,能击穿大枪的身体已经令人咋舌了,接着还贯穿了艾司的肩臂更加令人不可思议,若是距离再近点,打在艾司身上只怕就是碗大个疤,打中四肢就是断胳膊断腿。
不过倏然袭来的黑影似乎早就料到大枪有这么一招,枪口刚刚跳开,他便朝枪口的反方向抢进,当枪口跳回来时,他已从侧面拉开一个身位,大枪开枪时,腕部力量不够,枪口跟不上黑影的身形,子弹自然落空。
发射完那最后一枪,那架固定在酒店天台的反器械枪也在爆炸声中四分五裂开来。
每打一发子弹,枪口就跳动一下,以最快的速度,从一个目标跳向另一个目标。
艾司被打得后退了小半步,确定子弹穿透了身体,而且没伤到神经,这才松了一口气,激烈地喘息起来,本还想追问他们为什么要杀恩恩的,可惜局面已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实在留不得半点手。
这种手腕发力,来回抖枪,甚至利用子弹击发反冲力来完成小范围快速变换枪口位置的开枪方法在枪斗术中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跳枪术。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经历的最凶险的一次搏杀,与在格斗场上不同,从被警方羁押开始,每走错一步,他随时都有可能殒命。
大枪由双手握枪改为单手,枪口微微荡开,手腕一抖,再将枪口调转回来,“砰”的又是一枪,玩枪的杀手,多少都会一两手枪斗术。
此时,他腿上被拉出一道几乎深可见骨的口子,胸腹、手臂,都有多出划伤,深浅不一,这是与大枪搏斗时留下的;背上除了擦伤,还嵌有一些碎石渣,这是爆炸时被划伤的;此外,左肩胛骨与肌肉的缝隙处,还有一处贯穿伤,大枪最后一枪,艾司是真没想到,只不过艾司避开了要害,并不致命;至于脚踝可能骨裂或是别的一些什么小伤口,更是多不胜数,也就不值一提了。
铁门加速下落,另外一道黑影从门后一跃而出,“砰”的一声,铁门平铺砸在地上,腾起大量尘雾,一只手从雾中探出,无比迅捷地抓向枪身。
艾司可谓一身带伤,但毕竟成功击杀了对手,还活着,此地不能久留,但艾司心中却有些茫然,去哪儿呢?现在亟须处理身上的伤口、现场搏斗的痕迹和地上的尸体。
“当当当当……”几声钢铁交击的脆响,大枪才发现从头顶上方扑击而下的竟然是一扇防盗门,眼看防盗门以泰山压顶之势砸下来,大枪不敢直撄其锋,一个战术躲避翻滚,移到门板侧面。
艾司咬牙忍痛,将大枪的外衣用匕首划成布条,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又在大枪的口袋里找到一些杀手常用的处理尸体和现场的药剂,就地使用了,最后取走了大枪的通讯设备,不过对于这种加密手机,艾司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做到反向追踪,毕竟自己并不擅长这方面。
情急之下,大枪慌忙再次调转枪口,对准空中仰角六十度射击,这一次他不敢再有保留,谁知道对方竟然是声东佯击西实击南!
处理完之后,艾司找到了自己的新去处,医院!
不料五枪刚打完,大枪便发现头顶光线一暗,那尚未散尽的尘雾之后,竟然还有一道黑影,却是从楼道出口上方的避雷针塔上跃下。
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科,一名新收的病患正躺在病床上,横在走廊中央,以病床为隔断,医护人员七八名围成一圈;在病床的另一边,十几个浑身冒着酒气的精壮男子,手持棍棒,面露凶相。
大枪心中冷笑,声东击西,用一只猫做掩护,这都是我玩到掉渣的战术了,跟我玩,你还嫩了点。他那跟踪追击的枪口力未使老,手腕轻轻一抖,枪口又摆了回来,“啪啪啪啪啪”五枪连射,竟是要将出口处黑影的躲避空间尽数封死,只要黑影想冲出楼道攻击大枪,肯定会吃上一颗子弹,除非他退回去继续躲在墙后,但若是那样,大枪继续后退,便有了足够的准备和距离,对方更是没有半点机会近身。
当中一人手里拿了一把尖刀,抓着一名护士的头发,尖刀就架在白嫩的脖子上。
此刻,大枪的注意力集中在黑猫身上,他的枪口已经偏离了楼道出口,另一道黑影便借着这个空隙突兀地出现在楼道出口处。
“进手术室之前你们是怎么说的?你们说一定可以治好我们老大,现在怎么搞成这样子!”
但那尘雾与折射的阳光明显改变了人的视线感知,这三发连射始终差那么一点,那黑影跃出尘雾范围,落地后的惊鸿一瞥,却是一只浑身黑亮的小猫,似乎被追得狠了,它扭过头来,充满威胁地朝大枪“喵”地吼了一嗓子。
“我跟你们说,要是我们老大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不管冒出来的这个黑影是什么鬼,胆敢出现在视野中的会移动物体一个不留,大枪再退一步,枪口平移,顷刻间连射三发子弹,紧追着黑影而去。
面对这伙气焰嚣张的凶徒,看着躺在地上冒血的两名医务保安,医生和护士噤若寒蝉,反倒是被尖刀架在脖子上的那名护士临危不惧,据理力争:“本来手术就有风险,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出什么意外!这名患者是急性脑溢血,康医生已经尽全力救治了!你们这样做,只是耽搁救治病人的时间!对你们老大一点好处都没有!”
大枪眉头一皱,从体型看那东西绝不是人类,但动作之灵活,奔跑之迅速,若有敌人潜伏在一侧,这个小东西显然会对自己造成极大的困扰。
“耽搁你个屁!你再乱叫信不信老子割了你的舌头!我们送进来时老大还是清醒的,现在躺在上面一动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了,你还救治,你们还他妈的救治,一群庸医!”
奇怪的是,弹无虚发的大枪这一枪居然打偏了,那藏在尘雾之后的黑影似乎受到惊吓,半空中身体一折,蹿向了另一个方向。
当艾司裹着一件遮住伤口的大风衣来到医院时,看到的就是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当他看到爽姐被凶徒挟持,危在旦夕时,不由得怒火填膺。
“乓——”
艾司返身就进了医生值班室,再出来时,已套上白大褂,戴着白帽白口罩,走到这群小混混的身后,用沙哑苍老的嗓音道:“请让一让,我是医院的外科主任,让我看一看病人的情况。”
尘雾中有个模糊的身影激射而来,大枪不假思索地又是一枪。
一人劈头就给了艾司一巴掌:“外科你妈个逼,我们老大快死啦!”
飞出楼道的是半块砖头,在半空中被一枪击得粉碎,在距离大枪不到五米远处爆出一团云状尘雾,大枪继续退步,拉开距离。
艾司任由那一掌拍在自己后脑上:“你们不让我进去,你们能救活你们老大?”
“呼”的一声,一物从楼道内径直朝大枪飞来,大枪近乎本能地一抬手,一扣扳机,“乓”的一枪击中目标。
“妈拉个巴子,要是我们老大死了,把你手脚都剁掉!”
枪口对准楼道出口,大枪一步步倒退着远离,他的直觉告诉他要远离这门口,他的视线则在大楼周边环境与幽深昏暗的楼道出口间游移不定。
四周谩骂不断,艾司任由这些小混混推搡着,一步步靠近中间的病床,一点点靠近挟持吴爽的那人。
大枪就在楼道口,取出挂在肩上的枪,一手下握枪身,一手直握枪柄,食指搭在扳机上,渐渐收紧。
还有一步,只听监护器上“嘀——”的一声长鸣,那名老大的心跳变直了!
但当他走到楼道口时,却又停了下来,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着,杀手强大的直觉本能,令他嗅出空气中弥漫着的危险因子,在看不见的地方,有未知的危机在等着自己,就像自己无数次,从狙击枪的瞄准镜里瞄准着目标时一样。
说时迟那时快,艾司一个箭步上前,双手一错,一手握住持刀男子的手腕,一手一推一顶,男子手松刀落,艾司旋身一拧,吴爽脱出那男子的控制,艾司抬肘迎面一击,另一手将吴爽推到监护床的另一头。
这是整个连环陷阱计划中,第一次出现了预料之外的情况,大枪感觉不对,飞快地收起枪械,不打算继续等待警方的调查结果,只想尽快离开。
“妈的!老大死啦!砍死他!”
如果是这样,他又何必以身犯险!
“砍死他!”
怎么会?大枪心中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那小子不是应该被警方追赶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吗?他怎么会有时间在身上垫钢板?等等……问题的关键不是他怎么有时间好吗,是他怎么会未卜先知地提前在身上垫钢板,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要在某个地方伏击他?
十几名赤红着眼睛的小混混挥舞着刀枪棍棒涌了上来,艾司劈翻三人,突然大腿一痛,身体稍有停滞,后脑顿时吃了一棍。
不可能打偏!大枪对自己的枪法绝对自信,这时眼镜又道:“他们发现那家伙胸前垫了钢板,估计摩托头盔里也垫了,所以才保住一命,那家伙还真是小心啊。”
反手夺棍横挥,敲掉第四人手中的西瓜刀,一捅支开第五人,矮身扫倒第六人,胳膊一痛,鲜血染红了白袍,右臂又挨了一刀。
通讯切过去,眼镜道:“是不是运气好,正好偏过去了?”
在这乱斗之中,艾司本当游刃有余,但身上的伤痛却使他屡屡露出破绽,一时间不知吃了多少记棍棒,身上又多了四五处刀伤。
“……呼吸平稳,腿部有擦伤,摩托头盔外发现疑似弹孔的痕迹,奇怪,我取不下来,好像卡住了……”
帽子被打掉了,口罩也被扯掉了,刚刚脱险的吴爽突然鼻尖一酸,捂住了嘴,这不是自己那个傻弟弟吗?你犯不着和这些亡命徒拼命啊!
“什么!这不可能!”大枪立刻端起手中的枪,瞄准望过去,只见追击的警察已经围了上去,有两名警察蹲在旁边,说着什么,眼镜也不多说,直接将警用通讯同声传到大枪的耳麦里。
“住手啊!你们住手啊!”吴爽不知哪里迸发的勇气,推起身前的病床对着人群冲了过去,有两名男医生见机,也跟着过来加大病床的推力。
“好的,我安排撤退路线……”眼镜在另一头搜索着什么,忽然道:“等等,目标没有死亡!”
狭窄的走廊难以避开,好几个小混混顿时被挤到了边上,艾司压力一轻,举手投足间又撂倒两人。
视野中随后出现了追击过来的警察,大枪收起枪的支架,扶了扶蓝牙耳麦:“目标已经死亡,我准备撤。”
这时候楼下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那群小混混如惊弓之鸟。
6
“警察来了,快闪!”
瞄准镜内,那名摩托车骑手应声倒地,可以看到,一颗子弹从太阳穴的位置击穿了头盔,摩托车手连带摩托翻倒在地,一动不动。
“老大的尸体!”
大枪的眼睛贴近瞄准器,枪口随着摩托车缓缓移动着,终于出现了:我的猎物,无路可走,无处可逃,你感觉到绝望了吗,就像那晚蟋蟀那样?大枪稳稳地扣下扳机,枪身一抖,不用看,一定命中目标,这是无数次命中积累出来的自信。
“侯哥,我来掩护,你们快走!”
“还有10秒他将出现在你视野内,9,8,7……3,2,1!”
眨眼功夫,走廊上只剩一地狼藉和到处喷溅的血迹,艾司浑身浴血,没想到自己托大了,原本以为这群混混自己能轻松解决的,没想到自己差点被围殴,还靠爽姐给自己解围。
前面路口有三辆警车,两辆警用摩托,七八名警察依靠警车做掩护,举枪瞄准着,摩托车车头一扭,冲进了旁边的小巷,几发子弹打在周边地上,溅起火星。
吴爽冲过来抓住艾司,摇晃着他追问:“艾司,你没事吧?走,我扶你去换药室!”
大枪已经来到一栋大楼顶端,重新架好他那柄大枪,耳麦里传来眼镜的提醒声:“他开进了新民路,150米后会与警方第二道拦截遭遇,他只能走惠民巷,按照我们的规划设计,将在45秒后出现在你的视野内……”
艾司微笑,虚弱在吴爽耳边道:“不用了,爽姐,我现在有些麻烦,不能见警察,我就想问一下,手术器械室在哪儿?”
摩托车手驾驶着山地摩托,对着海角二中大门直冲过去,冲到一半时便是一个急停甩尾,掉转一百八十度车头,加速离开,同时警车车窗摇下,里面的警察早已握枪瞄准,有一辆警车后窗伸出一个大喇叭,喊着“停车熄火……擅自逃离将要开枪……”之类的话语,摩托车手却不闻不问,只加足马力疾驰。
8
当摩托车从小巷里拐到正街时,海角二中便已经遥遥在望了,有两辆没有明显标示的伪装警车停在学校门口。
从圣诞节后,艾司离家出走已经一个月了,恩恩她们从一开始的担心,着急,到处找人,到后来的贴寻人启事,去民政局备案,依旧找不到艾司,但她们并没有放弃。
从一家超市A出口冲进去,冲卡闯入购物区,再从E出口后门出来,冲上一栋民房楼梯,破开天台从另一侧跃下,跟着一拐,又从一家汽修店前门进,后门出,又拐进了另一条小巷。
恩恩总觉得自己有种错觉,艾司始终就在自己身边,并没有走远,只是躲起来了,不愿自己见到。
对二中周边环境,艾司岂止是熟悉,警方扼守了交通要道,艾司则专捡小路前进,每一次都能在警方设卡的中间突出重围,起码现在为止还没被警察捉住。
不过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老师们布置下的题海作业简直多到令人发指,就算是抄也要花不少时间,恩恩她们找艾司的时间自然越来越少。
没错,艾司想在逃离包围圈之前,去恩恩的学校看一看,到底有没有警察去保护恩恩,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自己能不能逃得掉,那都是放在次要位置去考虑的事情。
雅欣在和家里吵了一架之后,这周搬回家里住了,估计是她父母发现他们家庭成员间出现了极大的裂痕,需要时间来修补。加上雅欣醉酒的事,也令赵卫国夫妇十分担忧。
艾司拐出小巷,立刻就发现了不对,自己想去的地方,警力分布明显增多,看来警方内部也有高人,看出了自己的意图。
出租屋里就剩下恩恩与婉儿,原本四个人住的房间显得有些冷清,又没有了雅欣这个大嗓门儿,每天就看到婉儿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做作业,恩恩愈发觉得不适。
扼守要道,放犬逐之,逼出猎物,一击致命。
她是一个无法安分下来的人,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每当一个人坐在客厅发呆时,脑海里便会出现艾司那灿烂的笑脸。
大枪道:“不急,只要我们知道了他一定要去的地方,他去了那里之后还有哪些路可供逃亡呢?你仔细看看地图,从二中经过的话,唯一最佳的逃亡路线只有朝西三环走,那附近有条靖江河,我会在这条路上设伏,我们需要警方将其余几个路口封死,将他赶过来,这就是围猎。”
恩恩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就算自己很喜欢文风,可是放假自己依然可以一个人待得很舒心啊,艾司那家伙,才认识他多久啊,除了像个白痴一样地傻笑,他还会什么吗?没理由总是想起他啊。
眼镜那边传来路线图,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来不及了,他从惠云小巷穿出去,就可以走静仁小巷,直达二中后门,绕出来就是正门。”
一定是内疚!
“看来我们低估了那个小女生对这个杀手的影响力啊,他现在这跑法,只能是在警方的包围圈中扯出一个空挡,前往学校探查有没有警察去保护那个女生,这一招很狡猾啊,一来可以避开逃亡关卡上的警方布控,二是扯开警方缩紧的包围圈,三是印证他自己发出过的威胁言论,让警方重视他的威胁,进一步增加我们下手的难度,而且这个逃法,不仅可以骗过警方,还能骗过我,这个小子,不简单!”
自己还从未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生日那天晚上,对艾司做的事情,确实过分了些。
“什么,去海角二中?他这个时候还不想着怎么逃?”
唉……艾司啊,你小子死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就不回来呢?
大枪对照着地图看了又看,觉得有点弄不懂,若是逃亡怎么也不可能走这样的线路,忽然联想到艾司的那段视频:“眼镜,给我调出去海角二中的最佳路线图。”
22日早上,恩恩接到一个陌生号码。
“他真的去了富锦路,现在小巷里乱窜,这附近的无名巷都有好几条,他的方向似乎还是对着东南去的,但是怎么跑都在警方天眼监控范围里啊,这是要一头撞进警方的包围圈吗?他不可能不知道警方在这里设伏啊?不过枪,你要设伏可得抓紧了,他距离你已经有2.3公里远了。”
“喂,请问,是冯恩恩女士吗?”一名声音很温柔的女性。
“只要能杀了这个小子,那个丫头绝对没有问题,他现在在哪里了?”
“我是,你是?”
“唉,可惜了,我第一时间就将派出所里的监控视频黑掉了的,就是为了不引起警方注意,估计当时还有警察没有完全晕过去,听到了最后这句话。”眼镜叹息道,“这下你惨了,大枪,头儿是让你做掉那丫头,如今这样一搞,你的难度增大了很多啊。”
“您好,我是福康医院公益事业部的霍晓燕,您叫我霍姐就好了,我想请问一下,今年九月,您是否参加了我院举行的爱心骨髓捐赠备血活动?”
大枪皱眉道:“厉害,得知被我们利用,身份可能暴露之后,马上反过来利用这个身份向警方发出威胁,让警方来加强对目标的保护,这小子抓要害抓得挺紧的。”
“啊……啊!是有这么回事,怎么?”
大枪的手机里出现了艾司对着监控摄像头发狠赌咒:“我要杀了海角二中的冯恩恩……”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有一位陈友根老先生,患了慢性白血病,经过筛查,您的基因序列适合做异基因骨髓移植……”接着又花了十余分钟解释现在骨髓移植术的技术怎么成熟,怎么对身体伤害小,如何安全无害。
眼镜忽然道:“等等,有一队警力没有参与围堵,这是去哪里?”……过了片刻眼镜苦笑道,“这小子,居然玩这一手,枪,给你看个东西,视频发过去了。”
最后,电话那头问道:“不知您是否有时间,我们可以安排您与受捐助者见个面,他的情况比较特殊。”
大枪看了一眼,分析道:“他想在这里兜圈子,将警力拉扯开,出口在哪里呢?有什么路是警方想不到而且不能封锁的?这里?不对,不对呀。”
恩恩犹豫道:“我是一个学生,正在上高三,最近我们就快期末考试了,所以时间嘛,还真的有点……”
“拐进薛家小巷去了,避开了后面追赶和前面堵截的警车,他出来是南化路五段,往西可以去黎家桥立交,往东则是南三环,他若是横穿过去则是富锦路,这一带有很多小巷,但是出不去啊?线路图发到你手机里去了。”
电话那头马上道:“我们也知道,许多捐赠者在得知自己的血液基因配型成功后,会有各种顾虑,这是一件救人性命的好事,现在的技术也不会让您自身受到太大损伤,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约个时间,先来我们医院看看这名受捐助者,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决定是否捐赠,您看这样好吗?”
“也就是说,他马上就可以掌握警方动态,这家伙的思维相当敏捷,不管警方是谁来指挥,根本斗不过他,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样的话,”恩恩觉得这个办法不错:“那就是26号吧,周六晚上没课,我下午放学后过来。我可以带朋友和家人一起过来吗?”
眼镜道:“他抢了一名巡警的对讲机,应该是试图监听警用频段,警方似乎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还是只能用对讲通讯进行调度。”
“当然,我们非常理解,慎重一点也是应该的,你们几点放学?我们医院派车来接您。”
大枪低头沉思片刻,道:“不用,这个地方的三个出逃方向,南三环,北二环,西三环,肯定都有大量警力封锁,这个家伙不可能想不到,他这么跑是想误导警方,他会去哪里呢?”
“不用,我们自己坐个车就过去了,放学时间可定不下来,你知道高三这个事情啦,说不准的。”
眼镜道:“再等一等,OK,已经接入警方的指挥系统,看到了,他骑着一辆山地摩托,正由山西路转向兴华二路,我看看你的定位,他与你距离600米,他似乎想从南三环方向冲出去。要我将最佳路径规划出来发送给你吗?”
“不行,一定要的,那这样好了,下午五点,我们医院的车在你们学校门口等,请记下我的联系电话,我是福康医院爱心义助办公室主任,我叫……”
大枪也已经到了街上,询问着:“眼镜,还没弄好吗?”
到了26号,开始期末考试,今天也是婉儿生日,下午四点左右,校园里突然响起了警笛声,像恩恩这种,看到考试题就抓耳挠腮,一听到教室外有异动,就竖起耳朵的,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变故。
艾司不敢有片刻停留,加足马力,向前冲去。
恩恩抬头看看堂前老师,正伏案写着什么复习补课计划,似乎没有听到警笛,恩恩便忍不住支起脖子,将视线投向窗外楼下。
打开通讯频段,听到先前追赶的两名警察正在汇报自己的体貌特征和摩托车型号车牌,后视镜看见,不到两百米开外,就是一辆警车正沿路追赶过来。
哇,来了几辆警车,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恩恩心猿意马,心思根本不在考题上。
正前方又有一名骑摩托车的巡警迎面驶来,亮着警灯,对着艾司的山地摩托冲过来,想将艾司逼停,艾司车头灵巧地一甩,别开警用摩托的同时伸手一扯,将对方腰间的对讲机抓了过来。
没多久,就看到几个制服警察叔叔到了教室门口,潘二爷在门口与他们交涉,然后在恩恩满心期待的目光下,说出了让她久等的那句话:“冯恩恩,你出来一下。”
其余摩托车手都是一愣,反应过来已追赶不及,在后面大吼:“偷车啊!来人啊!”才刚喊一两句,就看到追出来的两名协警,赶紧道:“警察同志,有人偷车。”
恩恩双手一捏拳,蹭地站了起来,不管什么事,不用做题了!她给婉儿、雅欣使了个眼色,蹦出教室去。
跑出小巷,艾司冲向路边,有四五名摩托车手停靠在路边等一位买烟的朋友,艾司一瘸一拐但丝毫不减速地极速冲了过去,一掀一提,居然将一名身材远较自己高大的摩托车手摔下车来,四指一抠将摩托车头盔扒了下来,自己戴上,翻身骑了上去,一扣头盔,发动摩托,抱歉道:“对不起啊,大哥,借用一下。”
“王叔叔。”恩恩甜甜地叫了一声,这是妈妈身边的同事,认识的,叫王文。
艾司一听,忍痛跑得更快了。
“嗯。”叫王文的警官冲恩恩点了点头,拿出平板电脑,调出一帧画面,放大,拿给恩恩看:“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巨大的爆炸声将附近巡视的一队警力吸引过来,艾司还没走出小巷,当先赶到的两名协警已经抵达爆炸现场,先询问了一下两名清洁工人,对方朝艾司背影一指,警察看到五十米开外一拐一拐的身影,立刻高呼:“站住!”
看到照片的第一眼,恩恩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这幅速描图上,画了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面颊偏瘦,颧骨有些微突出,刚才乍一看,有两分神似艾司,可是仔细一看,却又全然不像。
重案小组五六组成员全数到场,特警突击队第一大队全数出动,防爆巡逻特警也悉数到场,加上周边派出所治安警力,共五六百精英警力将周围街道小区层层设卡,逐一排查。
都怪艾司这家伙,最近做梦老梦到他,现在看谁都像他,这一晃神间,那平板电脑上的头像又似乎真有点像艾司了,恩恩觉得自己肯定精神上出问题了!
尤其是他在派出所犯下的罪行曝光之后,十一名在职执法人员,包括三名便衣刑警,统统被撂倒,而且还是在执法机构内发生的这一切。
“你认识吗?”王文又问了一遍。
艾司猜得没错,当他在派出所内暴力抗法之后,他的身份已经从疑似嫌犯提高到百分之九十九确定为嫌犯,整个海角市公安系统都被惊动了。
恩恩摇头,速描和照片本就有差异,又画成这个鬼样子,谁认得出来啊,看到王叔叔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恩恩反问:“这是怎么回事啊,王叔叔?”
大枪已经收起他手中的长枪,风衣一遮,外面就很难看出,他飞速地跑下楼去,同时用电话联系:“眼镜,我需要战术支援。”
王文斟酌了一番,严肃道:“这是个极度危险的人,我们追查他很久了,他与多起谋杀案有关,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突然放话说,他想对你不利,你再仔细看看,认真想一想,有没有印象,或者只是无意中看到过什么古怪的事情?”
艾司咬紧牙关,加快了一瘸一拐的挪动速度,鲜血沿着掌缘滴落,洒了一路。
恩恩一听是杀人犯,也紧张起来,可是对这张脸确实没有印象,等等,怎么真的觉得像艾司呢?
好可怕的敌人,好可怕的算计,果然杀手就没有一个易与之辈。
如果这个人眉毛再淡一些,棱角锋利一点,面部轮廓不要这么僵硬,更圆润些,鼻头再丰腴点,发型不要搞成这样,恩恩遮住图片上的人的额头,他两个眼睛之间的距离,还有他的唇形,真的很像艾司欸!
五个连环陷阱,就是要将自己逼到绝路吗?
喂,冯恩恩,你这是怎么了?这个人可是个杀人犯,你怎么把他和艾司想到一起去了,真是……恩恩自嘲地一笑,又摇了摇头。
难道这也是对方算计好了的?
王文眉头一皱:“怎么,还是不认识?”
不对!艾司面色一变,自己因为急于救恩恩,可是从派出所里打出来的,由于警方高度重视那个什么七零八凶杀案,派出来周边调查的警力肯定不少,自己以嫌疑犯的身份在派出所里打了十来个警察,然后逃掉,那些调查的警察肯定早就炸锅了,现在正满大街搜寻自己的下落,刚才爆炸的那一声巨响,肯定会将警察们引过来的!
“不认识,没见过这个人啊,他为什么要对我不利?你们怎么知道的?”
可能对方唯一没算计到的,就是那两名收泔水的工人和滚落过来的泔水桶吧,艾司自嘲地一笑,算是捡回一条命来。
王文叹息道:“唉,本来我们已经捉住这个人了,但是在派出所让他给跑了,他临走前大声说要对你不利,他能准确说出你的名字,而且我们在他住所,发现了一些监视器械,他的窗户处于你们出租屋的斜对面,我们怀疑他一直在监视你。”
可笑自己以为识破了对方的陷阱,能从钢琴线中脱身逃出,谁知道对方还在半空墙面上准备了一枚遥控炸弹!真的是将所有的逃生之路都算计死了啊!
“啊?不会吧!”恩恩大惊失色。
对方突然出现在陷阱大楼楼顶,从容地对站在下方楼台的自己进行狙击,封锁周边的路线和下楼通道,将自己驱赶到唯一可能逃生的楼宇间隙。
王文正色道:“这不是开玩笑,可惜派出所的监控和他房间里的电脑都被破坏了,我们暂时还没掌握到直接证据,但是他在逃出派出所前大声宣称要对你不利,当时很多民警都听到了的。”
以为发现了狙击手,结果是个光碟做的陷阱,随后就遭到了超远程反器械武器的狙击,自己以为狙击手藏身远处,谁知道对方就藏在陷阱下面的楼道中,当自己以为躲到了狙击盲区,结果反而正中对方下怀。
恩恩没问为什么那么多民警还让那人逃了,反而开始思索:窗户就在我们房间对面;有许多监视器械?我就说怎么老感觉艾司没有走远,难道真的是他?
艾司仔细地回想了对方布下的陷阱,真是环环相扣,招招致命,先是在恩恩家附近杀了一人,随后利用杀手的出没习性将警方引导到自己身上,当自己想明白,这是杀手们布下的陷阱,打算第一时间赶去救恩恩时,对方的目标却又是自己。
“他是怎么说的呢?能告诉我吗?”
不过还好,并没有丧失大部分行动能力,艾司艰难起身,一瘸一拐地朝小巷另一头逃去。
“他说,他要杀了海角二中的冯恩恩。据我们了解,整个海角二中,同音同名的只有你一个冯恩恩,你知道,由于你妈妈的工作性质,所以我们特意来保护你的安全。”
艾司顺着小腿往前捋去,还好,腓骨胫骨并没骨折,脚踝也没有脱臼,但摸到脚后跟浑身又是一颤,难道巨大的撞击力,让跟骨骨裂了?
杀了海角二中的冯恩恩?艾司会这样说吗?恩恩有些疑惑,难道还在生气自己把他赶出去?杀了我,哼,就他那小傻样?
艾司又在地上平躺了一分钟,才能挣扎着站起来,左脚刚一触地,就因剧烈疼痛左腿一软,艾司身形不稳地又坐回地上。
恩恩想起艾司的糗事,不由露出了轻蔑的笑意。
艾司后背砸在泔水桶上,弹了一下,随后落地,四肢百骸散架一般,无一处不痛,左脚后跟重重地直接磕在水泥地面上。
“恩恩,这事可真不是闹着玩的,这可是省厅挂牌督办的案子,局里非常重视。”见恩恩还笑,王文加重了语气。
一个蓝色泔水桶正好滚到了艾司下方。
“王叔叔,能给我说说这个凶手吗?”
或许艾司命不该绝,那垃圾小巷里正好有两名工人在收泔水,路边并排着几个差不多一米高的蓝色大型泔水桶,两名工人正抬着一小桶泔水往里装填,头顶一声巨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工人扔下泔水桶就往外跑。
“凶手啊……”王文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只能简单地说说,我们是七月发现他的犯罪行为,后来经过一系列部署,本来在八月初,有一次差一点就捉住他了,结果被他跑掉,我们都以为他会躲到外省去,没想到他最近又开始犯案,就是这样。”
杀手们从小训练,骨密度远高于常人,但也没有说空手从四五层高楼往下跳,一点事都没有,更何况艾司在松手前,是呈“一”字横在两墙中间,又被爆炸的冲击力推了一把,在半空中很难稳住身形。
七月、八月初,那就不是艾司,那时候艾司和自己都在乡下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恩恩又陷入了迷茫,难道真的有坏人因为妈妈的原因盯上了自己?“那,我现在,需要隔离保护吗?”恩恩有些忧心又有些期待地问。
人体从高空自由跳落,肌肉、关节、韧带、骨骼承受的极限高度大约只有五六米,必须屈体团身,落地时翻滚卸力减震。
“那倒不用。”王文总算放下心来,这才应该是一个女孩的正常表现,他真怕恩恩大大咧咧,不把它当一回事,“我只是提醒你要小心,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我和阿虎会在暗处对你进行人身保护,并不影响你的正常生活与学习。不过这个嫌犯非常狡猾,凶残成性,而且反侦查意识很强,所以我们还要对你进行一些必要的保护措施,不过都不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
艾司哪还顾得上许多,手脚一松,团身下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股冲击力从上压下,顿时加速了艾司坠向地面的过程。
“这样啊?那好吧,我一定配合。”恩恩有点失望,还以为可以不用参加期末考试了,结果并没有什么卵用。
楼顶天台,一袭黑衣的大枪手里拿着一个车钥匙大小的遥控器,上面同样有红绿灯闪烁,当艾司触发那“嘀”的一声轻响时,大枪手里的遥控器也同时发出“嘀”的一声轻响,大枪残忍地笑了:“没错,就是这样,让你一次次看到希望,再让你一次次绝望,我说过,蟋蟀受过的苦,会加倍还给你的!”他狠狠地按下了开关!
“另外,这件事情,不宜对外透露,你得……”
居然是个遥控炸弹!在这个位置!在这个高度!
“知道知道,保密嘛,我会的。”恩恩懒洋洋地往回走,没有隔离保护,意味着试照考,作业照做,真没劲,走了两步,她停下回头,“对了,王叔叔,今天我要去医院看个病人,没问题吧?”
移到快接近一半的位置,艾司突然听到“嘀”的一声轻响,自己好像触发到了什么,他埋头一看,差点魂飞天外,自己脚旁不到两米的地方,用黑色塑胶带缠绕,贴在墙面,上面红黄绿三灯闪烁,还有一根二十公分长的伸缩天线。
“知道了,我们会保护你的。”
艾司咬牙忍痛,需要往下挪移,每一次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掌,再贴上墙去,都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回到教室,没理会同学们好奇或关注的目光,恩恩瞟着邻桌的卷子,一面抄着答案,一面胡思乱想。
只听一阵“吃剌剌”的摩擦声,并不厚实的包裹衣物很快就磨破了,艾司的手心直接与水泥墙面触碰,一阵擦破皮的剧痛,墙上留下了两道血印,不过同时,下坠的趋势终于停住了。
远处似乎总有“啪啪”的鞭炮声响,是哪家死人了吗?恩恩感到一阵莫名烦躁,是骤然听到对自己不利的消息,心里在害怕吗?为什么心烦意乱,总觉得不安?
所幸这道缝隙不足两米宽,艾司双手裹着破碎的衣物五指张开,双腿后蹬,找准位置贴墙以后,双掌也贴了上去,整个身体横在两道墙壁之间,双腿双手作为支撑。
放学铃声响过之后,那“啪啪”的响声就消失了,但那种心惊肉跳的紧张感却迟迟未能消退,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是谁出什么事了吗?妈妈应该没事吧?
就是刚开始下坠的这几道钢琴线拦截,再往下暂时没看到有钢琴线了,自己只需要考虑怎样才能将从二十米高处坠下的伤害减至最小。
直到抄完试卷,老师宣布可以放学回家,和雅欣、婉儿聚在一起,那种紧张压迫的感觉才稍稍好转。
艾司猛地偏头,伸手往墙上一推,身体由竖变横,侧身,避开另一根钢琴线,同时腿往下蹬,将钢琴线末端绑定的嵌入墙壁的钉子蹬掉一颗,破坏了一道钢琴线。
婉儿和雅欣自然关注恩恩出了什么事情,恩恩大致一说,应该是又有嫌犯打算利用自己的安危来威胁妈妈,以前又不是没有过,没什么大事。
艾司双腿紧绷,提臀收腹,吐气塌胸,昂首偏头,整个身体在两道钢琴线的中间,一根贴着后脑门,一根擦着鼻尖,堪堪通过。
福康医院果然守信,一辆商务用车停在校门口,为了消除恩恩她们的紧张疑虑,还特意找了个护士妹妹陪同。
单手扶住栏杆,一跃而下,头刚刚没入栏杆下方,就听到“嗒嗒嗒嗒”,栏杆上的水泥被打得激射崩飞。
恩恩三人一到福康医院,便受到了福康医院公益事业部的霍晓燕主任接见,问她们是先吃饭还是先去看看救助者。
艾司落地,翻滚,变向,“啪”,又避开一记擦肩而过的子弹,就在对方以为艾司要继续以“之”字形前进,寻找下一个掩蔽物时,艾司急停转身,变向后突,再次与迎面飞来的子弹擦身而过。
恩恩她们在病房看到了陈友根,六十多岁年纪,头发花白,或许是疾病的原因,整个人显得消瘦,精神很差。
没错,这又是一个心理陷阱,任何人看到可以逃生的通道,第一反应肯定是冲过去,那些暗藏的钢琴线就是为这种人准备的,可若反过来,已经留意到那些钢琴线,反而有一线生机。
霍晓燕在一旁介绍基本情况,双方交流了一下,原来这位陈友根以前是消防队员,在火灾中救了不少人,但是退休后没多久就发现患上了慢性白血病,很快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亲戚朋友也都借了个遍,但对于这种慢性血癌来说,却只是杯水车薪。
足够了,可以通过!艾司不动声色地算计着。
福康医院不知从哪里了解到这一消息,认为不能让英雄流泪,他们便开展了义助陈友根活动,在他们的帮助下,药物治疗方面很快便跟上了,只是想要得到彻底治疗,还是必须移植造血干细胞。
掠空的时间很短,只够艾司看一眼,但艾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狭小的缝隙,细细数着每一根钢琴线,将它们深深地映在脑海里,记清楚每一根的位置,空间走向,大脑计算着线与线之间的距离,空隙。
“最多还有两个月,以国内目前的医疗能力,以及陈友根先生的身体状况,最多还能拖两个月,到时候还没有找到适合的捐赠者,我们也无力回天了。”霍晓燕见恩恩看着那些旧报纸颇为意动,便大打同情牌。
是钢琴线!对方在这条缝隙里绑了十来根钢琴线,若真以为这是安全逃生通道的话,被钢琴线割得四分五裂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那些报纸都是以前报道的陈友根在火灾现场救人的英雄事迹,还有平日休假助人救人的先进事例。这是好人,毋庸置疑,那些报纸看上去就不像伪造的,而且网上也可以查的,其中一名获救者和恩恩还有点亲戚关系。
艾司在掠空同时,还不忘往下瞧上一眼,这两栋建筑间就是一条垃圾小巷,宽不足两米,高有二十来米,艾司注意到的不只是这些,借助方才抛洒的粉末状物,他还看见,在两个天台间隙间,隐约可见金属丝的闪光。
这样的人应该安享晚年,不应该被病痛折磨,全家受难,恩恩心里很想帮助这位老人,但是这种手术到底危不危险呢?刚才王叔叔还告诉自己被一个凶犯盯上了,而且马上又要期末考试了,雅欣和婉儿也是各种担心,认为这事儿得再商量商量。
艾司这一举动无疑又救了他自己一命,只听“啪啪啪”三声,三颗子弹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般点到艾司行走的必经轨迹上,若艾司不是跳起,而是试图滑铲然后从缝隙缩下去的话,三颗子弹他最少要吃到一颗。
还有两个月时间!恩恩决定了,答应霍晓燕,不过得在放假之后,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霍晓燕。
准备冲刺,艾司深呼吸,捏紧了手里的布包,突然变向从鸡舍左侧蹿出,奔走了两步便将布包朝天上一抛,散落的木屑、粉尘,起到了模糊视线的作用,跟着艾司全力冲刺,用力一蹬,跳起……他从两个天台间隙间跳了过去。
霍晓燕表示理解,并且说道:“我们也在积极找寻其余的义务捐赠者,多一个配型成功就多一分希望。”
艾司一发力,“吃”的一声将破损的衣袖撕下半截,那废弃的鸡舍里,还有一些残留的糟糠以及别的粉末物,艾司用衣袖包了一大包。
看来对方真的很想义务治好陈友根,虽然知道这是一种广告行为,但人家救人是实打实地干着,婉儿心细,提出病房的条件并不是很好。
艾司蛇形折向前进,电光火石间大脑还在飞速运转,向左一扑,抵达天台边缘最近的一个障碍物,距离天台边缘还有十米,艾司蜷缩起身体,藏在一个类似木质鸡笼的躲避物后面。
霍晓燕解释道:“陈老伯的病花费真的很大,我们医院毕竟是靠自己盈利,每一个义助患者的经费都是有明确规定的,我们为了保证陈老伯用药,在其余方面就只能……”
前方五十米,两个天台间的间隙足以藏身,从那里逃出去,等等,这么明显的破绽,对方会留给自己吗?或许又是一个什么陷阱?
恩恩等三人婉拒了福康医院方面晚饭的要求,雅欣家里派了车来接三人去婉儿家,陪着婉儿和她妈妈一起给婉儿庆生。不免又聊到艾司,恩恩大骂艾司没良心,婉儿生日都不回来看看,雅欣倒觉得说不定回去就发现艾司悄悄准备了什么惊喜呢。
现在距离狙击手差不多有四百米远了吧?艾司也不清楚,这两百米距离自己是怎么冲过来的,对方应该已经换上第三个弹夹了吧,出路在哪里?
晚餐之后,雅欣半道坐车走了,恩恩和婉儿回出租屋继续商量,两人合计着,可以在学校发动一个义助的活动,将陈老伯当年的事迹和如今福康医院所做的工作给所有同学宣传宣传,大家集资救人,虽然钱不会很多,毕竟是一番心意。
又是一个楼梯间通道,铁栅拉伸门,拇指粗的摩托车锁将它锁得死死的。
建议是好建议,但发起人一般要起个带头示范作用,恩恩两手一摊:“我们现在都穷得借钱过日子,拿什么来捐?”
如果只有一人的话,那未尝没有机会,身陷绝境的艾司,此刻也未放弃过反击的念头。
婉儿灵机一动:“对了,艾司不是留了个小猪存钱罐吗?我经常看到他往里面塞零钱,多少应该有点,我们先凑凑,有多少算多少啊。”
如果自己看破了延迟射击,从天台边缘逃走,那么枪手就直接上天台,轻松地瞄准自己,将自己从一处险境逼到另一处绝境!
艾司的小猪扑满一直放在书架最上层,每天抬眼就能看到一头金灿灿肥滚滚的小猪咧着嘴笑,在恩恩看来,那傻样,简直和刚捡到艾司时一模一样。
那名枪手应该一直藏身在这栋楼当中,利用电子遥控进行远处大威力器械狙击,如果自己侥幸没被延迟射击打中,逃进了楼梯间,那这名枪手本人就在下面等着自己。
没想到爬上书架,小猪扑满旁边还有一个小木盆,小木盆里是半幅尚未完成的树脂画,三尾活灵活现的金鱼,两片碧绿浮萍,一只小虫子,旁边还有婉儿生日快乐的立体字样。
对方出现在自己方才跳下来的天台上,艾司已经猜到一些事实了,或许狙击自己的只有一人,毕竟杀手的骄傲使他们通常都是单兵作战,极少有杀手与别的杀手合作进行暗杀的。
这种封印在树脂里的立体画,不管从什么角度看过去,都像是真的一盆清水里面有游动的金鱼,所以这种画有个别称叫“馋死猫”。
是他吗?那个不得已亲手终结了蟋蟀大叔的枪手,没想到他和那位蟋蟀大叔的感情还很深啊,师父不是说杀手除了自己谁都不信吗?
一看就是艾司弄的,只有艾司才知道婉儿喜欢什么,并且会亲自动手去尝试,看样子准备了很久了,应该是还没有离家之前就在准备吧。
报应来得好快啊,艾司有些揣摩出那些杀手的意图了,对方像猫捉老鼠一样戏耍着自己,将自己可能逃生的通道与希望全部切断,似乎就是打算重演21日晚上蟋蟀大叔的逃生经过,只是这一次,逃生的人换成了自己。
睹物思人,恩恩微微叹息,将小木盆递给婉儿,笑道:“艾司真的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哦。”
5
“啊……”婉儿哽咽了一声,惊喜地接过小木盆,爱不释手地端详着,三只小金鱼,一只头顶芙蓉的白色,一只金红,一只黑纱曼舞,还有那只小虫子,应该是一只停在浮萍上的小蝴蝶,只是还没来得及画翅膀。
这是个死局,艾司陷入了绝境。
“好了,稳住,别哭!”恩恩捏住婉儿的鼻子,“我们先看看艾司的存钱罐里有多少钱你再激动好不好?”
该死!这道看似老旧的木门背后起码加厚了三层,然后起码用了十根硬木板将门与门框完全钉死,根本破不开。
婉儿将小木盆抱在怀里点点头。
楼梯间通往天台的木门是锁着的,艾司大力踹了过去,决定破门而入,谁知道一脚踏上去,顿觉不妙,一股反震力传来,艾司及时收力变向,借这股力反弹了出去,“夺”的一声,一颗子弹嵌入门内。
要砸了这么大一个扑满,还真有些舍不得,恩恩抱起扑满摇了摇,叮叮当当和噗噗噗的声音都有,咬咬牙,那就砸吧,举过头顶,往地上一掼,只听“哐啷”一声,小金猪四分五裂,哗啦啦的硬币夹杂着纸币水银泻地般铺展开来。
艾司已顾不上许多,趁对方重新瞄准锁定还有一个2到3秒的过程,全力朝距离自己最近的楼道冲去。
艾司找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手上多了几个无菌器械包和其余工具,身上的伤势已不足以支撑他继续逃亡。
该死!对方提前换夹,都知道杀手对枪械的性能非常了解,真是一点机会也不留。
铺上白巾,简单的环境消毒,移来梳妆镜,艾司掏出手机,打开几个预设的监控视频软件:“恩恩他们已经平安到家了啊,还有两个警察大叔护送,真好!”
为什么没有枪响?艾司蹿出藏身处,举头回望,看到楼顶那个人影,正好整以暇地换好弹夹,重新端平瞄准!
艾司放下心来,躺上白巾,调校梳妆镜的角度,以便看清自己身上的伤口,就这样一简单动作,多处伤痕迸裂,白巾立刻被染红。
“啪——”,17,“啪——”,18,“啪!”19,艾司默数着枪声,连射狙击,一个弹夹20发子弹,只剩一发了,只需听到最后一声枪响,自己可以得到个1到2秒的换弹夹间隙时间。
“哇,这么多钱!”虽然大多是硬币和块票,但这么大一堆还是晃花了恩恩和婉儿的眼,硬币怕不下几百,还有那些一块,五块,十块的零钞,加起来恐怕有上千或者都不止。
艾司不敢冒险朝边缘突击,一是障碍物太少,二是对方高度关注,一切似乎都是被人刻意布置过了,自己不能中弹,一旦被击中一次,艾司相信,接下来对方一定会把自己打成筛子才肯住手。
恩恩蹲下收拢那些钱,心想:看不出这小子还挺能找钱的啊!
艾司清楚,一旦自己试图靠近这些天台边缘,就会遭到更高频率的射击,对方使用的应该是SCG或M110之类可连发的半自动狙击步枪,很有耐心,很有节奏地进行着点射,要将自己逼得只能走天台正中的线路。
婉儿将生日礼物珍视地放在一旁,也缓缓蹲下,艾司要攒下这些钱,得吃了多少苦啊?她仿佛又看到,那个始终如阳光般微笑着的少年,坐在献血车的皮座上,捋上半截袖管,大大咧咧地叫着:“老板,来400CC!”
不能这样下去了,今次没希望正面抗衡那名枪手了,得找到一条逃生的通道,走下楼去,从街道离开。
展开灭菌手术包,露出一排排整齐又明亮的手术器械,艾司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和而缓慢地吐出来,由于观察视野不能做到尽善尽美,所以不能对自己实施麻醉,必须将镜面观察到的和肉身对痛处的感觉相结合,从而能顺利对自己实施手术。
但是自己的体能也在极速下降,危险程度不降反升。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变向再突然,依然全数暴露在狙击手的视野当中。
先从简单的外伤开始,有几条伤口大而深,用钳子撑开伤口,消毒酒精倒进去,顾不得细心擦拭了,只能用漫灌式消毒,神经末梢传来的刺痛令人精神一振。
不过艾司知道,自己的逃亡路径是正确的,自己正在离那名狙击手越来越远,狙击手的预判射击误差范围也越来越大。
镊子夹着纱布擦拭,探查,感知异物,“呼……呼……呼……”艾司调整着呼吸,对抗着疼痛。
这一次敌人追得十分紧,根本不知道下一刻子弹会从哪里射来,只听到子弹从身边穿过,打在身周不同的物体上发出各种声音。
“咦?”恩恩聚拢的那堆钱币中,突然出现了半张折好的信纸,是一只翩翩起舞的纸鹤。
“乒——”
恩恩眼尖,婉儿手快,居然抢在恩恩出手前将纸鹤抽了出来,恩恩的注意力集中在钱上,也没有要和婉儿抢的意思。
“啪——”
“给恩恩?”婉儿看着艾司留在纸鹤翅膀上的三个字,打算将信纸递给恩恩:“这是艾司写给你的。”
“破——”
恩恩已经开始整理钱币,对婉儿道:“你念给我听。”
“砰——”
婉儿小心翼翼地展开,看到第一行字,眼圈又是微微一红。
看着镜中疲于奔命的艾司,大枪冷笑:“对,就是这样,逃亡吧,挣扎吧,从希望中再绝望,我会让你一次又一次地品尝,体会,我要让你知道,那种无路可逃的绝望,那天晚上,你加在蟋蟀身上的绝望,我会替蟋蟀加倍奉还给你!”
“如果有一天,
这栋建筑比它周边建筑都要高出一截,视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大枪算准了艾司不愿意走街道,一切都在掌控中。
你瞎了,
大枪一直便藏在这栋大楼的楼道之中,用远程遥控着假日酒店上方的自走狙击枪。
我就是你的眼睛。”
大枪半靠在栏杆上,举枪瞄准,在他眼中,瞄准镜里的艾司就像无头苍蝇,仓皇鼠窜,他所在顶楼位置,赫然便是刚才艾司被狙击的陷阱大楼,楼顶的天台还是一副战后残破模样。
止血,电灼止血器,“滋——”一阵青烟冒起,肉香传来,艾司面部肌肉微微一抖,这一关算是过了,艾司一手持钳夹着弯针,一手固定住伤口,锋利尖锐的针头刺破皮肤,从一头到另一头。
一手护住头脸,变速折向跑,扑腾翻滚,隐蔽,再冲,再跑……
“如果有一天,
艾司调整好呼吸,慢慢蹲下身子,屈伏,腿部肌肉绷紧,随便抓起个身边的什么物品扔出,跟着一蹬冲出!
你哑了,
听这枪声,对方离自己很近,两百米内!该死,现在远处有大威力的反器械狙击枪手,近处又有灵活机动的运动狙击枪手,自己一头掉进这个陷阱,现在只能拼了!
我就是你的嘴。”
“乓”的一声脆响,听到有物蹬地而起,“喵”的一声,小妙快速远去,不知道小妙有没有受伤啊,艾司担心地想着。
恩恩有些愠怒,这家伙,写的什么鬼,这不是咒我吗?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靠近过来,艾司心中一紧,大声道:“小妙快走啊!”
处理下一个贯通伤,扩大创口,探查窦道,沿着弹道插管,将对穿的伤口贯通,边探查,边清创,边冲洗,浸泡消毒。那种将本已收缩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用异物在体内钻来钻去的感觉并不好受,带来的疼痛感也远大于外伤的处理,艾司咬紧牙关,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艾司苦笑,若非小妙,自己险些就没命了,还真是大意不得。
“如果有一天,
是了,对方精心布局,怎么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射击死角,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你聋了,
可现在这枚,不过是7.6毫米的普通步枪弹,难道不止一名狙击手?
我就是你的耳朵。”
子弹击碎了陶罐,没入墙根里,还有一点黄铜色的弹尾依稀可辨,艾司愣住了,从破损的弹尾看,这是一枚7.62毫米弹,这不对呀?在刚才那处陷阱,两千米外打过来的,威力巨大,至少也应该是12毫米弹,艾司甚至怀疑是20毫米反器械子弹才能造成那么大的破坏力。
没有时间来进行抗厌氧菌处理了,艾司针对性地进行了抗菌消毒处理,直接开始用电笔止血,“滋——”一阵青烟,“滋——”又一阵,艾司觉得自己像一个焊工,不过焊接的是自己的身体。
来不及细想,艾司就地一个翻滚,先躲进一堆杂物当中,这才有空隙观察刚才那一次狙击。
要控制自己的肌肉尽量放松,手不能抖,全凭一股意志力,类似于某些密教的苦修,将自己的意识,和肉身对外界的反应,完全分隔开来,师父说过,这是每个顶尖杀手,都必须做到的事情。
若不是艾司看到小妙,突然改变了方向,这一颗子弹就该一枪爆头。
“如果有一天,
但毫无疑问,刚才贴面飞过的,就是一枚狙击弹,对方显然早就锁定了艾司的行踪,并且根据艾司的行动速度和行走轨迹进行了预判,就要趁艾司停下观望假日酒店的那一瞬间,进行狙杀。
你瘸了,
艾司惊出一身冷汗,怎么回事?这个位置,这个距离,不应该被狙击啊?
我就是你的腿……”
不过艾司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觉得脸上一辣,有什么东西高速掠过面颊,在自己脸上擦出一道血痕,然后打在一旁的破坛子上,发出“乒”的一声,陶土坛四分五裂。
婉儿红着眼睛,捂着嘴,声音哽咽,她有些念不下去了,这是艾司写给恩恩的一封情书,这是婉儿见过的最质朴的情书,没有奢华的辞藻,近乎日常的问候,只有她们知道,那个天真的男孩,一定会践行他说的每一句话,犹如最虔诚的教徒在他信仰的神灵面前,许下最坚定的誓言。
今天小妙也不在家,不过现在接近饭点了,估计去家里的警察惊动了小妙,不知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来找自己的吗?
最后处理爆炸时嵌入体内的碎渣,嵌入肌肉表面的都很好办,但似乎有一颗击穿肌肉,得把它找出来。
小妙虽和艾司住在一处,但一贯特立独行,白天艾司在家查看恩恩安危时,它便独自在外玩耍,艾司也不知道它跑哪儿去了,就算饭点也不一定回家,什么时候回来全凭心情,通常吃过晚餐后才会和艾司一同上街。
艾司满头大汗,没人擦汗,就自己擦汗,湿毛巾也不需要拧干,艾司衔进嘴里,咬紧,开始切腹。
一道高速奔走的黑色身影,“小妙?”艾司不由身形一顿,朝黑猫的方向跑去。
第一刀,切开表皮,纱布蘸血;第二刀,划破薄薄的脂肪层;第三刀,切开肌肉。
这个谨慎的行为再次救了艾司一命,在这个位置显然是看不到假日酒店楼顶的,艾司原本也是放心的,可他看到了另外的东西。
咬住!并没有多疼,师父曾说过:“杀手,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一群人,同样,也是最孤独的……”
艾司蛇形奔走于天台楼顶间,高伏低蹿,偶尔抬头观望一下四周,看自己是否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内。
扩开创口,电凝枪止血,盯住镜子,镊子伸进去,翻找,探查……
被打了这么多枪,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看到,还被对方逃走,艾司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为了找到原因,为了守护恩恩,艾司不惜冒险一搏。
相比起师父那冷冰冰有如教条般的宣讲,艾司更喜欢回想恩恩那糯糯的声音:“要加油哦,要努力啊,你一定能做到的,艾司!”
当然,最安全的方案是直接下楼,走大街过去,但是艾司没有忘记,自己刚从派出所逃出来,估计派出所里那些警察已经炸锅了,正组织警力四处寻找自己呢,虽说有应急面妆术可以骗过警察,但最关键的是这一下一上,赶过去花费的时间太长了,给了对方从容离开的时间。
恩恩停止了敛钱,将信纸从婉儿手中夺过来,一行一行地看下去,自己的字迹,上面写着自己绝对不会写的话。
艾司看了看周边环境,顺着这些低矮楼房的屋顶绕一圈,中间有足够的遮挡物,似乎可行。
“如果有一天,
再干掉一名杀手,对方对恩恩的威胁就又小了一分,若能打探出事情的真相或是杀手组织的基地及成员,那都是大收获。
你又聋又哑,
对方的位置毫无疑问,可以确定就是在皇冠假日酒店,从子弹的射击方位和角度不难算出,对方带着这种重型枪械,不可能太快移动,自己从小路抄过去,很有可能将对方堵住。
又瘸又瞎,
刚才真是千钧一发,生死一线,艾司脱险后第一反应不是马上离开,而是思索着如何反击。
我就是你的另一半
所幸这样的高度已经不再是人体无法承受的了,艾司控制着身体平衡,脚先触地,身体一曲,顺势向前一翻,接连翻滚了四五圈,将下坠的力道卸去,站了起来。
……”
看准方向,将手铐扔向一户人家的防盗窗,手铐卡在里面,艾司毫不犹豫地松手下坠,在墙面上画了一个半弧,在摆至最低处时,铁丝断裂,艾司直坠五楼。
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艾司另一只悬吊在半空的手里还抓着铁丝,他灵巧地将铁丝穿过刚才一直没扔的手铐,在牙齿的帮助下铰紧,然后另一端在手腕上绕了几圈,捏拳握紧。
找到了!艾司大汗淋漓,虚脱一般,如果不是那不定时发作的剧烈头痛,自己或许会以为,这一次自己就达到了对疼痛忍耐的极限呢。
不过同时这面墙是背光后墙,整个墙面光洁溜溜,只有几扇不到一米高的小窗,这小窗距离艾司有差不多十米远,在这缝隙里想要爬过去并不容易。而且挪动过程中行动缓慢,跟个靶子似的,说不定挪到什么地方,对方就是一颗子弹穿墙而来。
接下来要做个腹腔小手术,将坏死可能感染的部分切除,艾司,你一定行!
这一面墙是狙击手的盲区,就算对方通过背后的大楼玻璃外墙可以看见艾司的位置,却依然无法打中艾司,想要击中艾司,子弹需要从整栋楼内穿堂而过,要估算好距离位置,还要考虑能不能击穿钢混的承重墙。
“……
借着惯性,艾司终究还是贴上了墙面,四指扣住不足两厘米宽的墙缝,他此时只下降了两层半的位置。
如果有一天,
铁丝吃上了力,拽着艾司一顿,艾司朝墙面荡去,还没贴到墙,就听到头上“啪”的一声,那砖墩子已被一枪打得粉碎,铁丝再也无借力之处。
艾司有不乖,
空中转身,将铁丝一端像链球般抡了两圈,呼地扔出,卡在天台边缘的围栏中间,身体猛地一坠。
请不要赶他走,
艾司滑过来时用的溜索在第一枪就被打断了,艾司正缺些下楼的工具,艾司在奔跑途中顺手一捞,扯起地上的铁丝,连带一块足球大小的水泥砖墩子,朝着天台边缘就冲了过去。
恩恩的世界里有全世界,
那是晾衣服用的铁丝,约有十来米长,旁边还有些电线铜丝,原本都绑在晾衣服的砖柱子上,想要解开它们还得费些功夫,如今这些砖柱子已被打成残渣,只留下了这些细线。
艾司的世界里只有恩恩,雅欣和婉儿呢,他不知道去哪里,不知道该干什么……”
在被子弹破坏的天台环境里,艾司反而找到一线生机。
眼泪终于掉下来,恩恩只感到,自己难过得想哭,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伤心。
艾司一刻不停地进行着变向冲刺,急冲急停,忽退忽进,身上到处都有被飞溅的瓦砾擦伤,所幸没有被任何一发子弹正面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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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良的狙击步枪弹夹里不是只有几发子弹吗?这都打了多少枪了?对方到底准备了多少弹夹?
给那么多局领导做工作报告,哪怕胆大如司徒笑,心里也是忐忑的,他自己准备了好几稿开头,觉得连自己都没法说服,全被揉做一团扔进了废纸篓。
不到片刻,天台上就没有一处完好了,尘土飞扬,外人见了,还以为地方政府在搞强拆。
转着笔杆子,司徒猛然握紧,笔尖往稿纸上重重一扎,不写了,写个球!
艾司仿佛穿行于枪林弹雨的战壕之内,身边掉落的不是流弹,而是一发发炮弹,被大肆破坏的天台留下了无数齐膝深的大坑,严重限制了艾司的躲闪空间。
电话铃声响起,司徒笑看了看,嗯?不是领导打来的:“喂?什么!抓到了?在哪里?好好,我马上过来!”
“轰——”整面墙倒塌。
“茜姐!要是上面有人问我,你就说我去了案发现场,有重要案情!”手机往兜里一搁,司徒笑以最快冲刺速度冲出了办公室。
“破——”砖瓦横飞。
发动汽车,司徒笑又打了个电话:“喂,人到哪里了?送派出所去了?你也正在往回赶?好的,好的好的。”
“嗵——”乱石飞溅。
一辆qq风驰电掣地在车流中左冲右突,不断前插。
大枪握持着他的遥控器静静等待着,这是一把只要想打中就一定能打中的神奇器械,它牺牲了它的机动性来提供稳定可靠的精确射击,不过大枪也没打算用这一把枪就狙死艾司,他为他准备了大量的惊喜。
快到目的地了,司徒笑再一次拨打了电话,不过这次,没人接听,司徒笑斜睨着还在继续拨号的手机,心头泛起不祥的预感,不会吧?脚下不知不觉,已将油门踩到底。
虽然被头儿严令禁止,不得与那名杀手学徒直接正面交锋,可蟋蟀是自己亲手仲裁的,在扣下扳机的那一刻,大枪就发誓,一定会为蟋蟀报仇!谁也无法阻止他的决心!
司徒笑赶到时,派出所一片狼藉,有几人躺在地上呻吟,有几人刚刚清醒,还有几名先赶到的警察,一人正有些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自己的同事:“喂,醒醒,醒醒!没事吧?”另外的人在给别的同事包扎伤口。
是的,这就是一个针对艾司的陷阱,大枪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狙击恩恩,在他看来,一个普通的中学生,根本就是说杀就杀,毫不费力的事情,只要将那名捣乱的杀手干掉,那名中学生实在是不值一提。
翻倒的桌椅,破碎的玻璃,散乱的文件到处都是,简直无处下脚,司徒笑没想到自己赶过来,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场景,给司徒笑通电话的小赵估计这时候才看到手机,一脸羞赧地跑了过来:“笑哥。”
“来吧,逃命吧,小老鼠,你的命运在前面等着你!我也要让你尝一尝,那种被人追赶到无处逃生的绝望,那天晚上,蟋蟀就是这样绝望吧!”
满脸络腮胡的一组组长马勇正粗着脖子红着脸怒骂:“哼,真有你们的,我以前听人说,执法部门的人都是粮食局的,只会浪费粮食,我还不大信!你们是怎么搞的!这么多人在派出所里,让一个铐上手铐的疑犯给逃了?”
整个瞄准系统变得十分的高科技,颇有些飞机发射导弹的味道,当红色十字准星变为绿色时,只需要按下按钮,肯定命中目标。
他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司徒笑完全理解勇哥此时的心情。
弹道计算系统则根据这些数据加上距离、偏差修正、抛物轨道计算、使用者习惯及枪械数据详值,计算出最佳射击点。
小赵无言以对委屈地看了马勇一眼,给司徒笑解释道:“笑哥,这次真不怪我们,那小子真的太厉害了,一路上他都不声不响的,我们还以为抓错人了,到了这里他才突然动手的,真的太快了,我们六个人,没到五秒就全躺下了。”
气候追踪和环境感应器给出了包括空气温度、湿度,空气成分及其阻力、气压、风速、风向、海拔、地磁自转等数据。
司徒笑抬头:“监控呢?”
这就是现代狙击手的顶尖设备LRRS,全称长距离步枪系统。它包括了战术弹道计算装置,小型气候追踪仪,环境感应器,所有的数据都在瞄准镜的周边显示出来。
小赵摇头道:“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都没拍到。”
暗处,一身黑衣的大枪斜靠在某个幽暗的楼道内,在他手中,有一个带屏幕的遥控装置,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天台上逃窜的艾司,屏幕四周还有无数电子数据,如瀑布流水般实时变动着。
“他租房时的登记信息呢?你们不是拿着登记信息去找到他的吗?”
师父说,你是,天生的,杀手啊!
“他逃走时抢走了,中介没有备份,他们电脑上的存档也不知道怎么就消失了,我们现在只能根据老朱他们几人的口供来画素描。”
艾司没有慌乱,他异常冷静,他只觉得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栗,它们在兴奋,在欢呼,似有一种源自心底的愉悦,一种久违的归属感,正从记忆深处被缓缓唤醒。
司徒笑问那位受伤较轻的民警:“他为什么会在派出所内突然动手?他有说什么没有?”
对方先杀一人,利用警方力量将自己找出来,然后再利用自己对恩恩保护的急迫心理,布下这个陷阱,这两手先机,将自己逼到了生死边缘。
“他好像说要杀了什么恩恩?很生气的样子。”
现在艾司是全面处于下风的,毕竟他完全暴露在对方视野范围内,却拿对方毫无办法,从看到那张反光的光碟时,他就完全落入了对方的陷阱之中,如今只能像只小白鼠,仓皇逃窜。
“海角二中,冯恩恩。”另一人肯定道。
所以杀手与杀手之间较量,往往是以动态狙击的形势展开,追击与躲避,逼迫式狙击与干扰式还击,心理陷阱与动作迷惑,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步步将对手逼入死角,或是一边逃一边布下陷阱,让对方无力追击。
海角二中!冯恩恩?
想要一击致命,狙杀一名杀手,太困难了,他们随时都在运动当中,随时保持着高度警惕,唯一停下来休息的地方,一定是狙击手看不见的环境。
“估计他走了有多久了?”司徒笑追问。
若在战场上,狙击手开枪之后没有命中目标,便往往意味着失败,狙击手需要撤离现场以免被敌人捉住;但是在杀手界,杀手与杀手之间的交锋,却并非如此。
“不知道,我们上来就没看到人。”
两人在心理层面的交锋一刻也没有停滞,一个追,一个逃,谁坚持到最后,谁才有生还的可能。
“感觉没多久,几分钟吧……”
而艾司则是想到了狙击手的想法,明白这个大洞就是狙击手刻意打出来的,看上去像是通往自由的逃生通道,实际是不折不扣的死亡陷阱。
“小李,你们先来,也没看到人吗?”
那名狙击手却是将这种反应也计算了进去,他朝着同一个位置一连开了三枪,前两枪间隔时间在五秒左右,隔了十秒又开了第三枪,他将目标的反应时间全都计算在内,如果目标真的想从破开的大洞跳进楼道逃生,那么就会迎面撞上延迟发射的子弹。
“没有啊。我们也刚到三四分钟。”
艾司的判断没错,所谓动态狙击,打的就是心理战,如果被狙击的目标是个中好手,那么当他看到整面墙被打出一个大洞直通楼道时,第一反应肯定是跳进楼道,避开狙击手的视线。
“根据我的估算,他走了差不多有五分钟,他没有走大街小巷,他应该是从天台逃走的。”马勇走了过来。
艾司刚离开门墙,就听到“啾”的一声锐响,第二发狙击弹穿过门墙上的大洞,打在天台边缘,射向远方。
“勇哥。”
目前看来似乎最好的选择就是从门墙上被轰出来的大洞跳下去,只要跳到楼层里面,狙击手就看不到自己。但艾司没有这样选择,反而趁此机会,将自己暴露在狙击手的视野内,冲出了门墙,朝着中间楼道的楼梯间门墙冲过去。
“司徒,让你看笑话了。”
这是对方精挑细选的狙击点,这栋大楼和周边大楼相去甚远,它又比身边的建筑高出许多,与周边任何一栋建筑都有十层以上的落差,若是跳下去,且不说落地会不会致死致残,极有可能在半空中就被对方预判狙死。
“基层的同志不知道这名嫌犯的凶残,难免会有所放松,勇哥你别太苛责他们了。”
也就是说,对方狙击手的视野没有盲区,自己无处藏身。
“是我布置失当了,我正在做补救,小陈已经联系总部增派警力,小张在组织附近人手追查,小李已经带人去了嫌犯家里搜集证据,小赵在统计嫌犯信息做素描,你帮我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
可怕,强大,且冷静的狙击手,对方布下了一个完美的陷阱,他拥有足够的距离,拥有正面二百七十度的视野,自己唯一可以藏身的就是连接那三个通往顶楼天台楼道的门墙,可是自己的正后方却是一栋全反光玻璃铺成外墙的大楼。
司徒笑想了想,马勇布置已经够完善了,这次失误主要是排查时交代得不够,捉到疑犯之后又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这才导致嫌犯逃脱。
艾司对那名狙击手的威胁估计立刻提高一个层次,通过镜面反射看到对方的藏身位置是不确定的,镜面中的位置是反向,需要通过大脑计算,重构,才能准确把握住对方的真实位置,而对方两枪之间几乎没有间隙,显然对方思考和判断的过程在一瞬间就完成了,这需要有非常过硬的本领和自信。
“他有提到冯恩恩,我建议派点警力去学校。”司徒笑补充道。
艾司顿时明白,原来是通过前方大楼的反射来判断自己的位置,难怪!
“嗯,他会不会是想借此分散我们的警力布置?”
艾司抬头,忽然看到了自己正前方那栋大楼,整楼外墙都是用碧绿色的反光落地玻璃铺就,自己能从那外墙上看到自己影影绰绰的身形。
“这种情况下,嫌犯说这样的话肯定有目的,不过我们还是要以保护为主,你说呢?”
艾司一面为这种威力巨大的子弹感到咋舌,一面困惑不已,自己已经躲在门墙背后,可以说完全躲进了狙击手的视野盲区,可对方这一枪准头惊人,根本就是瞄着自己躲避的位置射击的,难道是猜的?能猜这么准?
马勇打了个电话:“老王,你们现在在哪里?好,你和张平马上去海角二中,把情况告诉冯恩恩,她在……”
若艾司还待在原来那个地方,只怕会被连墙带人一同撞飞好几米甚至推下天台。
司徒笑走到赵玉昆旁边,他们正在逐一问询派出所内的民警,一个速描师正画着疑犯肖像。
透过大洞可以看到通往天台的楼道,这一枪乃是打穿了两层墙壁。
“眉……眉毛还要再浓一点,对,脸还要瘦一点,下巴很尖,眼睛还要大一些,啧……”
果然,艾司刚离开自己待过的地方,就听到“轰”的一声,高动能的子弹从正面飞来,将整面门墙从正中轰出一个一人高的大洞,无数砖块支离破碎地飞散出去。
赵玉昆在一旁满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你们记清楚了?这人眉毛有这么浓?”
对方使用了超强破坏力和杀伤力的子弹,估计就是打算用巨大的破坏力来弥补准确性上的不足,只需子弹和子弹撞击产生的溅射物擦刮到身体的任何部位,就要让目标失去一部分行动能力,跑得越慢,就越容易瞄准。
“没错,没错,他眉毛真的很浓。”
超远程狙击子弹的出膛初速度一般也就在900米每秒左右,也就是说,从对方锁定目标行踪,扣下扳机,到子弹飞到目标面前,飞行过程就需要花费二到三秒,这是名副其实的让子弹飞;而在这个过程中,只要目标移动着,那么狙击手想要在这么远的距离预判,撞大运的概率小得可怜。
司徒笑叹息道:“你们确定你们看到的不是蜡笔小新?”
艾司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分析出双方的利弊。
赵玉昆抬头:“笑哥?你这么快就赶来了?”
不能停下来,必须保持运动状态!
司徒笑拍拍他的肩:“这人上过妆的,素描提供的价值只怕不大。”
从建筑物被破坏轨迹,不难看出,子弹是由高处向下射击,枪声延迟,对方距离自己在——2000米左右!
赵玉昆道:“没理由啊,根据老朱他们说的,这人是临出门时和他们撞见的,难道说他本就想出门干什么,所以做了伪装?”
艾司暗自心惊,这一枪要是打在身上,足以将人打成两截。
司徒笑摇头,指着素描面颊部分道:“这脸部的变形,更像肌肉收缩,而且这个妆也很奇怪你不觉得吗?眉毛粗,眼睛大,眉毛粗得这么离谱,这在心理学上称作非注意盲视,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在某种刻意引导下,人们往往会忽视一些显而易见的细节,在街上玩手机可能看不到汽车,男人看见美女或许会撞上电桩,如果某个人身上某个特征特别明显,其余人往往会忽视他的其余特征,比如脸上被火烧了,或者长了一个大痦子,那么别人就很难注意到他的五官比例,眼耳口鼻的具体大小等等。我怀疑,这名疑犯是发现警察之后临时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叫他们认真回忆,或许这会是我们最接近疑犯真实相貌的素描了。”
这一次,艾司看清了子弹的方向,它击穿了自己躲避的墙体,子弹出口带出了大量砖体,形成了一个接近脸盆大小的倒锥状体;随后又击穿了天台铺设的水泥预制板,正面击中的那块预制板完全破碎,连带周边的四五块预制板都出现了碎块和裂缝。
赵玉昆责备道:“这小丁怎么搞的,疑犯上了妆的,别人看不出来,他竟然也没看出来。”
“破——”
司徒笑道:“街拍视频呢?还没收集到吗?”
可是天台上哪有什么可遮掩物,艾司蹲在墙后,忽然心生忌惮,毫不犹豫向前一个扑跃翻滚,跟着又是无数水泥砖块碎屑四下飞溅,隔了两三秒后,才听到先脆后闷的那夺命啸声。
赵玉昆道:“系统内部的已经调过来了,那些店家的正在收集,但是估计效果不大,一路上那小子都是低着头的,小丁他们也没留意,经验太差了。”
艾司没敢去看子弹留下的弹坑在哪里,毫无疑问这是个陷阱,那个悬挂起来的反射光碟就是个诱饵,他只能尽量地伏低身体,找更厚实的掩体。
“我看看。”司徒笑走到旁边的电脑前,四名警务人员押送着嫌犯,中间那人就是了,监控只拍到头顶和背影,司徒笑对这些工作倒是有了些心得,改变容貌容易,想改变头型,身形比例,就不那么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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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发型,和背影比例,怎么感觉才在哪儿见过一样?司徒笑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不对,这个人和半年前自己追捕过的那个人,虽然身高相仿,但是感觉不是同一个人,这不对!
“破——”一声钝响,带着连绵的尾音,有如滚滚闷雷由远及近。
艾司!司徒笑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怪不得感觉在哪儿见过,这个背影和艾司有几分相似,说起来倒是有好几天没见到那小子了,那小子在做什么?
毫无征兆的,艾司猛然向左一扑,跟着又连续几个翻滚,躲到了天台门墙后,在扑倒的同时,他感觉到有碎屑溅到自己脸上,等他躲好时,才听到姗姗来迟的呼啸声。
不对,那小子,哼哼……司徒笑很快否定掉自己的直觉,这时候马勇马队在招呼了:“司徒,增援警力马上就到,我要出去现场指挥,要不要一起去?”
是哪个小孩子恶作剧挂在这里的吗?还是说……
司徒笑婉拒道:“我打算先去疑犯住所看看。”疑犯逃走已超过五分钟了,马队虽然知道疑犯在去年八月从警方的围捕中逃脱过一次,但他并不清楚疑犯是在怎样的围捕中逃掉的。
刚才看到的反光是错觉?正疑惑间,又看到反光一闪,艾司跑了过去,却看到一根细绳上吊着一张三寸光碟,风一吹,光碟便缓缓转动,原来看到的反光是它!
司徒笑并不看好这种按点封锁,再进行拉网式的追捕行动,这是对疑犯行动力的严重低估,分散的警力,只会让嫌犯逃得更从容。
跳跃,攀爬,荡绳,滑索,没过几分钟,艾司就赶到了目标大楼,不过让艾司惊异的是,这栋大楼天台空空荡荡,没看到有人啊?
这次找到了嫌犯的临时住所,是一个了解嫌犯生活起居的好机会,需要从侧面了解这家伙的性格,才有机会将这家伙从这座有着上千万人口的城市中揪出来!
艾司看到镜片反光一闪,那种非自然的折射,显然是某人使用的玻璃器械产生的反光,艾司不容多想,调整方向,立刻朝那栋大楼奔过去。
时间不等人,多待一分钟,疑犯逃走的可能性就更大,司徒笑了解完派出所掌握的情况后,立刻赶往疑犯家中。
那里!
马队布置的物证人员已经提前抵达,司徒笑还没进门,就听见屋内传来欣喜的呼声:“找到了,就是这家伙,没错了!”
若是那个枪手要射杀恩恩,那么就会潜伏在某一栋楼顶,会是他吗?他会在哪里呢?艾司举目四望。
“在哪儿找到的?”
艾司在另一栋大楼楼顶观望,四周的楼顶都空空荡荡,除了偶尔有利用楼顶天台晾衣服被单的,几乎不见人影。
“藏得真深啊。”
两栋大楼间,艾司以滑索连接,此刻取出手铐,搭在滑索上,轻巧地滑向对侧。
司徒笑进屋,只见一名物证收集人员正守着一个打开的金属箱,箱子里分门别类地放着一些东西,有一束束剪下捆扎好的头发,有玻璃瓶子装着铰下的指甲,有医用采血试管保存着的血液,还有些袋子里放着薄薄的……是死皮吗?
这栋建筑比周边建筑高出十余层,比它稍矮的一栋大楼与它中间间隔了两栋楼,不过艾司这一个月来做黑猫大侠神出鬼没,又怎会没有准备,恩恩家附近的楼顶天台,哪些路可以走,哪些路不能走,他早已摸得门清。
箱子里分栏,每一栏又分作许多小格子,每个格子里存放着人体某部分的标本,这与他们早前对这名变态杀手的心理侧写吻合,对方收集受害者标本作为他的战利品,他会不时触摸这些标本令他沉浸在回忆的亢奋中。
登上楼顶天台,快速奔跑,临近边缘时如猿奔猫跃,纵身一跳,攀住了隔壁建筑外墙缝隙,艾司像一只灵活的猴子,三五下便徒手攀登上隔壁建筑顶端。
这确实是判定出租屋主人是否是七零八变态凶案嫌犯的重要罪证,难怪物证收集人员会如此高兴。
不走寻常路,一面可以避开大量监控,另一面若是那名狙击枪手,走楼顶通道更容易发现枪手的位置。
“笑哥。”
艾司在楼道口解开了手铐,同时注意到楼下又有几名警察回来,他转而向上,避开了与这些警察碰面。
“笑哥。”见司徒笑进来,物证人员纷纷打着招呼。
那些接到消息赶来支援的警察肯定已在路上了,他们一部分人会去我的租住屋,另一部分人正往这边赶,我必须尽快赶到恩恩附近去。
“箱子在哪儿发现的?”司徒笑在箱子前蹲下,发现里面的标本都有编号,这显然是帮助凶犯回忆杀人时间和地点的。
既然敌人布下了陷阱,那么他们肯定也会密切关注警方的一举一动,自己被捕获的消息会第一时间传到那些杀手耳中,这段时间他们可以从容布置,无论是对恩恩展开暗杀还是明杀都没有任何阻碍。
“他藏在一个抽屉的下面,和抽屉完全合为一体,而且你看这箱子的外形,如果不是感觉抽屉浅了一些,还真看不出来。”发现箱子的小王颇有些得意。
冲出办公室的艾司开始全力思索。
司徒笑看了看抽屉,确实隐秘,非一日之功,从箱子边缘和里面标本摆放来看,也是经常使用,难道真的是这家伙?可为什么看到视频里的背影,却没有八月份追捕时的感觉?
那柄枪超乎寻常的大,长度几乎是普通狙击枪的一倍,枪管超出部分便与枪身等长,厚重的质感,宛若装甲一般的棱角,那枪的瞄准镜靠眼一端还算正常,往前延伸便陡然膨大,最前端直径几乎达到了二十公分,显然是由多种瞄具组装在一起,并由数根电缆外连,电缆的另一头消失在厚重的移动车身中。
“还有什么发现?”司徒笑站起来问,证据链从来都不是单一的一种,它们相辅相成,共同构成一个完整的证据,要跟踪监视对方,就必须有跟踪监视的设备,要伪装自己,就要有伪装的办法,杀人利器,毁尸工具,应该都藏在这屋里,如果真的是他的话!
通往天台的门,被从天台外锁住,就在蟋蟀跳楼的地方,一台诡异的履带器械矗立着,它的主体结构像一辆小型坦克,履带驱动,四周又有四个可升降固定支架,在它正中,则稳稳地安放着一柄大枪!
刘一凡站出来道:“我们发现了监控设备,这家伙还有一个专门的梳妆台,另外他似乎掉头发,在他床头、梳妆台和洗漱台附近都发现很多短发,他的电子设备似乎也很齐全,但是好像被老孙弄坏掉了,等电子组的王师傅来。”
因1•21围捕行动,皇冠假日酒店不得不停业重修,好几处主体结构都必须加固防护重新装修,工人们忙忙碌碌,却没人知道,在酒店的顶层天台上,多了一台器械。
很多头发?司徒笑打量着室内环境,窗明几净,一切都摆放得井井有条,联想起晓玲给这家伙下的评语,这是个有洁癖的家伙,就算掉头发,只怕也会趴在床上一根根捡干净,现在却发现了大量头发,恐怕是……
说完,艾司冲出办公室,飞速朝恩恩学校赶去。
接着司徒笑看到了物证人员说的监控设备,一台正在封装的观鸟镜,他又去窗台处看了看,有长期镜座支架留下的痕迹,他幻想着观鸟镜就在眼前,用双手比作支架瞄准,对面整栋楼都在可视范围内。
艾司从民警身上搜出手铐钥匙,又取走了朱云森手中拿着的资料,想了想,走到派出所的监控探头下面,面露凶相,咬牙切齿地大声道:“我要杀了海角二中的冯恩恩!我一定会杀了她的!你们等着!”
司徒笑用指尖的触感细细感触着固定观鸟镜底座留下的凹痕,随口问道:“知道对面住了些什么人吗?”
而最后那一人还在窸窸窣窣,打不开抽屉,艾司飞身踢了过去,他们中间隔着玻璃窗和办公桌隔断,艾司一连踢穿两层阻隔,一脚印在那人脸上,那人也毫无悬念地失去了战斗力。
“厄,这里离二中近嘛,听说很多学生租。”
“啪”艾司扔出的警棍敲中一人手腕,将那人的警棍也敲落在地,根本来不及弯腰去捡,艾司已经跟着冲了过来,抬肘便击中一人,提膝一顶又是一人,抱拳窝心一捶,再往后脑一砸,一人倒地,腿一扬,侧踢一甩,荡开一人,往前一扑,钳住第三人手中的电击枪,再高起一脚,将迎面砸来的灭火器踢向第二人,第二人应声而倒;电击枪发射,扔灭火器的人筛糠一样地抖动起来,跟着瘫软下去,艾司伸手一兜,箍住身边人的脖子,不见他怎么用力,这人便悄无声息地失去了意识。
二中的学生?司徒笑立刻想起了从派出所得到的消息,他打电话给马勇:“勇哥,你的人到学校没有?”
艾司不等朱云森倒地,甩手便将警棍扔了出去,跟着弓腰发力,像猎豹一般直掠而来。
“应该到了吧,怎么?”
当艾司身旁的六名警察倒下时,五名民警刚反应过来,两人摸上了警棍,一人掏出电击枪,靠墙的一人顺手搭上了墙上的灭火器,房间里还有一人有些神色慌乱地在开抽屉,估计抽屉里有警械。
“那个嫌犯恐怕不只是恐吓而已,他的房间位置可能可以监视到冯恩恩他们的出租屋,待会儿我叫个兄弟去查查。”
由于走访调查任务调走了大量的警力,此时派出所里只剩五名值班民警,他们的反应本不算慢,只是相对于艾司的突然发难就显得有些迟缓。
“好,我知道了。”
说时迟那时快,从艾司暴起发难,到朱云森最后一个被制服,前后也不过几秒时间,所内民警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刚挂断电话,就听到门口有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司徒笑扭头一看,却是信息中心的王克生赶了过来。
朱云森眼前一黑:妈的,好厉害!这是他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来得很快啊?”
此时艾司身边只有他一人还站着,枪刚握稳,端平,还没来得及瞄准,空中就荡起一线棍影,夹带呜呜风声,“啪”地一下敲在枪上,一股大力传来,朱云森只觉得难以把持,枪脱手落地,见眼前之人侧身一旋,头部立遭重击,不知是被手肘还是警棍击中了。
王克生扶膝大喘:“重大案情,十万火急,上级命令,我敢,我敢不快吗!”
六名押解,此刻只剩下最后一名朱云森,朱云森一直保持着警戒,他只是没想到,这名凶手突然发难竟然如此凶猛,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五名同事就已经被制服,他在被艾司空翻分开后,没有急着往前凑,而是退后了两步,拉开距离,这才有时间掏出配枪。
他二话不说直奔屋内电脑,坐下之后拍了拍机箱,扇动鼻翼用力地吸了吸,颓然道:“该死,白跑了!”
艾司又改劈为撩,像挥棒球棍一般将警棍挥向身前另一名警员,他控制着力道,正中太阳穴,那名警员二话不说,立刻晕厥。艾司脚下一靠,右侧的丁旻失去重心,斜斜栽倒,倒下同时,艾司用警棍棍柄,在他头侧轻轻一点,丁旻很干脆地躺平。
“怎么?”
艾司同时一矮身,双手一抽,将右边警员随时佩戴的警棍抽了出来,双手持棍,若剑道握剑,抬肘给右边的警员下颌也来了一下,一个侧身后踢,身后一名警员被踹到胸口,飞起五六米远,被踹出了门外,同时双手持棍下劈,身前一名警员中棍,头上立刻起了一个大包,软倒在地。
王克生拆掉机箱,然后大骂道:“不懂就不要乱碰嘛,你们就不知道先打个电话问一下吗?”接着又向司徒笑解释:“电脑肯定有开机密码,连接到一个硬盘摧毁装置,密码输错几次,或是开机后多少秒没有输入正确密码,电脑的硬件系统就会自动摧毁,这家伙好精啊。”
双手在前,虽然依然被铐在一处,但可活动空间立刻变大,他抬手就是一肘,左边捂着胳膊痛呼的警察顿时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能恢复吗?”
艾司胳膊一松,两名警员的胳膊都无力地垂下,松开,跟着艾司两肩一耸,胳膊向后向上一抬,肩关节一伸一缩,自行错位复位,两只原本被紧紧铐在背后的手,举过头顶,然后放到了身前。
“这是物理摧毁,基本不可能了。这电脑上的硬盘比你上次给我那个可高级多了。”
艾司落地,他的两只胳膊各被一名警员的胳膊锁住,这一番猛然发力,力道又骤然改变,等空翻完成之时,两名警员的胳膊也随着艾司转动了近乎三百六十度,只听“咔咔”两声,两名警员锁住艾司的胳膊各自脱臼,顿时发出了痛苦的喊声。
司徒笑还打算问什么,突然听到“轰”的一声,整栋楼都感到微微一震。“怎么回事?”“地震了吗?”“什么声音?”物证人员纷纷询问。
空翻向上,双腿向前一蹬,将前面两名引路的警员踹得贴墙撞门,跟着后落,双腿一别一分,将后面两名警员也从中分开。
司徒笑拍拍王克生的肩:“再检查一下,看有没有恢复的可能性,我出去一下。”
他的双手原本被反剪铐在背后,两只胳膊还被一左一右两名警员夹着,他突然发力前蹿,左右的警员下意识胳膊收紧,用力拽住,但艾司前蹿的力量一发即收,脚下用力一蹬,力道由前转后,借用两名警员后拽的力量,完成了一个后空翻。
司徒笑跑出房间,以三步一层的步幅跑下楼去,刚才那声音是爆炸声,东南向,从声音和震感的时间间距判定,距离此处不超过两公里,约1~2公斤的tnt爆炸当量,威力相当于一颗炮弹。
恩恩有危险,我不能被拘留在这里,警察叔叔和哥哥们,对不起了——就在对方准备打开留置室大门,所有押解警员精神松懈的一刹那,艾司动手了!
这不是建筑爆破,是人为引爆的炸弹,肯定发生了什么,爆炸地点位于封锁线之内,而那个方向多高楼,正好将海角二中揽入视野范围。
他们没有留意,原本一直低头不语的艾司,已经抬起头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目光坚毅。
联系到自己看到的观鸟镜位置,那名疑犯逃走前大声宣布的话语,司徒笑相信,对方并没有急于逃走,只怕真的打算在警方布置好之前袭击冯恩恩。
终于到留置室了,六名押解警员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所里还有许多值班民警,只要将这人关进隔离留置室,任他再凶残,也翻不了天了。
一面奔走一面将自己的想法转达给马勇,司徒笑相信,凭借马队的经验,他知道该怎么布置。
“小声点,没看他没反应吗,估计真的有问题。”
而同时另一边的消息也反馈过来,两名协警在长宁路一带发现异常爆炸,一名男性青年从现场逃走,他抢走一路人的摩托车,现在正往山西路逃窜。
“眉毛好粗!这长得……”
围追堵截有马队负责,司徒笑就不打算凑这个热闹了,他朝长宁路赶去,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起来是瘦了点,这模样,有没有二十啊?”
路上遇到两名巡警,司徒笑要了一台对讲机,好随时监听马队的布防情况。
后面两人窃窃私语:“这就是七零八凶案的嫌犯?不像啊?”
长宁路已经热闹起来,许多群众围在无名小巷的巷口朝里张望,司徒笑分开人群挤了进去,见到了那两名维持秩序的协警。
此时,押解着艾司的队伍已经抵达了派出所。穿过看门直岗亭和一楼民事办理处,来到二楼,长长的走廊尽头便是留置室,两侧有两个大型综合办公室,里面还有三五办公值班的民警,听到动响,都好奇地看过来。
“我们听到爆炸声,就赶了过来,有两名环卫工人在里面,他们说不知道怎么楼上就炸了,然后好像掉了个人下来,他们跑了,我们只看到那人跑得很快,追过去时他抢了一辆山地摩托逃走了。”协警将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
艾司终于明白自己内心潜藏的不安来自何处了,既然对方布下了这么一个陷阱,那么肯定不会将自己抓入公安局了事,陷阱是环环相扣的,这才是自己不安的根源——恩恩有危险了!
小巷里有股很大的泔水味,两名协警都捏着鼻子捂着嘴,只有司徒笑若无其事地四处查探着。
他们来得好快,应该是一瞬间就想到了自己存在,并订下了反制措施。
司徒笑抬头看看,墙面有个浅浅的凹坑,但并没有大面积坍塌,定向爆破,力量都是向下推的,控制得很好啊,看了看地上散落的碎屑,司徒笑只想到两个字“专业”。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变态凶杀案!这是蟋蟀大叔在中了自己的计谋,被警方围堵,被同伴杀死之后,来自杀手集团的反制和逆袭!
为什么会在这里发生爆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司徒笑看了一会儿,忽然蹲下身,在碎石中挑出一根细细的钢丝,已经蜷曲成仅米粒大小的一团,跟着又找到另外几团,拉伸后比头发丝还细,锋锐异常。
难怪自己在王陵死亡的房间里感到有些诡异,对方在现场留下了过多的打斗痕迹,那都是为了布置线索而故设烟雾谜团,让警方认为那是凶手在蛰伏多日后首次复出杀人,其目的在于将警方调查的线索指向周边区域;或许还有别的目的,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你们继续守在这里,我上去看看。”
自己的伪装屋内不能曝光的东西太多了,相信现在已经有不止一位警察前往自己伪装屋进行实地调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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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利用了司徒大哥急于抓捕蟋蟀大叔了解情况的心理,利用蟋蟀大叔的身体特征引警方出动,而对方立刻反过来利用警方急于破坏变态凶杀案的心理,利用了每名杀手都会有的行为特征来引警方调查!
登临顶层,司徒笑发现通往天台的出口被用铁链锁上了,他开枪击断锁扣,破门而入。
对方利用了和自己相似的办法,都是找警方借力,既不会引起自己的怀疑,也让自己毫不警觉。
司徒笑来到巷道边缘,看着下方被炸出的坑口,心里想着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爆炸呢?有人从上面掉下去,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吗?
对方甚至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调查,线头轻轻一引,警方自然会替他们调查得清清楚楚。
难道是……司徒笑伸出手臂比了比,如果是自己的话,双手双脚撑开成“大”字形,刚好抵住两面墙,可以这样慢慢地挪下去,但是……凶手也有这么高大?不对啊?而且为什么要在那个地方实施爆破呢?难道是取什么东西?
是啊,要守护恩恩,最好就是在她家附近,那么,这两个圆的重合区域,就极有可能是自己的藏身之处,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爆破位置距离楼顶还较远,司徒笑极力向下探,正打算用手撑着两面墙滑下去看看,突然手指一疼,司徒笑赶紧缩手,只见指尖已经被什么割伤了,一串血珠渗出来。
艾司脑海里立刻出现了皇冠假日酒店、四海小区、前进小区三个地方的地理位置,脑海中浮现了有如三维地图一般的画面,以恩恩家和皇冠假日酒店为圆心,以一段直线距离为半径,画出两个圆,在这两个圆的重叠交合部位任意一栋建筑实施凶杀,将杀手的条件预定为前面推算出来的那几点,一旦警方展开调查,都会将线索指向自己这里!
什么东西!
那么,四海小区的凶杀案,若不是巧合?
司徒笑仔细地查找了一番,在落日余晖下,终于发现了那些隐约闪光的细丝,它们像蛛丝一样横七竖八被固定在墙体两端,那是什么鬼啊?
杀手组织的人都死光了,恩恩也就安全了,同理,只要自己死了,他们杀恩恩也就轻而易举。
司徒笑在四周找了找,找到半片破木板,随手往下一扔,只见破木板就像被蛛网捕获的猎物一般挂在了半空中,一根细丝毫无压力地剖进木板内,入木三分,差一点就将木板一分为二了。
知道了这一点,对方会怎么做?就像自己想弄清楚对方想暗杀恩恩的原因一样,对方也一定想找出自己守护恩恩的理由,而且最佳的办法,都是从物质层面上消灭对方的肉体。
司徒笑这才知道下面那些蜷成团的钢丝是做什么用的。
这一点并不难反推出来,是自己忽略了杀手组织的反应,艾司可以肯定,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和对恩恩的守护。
这是一处死亡陷阱,若是不知情的人从这里跳下,立刻就会被那些肉眼难以发现的细钢丝切割得四分五裂。
当甲准备监视乙,打算在乙的附近偷偷安装监控。没多久,甲却发现自己暴露了,在排除巧合的情况下,只能是早有一个丙对乙进行着监控,所以甲安装监控的行为也全都落在丙的眼中。丙没有自己动手,而是偷偷告诉了丁,让丁出面来对付甲。但是丁并不具备监控乙的条件和能力,所以一定有一个隐藏起来的丙!
可是为什么要从这里跳下呢?司徒开始逆向思考,他看到了被击碎的栏杆缺口,刚开始以为是年久失修,现在再看,分明是新的缺口,是什么东西将水泥栏杆打碎了?
对方一定会这样想:只有别的杀手守护着恩恩,恩恩才能逃过三次暗杀;也只有别的杀手监控着恩恩,所以蟋蟀大叔才会暴露。
地上的放射线状痕迹,这是——弹痕!
是自己忽略了杀手组织的反应,如果对方怀疑自己,那么蟋蟀大叔的事情便暴露了自己就在恩恩身边守护着她的事实。
司徒笑霍然起身,放眼四周,这是一片开阔的平台,一栋楼挨着一栋楼,这个高度,直接往下跳是不行的,离开这片楼顶平台的通道就是那一个个天台楼道口。
警方能在不惊动杀手的情况下对杀手实施包围,杀手组织肯定会有所怀疑,加上暗杀恩恩已经连续失败了三次,虽然自己巧妙地利用了蟋蟀大叔的身体特征来引起警方注意,但杀手组织依然会怀疑有别的杀手参与其中。
司徒笑站上栏杆,抬腿迈过小巷,来到另一边楼顶,这里有弹痕,这里还有……
自己在事后调查杀手组织的信息,那么杀手组织在蟋蟀大叔死后肯定也要调查原因,蟋蟀大叔是在准备对恩恩下手时被警方围捕的。
他沿路找回去,来到另一处天台楼道口,推了推,也是被锁死了的,他用力一脚踹过去,铁栅栏门反弹回来,他抱肘顶肩,退十米,助跑,合身撞过去,“哗啦啦”一阵声响,还是撞不开。
蟋蟀大叔被他的同伙用枪打死了,那是发生在凌晨一点半左右的事,王陵凌晨两点到家,跟着被入室杀害,这时间上是不是太巧合了些,警方在皇冠假日酒店那么大的行动,凶手为什么要选这个时间作案?
如果说,这连续几个天台楼道口都被锁死,又有人拿着枪在远处瞄准,那条小巷,就成了唯一的逃生通道了,可是那小巷两端暗藏的钢丝……好可怕的致命陷阱。
从警讯里得到的消息,死者已经死了三四天了,三四天之前,不就正是警方在假日酒店围捕蟋蟀大叔的时候?
司徒笑循着弹道痕迹找回去,这里开了一枪,这里有两枪,然后是这里……
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呢?内心隐隐的不安从何而来?是因为最近事起太突然,来不及应变导致的吗?刚刚解决了蟋蟀大叔的事情,才没过两天,又出了这一档变态杀人案——等等,蟋蟀大叔,皇冠假日酒店,四海小区?
更多的疑惑产生了,如果被逼入死地,逃走的那人是疑犯蛤蟆,那么开枪的人又是谁?从当前的形式看,这一切是早就埋伏好了的,这布置陷阱和开枪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他又是怎么提前知道蛤蟆一定会来这里的?
艾司心中依然不解,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巧合的事情?这种小概率事件的发生率究竟有多高?是艾司最近比较倒霉吗?
等等,司徒笑脑海里突然蹦出疑犯逃走时说的那句话:“一定要杀了海角二中的冯恩恩!”
这时候通过丁旻的联络,又有两名在周边做走访的便衣赶了过来,在路口与他们汇合,两人押解,一前一后各有两人警备,将艾司围在中间,快速朝派出所走去。
司徒笑调出手机地图,海角二中,我的位置,海角二中在东南向,在那边!
噢,该死,我昨天不该去现场的,那名警官肯定将我认出来了,警方推断出来的种种条件居然和我高度吻合!艾司终于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心叫糟糕,因为怕被恩恩他们发现,前段时间又觉得做黑猫大侠很好玩,自己在邻居们眼里肯定是一个不爱露面,神神秘秘的怪人,这不是又和警方他们的调查对象接近了吗?
如果疑犯想从远处狙击恩恩,肯定会选一处距离适中,可以一览二中全景的地方,这样的地方不会太多,一旦知道疑犯的想法,那么就可以提前埋伏,做好陷阱!
从凶手的杀人手法以及现场布置来看,加上附近住户这一条件,警方会觉得凶手是个自大且追求刺激的变态,那么四海小区案发之后,凶手应该会返回现场观摩来获取那种内心满足的变态感。
没错,一定是这样!
再一点便是附近的住户,那名凶手以前曾从警方的包围圈中逃脱,然后蛰伏了一段时间,警方肯定会以他蛰伏的这段时间为基准,认为凶手在不断的流窜,那么住在附近肯定是刚搬来不久,几个月之内。
这里距离海角二中直线距离一公里左右,只是视野不够开阔,不够高,应该是……那里!
那么以此为调查前提,警方的调查对象应该是,年轻,单身,男性,凶手有极佳的行动能力,年纪过大或过小都做不到,女性因为身体素质原因,嫌疑度也很小,如果不是单身,这种诡异的出没时间早就该引起怀疑,而且凶手的变态行为特征也决定了他不太可能有亲密朋友。
司徒笑猛抬头,附近几栋大楼都依附着另一栋高楼,它如鹤立鸡群一般醒目,如果在那楼顶,视野一定很开阔!
死者为单身男性,凌晨归家,午夜被杀,看起来像是有针对性有目的性的精准凶杀,所以警方会怀疑凶手提前观察跟踪过死者,只有调查监控画面里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警方才会怀疑凶手极有可能就住在与死者相隔不远的小区内,他可以通过住所就能直接观测到死者的行踪轨迹。
司徒笑快速朝最高的大楼移动过去,审查了沿路另外几处着弹点,愈发肯定,子弹是从那高楼射下来的。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凶手是惯犯,手段残忍,所以这些警察哪怕是调查也全副武装,高度警惕。
他一直走到大楼边壁,这墙太过平滑无法攀爬,司徒笑从大楼另一侧跳到了空调外机上,然后推开一户人家窗户,钻了进去,从另一侧开门乘电梯直达顶楼。
一路上艾司都在思索,为什么会抓自己?自己和四海小区的凶案照理说应该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啊?
这究竟是!
四人高度戒备,丁旻拿出对讲机呼叫支援,所幸这里距离小区派出所也没多远,走快一点也不过七八分钟的路程。
司徒笑被自己看到的惊呆了,天台通道像是被炮弹轰过,一人高的洞口有三个,天台的一侧完全坍了,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啊?是因为太远所以声响和震动并没有引起周围的人注意吗?
“走,先跟我们走,到派出所再说!快走!”押解艾司的人可没有半点同情之心。
司徒笑来到边缘,勾勒出数分钟前的场景,疑犯从这里跳下去的,这么高居然没事?然后追击者在这个地方从容射击,疑犯只能借助下面那些简单的障碍物进行躲避,将疑犯赶到那两栋楼之间狭窄的缝隙处,让他只能从那里跳下去。
他总不能说,我没有杀人,我不是杀害王陵的凶手,这样岂不是有不打自招的嫌疑。
用那些致命的钢丝来布置死亡陷阱,若是疑犯躲过去……是了,那次爆炸并不是要取什么东西,疑犯双手双脚都必须撑着墙,否则就会掉下去,在那中间的位置设置炸弹,正是疑犯上下不得的高度,那次爆炸肯定会让疑犯受伤,同时也会惊动警方,这样一来就全都能解释得通了。
这时候小李和丁旻已经一左一右架住艾司的胳膊,微微用力就押得艾司弯下腰,头朝下,情急之下艾司只能道:“你们抓错人了!为什么抓我?”
那名追击者也是一个很老练的猎手啊!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身着便衣,带着枪械,就是担心与凶手遭遇,以备不测。
如果说有两个人,那么,疑犯逃走了,那名追击者去了哪里?他放弃了吗?
艾司的思维迅速转动起来,他们手上拿着资料,应该是进行走访调查,最近附近发生的大案就只有四海小区的变态凶杀案,他们是在怀疑杀人凶手就住在四海小区附近吗?
司徒笑思索着,而同时对讲机里不断传来警方的信息。
艾司认出来了,这位大叔就是昨天在四海小区守楼道的那名警察,有一起案子?难道是四海小区里那起?为什么会找上我?
疑犯身高一米七左右,上身穿一件宽松的黑色卫衣,下身是黑色休闲运动长裤,戴着摩托头盔,骑着一辆ktm200,车牌号是琼BV……
“有一起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朱云森十分老练,因为他们毕竟只是在做大范围的走访调查,并不是抓捕行动,同行们都分布在周围几十个小区里,一时赶不过来,所以不管这人是不是那个变态凶手,先将他请到派出所拘留室里,总比在这里安全许多。
疑犯正沿兴华二路前进……
艾司答道:“钱德森。”这是他租房时用的化名,杀手们布置房间时,伪装屋,常住屋,安全屋三个地方用的身份和名字都要有所区别。
疑犯甩开了警车,已经进入南三环,正朝设卡点靠近,做好疑犯暴力冲卡准备……
“站起来,站起来!”小李重新大力将铐紧的艾司从地上拎起来,朱云森这才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疑犯没有冲卡,疑犯没有冲卡,马上确认疑犯位置……
3
疑犯拐进了薛家小巷,那里有一片天网空白区……
艾司微微皱眉,刚才那名警察有些粗鲁,动用了蛮力,自己又不想反抗,受了点小擦伤,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在家里待得好好的,会被警察找上门来用枪指着。
马上调配警力前往支援……
就这么抓住了?连特警出动都没能抓住的疑凶,就被他们给制服了?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真的就这么给抓住了?
疑犯没有走南化路五段,他直接穿过去了,他进了富锦路……
小李摸出手铐,发出“当当当”碰击声,他双手微颤,一抓住艾司的手,立刻发力将两只手反剪在背后,上了手铐,直到艾司双手被铐住,小李兀自喘息不已,心情激荡。
听到富锦路时,司徒笑刚乘电梯下楼。“富锦路?”刚才似乎看到过,司徒笑又将手机地图调出来,没错,距离海角二中更近了,疑犯正朝自己这边过来。
见艾司依言趴下,丁旻才道:“小李,去,给他铐上,我们盯着。”
难道说还有机会捉住他?司徒笑也朝富锦路方向赶去。
朱云森等人紧张到从头到脚都在发抖,哪有功夫给艾司解释,丁旻命令道:“把手举高,双手抱头,脚分开,趴在地上,快点!”
一路上司徒笑都在思索,想不出除了警方,还有什么人在追击疑犯,毕竟信息太少了,但是疑犯不是抢了一个对讲机吗?他明知道警方到处设卡围捕他,他还敢冒死往海角二中冲?
艾司配合地高举双手,看着如螃蟹挪步,一级一级下台阶的四人,问道:“警官,我能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进入富锦路,意图就已经很明显,马队他已经派了两支队伍赶过去堵截,疑犯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过高度紧张中的四名警察丝毫没能察觉艾司与刚才的差异:“别动啊!把手放在我们看得见的地方,快点!”
没道理,如果疑犯真的是蛤蟆的话,从这家伙前几次作案来看,他一贯谋定而后动,上一次是怎么逃掉的?他连工厂工人下班时间都算计在内,他事前调查工作做得比警察还详细,这样一个人,这次真能这么容易就捉住他?
不过出于谨慎考虑,艾司还是将头微微低下,单手往脸上一抹,当他再抬起头来时,眉毛已经比刚才显得更加浓密粗壮,面颊些微有些凹陷,脸显得更尖,两眼看起来比正常人瞪得更大更圆。
不可能。
艾司决定配合一下,因为从四人的行为特征看,他们确实是警察,而且有三人都是这区片警,自己应该还见过一两个。
司徒笑心里一直困惑着,他隐约察觉到什么,直觉告诉他有东西被忽略了,他开始朝着富锦路跑起来,越跑越快。
艾司有些蒙了,这是什么情况?他现在有两种选择,一是借助地形逃离现场或是制服这些警察,二是乖乖配合,弄清原委。
是什么?究竟是什么?是什么地方不对?要怎么才能从警方的重重包围中逃掉?或许他还得躲避那个在追击他的人。
“站好了别动!”
如果换了我,我要怎么才能躲开警察的搜捕?
“别动!”
怎么做,怎么做?到底该怎么做!
箭在弦上,既然有人带头,只听“喀拉拉”一阵声响,朱云森等人也纷纷掏枪,四把枪齐齐指着艾司,如临大敌。
司徒笑跑过新民路,路边公交车站一则广告牌映入他的眼帘:“尖端微创整形,还你精致容颜……”
朱云森还没想好,就听到“喀拉”一声,丁旻已经掏出了手枪,并打开了保险,子弹上膛,大喊一声:“别动!我们是警察!”
他心中咯噔一下,直觉告诉他,这则广告和疑犯有着某种关系,又跑了两步,司徒笑脑海中不断闪回整形的画面,忽然回想起赵玉昆和自己的话:“你确定他眉毛有这么浓?”“怎么搞的,疑犯上了妆,别人看不出来,他也看不出?”
朱云森也很紧张,谁都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无害的青年会不会就是那个变态凶犯,对方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如果不想打草惊蛇,得想一个什么听起来比较合理的理由先稳住局面。
“这叫非注意盲视。”
他在看我吗?他刚才是不是在看我?他好像,看到我们带的枪了吗?他又扭过头去,故意不看我们?关门需要关这么久吗?他故意慢慢地关门,是在想什么?他是不是凶犯?我们这几个人该怎么办?我们会不会已经惊动了他?他会不会跑掉?还是会对我们动手?我该怎么办?冷静,战术条例守则是怎么写的?
然后司徒笑想起了刚才在对讲机里听到的提示:“疑犯戴着摩托头盔……”
丁旻心中的紧张绷到了极致,从警这几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紧张到汗流浃背是怎么一种状况。
整形,上妆,非注意盲视,头盔,几个关键词终于串在了一起!
艾司尽量克制住自己的好奇,返身关门。
对啊,头盔!在那么急迫的情况下,抢了摩托车就好了啊,为什么还要抢头盔!如果所有人都只注意到凶手的服装和头盔,谁又能肯定头盔下就是我们要找的疑犯!
嗯,有枪,是警察,便衣?他们手里拿着资料,是做走访调查吗?为什么要带枪做走访调查?这附近又发生什么事了?他们看我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怪?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
只要找一个身形相似,会骑摩托的人,就可以骗过我们警方的视线,有人打掩护,嫌犯当然可以逃掉!
艾司推开门,就看到四个神色怪异的男子,正不安地看着自己,艾司偏过头去看了一眼。
司徒笑边跑边掏出手机,不是人人都会骑摩托车的,嫌犯怎么确定,最佳途径无非是找摩托车行或是机车修理的小店。
是他吗?他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凶手?会不会是弄错了?四个人心里不约而同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放大地图,富锦路,两边是惠云小巷,静仁小巷,吴家巷,无名巷……
身量不高,一米六七左右,头发短短的,穿得很干净,看起来更像一个高中生,浓眉大眼,面容有几分清秀,看起来像个颇为阳光帅气的邻家小伙,一脸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
找到了,三元洗车修车店,这附近只有这一个,司徒笑找到方向,冲了过去。
紧接着,他们看到一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没跑两步,司徒笑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巷口钻出来。“艾司?”看侧影很像,那一刻司徒笑自己也浑然不觉,想都没想就朝着那侧影追了过去。
丁旻四人被拦在楼道上面,下也不是,上也不是,四个人不是一般的紧张,都呆呆地盯着那道门,如见妖魔,有些出神。
那侧影速度极快,一眨眼就钻进了旁边小巷,司徒笑紧追不舍,转过小巷,他叫了一声:“嘿!站住!”
前后不过十来秒,丁旻他们刚从邻居的房中出来,准备往下走,突然那犯罪嫌疑人的房门就“嘎嘎嘎”地打开了!
那侧影愣都没愣一下,像只受惊的兔子,蹦得更快了,司徒笑也跟条件反射似的,一见对方跑得更快,他便追得更紧。
这么大的事情,上次出动那么多警力都被他跑掉了,这一次自己怎么做主?丁旻决定了,通知上级,让上面的人来决定,自己先带队离开这里!
司徒笑人高马大,步伐奇快,那侧影看起来不到一米七,虽然脚步翻飞,但终究被司徒笑一步步追了上来,估计侧影也知道自己跑不过司徒笑,只见他奔向金汇路,朝一间人流密集的超市跑去。
站在楼道里,丁旻盯着那道防盗门,心里想着要不要呼叫支援?那嫌犯还在家里吗?是直接实施抓捕还是再观察观察?
想借人多混乱逃掉?司徒笑牢牢记住侧影的穿着,一件非主流带尖钉的皮衣,一条有许多流苏的牛仔裤,一双极不搭调的运动跑鞋,包扎着自以为很酷的海盗头巾。
朱云森又带着丁旻将他们走访过的那几位邻居一一介绍,丁旻也问了一些问题,开始相信朱云森或许真的踩到狗屎走运了。这个钱德森还真是神秘,而且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吻合专家们的分析。
刚才不经意间看到侧影的半张脸,感觉很像艾司,追了快两百米之后,司徒笑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艾司怎么会穿这么一身行头,去演爵士乐啊?
一名便衣刑警,三个民警,这就是丁旻的小组成员,他没有请求支援,毕竟这不过是一位老民警的判断,丁旻需要亲自判断。
五百米以内,追上他!
所以第一次朱云森汇报时,他不置可否,直到朱云森再三强调,他才决定亲自去找那些居民了解一下情况。
对讲机里传来声音:“疑犯朝着海角二中过去了,务必截住他,如有反抗,可以鸣枪警告。”
丁旻参加过对七零八凶案嫌疑人蛤蟆的围捕,他心中其实对专家的分析并不认可,在他看来,那么凶残狡猾的罪犯,就算他胆敢躲在市中心,那么在犯案之后,肯定第一时间就逃窜了,怎么还敢继续留在凶案现场附近观望?
侧影冲进了超市大门,司徒笑跟了进去,超市里空调一热,人头攒动,司徒笑瞅准了一个在人群里快速挤动的人,凭借身体优势两三步就挤了过去,搭在那人肩上:“嘿,艾司!”
太可疑了,朱云森将自己的猜测和担忧如数汇报给公安局来的便衣刑警,负责他们这个小组的刑警姓丁,单名一个旻字,二十出头,长相普通,混入人群中就极难辨认出来。
一个面黄如橘的中年男人扭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司徒笑,司徒笑收手:“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朱云森在同楼层同侧的邻居家中透过窗户往外看,能看到楼下的小巷,而这小巷正是王陵每日回家的必经之路,如果凶手看到王陵出现在巷口,那么从这里赶下楼去,正好可以跟在王陵身后!
这名男子头上戴了一顶线球帽,估计他也不知道那条海盗头巾什么时候裹在他头上的。
真的很可疑啊,刚搬来不到一个月,极少出门, 晚上却点灯到很晚。
司徒笑放眼四望,那种肩上带铁钉的皮衣也不多见,人群中很打眼的,在那里!
另外一些邻居则回忆起晚上常见那屋里亮着灯,有时候很晚都能看见,不然哪知道那屋里住了人的。
司徒笑又一次挤过去,叫到:“艾司?”对方没反应,司徒笑手臂一长,抓住了衣服,对方回过头来,却是一名微胖的中年男子,脸圆且肉多,有些呆滞地看着司徒笑。
接连走访了几户人家,邻居们都表示对那户租客不甚了解,几户没怎么看到他出门,许多邻居对那租客到底长什么样,什么时候搬进来住的都不知道。
不是艾司,和素描画像上的疑犯也大相径庭,完全不认识的一个人呢,衣服的款式和刚才看到的也不一样,司徒笑愣住了。
接下来,便是去前进小区进行走访调查。为了不惊动疑犯,朱云森他们甚至优先选择那些加装了门铃的住户进行调查,唯恐敲门声过大惊动了疑犯。
那名中年男子粗声粗气地问道:“干什么?”
朱云森只觉得自己毛孔紧缩,汗毛根根直立,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兴奋,自己的猜想愈发接近真相。
司徒笑尴尬道:“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但调查的结果,很不乐观,除了暂时搬走出去避凶的几户人家,周围邻居都说从未见过这个人,有业主委员会的成员还很肯定地告诉朱云森,他们小区,这栋楼,绝对没有这个人。
这时对讲机里也传来惊呼:“疑犯掉头逃走了,他开进了新民路,四队四队,做好准备,他朝你们那边来了。”
如果那人真是居住在这里,就算少有出入,邻居总是见过的吧,就连王陵那么宅的,每天都要凌晨才归家的人,也有邻居能回忆起见过。
“神经。”中年男子骂骂咧咧地走掉了,司徒笑环顾四周,再也没看到那个疑似艾司的人的踪迹,冷静下来,司徒笑开始反思:“奇怪?为什么看到像艾司的人我会追过来呢?我在想什么啊?”
作为有二十多年警龄的老民警,朱云森还是足够小心谨慎的,他并没有和同事直接去那钱德森的租住地走访调查,而是先去了四海小区,拿着放大的身份证照片,挨家挨户敲开门询问有没有认识照片上的人的。
空气中有股奇怪的味道,微酸,且有些刺鼻,司徒笑有些厌恶地挥了挥手。
死就死吧,说不定是巧合?那楼上住户只是和这人长得相似而已?又说不定自己运气足够好,真的能捉到这名变态凶手呢?毕竟这是在大白天,自己身边还有同事。朱云森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疑犯!我应该是在追疑犯啊?我怎么会追一个看起来像艾司的人呢?不不不,只是看起来像艾司,我将这个直接带入了疑犯的等同公式里,我怀疑疑犯以摩托车手为诱饵,自己化装潜逃,可是摩托车手依然朝海角二中过去了,是我猜错了吗?
不过想想,半年前交由特侦处,到现在也没个说法,估计已经是海角市公安系统的耻辱了,现在又出来犯案,相隔不到四天就连杀两人,上面的压力估计大得惊人。
新民路距离这里也很近,对方是想逃走了吗?司徒笑调出地图,警方的拦截在这个位置,嫌犯显然也清楚,他会从中间拐,这是惠民巷,从这儿穿出去,靖江路,他会沿着靖江河逃走,这么冷的天,跳河逃走不太可能,他能冲到西三环吗?
得到这个命令,朱云森脚都有点发软,这是杀人不眨眼的变态凶手啊,叫我们去进行周边走访排查,稍不留意岂不是没命了!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交给专业的刑警来干吗?
司徒笑回望了一眼超市大厦,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哎,自己刚才是怎么了?他转身抄近路往靖江路方向赶去。
于是朱云森和他另外一名同事接到上面反馈下来的任务,对这一疑犯进行周边走访排查。
跑了一半,便听见对讲机里传来声音:“疑犯上了靖江路,我们没有设卡!”
朱云森马上将消息通报给他们小组的带队便衣,但并未引起重视,因为每个小组或多或少都发现有好几名非常可疑的嫌犯,在进一步调查排除之前,只能作为疑犯之一进行深入调查。
“四组四组!”“275,233追上去了,还有谁离靖江路近?”
专家说,凶手可能租住在附近的小区,还可能在案发后前往犯罪现场围观,来满足他那变态的刺激欲,这不是很吻合吗?朱云森头皮发炸,不会就是这家伙吧?
司徒笑边跑边说:“我马上到。”
那人看起来比这身份证照还要年轻一些,自己昨天把守楼道时问他,他说他就住在楼上,当时自己并未在意,也没见那人再下来,便当了真,可现在看到这个极为相似的人却登记租住在前进小区。
“疑犯倒下了!重复一遍,疑犯倒下了!”275在对讲机里强调。
最关键的是,这个身份证上的头像,与自己昨天在凶案单元楼内见到的一人,颇有几分相似。
司徒笑已经跑进靖江路,只见戴着头盔的摩托车手摔倒在路边,摩托车距离车手四五米远,两辆警用巡逻摩托正停在旁边,一名巡警还没下车,另一人正在检查。
那个前进小区是个很老的小区,里面的建筑几乎都没电梯,监控也很差,朱云森在这一带做了多年片警,对各小区情况是极为了解的。
“……呼吸平稳,腿部有擦伤,摩托头盔外发现疑似弹孔的痕迹,奇怪,我取不下来,好像卡住了……”
钱德森,这个很像洋人的名字,身份信息上显示的是22岁,纳凉镇石桥村人,租住地就在四海小区旁边的前进小区里。
司徒笑冲上前去:“别乱动,我来。”
没办法,依然叫中介服务人员:“你好,这个,钱德森的资料帮我在电脑上调出来,打印的是黑白的,我要看他的身份证扫描件。”
刚才那名巡警为了检查车手,已经将头盔面罩掀了起来,司徒笑一看,就觉得不是疑犯,眉眼口鼻差距太大,他还是检查了一下车手的生命体征,然后看到了头盔上那个弹孔痕迹。
走到第五家中介机构时,朱云森看到其中一页资料,愣了愣,心中暗道不好:“我的运气不会这么衰吧?”
想将车手挪动,一搭手感觉十分沉重,司徒笑唰地拉开车手的外衣,只见里面居然垫了一块近一厘米厚的钢板,几根电线草草地将钢板绑在车手胸前。
他们两两一组,先收集数据。
将衣服撩开,后背也有,而且还缠了一个盒子,约莫有两个烟盒大小,有块电子板,一些说不出的电子元器件,还有一瓶眼药水还是什么东西连接在一起。
他们首先进行的是周边所有中介机构的走访调查,找到数据之后再进行入户调查。想租房子无外乎就是中介、网络、亲朋这么几个途径,中介的覆盖范围最宽,数据最多。
另一名巡警惊呼:“不要乱动,怕是炸弹!”
朱云森摸了摸十多年都没配过的警枪,心中惴惴不安,可想而知,听说凶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半年前出动了特警围剿都被他逃掉了,还打伤几名特警,自己这些民警,就算拿了枪又有什么用?
司徒笑伸手捉住,往外一提,就将那个好像炸弹的东西取了下来:“炸弹个鬼啊,根本没有回路。”他捏住那瓶液体往外一挤:“这就是眼药水!”
带着专家们的最新分析,当地派出所民警分为三人一组,由一名公安局派来的调查小组成员带领,着便衣,配警械,对四海小区周边进行走访调查,主要调查方向是半年内在周边小区登记租住的,年龄在二十至四十之间,与周围邻居少有接触的男性。
司徒笑三五下扯掉电线,取下车手前胸后背的钢板,将手伸进头盔内侧,肯定道:“头盔里面嵌了钢板,卡住了,得用工具把头盔切开。”
专家得出侧写结论为,凶手是二十至四十岁的青年男性,最近半年新租住在四海小区附近,以凶手的作案时机看,他过着昼伏夜出的生活,与周边邻居少有接触,性格会显得内向腼腆,爱整洁,作风严谨,疑似从事过需要高度精密专注的工作,诸如医疗、精微零件加工、科学实验等等。
司徒笑再看此人,手掌粗大,指缝间还有油污,一看就是个机修工,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嫌犯果然在汽修店和别人对调了!估计那个电路板不像电路板,炸弹不像炸弹的东西,就是他用来威胁机修工的工具,疑犯精于化装,他随时能混在人群中逃掉,根本不惧怕警方的设卡围捕!
最近的两次凶杀现场在地图上看相距不远,显然是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欲望,蛰伏半年复出第一次杀人后,很快就进行了第二次杀人活动,这两次袭杀还不足以宣泄他体内的欲望,若不能尽快将其捉拿归案,他还会在近期进行第三次袭杀。
这才是他真正的底气,什么假装突围,又反向朝市中心逃,什么试图前往海角二中谋杀冯恩恩,都是骗局!这家伙把所有人都骗了!
他具有很强的城市生存能力,居住地一直处于流动状态,也许还擅长伪造身份信息。他很可能是在半年内甚至更短时间才搬到四海小区附近居住的。
等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每次留下的犯罪签名都如出一辙,这是对法律权威的挑衅,说明他一直试图挑衅司法公正。
他要逃,随时都可以逃掉,只要摆脱警方的追赶,这段距离中间有三次机会都是极佳的,他为什么非得绕个大圈子,让所有人都被他蒙在鼓里?
凶手应该很年轻,他极强的行动能力,他挑选的受害者虽然限于不同的年龄和性别,但总体来说都是青壮年。凶手有超强的控制欲,藉借控制他人,剥夺他人的生存希望来获得快感。
所有人?司徒笑的目光锁定摩托头盔上的弹孔,那天外飞来的一颗子弹仿佛在他眼前无限放大……是啊,还有一个暗杀者藏在暗处,那家伙是怎么知道在这条路上伏击的?
凶手是一个极度自大且追求刺激的人,他很有可能返回作案现场作为围观群众来满足他内心的刺激欲望。
没错了!嫌犯更多的不是想骗过警方,而是想骗过那个伏击暗杀他的人,当时车手由东至西,子弹击中右侧,那么枪手就是从南面射击,是我过来的方向!刚才我追的那个侧影,不是因为他像艾司,而是因为他像疑犯!我的直觉没有骗我!还有那股味道!在超市里闻到的,就是泔水的味道啊!
不过今天就没那么好运了,公安局的同志又发来了协查通知,提到了新的线索,据专家分析,凶手极有可能就居住在四海小区附近,他可以直接在住所内观察到王陵的行踪轨迹。
该死,我竟然让他又一次从我眼皮下面逃掉了!
朱云森运气比较好,他负责维持现场秩序,就是站在楼道下方控制过往群众,没进房间。
不不!还有机会,侧影消失的地方,应该就是枪手埋伏的位置,疑犯用机修工做掩护,如果枪手知道机修工的逃亡路线,那么枪手的最佳伏击位置就能大致圈定,疑犯在这一带生活了一个月或者更久,他一定熟悉周围的路况!
不过昨天发生的那起命案可真是有些惨,据说进房间看到死者惨状的那几名同事出门就吐了,一整天都吃不下东西。
对啊!这是疑犯用障眼法给追杀他的枪手设计的一个反陷阱,他一定是趁机修工迷惑警方和枪手的这段时间,去找那个枪手去了!
这二十多年来,辖区内发生的大案要案屈指可数,就前段时间出了个数额特别巨大的庞氏诈骗案,现在那个大诈骗犯包礼义还在国外躲避司法追究。
司徒笑霍然立起,掉头便追!
朱云森,四十二岁,已经在东湾区派出所干了快二十年了,这里的治安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毕竟在二环内。
11
很诡异,艾司又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线索,带着疑惑离开了房间。
来晚了!
那么凶手这样做的目的又在哪里呢?满足他那变态的刺激感?
枪手并没有埋伏在超市大厦顶端,而是相邻的一座大厦,司徒笑找了三座大厦天台才最终发现了艾司和大枪的决战地点。
除非凶手故意为之。
这里远不及嫌犯第一次被伏击时那么激烈,但司徒笑清楚,这里战斗的凶险程度,远超前一次,从地面大量喷洒的血迹就能看出来。
一人是能从特警的追捕中逃脱的持有凶器的恶徒,另一人则是刚刚睡下,精神疲惫的程序员,艾司不信两人之间的打斗会激烈到这种程度。
这是刀刀见血的近身刺杀啊,而从墙面的弹痕可以看出,最少有一方是动了枪的。
从那些警员口中得知,这名凶手的行动能力是很强的,能在特警组成的拉网式排查中强行突围,那怎么可能无法立刻制服一名羸弱的程序员?而且死者是被开膛破肚的,说明凶手手上持有凶器。
还在路上司徒笑就将自己的思路告诉了马勇,马队也派出了支援队伍,司徒笑发现了决斗地点之后,很快物证小组就赶到了。
但现场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虽说是在午夜,大多数人都在熟睡当中,没人听到什么动静,但艾司还是觉得不对劲,以凶手的小心谨慎,怎么允许发生这种情况?
“笑哥,这些血迹不对头啊。”刘一凡皱着眉告诉司徒笑。
艾司发现古怪的地方就在于现场的环境,既然门锁没有破坏,显然凶手是有所准备的,而且听说前几次犯案也没有被人发现,足见这名凶手的小心谨慎。
“怎么不对?”司徒笑反问。
由于死者已经死亡了三四天才被发现,所以屋里多少有一点尸体的怪味,公安取证人员已经做了消毒处理,又留下了另一种古怪的味道。
“太均匀了,好像对方使用了血爆弹。你看,它的喷溅范围是不是很像一个圆,你看,连墙上都喷这么多。”刘一凡指着四周的血迹。
发现尸体的位置也标志了出来。
“血爆弹?”司徒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什么是血爆弹?”
尸体已被送到法医室,地上将可能发生过打斗的地方用小红旗标注出来,还有些证物的发现处用白线圈住。
刘一凡愣了愣,道:“blood bomb,又叫BB弹,呃,这是我在一个国外刑侦杂志上看到的,说是有些特工将血浆和爆破装置连在一起,若是现场留下了大量打斗血迹,就引爆一枚BB弹,让大量的血浆覆盖掉现场打斗的血迹。”
艾司没费什么力,就在不破坏封锁带的情况下打开了房门,进入房间。
“覆盖掉?有用吗?”
到了晚上,警方锁了房门,周围的住户听说发生了凶杀命案,有好几户都暂时搬到了别处,凶案发生的303号房显得格外安静。
“非常有用。”小刘一脸慎重,“那特制的血浆袋里你以为就一个人的血浆吗?不,是混合了数百乃至上千人和动物的血浆,一旦现场被覆盖掉,对我们法医的人体DNA取样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艾司决定晚上再去查探一下,这一次要深入现场。
“而且……”说着,小刘小心地从地上刮去一层浓稠的凝固血迹,又往地上喷洒了一些化学反应试剂,地面立刻呈现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橘红色。
只在门口瞥了一眼,艾司收集到不少信息。屋内凌乱,似乎有过打斗的痕迹,门锁没有被破坏,戴着蓝胶手套的取证警员神色专注,似乎又没有发现什么太多有用的线索,咦?有古怪!
这种喷剂司徒笑见高风使用过,是酸检试剂,他皱眉道:“强酸?”
随后艾司又往楼上走去,警方禁止好事的围观群众堵在门口,专门派了警员在上下楼道把守,不过艾司装作楼上的住户,只是从那里经过,警员盘问了两句就放他过去了。
“对——”小刘叹息道,“我看AAFS上说的,那些国际职业犯罪者先用强酸喷剂处理肉眼可见大范围血迹,破坏核糖核酸,然后再使用BB弹伪装现场,一名熟练的职业罪犯完成这两项操作,甚至用不了十秒,但面对这种处理方式,我们法医学工作者往往徒劳无功。”
艾司抵达命案发生的七栋五单元。楼下围了好多看热闹的群众,艾司在人群中听到许多小道消息,基本弄清了死者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关于凶手是什么样的以及作案过程这些,则是众说纷纭,五花八门。
“怎么可能?难道他们随时带着这些装备到处跑?”司徒笑还是不能理解。
四海小区的安保工作确实很敷衍,别说艾司,估计普通人也不需要登记就能随着人流随意进出。
小刘无奈道:“就像特警腰里别一枚手雷,胸口插一瓶催泪喷剂,并不占太多空间。”
艾司决定去查探一下,杀了好几个人还没有被捉到的凶手,就在恩恩家附近出没,危险性太高了,不到现场了解一番,心里没底。
“先收集吧。”司徒笑摇头道,“我就不信他们能准备到这种程度。诶,对了,你看的什么杂志,我改天也去看看。”
接下来还有些零碎信息,显然这起案件是公安局上级高度关注的,艾司想了想,自己好像没有收到过类似信息啊,也就是说为了避免引起社会恐慌,公安局并没有向媒体通报这起案件的细节问题。
小刘道:“网上的电子杂志,AAFS是美国法庭科学研究会,我回去给你网址,都是英文哦。”
那似乎是一起重案组都没能破获的悬案,原本以为那个变态杀人犯逃脱一次抓捕之后会销声匿迹,谁知道只藏了半年多又忍不住出来犯案了。
如果血迹被强酸处理过,又用别的血迹混淆了,提取不到DNA,没有关键证据,以后就算抓到了,也无法指证凶手。
接下来的对话虽然只有三言两语,但艾司听到了更多的内幕。
DNA,DNA?司徒笑突然联想到了别处,问道:“对了小刘,王陵家发现的血迹DNA和我在708案里提交的DNA比对上了没有?”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这个地方未免也太不安全了吧?小区保安都在做什么?
在陈文毅案发现场附近,司徒笑曾经采集到疑似嫌犯躲在暗中观察时留下的喷嚏残留物,高风从中提取出了DNA。但是由于708案每次的案发现场都极为干净,司徒笑他们一直没能找到DNA比对物,无法确认那份DNA是否就是嫌犯留下的。
而那个变态的凶手在此前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
“没有。”刘一凡摇头,“不是同一个人。”
从警用频道里的对话不难判断,隔壁小区发生了一起变态凶杀案,死者是一名单身男性,在午夜被杀,由于是一个人租住,所以死了好几天都没被人发现。
司徒笑暗自叹息,当初发现的DNA物证距离陈文毅死亡现场还有一段距离,确实很有可能是路人留下的,但是司徒笑总觉得有什么忽略了,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
四海小区?这不就是隔壁小区吗?艾司立刻产生了危机意识。他站在窗前一望,就看到了大量围观群众和警车。
这片现场看起来血迹斑斑,却找不到有效的证据吗?
包括这次。
司徒笑还是不甘心,对刘一凡道:“仔细找一下,总有什么遗漏,他们打这么狠,不可能处理干净吧?什么人体组织,皮屑,头发,什么都好。”
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艾司从警用频道里听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
刘一凡有些没底气道:“我试试看吧。”
艾司当过一段时间黑猫侠,虽然只有短短的半个月不到,那期间他自己组装了一台无线信号接收器,很粗糙,像个老旧的收音机,但它并入了110报警系统,并且能调频与警用对讲机保持着一致。
司徒笑又已经想到更远的地方,马上通知马队,希望他多派人手,一是在疑犯掉落的小巷仔细搜查,那是疑犯第一次受伤的地方,他不可能来得及回去处理;二是将周围大厦天台都搜索一遍,看看还有没有类似打斗痕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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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有收获,在小巷爆炸发生的对面墙上,发现了擦痕和血迹。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艾司监听的警用调频里传来了一个消息:“滋滋……邵队邵队,快上来,我们找到尸体了,四海小区7栋5单元3楼,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应该是那个变态的家伙干的没错,通知刑警大队了……”
不过周围大厦则没有发现,这附近只有这一处打斗,并不是有人伪装了一处打斗现场用来麻痹警方,而真正打斗地点发生在别处。
而且艾司相信,杀手没有完成目标,一定会再出手的,如果能赶在他们再次出手之前找到动手的杀手,反向追踪,比探查毒贩那条线更直接。
马勇还有些埋怨司徒笑浪费警力:“就那么短的时间,从现场看两人都是重伤,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和时间想到去布置另一处打斗现场?”
至于毒贩那条线,艾司发现他们的地方距离市区太远,毕竟在国境线外,暂时也没有太多线索,只能先放缓一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刻的司徒笑就怎么都想不明白,若是两败俱伤再分开逃走,是谁那么胆大又心细地回来处理了他们的打斗现场?正如所有人质疑的那样,时间不够啊!
盗取机密本就是杀手们的日常工作之一,但是要做到不露马脚,不被恩恩的妈妈和任何警察发现,这就有一定难度了,艾司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谋划。
而且重伤逃走的话,他们又是从哪儿逃的呢?伤痕,血迹,总该留下点什么吧?
艾司竭尽所能,确认没可能做得更好了之后,开始谋划第二件事,那就是想办法从恩恩妈妈那里拿到她负责过的案件,尤其是那些可能有杀手参与的。
什么都没有,监控也查不到,所有能想到的正常逃亡路线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打斗双方仿佛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样。
只不过他所学的是如何进行调查与暗杀,他施展的却是防范这些调查暗杀的反制措施。
如果说,其中一个人成功地杀死了另一个人,那就更离奇了,尸体呢?若说他们身手好,可以不走寻常路地消失了,那么带着一具尸体还能成功地消失在警方的鉴定侦查下,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艾司并不气馁,要是杀手能这么容易就被人找到藏身处,那也不叫杀手了。艾司转过头来开始谋划两件事,一是加强恩恩的日常安防,包括加强安全视频追踪,饮食源头无害化检测,上下学途中制高点和可疑狙击点的监视监控……等等,艾司将自己从师父那里所学到的东西一样不落地施展到恩恩身上。
除非他会飞……嗯?
不过这一次艾司没那么好运了,五花台本就在城市外围,完全位于监控盲区,山高林密,又有诸多矿场,想找个地方藏身真是太容易不过了,艾司并没能在五花台附近查找到什么线索。
司徒笑突然想起,在1•21行动中,那名突然出现一枪杀死蟋蟀的神秘杀手,也是没有任何监控拍到,警方一直也想不明白,对方是用什么交通工具在那么短时间内赶到,并且射杀了眼看已经被抓获的重要嫌疑人。
但是艾司并没打算就此放弃,如果对方选择翼装飞行来进行快速机动的话,五花台的断崖确实是最佳选择,那么对方藏身在五花台附近的可能性就非常大。
会飞?难道他们真的会飞?司徒笑缓步走向大厦边缘,他想了想,打了个电话:“开然,问问你的朋友,极限低空跳伞的最低开伞高度需要多高。”
那名枪手显然利用了高楼的高度,再一次使用翼装飞走了,想要追踪翼装飞行轨迹,显然是不现实的。
很快得到答复:“150米是最低要求,一些改装伞或靠拉环牵引的可以降低到百米之内,再低就有生命危险了。”
如果杀手们一开始就让这名枪手来对付恩恩,而不是那下毒的和布置机关陷阱的来,自己还能守护住恩恩吗?艾司不敢继续想下去。
150米就是50层,司徒笑站在天台边缘望了望,高度差不多,会是这样离开的吗?
一想到那天这名枪手的枪,很有可能在远处瞄着恩恩,艾司就不寒而栗。
司徒笑马上打电话给马勇,那边马队也是焦头烂额,语气更加不耐:“什么?还要派人?我到哪里去给你找人来,我们还要沿着出城的几条主干道设卡排查……”
狙击暗杀,是杀手界最经典、最高效的暗杀模式,无论是杀手界还是军方,都不得不承认它的强大与隐秘,防不胜防。
“你觉得他不会出城?不能什么都依着你的直觉来,哦,你一个直觉,我们就要搜查你那个什么大厦周边几十座天台和街道?我又不是孙猴子,拔撮毛就能给你变出人来……”
面对这样的枪手,给了他六七秒的反应时间,他可以从容地射杀你。
司徒笑只能自己跑周边,走访群众,摸排调查取证,但忙得满头大汗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面对这样的敌人,与他的距离不能超过五十米,因为人类极限百米速度也在十秒左右,生理结构决定了,杀手也不能跑得更快,五十米意味着想要接近枪手,至少也要六七秒的冲刺时间。
看来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了,司徒笑仍不死心,疑犯和人有过激烈搏斗,就算他会飞天遁地,把行踪线索隐藏得很好,但搏斗中受伤定然不假,否则也不会用那个什么BB弹来伪装现场了。
艾司突然想起,在恩恩生日那天中午,自己突然生出的那种致命的危机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名枪手在瞄准自己。
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虽然现在查不到他是怎么逃的,但是他必定要进行医疗救治,虽然就连帮派小混混砍伤后都知道去找黑道医生,但司徒笑觉得,这个疑犯可能不一样!
而这位枪手抵达这里之后,就选了一个位置,架设器械,瞄准观察,而后……开枪!从头到尾,他就只开了一枪,当真是飘然而来,翩然而去,一击致命,这是何等的强大!
他会伪装自己,他又有那种什么力比多兴奋,他会不会堂而皇之地去正规医院求助治疗呢?
艾司再次检查了天台上每一处边缘,最终来到留下擦痕的地方,此处距离蟋蟀大叔中枪的距离,目测接近一千八百米,比艾司原本估算的一千五百米多出三百米。
司徒笑这么想的当头,马队那边又有了新的情况,听说是帮派械斗,在第一人民医院大打出手,好像是先威胁医生,随后不知怎么打起来了,伤了十几个,跟着又和赶过去的警察干上了,差点火并。
他落地时重心偏右,这应该是枪械改变了重心,他惯用的是右手。
原本这是一组他们分内的事,司徒笑不该插手,但是他刚考虑到嫌犯受伤逃脱后去医院治疗这种可能,便多留了一个心眼儿,找赵玉昆打探情况。
此人身高一米七到一米八之间,穿四十二码鞋,体重七十至七十五公斤,臂展接近一米九左右,这人应该有一双稳定有力的大手,身材是修长型的,没有那种充满爆炸力的肌肉。
一组现场调查正在进行,司徒笑这边就得到了消息,死的是杨星,不知是心脏病发作还是脑梗,送医院抢救后并无好转,杨星的一众小弟嚷嚷着要转院,但院方觉得病人还需要观察,不宜转院。
顺着擦痕找到脚印,艾司便估算出这名杀手的身高体重,再根据他选择的狙击位置,枪械长短,又推算出此人臂长和一些开枪习惯。
结果患者没有起色,那些小弟不干了,和医生起了争执,当场就殴打了好几名医生,还挟持了一名护士做人质,放出狠话,要是老大死了就要医生偿命。
艾司看了看天台的方位,伸手试了一下风向,在天台上转了半圈,又发现地板上的两道擦痕,这两道擦痕有巴掌大小,近一米长,虽然有人为掩饰的痕迹,但翼装飞行强行着陆时,大力蹬踹留下的痕迹,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
就在这时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假医生,佯装要给杨星治疗,接近这群帮派分子,随后和他们大打出手,在警方赶到前,那名假冒医生趁乱逃掉了。
这是高精狙击座驾,在枪击瞬间的后坐力留下的痕迹,从这擦痕,艾司大致可以分析出枪械的重量和型号。
而引发事故的导火索,杨星则是医治无效死亡。
半小时后,艾司在第三栋大厦顶楼天台发现了两个小小的摩擦印痕,是两道平行的白印,比名片略小,是平行的后退擦痕。
没想到是这样的事,司徒笑听到那个假冒医生时就起了疑心,叮嘱赵玉昆一定要问清楚对方的身高体型,相貌特征,还有去查医院全部监控,搞清楚那个假冒医生是什么时候从哪个地方走进医院的,和什么人有过接触。
如果是这样!那么那名杀手选择的狙击点必定是六十层以上的高楼,降落位置必是天台!艾司陡然昂首。
赵玉昆当时就反馈给他们的队长马勇,结果被训斥了一顿,马勇接过电话告诫司徒笑不要越界插手案子,管好自己的事情。
夜空翼装,带械飞行,难度可不小啊,不过安全性确实极高,说不定警方事后调查,根本就搞不清楚,那名杀手是怎么来,又怎么消失了的。
司徒笑急着说他怀疑那个假冒医生就是708嫌犯蛤蟆,但那边根本不听,直接就挂了电话。
没错,艾司想到的移动工具,就是翼装,如果对方是在靠近城区的五花台起跳,那么十分钟内足以抵达这片商务区了,艾司在和八派联盟进行极限挑战时,也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就从五花台飞行到了市中心。
司徒笑无奈地收起手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勇哥本来就是个火爆脾气,这次抓捕708疑犯的行动本身就有点仓促,结果闹了个灰头土脸,起因便是自己怀疑疑犯就居住在死者附近,估计马队憋着一肚子火正没处发呢,看到自己这个导火索那还不一点就炸。
破绽只有一点,就是需要有足够的高度,像皇冠假日酒店这种三十多层的低矮建筑,是没办法直接使用的。
只是没想到杨星居然也死了,若说秃瓢沙贵是雷公的得力助手,那么江湖人称叼佬的杨星则是陈大刀手下的一员悍将。
艾司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地理位置,忽然想到一种移动工具,几乎可以避开所有的路面监控,时速可超两百公里,只要所处的位置足够高,就能在十分钟内抵达海角市的任意地点。
听说这个杨星年轻时很精瘦,是名敢打敢冲的刀斧手,大刀陈胜海年轻时也以勇武著称,所以对杨星这种猛将十分欣赏,将他从小弟提升到堂口的高度,后来年纪大了,不在一线厮杀,体型就像吹气球一样显得富态起来。
如果距离够远的话,赶到这里就需要交通工具,而且还要小心无处不在的路面监控,只要警方稍加调查,不是很容易暴露吗?
沙贵吃的是黄赌毒这碗饭,这杨星则是海角市的走私大鳄之一,在反黑组一百单八将通缉名单上排位还要高于沙贵。
不太像,如果距离够近,就应该直接赶到围捕现场,对警方外围势力进行破坏,给同伴营造逃走的机会,只有距离太远,同伴发出的呼救又很紧急,这才会退而求其次地进行远处狙击。
虽然司徒笑的直觉告诉他这黑道大佬接二连三地死去,里面似乎有什么问题,但这些人都是警方多年拿不到证据的恶徒,为了调查取证他们,卧底人员都不知死了多少,估计他们的突然暴毙,马队心里还挺高兴呢。
既然没有,那就说明大叔是单独行动,发现不对之后再呼叫的支援,对方这么快就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狙击点,是因为就住在附近执行别的任务吗?
算了,自己不在反黑组好多年了,还是去查一查那个假冒医生的线索吧。
若是一开始就留了后手,那么就应该在更近的位置,才有更快的响应,最好是住同一间酒店,能够暴起发难,相互配合,完全打乱警方的围堵计划,逃脱的机会才更大。
虽然马勇对司徒笑老是插手自己小组负责的案子颇有不满,但对司徒笑的意见还是很重视的,警方调取了医院的所有可疑监控,没多久,司徒笑也就看到了这些监控。
大叔从发现自己陷入重围,自己布置的一些机关失效,到呼叫援助,直到最后坠楼被擒,总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对方从接到信息赶到现场,再选好狙击点,时间并不多。
那名假冒医生显然是走逃生通道前往重症监护室的,没有发现他怎么进出医院的,唯一能清晰拍到他的地方,他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医生帽,就露了两只眼睛出来。
艾司又看了看那些加入联防联控的卷帘闸门,还有各个商务大楼的保卫科,想不惊动任何人出入这些大楼似乎也不太容易呢。
后来打斗发生时,虽然那名假医生的口罩和帽子都被打掉了,但已经离监控很远了,根本看不清楚。
艾司观察了一下街道上稀稀拉拉的来往车辆,这些大楼前并没有停车区域,显然写字楼商务区在凌晨也不可能有许多人员出入。
但是司徒笑能看出来,那名假医生的背影和身形,和自己白天遇到的那个很像艾司的侧影是极为相似的,而且在打斗发生前,他就受了很重的伤。
因为只是肉眼评测,很难准确定位杀手的伏击位置,这一片扇形弧区都有可能是凶手的潜伏处。
有两处最重的伤,一处在右大腿,一处在左肩,大腿是刀伤,刚一开打没多久,那血就渗出来了,左肩是枪伤,贯穿的,没有伤到神经,但他行动始终不便,他身上还有其余伤口,不然不会迸这么多血出来。
这里有大片的商务写字楼,平均层高都在三十层以上,有七八栋五六十层的高层建筑,鹤立鸡群般耸立其中。
这是一个狠人啊,若不是受了重伤,那些小混混哪里占得到便宜,能赤手空拳撂倒十一名警察的人,会被这些小混混围殴?
当警方还在忙于维持现场秩序,寻找掩护藏身时,艾司已经离开了皇冠假日酒店范围,徒步穿越整个步行公园,抵达了公园对面的楼区。
司徒笑基本已经确定,这人就是他们在找的疑犯。
看监控现场留下的爆头血迹喷溅图形,死者应该是被12毫米铜芯弹击中,再根据血迹喷溅和死者担架相对位置,艾司用肉眼对弹道进行了反向推测。
可惜了,医院走廊已经被清洗干净了,而且还用了消毒水,等等,最后那个被挟持的小护士冲了上去,她托住了疑犯,他们似乎还说了些什么……
蟋蟀死亡当晚星光暗淡,路灯不明,可见度3级,又有西北南下的冷风,吹的是东南风,风力4级,加上对方应该是临时找到狙击点,他的心跳和呼吸都不可能达到最佳,在这种环境和状态下,想要一枪爆头,哪怕对方是最顶尖的狙击杀手,艾司也将他的狙击距离限定为一千五百米以内。
于是,二十分钟后,还在医院不肯走的吴爽碰到了司徒笑。
不过实际上,一旦狙击距离超过两千米,对人体这种小面积单位进行狙击,更多凭借的该是运气,任何一点微小的外力,都可能导致子弹出膛之后发生巨大的偏差。
“你好,我叫司徒笑,是海角市公安局的,我想我们应该见过,你叫……吴爽,还记得我吗?”
虽说现在的枪械在精度、准度和威力上都有了大幅提升,世界狙击记录也频频被刷新,目前已经接近三公里大关,而这个数据统计还是源自军方,在杀手界,最远狙击距离数值往往比军方数值还要高出百分之二十,原因无它,这就是杀手的强大之处。
吴爽愣了愣,却是没多少印象了,司徒笑提醒道:“上次我两个同事,来询问叶小曼的事情……”
所谓趁热打铁,在蟋蟀被爆头的当夜,艾司立刻意识到,或许从那名大叔尸体上能得到的线索将极为有限,他直接离开了围捕现场,试图反向跟踪枪杀大叔的那名杀手。
“噢!”吴爽想起来了,脸色一变,这名警官在记忆里可是很精明的一个人,他来找自己肯定是为了傍晚的事情,那些警察已经来问过一遍了,他还特意赶来,难道是为了艾司?
所以艾司计划将重点放在三个方面,一是调查那个贩毒团伙,看这一条能不能找出杀手要杀恩恩的原因;二是看恩恩的妈妈近半年负责的案件有哪些可能涉及杀手,看从里面能否找出相关的线索;三,则是从蟋蟀大叔的死身上倒溯杀手的踪迹,看能不能找到那些杀手,若能够将他们找出来并彻底瓦解,这才能从根源上消除恩恩的危机。
小姑娘的直觉也很准,果然就听司徒笑问道:“我看了你们医院的监控,今天晚上发生事情的时候,我看到你最后冲上去扶住了那个假冒的医生,你们好像说了些什么?”
当然,艾司还考虑了恩恩的爸爸,虽然从没见过,但也不能排除恩恩爸爸惹了什么麻烦。恩恩的爸爸和妈妈很早就离婚了,恩恩也有好多年没见过她爸爸了,不过艾司还是从恩恩的言谈中了解过,她爸爸就是一名普通工程师,干的是时常要加班和跟着工程到处走的活儿,这种朝九晚五的日常生活,很难与杀手发生什么交集。
吴爽立刻道:“啊,当时我看他伤得挺重的,就过去问他要不要紧,伤到哪里了。”
除此之外,恩恩不过是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中学生,实在是不可能做出什么让杀手惦记的事情,所以其余的可能性更加微小,艾司也没有什么头绪。
这样说倒也没错,只是吴爽隐瞒了她叫艾司的名字一节。吴爽一面说一面思索,待会儿这位警官要问什么问题呢?艾司那小子最后说什么来着?啊,不能见警察……吴爽似乎被司徒笑的样子吓到了,赶紧低下头。
既不是黑社会复仇行动,也不是杀手们想对付恩恩的妈妈,那么恩恩的妈妈惹得某些庞大势力不爽,想在她女儿身上报复回来,这种可能性就大大地减小了。
“你以前认识他吗?”
但是从恩恩妈妈的表现来看,显然没有收到任何威胁或警告。
“啊?什么?”
然后这种慢吞吞,花了一个月时间来试图杀死一名女高中生的行为,也不像来自黑社会的报复打击行为,如果是想警告敲打恩恩的妈妈,那么恩恩的妈妈肯定会收到类似预警,就算没有成功,也要让她在心理上产生某种担忧才对。
“我是说,医院里这么多医生,你们是怎么知道他是假冒的呢?”
照理说这种可能性更大,艾司之所以将其列为第二可能,就是因为杀手的介入,杀手还没有说不敢杀谁的,只要有足够的资源和详尽的计划,他们连美国总统也敢暗杀,所以不敢对执法人员下手的先决条件都不存在。
“啊,我没说过啊,好像是你们警方说他是假冒的吧?”
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当发现无法正面对抗执法机构时,就会对执法人员的直系亲属下手,总想着借此打击执法人员的士气,试图以邪压正。
“哦,是这样啊,那你认识他吗?以前见过吗?”
这种可能性也非常大,恩恩的妈妈在公安局里比司徒大哥的官做得还要大,那么她要面对的罪犯,歹徒,肯定也是凶恶得很。
“没……让我想想,没什么印象,应该没见过。”面对司徒笑越来越快的逼问,吴爽则有意延长时间,每个问题她都要想一下。
第二种可能就是与恩恩的家庭情况有关,毕竟恩恩的妈妈是公安局里的大官,对方会不会是出于打击报复,或是转移分散恩恩妈妈的注意力,才想对恩恩下手呢?
“那最后他和你说了什么吗?”
那名杀手和毒枭之间的关系显然非同寻常,感觉更有些上下级的意味在里面,所以这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件让恩恩和那些杀手有所联系的事情。
“他……他就是问我洗手间在哪里,当时我脑子乱极了,后来就没看到他了。”
艾司将这种可能标注为第一可能,是因为当艾司在进行试炼时,他再次遇到了那名廖哥,他知道廖哥是名大毒枭,在跨国边界有个毒品加工厂,最为关键的是,那次试炼的最后,出现了一名杀手,当时是自己和师父联手干掉的。
“那你还记得他的长相吗?毕竟只有你和他近距离接触过。”
这是艾司亲自经历的事情,要说有什么遗漏,还真没什么遗漏,不知对方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情要杀恩恩。
“怎么只有我,还有那么多人……”
不过当时自己和恩恩也就是带带路,并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秘密,而且第二天获救之后,就已经将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警察了。
“你是指那些小混混吗?当时他们在混战,都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我也问过你的同事,他们也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你呢?”
诸如在暑假里,自己和恩恩去落梅涧遇到廖哥勇哥那群人,当时他们将恩恩推下山崖,存的就是灭口的心思,但恩恩和自己却都活着出来了,并不排除这些人无意间发现恩恩还活着,所以打算再次灭口。
吴爽做回忆状:“当时,其实我挺害怕的,那人又满身是血,也不知道是谁的,嗯……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等一下,我记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凶,嗯……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直棱棱的你知道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艾司假设了几种可能性,一是恩恩无意中发现了什么,或许她自己并不以为意,甚至都忘记了,但是对方却担心恩恩还记得,所以打算杀人灭口,解除后患。
司徒笑很有耐心地拿出纸笔:“没关系,把它画出来。”
另一方面守护恩恩是肯定的,但不能只被动地困守,艾司需要解决问题的源头,对方杀恩恩的理由是什么?
画出来?吴爽很恶趣味地画了一双漫画里杀意外溢的眼睛,然后故作夸张道:“哎呀,我画不好,但是,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只要对方不是当街拔刀,而是按照杀手的习惯想暗中观察恩恩的话,有几个点是避不开的,一旦他们出现在这些位置,艾司的手机便会直接收到报警!
这种眼神……司徒笑没有对吴爽的画法产生质疑,反而觉得这种眼神有些面熟。
艾司首先加强了恩恩的暗中安保,除了日常监控设备之外,他在几条重要的杀手小径上都安装了报警装置,并将监控和警报都并入自己的手机里。
“请问,能问一下那名医生,不,我是说那人有什么问题吗?他救了我,还被那群黑社会的打伤了,你为什么要问他?”看司徒笑看得仔细,吴爽在一旁问道。
确定了自己的行动方向,接下来艾司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该怎么办。
“哦,”司徒笑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吴爽一眼,旋即道:“他见义勇为嘛,所以我们在找他,这种行为应该表彰。”
想到这里,艾司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说不定自己破坏了蟋蟀大叔的行动,反而会令那个杀手组织重视起这件事情,这对恩恩而言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骗人,说话时那么严肃,连笑都不笑一个,肯定不是这么回事。吴爽在心里暗骂。
从这两方面,艾司分析出许多可能性,对方需要做得隐蔽,不希望被人发现,而且时间拖久一点似乎也没有关系,感觉对方对于暗杀恩恩这件事的态度,属于可杀可不杀,只是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杀了好。毕竟对职业杀手而言,杀一个普通高中女生,真是不要太容易。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司徒笑最后道,“如果想起什么,请马上和我联系。”
而两次毒杀和这一次蟋蟀大叔出马,期间间隔时间都不算太短,分别隔了一周和三周时间,从这一点看,对方对杀死恩恩似乎没有时间期限,他们不着急。
“啊,好的。”
如若不是这样,艾司根本就没有同那些杀手周旋的条件。
“麻烦你了。”
不管是雇主的要求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一点非常重要。
“没有没有,应该的,应该的。”
无论是牙膏里下毒,还是海鲜店下毒,还是最后一次想要实施却没有实施的某种暗杀,那些杀手都做得非常的小心,唯恐被警方或任何人发现这是杀手在杀人。
司徒笑转身离开,心想:小丫头片子撒谎,正常人见了那么可怕血腥的搏杀之后,第一反应是恐惧,若说救死扶伤,医生应该冲到前面,而视频里只有这个小护士一个人冲了上去,不排除她和那人认识的可能。
当然,让艾司决定继续保持现状,主要还是依靠他从这三次暗杀中发现的一些信息。
不敢正眼看我,回答问题拖延时间,都是在为找借口编谎言做准备,只是,她和疑犯怎么可能有关系呢?这样的话,她上次帮着叶小曼斥责章明和张子成两个人,是巧合还是有意呢?司徒笑带着满腹疑问赶回警局。
如果艾司成为诱饵,就没办法去调查幕后真正的原因了。
同一时间,西郊别墅,黑影正对着电脑屏幕大发雷霆。
看起来上策和中策,可以为恩恩提供更安全的保障,但实际上,这只是治标不治本,不搞清楚那些杀手为什么想要暗杀恩恩,他们还会接二连三地对恩恩发起暗杀袭击。
“大枪死了!”
艾司希望每天都能看到恩恩自由开怀的笑啊,又怎么忍心让她承受莫名的惊吓。
“他!死!啦!”
解释之后,恩恩信不信是一回事,那些杀手什么时候出现呢?还是说,恩恩从今以后都要生活在这种惶恐不安的环境下?
九台电脑屏幕一齐黯然,无人接话。
中策和上策面临着同样的问题,那就是艾司无法向恩恩解释,连艾司自己都还没弄清楚那些杀手的动机,他该如何向恩恩解释这种超出了普通人可以理解范畴的事情?
现在电脑屏上已经有四个灰色名字了,分别是小蛮,小枪,蟋蟀,大枪。
艾司还要不要返回安全屋为恩恩提供生存必需的水和食物?那又会不会被杀手们察觉?这些因素都是不可控的。更为关键的是,这样会让恩恩不开心。
“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不要节外生枝!不要自作聪明擅自改动计划!不要以为你们都是杀手,就真的无敌了!”
此外如果艾司自己在外面引诱杀手上钩,那么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的恩恩,又由谁来提供保护?
“不听是吧,以为能干掉人家……结果呢!”
而且对方连续三次失败,会变得更加小心,自己成为标靶之后,究竟能不能够反客为主,诱伏击杀或是抓到那些杀手?
“在这种关键时候,所有计划都搞乱了!你们知道,我们每一个合格的杀手被培养出来,需要投入的资金吗?是正常人成长所需花费的一百倍,一千倍!我们的命很值钱的!”
那些杀手什么时候动手?自己假扮恩恩躲过了一次袭击还有下次又怎么躲?
“所以……不要随便去死。哪怕是要死!也要给我死得有价值点!”
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又完全相反,那上策和中策根本就不能使用,尽管艾司有很大把握伪装成恩恩不会露馅儿,但怎么和恩恩解释?安全屋隔离几乎等于强制拘禁,首先不说艾司敢不敢做的问题,恩恩要在里面待多久呢?
“现在,暂时不要去管那个小女生了,工作的重心都给我放到第二步计划上来,听到了没有!”
下策才是维持现状,艾司在暗处进行保护,尽可能早地发现恩恩身边即将出现的危机,进行示警或是破坏掉对方的暗杀行动。
“厄……头儿,为什么……”小梦显然对这种结果不是很理解。
中策则是艾司回到恩恩身边,尽可能地对其进行贴身保护,若条件允许,在恩恩抵达每一个地方前,都应该进行清场和彻底的检验,提前发现危险,预警示警。
黑影道:“你是想问为什么不先解决了那个杀手学徒吗?”
若以恩恩的安全为主,那么上策显然就是将恩恩带到一处安全屋,彻底断绝与外界的联系,然后由艾司来装扮成恩恩,用以躲避杀手们的暗杀。
“我告诉你为什么。他刚和大枪进行了一场生死斗,就算最终他赢了也不会好过,现在那名杀手学徒肯定会找地方躲起来疗伤,你们应该知道,想要找到同样身为杀手的人会有多么困难。这次不是他对蟋蟀出手,我们也不可能锁定他的大致范围。”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艾司现在就有上中下三策,不过这上中下如何划分,确实很难拿捏。
小梦又道:“那我们为什么不除掉那名女学生?最大的阻碍已经消失了啊。”
但恩恩只是一个普通中学生啊,这两项应对措施根本就无法用在她身上好嘛。
“消失?不,不不不……”黑影摇着头,“眼镜,你来说。”
就好比美国总统在白宫修建的地下指挥室。
眼镜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头儿是让自己说什么,赶紧道:“是,蟋蟀死了之后,头儿叫我加强调查了一下那个小女孩的周边,我查看了那几个女生在百度、qq、微信等社交场合的留言,发现了一些事情。她们一直在寻找一个叫艾司的人,再通过他们周边同学邻居进行打探,基本可以肯定,这个艾司,曾在天天见快餐店送外卖,和大头身边的小鸡仔,是同一人,他和那三名女生的关系非常亲密,他们原本是住在一起的。”
在艾司掌握的知识当中,若有政要或是什么重要人物被杀手们定为了目标,那么最好的应对办法只有两种:一是将那些体型与自己相近,又做过整容的替身派出去,混淆杀手们的视听;二则是留守在重重护卫的安全屋内,不要靠近门窗或任何外界可看到自己的地方,由保镖提供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就连喝的水,吃的食物,呼吸的空气都要经过层层验毒,但这种情况下,除了通过网络遥控指挥,基本上就别想出门,更别提自由活动了。
小梦“咦”了一声,作为杀手而言,这么容易就被查出跟脚实在不应该:“大枪怎么知道了?”
艾司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根本无法护得恩恩周全,试想,恩恩走在放学路上,突然不知从哪飞来一颗流弹……甚至更简单一点,突然蹿出一个陌生人,拿刀便捅……
眼镜叹息道:“蟋蟀死了之后,大枪一直很自责,听到头儿说那个化名艾司的学徒可能就居住在冯恩恩家附近,他就开始为此做准备,他一直在周围进行反监控,这次警方刚查获嫌疑人,大枪就启动了他的计划,我没能劝阻下来。”
第一个问题,显然需要慢慢调查,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是第二个问题。恩恩被杀手盯上了,随时会有生命危险,艾司要怎么做才能保护好恩恩啊?
“大枪一直就不是纯粹的杀手,他太重感情了。”黑影也感叹着,“他原本是一流的狙击手和爆破师,在杀手这条路上本该走得比你们更远。”
二,自己应该怎么办?
“现在你明白了吧?”黑影对小梦道,“那个学徒,是这个小女孩的守护者!他监视小女孩的行踪,当然也有要找出我们的意思,但更主要的,他在保护她!这一次,我们利用警方将708凶手的身份转嫁给他,他立刻利用新的身份向警方提出警告,宣称他要杀了冯恩恩。如此一来,警方立刻加强了对冯恩恩的保护工作。我们再想在不引起警方注意的情况下干掉冯恩恩,已经不可能了。”
一,他们为什么要杀恩恩?恩恩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高中女生,怎么可能引动那些杀手来下手?
眼镜建议道:“或许,我们可以直接利用艾司的身份干掉冯恩恩?反正他已经说了他要干掉冯恩恩嘛,警方一样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来啊,而且还是一头雾水,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现在,艾司最关心的问题有两个。
黑影叹息道:“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就算我们得手了,你们就不怕她那个守护者疯狂的报复吗?因为这名普通的女学生,我已经损失两名大将了,要是因为杀死一名普通女学生这种小事,被一个不知底细的杀手缠上,这实在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大头的死,或许也是他无意间听到了这个消息,但他还来不及转述给自己,就被杀了。
“就现在来看,他身为杀手的本事,并不比你们中任何一人弱,要干掉他,就得出动两人以上,要防备他就更难了,从眼镜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他和那几名小女生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并没有表现出一名杀手的素质,小鸡仔刚开始出现在龙场的战绩也是很差,这段时间,应该有好几个月。他是在碰到那个大叔之后,才突然觉醒的,只有两种情况可以解释这一切。”
牙膏里的毒,路上的狙击,海鲜店里的毒,显然都是冲着恩恩去的,并不是师父说的留下的什么考验。
“创伤后应激综合症或是失忆!”眼镜惊觉。
如果是这样的话,前面的一切假设、推断,都要推倒重来!
“没错,从他日常表现看,失忆的可能性更大,但自从他和那个大叔接触之后,从他现在的表现看,他已经恢复了。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杀手学徒,而是一名重新觉醒的杀手!我们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不知道他带着什么任务和目的。不过他一直在暗中保护那个女中学生,大枪用他自己的命,向我们证明了那名杀手要守护那名女学生的决心,所以现阶段,暂时不宜激怒那名杀手。”
这个消息,无疑比自己成为杀手们的目标更为可怕!
小梦反问:“难道我们就眼看着那名女学生成为我们计划里的漏洞?”
因为他可以肯定,对方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恩恩!
“漏洞?倒也未必。这名女学生是他的破绽,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这个小杀手根本不可能查出我们的真正目的。他就像护崽的母兽,谁敢动他的幼崽,他就攻击谁,我看,那边也快找上她了,这个时候对她动手更好还是放她一马更好,你们好好想想吧。”
自打那位蟋蟀大叔从楼顶跌落,被同伴爆头之后,艾司便开始感到深深的不安。
黑影似乎想到了什么得意的事情,发出一串夜鸮般的笑声:“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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