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卡问：“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发生了一系列事情，引发了我的思考。”
“一天晚上，我坐在公寓里，接到家里给我打的一个电话。他们告诉我，我八十二岁的祖父刚刚去世了。”
“准确地说不是不开心，而是完全开心不起来。我感觉自己被‘挺好’的状态困住了。工作挺好，业余生活挺好，人际关系挺好。可我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人生不该只是‘挺好’。
“节哀顺变。”
“什么意思？你当时不开心吗？”
“谢谢。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其实，我和祖父并不亲近。我们家离祖父母家很远，所以我并不了解他。因为某些原因，他的去世让我极为震惊。挂断电话后，我审视了一番自己的人生。我想，‘如果我继续活着，继续这样活着……’”
“那时候，我正在努力弄清楚，自己应该怎么生活。”
“等我活到八十二岁，我会开心吗？”杰西卡接了一句。
“大约十年前，我来到这个地方。”我开口说道，“我是说这家咖啡馆。”我没告诉她十几年前这家咖啡馆出现在完全不同的地理位置，十几年后又原封不动地搬到了夏威夷。店里的一切都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这已经够令人困惑，我没有必要让它变得更难理解。
我点了点头，说：“对。答案是否定的。我不会开心。我只能感觉‘挺好’。不知为什么，我立刻就明白答案是否定的。我想起了大概五年前发生的一件事。
我思考了片刻，想了想从哪儿开始、从多久之前说起。
“那时我刚从大学毕业，正努力进入职场的‘现实世界’。我接到一个通知我面试的电话，那家公司在我家附近一座大城市的市中心。
“可以啊。”
“于是我好好准备了一番——西装、领带、直挺挺的衬衣和不舒服的皮鞋，通通穿戴上。然后，我带上新买的电脑包，搭上了前往那座城市的火车。之前我从来没坐过这趟火车，下车后不小心走错了路，但阴差阳错地发现那条路就是正确的路。”
“要不你先说着，”她回答，“我想知道什么细节再问你，怎么样？”
“什么意思？”杰西卡问。
“关于我的事情，你想听精简版还是完整版？”我问。
“下了火车，我拐错了方向，站在出口附近的汹涌人潮中，看到他们纷纷赶着去上班——有老人、中年人，还有一些人只比我大几岁。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男女，我注意到一件事。”
她困惑地看了我一眼。
“什么事？”
我笑了：“是的……我今天在这儿工作。”
“他们没有一个人脸上有笑容。一个都没有。”
“你是谁？凯茜说这家咖啡馆是迈克开的。艾玛说，一般都是他来当主厨。那你是谁呢？你真的在这儿工作吗？”
“那天，见到那么多不开心的人，我就发誓我不要变成那样。我要过不一样的人生。”
“什么意思？”
“然后你说到做到了？”
“你是谁？”她问。
我摇了摇头，答道：“并没有。我接到通知我祖父死讯的那通电话后，意识到了这一点。我曾经想过不一样的人生，我发过誓。可实际上，五年过去了，我的人生并没有和那些人有什么不同。”
我们安安静静地坐了几分钟。
“那后来你怎么做的？”
“哦，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她露出浅浅的微笑。
“我决定踏上旅途，暂时逃开这一切。结果，出发的第一晚，我经历了一系列突发事件，最后完全迷路了。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我遇见了一家小小的咖啡馆，里面的餐点可口，人也十分亲切，菜单上还有非同寻常的问题。”
“这是个不同寻常的小地方，可能会永远改变你的人生。”
“你遇见的是这家店？”杰西卡问。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她过了一会儿问道，回头看了一眼咖啡馆。
“嗯。”
我轻轻落了座。
“然后呢？”
“请坐吧。”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她对面的座位。
“然后我和咖啡馆里的人聊了一整晚，包括迈克、凯茜，还有一位女顾客……我听了他们的故事，也分享了我自己的故事和当时的经历。”
“我可以坐下吗？”
“和陌生人聊这些，会不会感觉有些奇怪？”
她再次眺望大海，说：“应该还好吧。”
我耸了耸肩：“说来奇怪，也不奇怪，也许……我当时正好不满于‘挺好’的状态。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开始接纳以前不能接受的事情。”
“你还好吗？”
我继续说：“现在我常常和陌生人聊天。一旦你习惯了，你就会发现这样做一点都不奇怪。”
她抬起头，一边微笑着看我一边擦泪。“确实不一样。”
杰西卡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这个咖啡馆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对吗？”
“在咖啡馆度过的那一晚改变了我的人生。我领悟到了以前没意识到的事情，看世界的方式也和以前不同了。我窥见了一种不只是‘挺好’的人生。因此，我决定要过那样的人生。”
她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
“你过上了吗？”
“早餐好吃吗？”
我点了点头：“是的。”
我走到杰西卡身边。她正望着大海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