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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凯茜看看杰西卡,补充道:“而且,人们有时候会给游乐场上一把锁。”

“随着时间流逝,连高墙都无人照看了。野草高过墙头,藤蔓爬遍墙面,将高墙遮得严严实实。人们甚至都忘记那里有高墙,更不用说墙后面的游乐场了。”

杰西卡不自在地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是啊。比如我年纪大了,我不够优秀,我脑子不好使,我时间不够用……这些都是把游乐场隔离起来的高墙。像这样的高墙还有几十堵呢。

“有的人想尽快逃离过去。他们一旦记起曾经拥有的游乐场和梦想,就会感到万分痛苦。因此,他们不仅在游乐场四周砌起高墙,还会来到游乐场的大门前,在上面加一把大锁。‘再见了,’他们说,‘我再也不会相信,再也不允许自己进去玩儿了。’”

“高墙?”

“这些人后来怎么样了?”杰西卡轻声问,她拼命忍着不哭。

“日子一天天过去,游乐场逐渐荒废,野草丛生。云霄飞车逐渐消失了。有些人甚至在自己的游乐场周围建起高墙。”

“有的人胸中的苦闷越积越多。他们愤怒、失望,想去相信但又不允许自己相信,这种挣扎会逐渐吞噬他们的内心。他们每天忍受的煎熬慢慢变为毒药。他们将世界拒之门外,因为他们不想受伤,最后却开始伤害自己。”

“他们的游乐场怎么样了呢?”

杰西卡开始啜泣。她的肩膀一起一伏。

“还是那句话,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有些情况下,有人告诫他们‘不许再玩了’或者‘你该长大了’。久而久之,他们的世界充斥着‘不得不’‘必须’‘不能’‘不应该’和‘一定’,被一大堆类似的词儿束缚着。有的人甚至会主动用这些词约束自己。”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

“他们会怎么样?”

顿时,所有的伪装都烟消云散了。衣服、妆容、轿车……这些掩饰内心伤痛的身外之物都不再重要。

“绝大多数人都会变成‘其他人’。”

“很久以前,我给自己的游乐场上了把锁。我发誓我绝不要再次受伤。可是,我厌倦了砌墙,厌倦了一直逃避,我只想……”她迟疑着没有往下说。

“其他孩子呢?”

“自由?”凯茜轻声问。

“每个孩子的情况都不一样。有的孩子始终敞开他的游乐场的大门。他们长大后可能会换掉游乐场里的云霄飞车,但永远不会改变主意,一定会把这辈子都花在自己想玩的项目上。”

杰西卡点了点头。“自由。”她轻声说,“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获得自由。”

“然后会怎么样?”

凯茜说:“大多数人想追寻短暂的自由,用来掩饰他们的伤痛。他们喝酒,或者用物质来麻醉自己。他们买自己根本不在乎的东西,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刺激……他们做这些事情,是为了让自己感觉更自由。可到了最后,这些事只给他们带来更多痛苦。”

“我们小时候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凯茜继续说,“我们知道游乐场的哪个项目让自己感到兴奋。那时候,我们每天都会尽量把大部分时间花在感兴趣的项目上。”

“我知道。”杰西卡轻声回答,“我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现在就是这样。”

杰西卡没有回答。

“但是你可以选择另一条小路。”

“也许正相反,这句话不是没什么,而是对你很重要。”凯茜轻声说,“也许是你在和你自己说:‘嘿,我们刚才意识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什么小路?”

“好吧。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他们其实知道自己真心喜欢什么,变了的只不过是我们这些人’……我突然打了个寒战。没什么……真的。”

“有些人厌倦了那些屹立不倒的高墙,厌倦了看不到游乐场的光景,也厌倦了短暂的自由、越来越厚的墙和越来越多的疲惫。”

“只是什么?”

“于是有一天,他们决定放手一搏,重建他们的游乐场。”

“哦,没什么。抱歉。只是……”

“可以这样吗?”

“怎么了?”凯茜问。

凯茜说:“可以,什么时候都可以。不管年纪多大,生活境况如何,都可以重新开始。”

杰西卡抬起头。她突然感到被说中了心思,垂在身体两侧的双臂抖了一下。

杰西卡静静地坐了一会儿,问凯茜:“我该怎么重建游乐场?”

“这些确实也要考虑到。”凯茜继续说,“也许,他们其实知道自己真心喜欢什么,变了的只不过是我们这些人。”

“你可以慢慢地,一点一点来。可以像个大型推土机一样,将挡路的东西都推到两边……每个人都不一样。选择权在你手中。唯一的共同点是,你们总有一天会把游乐场的锁拆掉。这是重回游乐场的第一步。

“但愿他们明白自己是不是真心喜欢,明白一切都会变。”杰西卡说。

“然后,你可以清理掉墙上的藤蔓,看到那些墙的真面目。它们不是保护你的安全屏障,而是你自己建立的虚假现实。它们一旦建成,就成了囚禁你的监狱。当你看清墙的本质,它们就消失了。”

“不如这样想,”凯茜开始解释,“孩子们清楚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许他们喜欢滑梯,但是不喜欢攀爬区;也许他们喜欢荡秋千,但是不喜欢爬梯子……他们心里有数。在孩子的世界里,道理非常简单,喜欢就玩,不喜欢就不玩。”

“这很难想象。”杰西卡说。

凯茜看出杰西卡有些困惑。

“我知道。”凯茜回应,“确实是这样。可一旦那些墙消失了,你和游乐场就能重新连接起来,就能鼓起勇气,铲除游乐园里的杂草。”

“刚才你说艾玛很开朗,看起来活力四射。其实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那种活力。只不过有时候它被我们遗忘了,我们关闭了我们自己的游乐场。”

“你重新回忆起你曾经喜欢的那些事物。你依然不会对游乐场里的所有项目都感兴趣,或者你感兴趣,但方式不一样了。然后你将开始重建,选择新的地方,建一座新的游乐场。”

杰西卡望着凯茜:“什么意思?”

“开始新的人生。”杰西卡说。

凯茜说:“我的意思不是说回到那个地方,也不是说和那些人重聚。但是,是时候重回你自己的游乐场了。”

凯茜点了点头。

杰西卡摇了摇头说:“不,我不会回去的。永远也不回去。这事到此为止了。”

“你怎么敢肯定这一切都还来得及?”杰西卡问。

凯茜注视了杰西卡一会儿。“谢谢你告诉我荡秋千的事儿。”她停了一下,“也许是时候重新回到你的游乐场了。”

凯茜从桌前站起来,把几个盘子摞在一起。她看着杰西卡:“因为我亲身经历过这些阶段。曾经有一天,我厌倦了躲藏、逃避、伪装……就在那一天,我斩断了自己游乐场门上的大锁,开始了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