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给我包起来，”这位顾客抓了狂，但仍然坚持着，“我就想要这个。”
店员瞪大眼睛。“什么？”他辩驳道，“那可不是给孩子穿的。至少……至少也是要在化装舞会才会给孩子穿吧。您自个儿穿倒是可以！”
店员惊讶至极，却仍然照办了。
巴顿先生痛苦地转身离开。突然，他停住了，面色豁然明亮起来。他指着陈列橱窗中的假人。“那个！”他大叫起来，“我就要这件了，这个模特身上的。”
回到医院以后，巴顿先生走进婴儿室，差不多是把那包东西朝儿子扔过去的。“这是你的衣服。”他怒不可遏地说。
“啊，请原谅，我以为您刚刚说的是六个小时。在旁边那条货架就能找到青年服装部了。”
老头儿把包打开，困惑地打量着里面的东西。
“他……十六。”
“这看着有些滑稽吧！”他抱怨着，“我可不想被当成猴儿耍……”
“您刚刚说您的儿子多大？”店员好奇地问道。
“是我被当猴耍了！”巴顿先生怒气冲冲地反驳道，“你别管穿上它有多滑稽。给我把衣服穿起来……否则我……我……我打你屁股。”他局促不安地咽了咽口水，最后这个词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不过，这样说又是恰当的。
但是，搜刮遍整个男童部，他也没能找到一套适合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小巴顿的衣服。当然，还得责怪这间服装店——此情此景之下，当然是应该责怪服装店了。
“好吧，父亲，”——他用一种古怪的，但又似乎十分孝顺的腔调说道——“您比我岁数大，您懂得最多，我照您说的做。”
“啊……”他犹豫不决起来。一想到他的儿子要穿成人的衣服，他就反感极了。如果能找到一套特大号的童装，也许他可以剪掉儿子那又长又丑的胡须，把他的白头发漂染成棕色，这样一来，也许就能把最糟的部分掩盖起来—— 也许还能因此保留几分自尊—— 更不用说他在巴尔的摩的社会地位了。
和之前一样，这一声“父亲”把巴顿先生叫得心惊肉跳。
“就在这儿。”
“那快点儿吧。”
“男童部在哪儿？”巴顿先生绝望地改了主意。他觉得店员肯定是嗅出了他不可告人秘密的味道——丢人的秘密。
“我正在快呢，父亲。”
“那儿有最大号的婴儿服装。”
儿子穿好衣服，巴顿先生打量着，很是郁闷。这套衣服包括一双斑点袜子、一条粉色裤子，和一件束腰的白色宽领上衣，当然还有荡在上衣领子外面，那飘来飘去的老长的白胡子，几乎垂到腰部，效果很不怎么样。
“是吧？我不认为……我不确定那是我想找的。他是……他是个个头儿大得不一般的小孩。特别……呃……大。”
巴顿先生抓起医院的剪刀，咔嚓咔嚓，三下两下就把胡子剪掉了一大截。即使经过这样的大力改进，整体效果却还是不尽如人意。残存的稀稀拉拉的头发，泪汪汪的眼睛，一嘴老牙，与艳乍喜庆的衣服十分不搭。然而，巴顿先生主意已定——冷冷地把手伸过去，坚定地说：“咱们走吧！”
“婴儿用品部在后面。”
他儿子信赖地牵住他的手。“您打算叫我什么呢，爸爸？”他们从育婴室出来时，他颤颤巍巍地问巴顿先生，“在您想出更好的名字以前，是不是暂时就叫我‘宝贝’呢？”
“差不多六个钟头。”巴顿先生不假思索地回答。
巴顿先生哼了一声。“我不知道，”他粗暴地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叫你玛士撒拉[1]。”
“先生，您孩子几岁了？”
[1]玛士撒拉是《圣经·旧约》里提到的族长，活了969岁，是世界上有记录以来最长寿的人。
“早上好！”巴顿先生面对切萨皮克纺织品公司的店员，有些紧张不安。“我想给我的孩子买几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