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度山又把五张支票塞进口袋里,脸上带着难以形容的神情,像是说:
“是的,”唐格拉尔说,一面擦拭发根冒出的汗珠,“留下吧,留下吧。”
“好吧!考虑一下;如果您后悔,还来得及。”
“那么我可以留下这笔钱啰?”
“不,”唐格拉尔说,“不;一定留下我签署的支票。但您知道,谁也不像金融家那样讲究手续;我本来预备把这笔钱支付给收容院,以为不支付给收容院这笔钱,就是抢钱,好像这个埃居不等于另一个埃居似的。请原谅!”
“对不起,伯爵先生,对不起。”
他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是神经质的笑。
“噢!我的天!是的!如果您在罗马,凭我的收据,汤姆逊和弗伦银行就不会像您刚才那样,而是顺顺当当地支付给您。”
“对不起,”基度山优雅地回答,“我收下了。”
“确实,”他说,“您的收据就是钱。”
他把支票放进皮夹。
只见他露出微笑,逐渐平复大惊失色的脸容。
“可是,”唐格拉尔说,“我们还有一笔十万法郎的款子未了结吧?”
突然他改变了主意,强自镇定下来。
“噢!小数目,”基度山说,“银行手续费大概差不多也要这个数目;不用付,我们两讫了。”
他把五张支票递给唐格拉尔,银行家面如土色,伸长了手,犹如秃鹫伸长爪子穿过笼子的铁条,要抓住别人拿走的肉一样。
“伯爵,”唐格拉尔说,“您说话可当真?”
“啊!”基度山说,“这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并不坚持要这五张支票,换一种方式付给我吧;我是出于好奇才拿走这些支票的,为的是能对大家说,唐格拉尔银行没有二话,也不要求我推迟五分钟,就支付给我五百万现款!效果会非常出色!这是您的支票;我对您再说一遍,换一种方式付给我。”
“我从来不跟银行家开玩笑。”基度山回答,神态认真得近乎无礼。他向门口走去,这当儿,男仆进来通报:
“什么!”他结结巴巴地说,“什么!伯爵先生,您取走这笔钱吗?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欠收容院的钱,这笔存款我答应今天上午支付。”
“收容院财务主任德·博维勒先生来访。”
即使霹雳落在唐格拉尔的脚下,也不会使他这样吓得瘫倒。
“真的,”基度山说,“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拿到了您签署的支票,不然大家要你争我抢了。”
基度山的一只手将五张支票塞进口袋里,另一只手则把收据递给银行家。
唐格拉尔的脸色又一次变得苍白,赶紧送走伯爵。
“不,”基度山说,折起了这五张支票,“真的不,事情太奇怪了,我会亲自试验一下。我在您的银行存的户头是六百万,我取过九十万法郎,您还欠我五百一十万法郎。我收下您的五张破纸片,只因为看到了您的签名,我把它们看做支票,这是一张六百万法郎的总收据,我们就两讫了。我事先已准备好这张收条,因为必须告诉您,我今天需要用钱。”
基度山伯爵跟德·博维勒先生客客气气地互相打了一个招呼,后者站在候见室,基度山出去以后,他立刻被带进唐格拉尔先生的书房。
“您说话的口气……好,让您来高兴一下:请带我的职员到银行去,您就会看到他用这些支票从金库取出同样数目的现金。”
伯爵看到收容院财务主任先生手里拿着皮包,严肃的脸上便闪现出转瞬即逝的微笑。
“不。”
他在门口看到自己的马车,马上驶到银行。
“您怀疑吗?”
这时,唐格拉尔压抑住激动,去迎接财务主任。
“有这样的信用太好了;说实话,只有在法国才看得到这种事,五张破纸片值到五百万;要看到才能相信。”
不消说,他的嘴唇硬装出微笑和亲切。
“的确付现款。”唐格拉尔说。
“您好,”他说,“亲爱的债权人,因为我敢打赌,来找我的是债权人。”
“真妙,尤其是付现款,我对此并不怀疑。”
“您猜得对,男爵先生,”德·博维勒先生说,“收容院派我做代表来找您;寡妇和孤儿们通过我来向您要那五百万。”
“我就是这样做生意的。”唐格拉尔说。
“据说孤儿们值得同情!”唐格拉尔说,继续开玩笑,“可怜的孩子们!”·“因此我以他们的名义来了,”德·博维勒先生说,“您想必收到我昨天的信了吧!”
“一、二、三、四、五,”基度山数着说,“五百万!哟!真有您的,克雷苏斯(2)先生!”
“是的。”
唐格拉尔男爵。
“这是我的收据。”
请银行董事先生按我旨意从本人存款中支付壹佰万法郎的支票。
“亲爱的德·博维勒先生,”唐格拉尔说,“请您的寡妇和孤儿们发个善心,等候二十四个小时,因为德·基度山先生,就是您刚才看到从这里出去的那位……您见到了他,是吗?”
基度山接过唐格拉尔骄傲地递给他的五张支票,仿佛要掂量一下似的。他看到:
“是的;怎么样?”
“不,”唐格拉尔说,自负地笑着,“是给持有人的支票,由法兰西银行支付的支票。看,”他添上说,“伯爵先生,您是金融界的皇帝,正像我是金融界之王一样,您见过许多每张一百万金额的破纸片吗?”
“德·基度山先生拿走了他们的五百万!”
“是给西班牙的支票,”基度山说,“给海地的支票,还是给那不勒斯的支票?”
“怎么回事?”
沉默了片刻,这时可以听见银行家的羽笔嚓嚓的声音,而基度山在看天花板的金色线脚。
“伯爵在我的银行里开了个无限支取的户头,是由罗马的汤姆逊和弗伦银行转过来的。他刚才来找我,一下子要提五百万的款子;我给他开了向法兰西银行提取的支票:我的资金都存放在那里;您明白,要从董事先生那里同一天提取一千万,我担心他会觉得不可思议。
“这使我想起,”他说,“您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签署五张小额支票;我已经签署了两张,您肯让我签署其余三张吗?”“请便,亲爱的男爵,请便。”
“而在两天之内,”唐格拉尔微笑着补充说,“那就不同了。”
唐格拉尔对伯爵这种信赖别人的善良报以微笑。
“怎么会这样!”德·博维勒先生满腹狐疑地说,“您给了刚才走出去,向我致意,我好像认识的那位先生五百万?”
“非常富有,亲爱的男爵,您的财产就像金字塔;即使想拆毁这些金字塔,也没人敢干;即使敢干,也办不到。”
“或许他认识您,而您不认识他。德·基度山先生交游极广。”
“是的,”他说,“事实是,如果财富能安慰人,我应当得到安慰:我很富有。”
“五百万!”
唐格拉尔睨视了一下伯爵,想看看他到底在嘲弄还是在严肃地说话。
“这是他的收据。您就像圣多马(3)那样,拿去验看吧。”
“有什么法子呢,亲爱的男爵,”基度山说,“对于全部家产就是孩子的穷人来说,家庭烦恼是不堪忍受的,而对于百万富翁来说却是可以忍受的。哲学家徒费唇舌,说什么有许多事金钱能给人宽慰;有实践经验的人总是给予驳斥。如果您承认这副灵丹妙药的效力,您应该比任何人更快地得到安慰:您是金融界之王,一切权力的交叉点。”
德·博维勒先生接过唐格拉尔递给他的纸,看到:
“不,跟一个亲戚……但我们仍然等于失去了她,我们亲爱的欧仁妮;因为我怀疑,我了解她的性格,她永远不会同意返回法国!”
兹收到唐格拉尔男爵伍佰万法郎,他可以随意向罗马的汤姆逊和弗伦银行索取此款。
“跟唐格拉尔夫人一起走?”
“确实不错!”德·博维勒说。
“前天晚上。”
“您知道汤姆逊和弗伦银行吗?”
“她走了吗?”
“知道,”德·博维勒先生回答,“我曾经跟这家银行有过二十万法郎的交易,但此后我就没有听说过它了。”
“她受不了这个混蛋给我们造成的耻辱,要求我答应她出外旅行。”
“这是欧洲最大的银行之一。”唐格拉尔说,漫不经心地把他刚从德·博维勒先生手里接过来的收据往书桌上一扔。
“您说唐格拉尔小姐……”
“他仅仅在您的银行里就存了五百万吗?啊!这个德·基度山伯爵是个大富豪喽?”
“啊!我的天!”
“真的!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他有三个无限支取的户头:一个在我的银行里,一个在罗特希尔德银行里,再一个在拉菲特银行里,而且,”唐格拉尔不经意地补充说,“正像您看到的,他优惠给了我十万法郎的银行手续费。”
“您这样认为?”
德·博维勒表示出赞赏之极。
“说的是实话,亲爱的伯爵。我的天!您没有妻子儿女是多么幸福啊!”
“我要去拜访他一次,”他说,“让他给我们一点慈善捐助。”
“噢!我的天!您对我说的是什么话呀!”
“噢!您会得到的;仅仅布施一项,他每月就用到二十万法郎以上。”
“欧仁妮离开了我们。”
“真了不起;而且我会给他举出德·莫尔赛夫夫人和她的儿子的例子。”
“唐格拉尔小姐?”
“什么例子?”
“我的女儿……”
“他们把全部财产捐给了收容院。”
“又有不幸?”
“什么财产?”
“唉!您难道不知道吗?”
“他们的财产,已故的德·莫尔赛夫将军的财产。”
“还有什么?”伯爵问。
“什么理由?”
“嗯,伯爵,”他说,将手伸给基度山,“您是来慰问我的吧。说实话,我家遭到了不幸;当我看到您的时候,我正在思量,我是否希望可怜的莫尔赛夫一家遭到不幸呢,那就证实了这句谚语:谁存心不良,谁有恶报。我保证,我并没有希望莫尔赛夫遭到不幸;或许对于他这个同我一样出身微贱的人来说,他有点高傲,他同我一样,样样都靠自己;但人人都有缺点。啊,伯爵,当心点,我们这一代的人……对不起,您不是我们这一代的人,您呀,您是一个年轻人……我们一代的人今年都倒霉:譬如我们的清教徒检察官,譬如维勒福,他刚刚失去了他的女儿。因此,让我们来回顾一下,正如我们所说的,维勒福莫名其妙地几乎全家死光;莫尔赛夫身败名裂而自尽;我呢,被那个贝内德托大坏蛋弄得成为笑柄,还有……”
“他们不愿意要这样卑劣地得来的财产。”
银行家已从窗口望到伯爵的马车驶进院子,他带着和蔼而忧郁的脸容迎上前去。
“他们靠什么生活呢?”
博尚说的是实话;他应邀参加葬仪时,遇到了基度山,基度山刚朝肖塞—当坦街唐格拉尔的公馆驶去。
“做母亲的隐居在外省,儿子从军。”
于是三个年轻人走近门口,想听听司法大臣兼司祭的小小讲话。
“嘿,嘿,”唐格拉尔说,“这就叫于心不安!”
“没关系,他大概要来的,”德布雷说,“今晚他会谈论什么?这个葬礼,这是白天的新闻;嘘,别说话,司法大臣兼司祭来了,他会认为必须对那个哭哭啼啼的堂弟发表一篇小小的speech(1)。”
“昨天我已让人把赠与登记造册了。”
“我相信他只认识德·维勒福夫人。”
“他们拥有多少财产?”
“摩雷尔!他认识这一家吗?”沙托—勒诺问。
“噢!不多,一百二三十万法郎;还是来谈谈我们的几百万吧。”
“我想是的,”大臣私人秘书回答,显得有点儿惶乱,“但这里不仅仅少了基度山先生。我没有看到摩雷尔。”
“好的,”唐格拉尔非常自然地说,“那么,您急于要这笔钱吗?”
“去找他的银行家?他的银行家不是唐格拉尔吗?”沙托—勒诺问德布雷。
“是的;明天我们要清点钱柜。”
“我到这里来的时候在大街上遇见了他。我想他快要离开巴黎了,他去找他的银行家。”博尚说。
“明天!刚才您为什么不说?但明天等于一个世纪!几点钟清点?”
“我在找基度山先生。”年轻人回答。
“两点钟。”
“您在找谁,德布雷?”
“中午派人来。”唐格拉尔微笑着说。而德·博维勒先生没说什么,点点头,摆弄着皮包。
“可是,”沙托—勒诺说,“德·阿弗里尼医生也给我母亲看病,他认为检察官非常伤心。”
“嗯!我想到了,”唐格拉尔说,“有更好的办法。”
“文章不是我写的,提是提到了;我甚至怀疑德·维勒福先生会表示高兴。我想,文章是这样说的,如果在别的地方这样接连四次死了人,而不是在检察官先生家里,那检察官先生一定会更激动的。”
“您要我怎样?”
“您的报纸上提到这一死讯吗?”
“德·基度山先生的收据等于是钱;把这张收据送到罗特希尔德银行或拉菲特银行,立刻可以兑现。”
“不,”博尚说,“我天天要见到我们的那些尊敬的议员,我不认识他的面孔。”
“即使是罗马付款的收据也能兑现?”
“接待我们的那位先生。一个议员?”
“当然;不过您要拿出五六千法郎的折扣。”
“谁呀?”
财务主任吓得往后一跳。
“这是个什么人?”
“说实话,不,我宁愿等到明天。您的想法倒好!”
“她同接待我们的这位高贵的先生的妻子去消磨白天这段时间了。”
“我原以为,请原谅,”唐格拉尔厚颜无耻地说,“我原以为您有一小笔亏空要补足。”
“我跟她在德·莫尔赛夫夫人的舞会上谈过一两次话;我觉得她很迷人,尽管精神有点忧郁。她的继母在哪里?您知道吗?”
“啊!”财务主任说。
“您认识她吗?”
“听着,这是显而易见的,在这种情况下,要作出一些牺牲。”
“说实话,真想不到。”沙托—勒诺说。
“上帝保佑!不。”德·博维勒先生说。
“可怜的姑娘!”德布雷说,他像别的人那样,也不由自主地对这悲惨的事件说上几句,“可怜的姑娘!这样富有,这样漂亮!您想得到吗,沙托—勒诺,不久前我们到这里来才多长时间?……至多才三个星期或者一个月,我们来签订婚约,结果没签成。”
“那么就等到明天;好吗,亲爱的财务主任?”
其中一群人由德布雷、沙托—勒诺和博尚组成。
“好,就明天;一言为定?”
凡是相互认识的人都在用目光打招呼,并且三五成群聚在一起。
“啊!您在嘲笑人!中午派人来,银行事先会得到通知。”
必须指出,看到他这样一张冷漠的脸——这副脸决不要求宾客装出一副骗人的脸容或者滴出虚假的眼泪,就像一个父亲、一个兄弟或一个未婚夫所做的那样——对于那些非亲非故的人来说,这真叫人大大松了一口气。
“我会亲自来。”
那个堂弟站在门口,让客人进来。
“好极了,因为我会非常乐意见到您。”他们握了手。
灵堂逐渐挤满了人,最先来的是读者的一部分老相识,就是说德布雷、沙托—勒诺、博尚,然后是法院、文学界和军队的名流;因为德·维勒福先生在巴黎上流社会占据着第一流的位置,这更多是由于他个人的才干,而不是由于他的社会地位造成的。
“对了,”德·博维勒先生说,“我在大街上遇到了可怜的德·维勒福小姐的出丧行列,您不去参加吗?”
十一点钟,柩车在院子的石子上滚动着,圣奥诺雷区的街上充满人群的嘈杂声,老百姓对富人的欢乐或丧事都渴望了解,就像去观看公爵夫人的婚礼一样,匆匆地跑去观看大出丧。
“不,”银行家说,“自从出了贝内德托那件事,我有点成了笑柄,所以我退避三舍。”
他很准时,身穿黑衣服,手臂上缠着黑纱,来到堂兄家里时摆出一副庄重的面孔,他打算需要时保持着这副面具,随后再放下。
“啊!您错了;这件事中您有什么错呢?”
在台阶上,德·阿弗里尼遇到维勒福提到的那个亲戚,这个人在这个故事里以及在这个家庭里微不足道,生来就注定在世上扮演不重要的角色。
“听着,亲爱的财务主任,像我这样名字没有任何污点的人,总是很敏感的。”
果然,医生还没有走过门口,检察官已经重新开始工作了。
“大家都同情您,放心吧,大家尤其同情您的千金。”
“不,我有一个堂兄弟,由他来负责料理丧事。我呢,我要工作,医生;当我工作时,一切便都消失了。”
“可怜的欧仁妮!”唐格拉尔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您知道她进了修道院吧,先生?”
“您要待在客厅里吗?”
“不知道。”
检察官又变成常人,举目望天,叹了一口气。
“唉!可惜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出事第二天,她就决定跟她朋友中的一个修女出走;她要到意大利或西班牙找一个管理严格的修道院。”
“不,”维勒福说,“不过,请您十一点钟再回来;中午……出发……我的天!我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噢!真可怕!”
“您需要我吗?”医生问。
德·博维勒先生发出了这声感叹,向做父亲的表示深切慰问,然后告辞。
他痉挛地捏住德·阿弗里尼的手。
但是他刚刚出去,唐格拉尔便做了一个手势,凡是看过弗雷德里克扮演的罗贝尔·马凯尔(4)的人都明白这个手势;他大声地说:
“唉,我呢,我没有睡过,”维勒福说,给德·阿弗里尼指着他未曾动过的床,“悲伤没有压垮我,我已有两夜没睡;不过,您看看我的书桌;我的天!在这两天两夜里,我仔细研究这份档案,我起草了对杀人犯贝内德托的公诉书!……噢,工作,工作!我的热情、我的快乐、我的狂热,只有你才能压垮我的悲伤!”
“傻瓜!”
他们俩若有所思地回到检察官的书房。
他把基度山的收据塞进一只小皮包:
悲伤把他压垮了。”德·阿弗里尼说。
“中午来吧,”他又说,“中午我已经走远了。”
“是的,您说得对,”维勒福惊讶地回答,“他睡着了,这很奇怪,因为平日他稍有不快,就整夜睡不着。”“
然后他把门锁上了两圈,掏空钱柜,凑出五万法郎的钞票,烧掉了各种文件,有的则放在显眼位置,并写了一封信封好,信封上写着:“唐格拉尔男爵夫人启。”
“看,”德·阿弗里尼对维勒福说,检察官望着他睡着的父亲,“看,大自然善于使最强烈的悲痛平息下来;当然,没有人会说努瓦蒂埃先生不爱他的孙女;但他睡着了。”
“今晚,”他喃喃地说,“我亲自把它放在她的梳妆台上。”
他们俩惊讶地在门口停住脚步。
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护照,说道:
他们看老人在用做床铺的大扶手椅里酣然入睡,几乎面带笑容。
“好,有效期还有两个月。”
布佐尼神甫守夜一直守到天亮,黎明时,他回到自己家里,没有惊动任何人。约莫早上八点钟,德·阿弗里尼又来了;维勒福正要到努瓦蒂埃的房间去,医生遇到他,陪他去了解老人夜里过得怎样。
【注释】
昨晚,裹尸的人已将努瓦蒂埃从瓦朗蒂娜的房间搬回到他自己房里,同预料的相反,老人离开孩子的尸体时并没有作难。
(1)英语:讲话。
这裹尸布不是别的,就是姑娘半个月前买来的一块精美的细麻布。
(2)克雷苏斯(约生于前五六一—前五四六),利第亚国王,从金沙中获得巨大财产。
埋尸工人在夜里已经做完了下葬前的准备工作,把床上的尸体缝进裹尸布中,裹尸布阴惨惨地包住死者,不管人们怎么论述死的平等,还是给死人以最后的证明,透露出死者在生前所热爱的奢华。
(3)耶稣十二门徒之一,曾怀疑耶稣复活,被喻为多疑的人。
第二天,阴云密布,凄凄惨惨。
(4)《阿德雷旅店》和《罗贝尔·马凯尔》中的人物,是个骗子手典型,集中了当时银行家、恶棍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