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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她实际上并不热爱杜洛埃。和他同居了一些时候,她就明白了。她比他聪明。她已开始隐约看出他的缺点所在。要不是这一点,要不是她有能力对他进行某种估量、评价,她的处境会比现在更坏些。她会崇拜他。她会因为害怕得不到他的欢心,害怕失去他的关怀,害怕被他抛弃而无处安身,给弄得丧魂落魄。在当时的情况下,她起初是有些不安,有些焦急,要把他完全抓住,但是后来,就安心地等待着了。她并不完全清楚自己对他的看法如何——自己打算怎么办。

嘉莉把他的话当作希望的基础——这是对她良心的一种安慰,一条愉快的出路。结了婚,事情就合法了。她的行动就可以算是正当的了。

赫斯渥的来访,使她遇见了一个在许多方面都比杜洛埃聪明的人。他并不像杜洛埃那样,对女人有贪得无厌的欲望,可是却更能赢得女人的欢心。他对女人献的殷勤是所有的女人都欣赏的。他既不卑,又不亢。他最大的魔力是体贴入微。他训练有素,能赢得那些到他酒店里来的同性中的上等人士,那些商人和自由职业者的好感,为了让使他着迷的人感到和蔼可亲,他能采用更巧妙的手腕。凡是漂亮的女人,不管她情致是否优雅,对他总是一种最大的刺激。他温和、沉静、自信,给人家一种只愿意为人效劳的印象——只想做些使女人更加高兴的事。

“等我正月里从丹佛出差回来,我们就结婚。”

杜洛埃在认为值得的时候,在这方面也是有一手的,不过他太以自我为重,达不到赫斯渥所具有的风度。他太轻浮,粗俗的生活过得太多,太自以为是了。他对付缺少恋爱经验的许多女人,能够成功。但是对有些经验的、气质高尚的女人就非惨败不可。拿嘉莉来说,他发现这个女人完全属于后者而不是前者。当时是偶然的艳福落到了他身上。再过几年,有了些经验,日子过得好些,他就根本无法接近嘉莉了。

他指的是他曾经说过他拥有的某个产业,需要好好操心、调整等等,这事不知怎的影响了他的自由的、符合道德的个人行动。

啊,女人学得多么快呀。总的说来,她们本能上是很狡猾的。赋予她们以天生的丽质,她们就会在环境许可的条件下挑精拣肥。给她们看两个男人,她们就能分辨出哪一个最能赏识女人。男人就并不掌握这种作比较的好方法。这是女人世代继承的性格,由千百年的需要所培育的。

“好吧,”他说,“等我那笔小交易一办结束,我们就结婚。”

“你们这里应该有一架钢琴,杜洛埃,”就在那天晚上,赫斯渥对嘉莉微笑着说,“好让你太太弹弹。”

“我们为什么不结婚呢?”她问道,想起他曾经答应过的甜言蜜语。

杜洛埃没有想到这一点。

嘉莉觉得这么说有些儿欠斟酌。她看得出杜洛埃的感觉不太敏锐。

“我们是应该有一架,”他脱口而出地说。

“那没有关系,”杜洛埃说,觉察到她的想法。“他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是杜洛埃太太嘛。”

“我不会弹啊,”嘉莉插嘴说。

嘉莉犹豫了一会儿。她对杜洛埃告诉她的话感到纳闷,不知采取什么态度才好。

“这并不怎么难,”赫斯渥回答,“只消几个星期,你就可以弹得很好。”

“本城最上等的酒店。顶刮刮的好地方。”

这天晚上,他十分高兴地应酬着。他的衣服显得特别新颖美观。上衣的翻领相当挺括,凡是上等衣料总是这样的。背心是上等苏格兰格子花呢的,缀着两排螺钿圆纽扣。他的领带是闪光的丝织品制成的,不太俗气也不太素淡。他穿的衣服不像杜洛埃穿的那么强烈刺眼,但嘉莉看得出这料子是精美的。赫斯渥的鞋子是柔软的黑色小牛皮的,只擦得半亮,而杜洛埃却着漆皮鞋,但是嘉莉不得不认为配上全身华丽的打扮,还是软皮的来得好。她差不多是不自觉地注意到这些东西的。这些东西很自然地会在这种场合显现出来。因为她已看惯了杜洛埃的打扮。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嘉莉说。

“我们打一会儿尤卡牌怎么样?”大家闲谈了一会之后,赫斯渥提议说。他非常机警,有意回避一切足以显出他知道嘉莉的过去的言谈。他根本不谈有关个人的事,把谈话限制在与个人完全无关的事情上。他的态度使嘉莉毫无拘束之感,他的敬重和风趣使嘉莉感到快乐。他装出对她的回答都极有兴趣的模样,让自己退居幕后,在能够进行愉快的谈话的情况下尽量不突出自己。

“啊,他是个场面上人。汉南-霍格酒店的经理。”

“我不会打牌,”嘉莉说。

“他是谁?”嘉莉疑惑地问道。

“查利,你责任没有尽到家呀,”他极其和悦地对杜洛埃说,“不过我们俩,”他继续说,“可以共同教你。”

“喂,嘉莉,”在他们安顿下来以后不久的一天早晨,他说,“我已邀请我的朋友赫斯渥哪天晚上到这里来玩玩。”

赫斯渥用这种手腕,使杜洛埃觉得赫斯渥很喜欢他的选择。他态度中有些地方表示他乐于待在这里。杜洛埃觉得同赫斯渥确实比以前更亲近了些。这也使他对嘉莉更尊重起来。在赫斯渥的赏识之下,她的容貌放出了新的光彩。场面因此大为活跃了。

杜洛埃律身处世,始终是他这类人的典范。他常常带她出去玩,在他财力许可的范围内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在他出门做生意时带她同行。有时候,他出去跑短程生意,她就得两三天独自在家,但平常总是在一起的时候多。

“啊,让我看看,”赫斯渥说,很尊敬地从嘉莉的肩头望过去。“你有些什么牌?”他端详了一会。“牌相当好,”他说,“你的手气真好。现在我教你怎样打败你的丈夫。你照我的话做。”

这样的内心斗争并不总占主导地位。嘉莉决不是一个生性忧郁的人。再说,她也没有心思想切实掌握明确的真理。当她思考这个问题,陷入缺乏逻辑性的迷宫,找不到出路的时候,她就压根儿不去想它。

“嗨,”杜洛埃说,“倘使你们两个串通一气,那我就稳输了。赫斯渥是个地道的高手。”

她就这样在真理与罪恶之间——在是与非之间摇摆着,和她处境相同的所有的人都是如此的。这只是利益的权衡。谁有这么高尚,能永远避开罪恶,谁有这么聪明,能永远朝真理的方向前进?

“不,”赫斯渥说,“这是你太太的关系。她带给了我运气。她为什么不该赢呢?”

“唉,我的漂亮衣服啊,”她的官能在说,“唉,寒冷的街道啊。这不是我听见过的风在呼啸吗?我有了一件精美的斗篷。我有手套。没有这些东西,我不又成了一架机器吗?唉,我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呢?”

嘉莉很感激地望了赫斯渥一眼,对杜洛埃微笑着。赫斯渥的神气显出他只不过是一个朋友。他只是到这里来享受一下的。嘉莉的一举一动都使他感到有趣,仅此而已,别无他意。

“摆脱这一切吧,”这声音最后会这么低语,轻得几乎听不清楚。

“看,”他说,缩回自己的一张好牌,使嘉莉有机会赢了一墩牌,“我认为初学的人打到这样是了不起的。”

“我能到哪里去呢?”她会回答,“我是个可怜的女孩子。你看人们过去是怎样待我的。要是回家乡去,他们会把我看做什么呢?”

嘉莉看到这一盘要赢了,高兴地笑了。看来只要有赫斯渥帮忙,她就能百战百胜。

“出去,女人。到街上去。宁可受苦的。”

那个大人物并不时常对她看。每当望着她的时候,他总是眼睛里带着温和的神情。除去友好和和善之外,并无任何其他迹象。他收敛起狡黠乖巧的目光,代之以天真的目光。嘉莉不由得不认为,对他来说,眼前在干的事是一种乐趣。她觉得他认为她尽了最大的努力。

“我不能,我不能,”是她唯一的回答。

“这样打牌而不得到些彩头是不公平的,”过了一会儿他说,手指伸进上衣的放硬币的小口袋里。“我们拿角子来赌输赢吧。”

“走到街上去,回你家乡去,恢复你的本来面目。逃走吧!”

“好啊,”杜洛埃说着就掏钞票。

人们对一个能向他们偿付债务的人的尊重,有时也会提供这种信念。

赫斯渥比他动作快。他的手里满是一角的新硬币。“给,”他说着,给每人一小堆。

“我有漂亮的衣服,”她会高高兴兴地吟哦,淹没了这一敦促的声音。“衣服把我打扮得这么俏丽。我安全无忧。世界现在变得不那么可怕了。不那么令人生畏了——我干了什么呀?”

“啊,这是赌钱,”嘉莉笑道,“这可不好。”

“别忘了人家对你的作为会有什么看法,”这种声音说。

“不,”杜洛埃说,“只是玩玩而已。倘使你连这一点儿钱也不赌,你可以进天堂了。”

“不,”她会想,“我有什么别的办法呢?我是这么倒霉。我能到哪里去呢?别再说回家——啊,我不高兴到那里去。我有挨饿的危险。我没有冬衣。难道我没有努力过吗?”

“等你看到谁赢了钱,”赫斯渥温和地对嘉莉说,“再谈道德吧。”

“懒婆娘!”它会用这种她能领会的语言叫起来,“贪图安逸生活的人。”

杜洛埃笑了一笑。

在这样一个漫长的阴郁日子中,这神秘的声音会重新出现,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变得越来越柔弱无力了。

“倘使你丈夫赢了钱,他会告诉你这有多坏。”

晴朗的夏天一旦过去,城市就披上了灰沉沉的外衣,紧裹在身上,准备在漫长的冬天里进行它的活动。无尽的房屋都显得灰暗,天空和街道也都染上暗淡的色彩,散立着的、落了叶的枯树和在风中飞扬的尘埃和废纸,只能对这一片阴郁的色调有所增添。掠过又长又窄的大街的冷风中,好像带着些撩人哀思的意味。不仅是诗人,不仅是艺术家,不仅是那些自命不凡、思想杰出的人觉得如此,连狗和普通人也都有同感。他们和诗人有同样的感受,虽然没有同样的表现能力。电线上的麻雀、门洞子里的猫、拖拉重负的驾辕马,都感到了漫长的严冬的劲风。冬天击中了一切的核心,无论是生物,还是无生物。飞扬的尘沙、低垂的云块、众多工厂的烟尘,把深秋和初冬的天日变得昏暗而一无生气。要不是有人工点燃的欢乐的炉火、孜孜为利的繁忙的商业活动和供人享受的娱乐;要不是各业商人在他们的店内店外照旧装潢布置;要不是我们的街上还挂着五颜六色的招牌,并挤满了川流不息的顾客,我们很快就会觉察到寒冬是多么沉重地压在我们心上。有些日子,太阳扣留了一部分我们应得的光和热,那是多么令人扫兴呀。我们依靠这些东西的程度,胜过我们常常所想象的。我们是靠热力生长的虫豸,没有了它就会憔悴、死亡。

杜洛埃响亮地笑了。

我们在哲学研究中对于自然界的因素是估计不足的。我们的逻辑思维中就没有风声的地位。饥饿的苦痛对于“做正派人”的呼声的回答是何等有力。凄风苦雨的气候的影响是何等微妙呀。

赫斯渥的声音里有一种讨好的音调,明明透露着巴结的意思,连嘉莉也听出了它的含义。

每当嘉莉独自在家,向外眺望公园的时候,她会听到这个声音。每当没有别的事来打岔的时候,生活的欢乐的一面不那么鲜明的时候,或者杜洛埃不在的时候——这个声音有时就会出现。起初,这声音比较清晰,但总是不能说服她。她总是有话可以回答。这一阵,十二月的天气老是在威胁她。她孤独无依,她有所期望,她害怕呼啸的寒风。穷困的呼声替她作了回答。

“你什么时候出门?”赫斯渥对杜洛埃说。

“看看你周围的那些人吧,”这一声音低声回答,“看看那些正派人吧。他们会多么瞧不起你所做的事啊。看看那些正派的姑娘吧,等她们知道了你这么意志薄弱,会怎样躲开你呀。你没有经过奋斗就屈服了。”

“星期三,”他回答。

“为什么?”她问道。

“你丈夫这样的东奔西走,日子是蛮难过的,是不?”赫斯渥对嘉莉说。

“嘿,你失败啦,”这一声音说。

“这次她和我一起去,”杜洛埃说。

可是,她的良心却不像杜洛埃那样喜欢夸赞。她从良心中听到另一种声音,她和这种声音争辩起来,向它哀求,请它原谅。归根结蒂,这良心也不是正直而有见识的顾问。它仅仅是一般的渺小的良心,一种世俗的见解,是她过去的环境、习惯、风俗混杂在一起的反映。有了它,人们的声音实际上就等于上帝的声音了。

“在你们出门以前,两位得跟我去看一次戏。”

“啊,我不知道,”她会回答,因为有人居然会这么看而感到得意洋洋,虽然她实际上也是这么想的,但还是不敢马上相信,自己竟然自负得自以为了不起啦。她就是这样游移不定。

“好啊,”杜洛埃说,“怎么样,嘉莉?”

“你自己也知道,是不?”他会说下去。

“我非常高兴,”她回答。

她就会睁着大眼睛高兴地望着他。

赫斯渥竭尽全力让嘉莉赢钱。他为她的胜利而高兴,不住数着她赢得的钱,最后聚在一起放在她伸出的手里。他们摆出便餐,他给他们斟酒,吃过之后他就知趣地告辞了。

“哎呀,你真是个小美人儿!”杜洛埃常对她这样惊叫。

“记住,”他说,先对嘉莉看一眼,又对杜洛埃看一眼,“你们七点半前准备好。我来接你们。”他们送他到门口,他的马车就等在那里,车上的红灯在黑暗中快乐地闪动着。

嘉莉当时就住在这里,安置得很舒适,摆脱了某些不祥地纠缠着她的困难,也增添了一些新的精神负担,这一切使她在人世间的种种关系变动得这么厉害,竟足以使她成为一个跟过去不一样的新人。她照照镜子,看到的嘉莉比她以前见过的要漂亮;她窥视自己的内心,照照她自己和社会舆论所造的镜子,看到的嘉莉却比以前坏了。她在这两个形象之间犹豫不决,不知相信哪个好。

“好了,”他用老朋友的腔调对杜洛埃说,“以后你再留下你太太单独在家的时候,你得让我带她到各处去走走。这可以消除她的寂寞。”

在前房旁边的卧室里,放着杜洛埃替嘉莉买的衣箱,在壁橱里,挂着一大排衣服——比她以前拥有过的所有衣服还要多,而且式样非常合身。还有第三个房间,可以用作厨房,杜洛埃让嘉莉在那里装了一具可以移动的煤气炉,以便做简单的午餐,烹调杜洛埃最爱吃的牡蛎,做涂干酪的烤面包之类,最后还有一个浴室。整套房间是舒适的,因为点着煤气灯,用装有调温装置的火炉取暖,还有一个小壁炉,炉膛里贴着石棉,这是当时刚采用的舒适的取暖设备。由于她的勤快和现在有所发展的天生爱整洁的脾气,这个地方保持着极其讨人欢喜的气派。

“一定,”杜洛埃说,对这种关切表示十分高兴。天啊,赫斯渥很喜欢他的嘉莉。

这些房间布置得相当舒服。地板上铺着一条优质布鲁塞尔地毯,暗红与嫩黄等色相间,显得富丽堂皇,上面织着大花瓶,花瓶里插满了漂亮的奇花异卉。两扇窗子之间有一块大穿衣镜,是在这种镜子非常时髦的时候安上的。一个角落放着一张罩着柔软的绿绒毯的大躺椅,旁边散放着几把摇椅。还有几幅画、几块小地毯、几件小摆设,这就是房间里的全部内容。

“你真客气,”嘉莉说。

按照某一社会阶层的眼光看来,嘉莉已被安置得很舒服了——在那些受尽风吹雨打的忍饥挨饿的人们的眼里,她正安身在风平浪静的海港里。杜洛埃在西区联合公园对面的奥格登公寓租下了三间带家具的房间。那是一个芳草满地、空气新鲜的小地方,在今天芝加哥没有比它更漂亮的地方了。那里有悦目的街景可供欣赏。最好的那间房间朝着公园里的草坪,这时草木已经枯黄,掩映着一个小湖。公园对面就是阿什兰大道和沃伦大街,那里耸立着一行行舒适的住宅,是既有声望又相当富裕的中产阶级所建造并居住的。联合公园中的公理会教堂的尖塔,高耸在寒风中摇曳的枯枝之上,再远一些,还有其他几个教堂的钟楼。门前没有街车驶过,可是只要走过一条马路就是麦迪逊街,那里有街车,那是当时西区最繁华、最兴隆的一条布满店铺的通衢。

“没什么,”赫斯渥说,“我希望你丈夫也这样照顾我。”

面对这个亘古未决的难题,我们态度认真,全神贯注,却又茫无头绪;努力要想探究什么是真正的道德原理——确切地回答什么是善。

他带着笑容,轻快地走了出去。嘉莉很受感动。她从来没有和这样高雅的人接触过。

“啊,”嘉莉想着,显得惆怅不安,“我失掉了什么呢?”

至于杜洛埃,也同样地愉快。

“啊,”杜洛埃心里想,“我的胜利多么甜美。”

“是个好人,”他们回到舒适的房间里,杜洛埃对嘉莉说,“也是我的好朋友。”

尽管斯宾塞[1]和我们现代的自然主义哲学家们作过各种分析,我们关于道德还只有一种幼稚的观点。这种道德观点的意义不仅仅在于它符合一条进化规律。它不仅仅在于它单单符合世上的事物,其意义要来得更深刻,比我们已知的要更复杂。首先请回答,心弦为什么会战栗,请解释,某些忧伤的曲调为什么能传遍世界,流传不息,请说明,玫瑰花凭什么微妙的法术,不管晴雨都能展放花瓣,像一盏红灯。道德的基本原则,就存在于这些事实的精髓之处。

“看得出来,”嘉莉说。

按照世人对于妇女及其义务的看法,嘉莉的精神状态是值得研究的。人们对她这样的行为总是武断地下评语的。社会上有一种评判一切事物的惯用的标准。男子应该善良,女子应该贞淑。恶棍啊,你为甚做不到!

[1] 赫伯特·斯宾塞(1820—1903):英国哲学家,他是用生物学中关于生存竞争的学说来阐述社会问题的,对德莱塞的哲学观点极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