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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个我可不敢保证。”厄莱德说着把头埋到了克里斯汀的膝间。

“我不认为这是用强。如果我让你放开的话,我想你肯定会让我走的。”克里斯汀轻声说。

“你觉得我会抛弃你吗?”厄莱德突然情绪激动地问,“克里斯汀——我以我对上帝的信仰发誓——如果我这辈子背叛你的话,就让上帝将我遗弃。”

克里斯汀只是轻捋着厄莱德的头发,没有看他。

克里斯汀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爱抚着厄莱德的头发。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觉得我引你到林子里来,就是想要你的身子,想对你用强?”

“现在,我真的该回去了。”克里斯汀最后说,她感觉自己好似有点害怕听到厄莱德的回答。

“克里斯汀,克里斯汀……”

“我想是的。”厄莱德神色黯然地答道。他迅速站起身,朝自己的马走去,接着解下马的缰绳。

他的话更让克里斯汀的灵魂为之一痛。他不高兴——他也沮丧了。

然后克里斯汀也站起身——缓慢地,她觉得自己有点晕晕乎乎,摇摇欲坠的样子。克里斯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让厄莱德怎么做——也许是扶她上马,带她一起回家,这样她就不需要回到其他人身边。她的整个身体似乎都因为惊恐而疼痛——这是所有歌曲都曾唱过的邪恶。因为厄莱德对她做的这些事情,克里斯汀感觉自己已经是属于厄莱德的,若不能和厄莱德生活在一起,她不能想象会是什么样子。克里斯汀现在不得不同厄莱德道别,但她简直不能想这件事。

“克里斯汀,不要这样子!”

厄莱德牵着马穿过林子,他将克里斯汀的手紧紧握在手中,不过两人都不晓得要对彼此说些什么。

厄莱德从双臂中抬起脸时,看到克里斯汀坐的笔直。突然他用手肘撑住自己的身体。

走了很远,终于可以看到斯科格的房屋,厄莱德同克里斯汀告别。

克里斯汀全身颤抖——她觉得,应该是因为心跳得太厉害——她的双手也黏黏的,冰凉。厄莱德亲吻她大腿处裸露的皮肤时,克里斯汀想把他推开,可一点力都没有。厄莱德抬起脸,顿了一顿,这让克里斯汀记起修道院曾经救济过的一个男人。于是,她张开双手重新坐回到干草上,不再拦阻厄莱德的动作。

“克里斯汀,不要悲伤。我很快就会把你娶回家的。”

厄莱德回说:“嗯,我想也是的。”他用手握住克里斯汀的双脚。“走路回去的话一定会打湿脚的。你得骑我的马回去,我走路。等出了森林……”说着,他突然奇怪地看了克里斯汀一眼。

但厄莱德说这话的时候,克里斯汀的心却猛地一沉。

“我得走了。”克里斯汀说。

“你的意思就是说,你现在要离开我?”克里斯汀担心地问。

两人也不知道在那儿坐了多久。暴风雨很快就停了,不过还是能听到远处雷声轰鸣;太阳已经出来,阳光照着湿湿的草地,屋顶时不时地还会滴下几滴雨水。大雨过后,谷仓里面的干草散发出格外甜香的味道。

“你一离开斯科格,”厄莱德说,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很多。“如果没有打仗,那我就会跟穆南讲。他一直都催我早点结婚,我敢说他一定会替我做主,前去跟你父亲商谈的。”

“有一点,”克里斯汀也会轻身回答,然后更紧地依偎住厄莱德。

克里斯汀垂下头。厄莱德每说一个字,横在前面的时间仿佛就越长,她就越不敢去想——修道院,乔拉恩加德——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她漂在一条溪流上,拥有的一切都被水流冲走。

每次雷鸣电闪的时候,厄莱德都会跟克里斯汀耳语:“你怕不怕,克里斯汀?”

“现在你的亲戚都走了,你是一个人睡在阁楼吗?”厄莱德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今晚过去找你。你愿意让我进去吗?”

很快,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森林里大风呼啸,雨水冲击着山坡。后来,两人不得不往谷仓里面移一点位置,因为屋顶有个地方漏雨。

“好。”克里斯汀嗫嚅着说。之后,两个人便分手。

厄莱德站在那儿手牵着马的缰绳。草地最下面有一个老旧的谷仓,俩人连忙朝那儿奔。厄莱德把巴佳德拴在谷仓里的一块木板上。谷仓后面堆着一堆干草,厄莱德于是解下自己的披风放了上去。两个人席地而坐,身旁跟着两条狗。

回去后,那一整天克里斯汀都是陪着祖母,吃过晚饭后她伺候祖母上床睡觉。然后,克里斯汀便回了自己休息的阁楼。房间里有一个小窗户,克里斯汀就坐在窗户下面的箱子上,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草地上已经没了阳光。大树的上方,是一片深蓝的天空。云间有一道道铜红色的条纹,好似火焰燃烧的烟雾。巴佳德朝他们走了几步,响亮地嘶鸣一声,之后便一动不动,只是盯着一个地方。过了一会儿,天空突然一道闪电,接着便听见轰隆隆的雷声。

她要等很久。当她听到长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时,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厄莱德用披风裹住手叩响克里斯汀的房门,克里斯汀于是起身拉开门闩,让厄莱德进屋。

克里斯汀双手放在膝头,厄莱德则把头埋在她的手中;克里斯汀的眼前突然浮现了一幅画面。一所房子远远地立在山坡上,仿佛是从黑云中突然出现的,看的分外清晰;那是一个让人不安的日子,阳光也是明晃晃地耀眼。她的心突然涌起一种柔情,那是阿恩·哥德森曾经想要的东西,而她当时根本不明白阿恩说的话。克里斯汀急忙把眼前的这个男人拉向自己,让他的脸紧紧靠在她的胸前,热烈地吻他,好似害怕会失去他。当她看着怀抱中的厄莱德,她感觉像是抱着一个孩子。她用手遮住厄莱德的眼睛,并在他的唇上、脸颊上印下一个一个的吻。

克里斯汀注意到,当她用手缠住厄莱德脖子并紧紧依偎着他时,厄莱德很是高兴。

克里斯汀听到森林里传来马蹄声,她没有动弹。身旁的几只狗则是竖起毛汪汪地叫嚷;之后又冲到草地上,一边叫一边摇尾巴。厄莱德骑到森林边上便下了马,他拍拍马背,让马自由活动。接着厄莱德便朝克里斯汀跑过来,几只狗则是在他的身后蹦来蹦去。厄莱德用手抓住两只狗的鼻圈,继续朝克里斯汀走去;其中一只狗是麋鹿灰的颜色,另一只则看起来有点像狼。克里斯汀微笑,她还是没有起身,只是朝厄莱德伸出手。

“我还担心你会生我的气呢。”厄莱德说。

草地被炙热的阳光烤的焦黄,克里斯汀凝神听草地上的虫鸣。她信手摘下几朵香气氤氲的干花,并用手指卷弄着花瓣,放到鼻子下闻那味道;眼睛睁得老大,渐渐地她有些出神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一定不要为这件事伤神。这没什么。就这种事情而言,上帝的法则和我们人间的法则不一样。我的弟弟加纳尔夫曾跟我详细解释过。如果两个人决定长相厮守之后发生关系,这两人就相当于让上帝见证他们的婚姻;除非犯下不可饶恕的罪,不然双方都不能打破自己的誓言。要是我记得住的话,还可以用拉丁语跟你讲——我以前会说拉丁语。”

克里斯汀在空地边缘的阴凉处坐下。厄莱德还没来,她并没有感到失望。因为她相信厄莱德肯定会来,先到的她独自坐在草地上倒有一种别样的喜悦感觉。

克里斯汀忍不住想,厄莱德的弟弟为何会跟他谈起这个呢?这是不是针对厄莱德与其他某个女人的事情讲的?不过她还是把这种隐隐的恐惧放到一边,并努力在他的话中寻求安慰。

林子里的草地上空空如也,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光芒。草地四周的云杉散发出浓烈的香味。燃烧着的太阳和蓝色的天空看似离树顶特别近,仿佛伸手就可以触到。

两个人依偎着坐在箱子上。厄莱德用手环住克里斯汀,她感到温暖而安全——只有在厄莱德的身边,她才会觉得安全、觉得自己有人保护。

克里斯汀还把在森林里跟着厄莱德的两只狗带到她睡觉的阁楼里。此刻,克里斯汀就逗那两条狗跟她一起出门。她偷偷地绕过屋子,循着前一天的路朝林子走去。

厄莱德不时地说上许多话,情绪激昂。之后又沉默很长时间,只是爱抚克里斯汀。克里斯汀竭力在厄莱德话中寻找能添加他魅力的东西,寻找能为他曾经犯过的错辩解的借口——虽然她自己并不自觉。

父亲给了她一件用东部厚棉织物做成的裙子;天蓝色,上面绣着繁复的红色花朵图案。克里斯汀换上这件裙子。洗脸梳头,精心地打扮了一番。然后,克里斯汀又用一条红色的丝质皮带紧紧束住腰,并把厄莱德给她的戒指带到手上。她一边打扮自己,一边在心里想厄莱德是否会觉得她美丽。

厄莱德及兄弟姐妹出生时,他的父亲尼库拉斯老先生年纪已经很大,他没有耐心也没有能力亲自抚养孩子。两个儿子都是在海斯特奈斯的巴德·皮特森家长大。除了弟弟加纳尔夫,厄莱德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加纳尔夫比厄莱德小一岁,在教堂里做神父。“除你之外,我最珍爱的人就是他了。”

约莫午中时分,农场里的仆人们都在午休,克里斯汀走到她睡觉的阁楼。她带了一些衣服放在皮革箱中,然后就一边换衣服一边哼着小曲儿。

克里斯汀问厄莱德加纳尔夫和他长得像不像,但厄莱德只是大笑说,他俩的脾气和长相都大相径庭。加纳尔夫在国外学习。这已经是他离家后的第三个年头,但他一共只寄过两封信回来;上一封信还是去年的事,当时他正打算离开巴黎前往罗马。“加纳尔夫回家时要是知道我结婚了,一定会很高兴。”厄莱德说。

第二天,亚斯蒙德·比杰加尔弗森同妻子、孩子一道,去贾里德一族位于哈德兰德的祖宅。打仗的传言让他们深为惶恐。对于埃里克公爵数年前的残暴入侵,奥斯陆周边的民众到现在仍心有余悸。亚斯蒙德的老母亲惶恐至极,她决定去诺奈赛特修道院寻求一点庇护;但老人家的身体已是很脆弱,无法同其他人一起赶远路。所以克里斯汀就留在斯科格陪祖母,直到亚斯蒙德从哈德兰德回来。

之后,厄莱德又谈起自己从父母那儿继承来的浩大家业。克里斯汀突然觉得,厄莱德好似并不清楚他自己目前面临的境况。她对父亲处置土地庄园的方式很熟悉,但厄莱德确是完全相反的一种做法。厄莱德售卖、分散、抵押、挥霍自己的财产,尤其是在过去几年,他试图同那个女人分手;心想随时间的推移,他之前的放浪生活可能就会被人们遗忘,亲戚们也会重新接纳他。他相信到最后,他也会跟父亲一样成为一方之首。

“只要你还留在斯科格,以后每天这个时候我都会在这儿等你,”两人分别时厄莱德说,“如果能来的话,就尽量过来。”

“可是现在,我不知道事情最后会变成怎样,”他说,“可能我最后会跟比杰恩·加纳森一样沦落到某个偏僻山村的破旧农场,因为养不起马,就只能跟奴隶一样肩背手扛。”

“用不了多久,”厄莱德在克里斯汀耳旁轻声说,“你想要多少戒指,就会有多少戒指的。”

“上帝保佑你,”克里斯汀说着大笑,“那样子的话,我最好是陪着你。我想我对农活什么的会比你在行。”

最后,两人在离林子有一段距离的草地上坐下。厄莱德把小姑娘抱在他的膝上。克里斯汀就坐在他的身旁。厄莱德拨玩着克里斯汀的手指。他把用绳子串着的三个戒指放到克里斯汀手中。

“我可不认为你会背过粪肥袋呢。”厄莱德说着也大笑了起来。

厄莱德高兴地同克里斯汀讲有关出征的传言。“要是那样子的话,我赢回国王的友谊就比较容易了。到时候所有事情都会容易许多。”他显得很是激动。

“是,我没有背过,可我知道大家是怎么撒肥的,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几乎年年都会去收割作物呢。我的父亲通常都是亲自犁耙最近的地,然后头一段的种就由我来播,因为我能带给他好运……”记忆突然刺痛了克里斯汀的心,所以她的语速也变快了。“你也需要一个女人为你洗衣做饭,为你酿酒挤牛奶。到时候你还得从近处富有的农民那儿租一两头奶牛呢。”

两个人说笑着。厄莱德身穿一件紧身的棕色短上衣,黑色的头发紧紧裹在一个小小的红色丝质帽中;他看起来相当年轻。厄莱德大笑着逗小姑娘玩,不过每过一会儿,他就会拉起克里斯汀的手,紧紧握着,握到疼……

“哦,谢谢上帝我还能再听到你的笑声。”厄莱德说着将克里斯汀按到他的膝上,这样克里斯汀就像个小孩一样躺在他的怀中。

“你叔叔允许我在这儿捕猎一段时间,”厄莱德说,“这些狗也是亚斯蒙德的——它们今天早上发现了我。”说着,厄莱德拍了拍狗,又把小女孩从地上抱起来。“你还记得我吗,拉格恩迪德?不过你不能跟别人说你在这儿见过我,要是你能做到的话,我就给你这个。”厄莱德拿出一小袋葡萄干递给拉格恩迪德。“我可是有备而来,”他不无得意地跟克里斯汀说,“不过,你觉得这小女孩会说出去吗?”

接下来的六个晚上,厄莱德每晚都会前来阁楼陪伴克里斯汀,直到亚斯蒙德·比杰加尔弗森回来。

“你觉得我是来这儿见你的吗?”克里斯汀大笑着说,“还有,你带着狗和弓箭在我叔叔的林子里晃荡,难道就不害怕他发现吗?”

最后一个晚上,两人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厄莱德一遍遍地说,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两个人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一天。

“我一直都坐在这个山头上,整天盯着下面的农院,”他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找机会溜出来的。”

最后,他低沉着声音说:“如果事情不顺,我不能在冬天之前回到奥斯陆——而你刚好需要朋友的帮助——你可以去找个大陆大的西拉·乔恩;我们是打小的朋友。穆南·巴德森也是可以信任的人。”

第二天,克里斯汀跟叔叔最小的六岁女儿去森林里玩。走了一段距离,便见厄莱德追了上来。克里斯汀不用看,也知道后面跟着的是谁。

克里斯汀只能点头。她意识到,厄莱德现在说的正是她每一天的所想,但厄莱德就说了这一次。所以,她也沉默,不想让厄莱德知道她此时的心有多痛。

克里斯汀试图安慰自己;厄莱德或许只是不想让对自己有影响的人发现他俩之间的事。她自己倒也可以理解这一点。但她还是热烈地想见他一面,所以那天晚上上床睡觉时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她跟叔叔的几个小女儿一起睡在阁楼上。

时间越来越晚,平时这个时候厄莱德都会离开,不过这是两人的分别之夜,所以厄莱德热切地请求克里斯汀让他陪着躺一会儿。

厄莱德没有如约参加弥撒,做弥撒的时候,克里斯汀想得更多的是厄莱德为什么没来这件事情而不是上帝的话。不过她并不懊悔。她只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先前紧密联系的一切突然变得陌生了。

克里斯汀很害怕,但厄莱德不肯让步地说:“你放心,就算我被人撞见在你的房间里,我也知道如何为自己辩护。”

“任何身体健康的年轻人都会有一点反叛心理,”亚斯蒙德·比杰加尔弗森说,“而且那个女人又是那么的漂亮。不过你可没理由跟厄莱德扯上什么关系,所以他的事你不要管。”

克里斯汀也很想和厄莱德多待一会儿,而且她没有办法拒绝厄莱德任何事情。

克里斯汀同叔叔策马前行时心情十分愉悦,亚斯蒙德在意识到自己的侄女也是一个聊得来的同伴时,他对克里斯汀的态度也更加友好了些。不过,亚斯蒙德还是相当沮丧;他说,秋天的时候将进行一场远征,国王会同军队一同奔赴瑞典为自己的小舅子和侄女丈夫遭受的残暴而报仇。克里斯汀也听说了瑞典公爵被谋杀的事,她觉得这是最怯懦的行为,虽然这种事情似乎离她很远。在家里的时候,没有人会谈论这种事情。但她也还记得父亲曾经参加过反抗埃里克公爵的运动。亚斯蒙德将过往和公爵之间的事情都跟克里斯汀讲了。克里斯汀并不是很懂叔叔所说的事情,不过双方订下婚约但之后国王女儿私自毁约的事情她还是很用心地在听。让她稍微松口气的是,并不是所有地方都跟她们村子里一样——一旦订婚就等同于两个人立下婚约。所以克里斯汀鼓起勇气跟叔叔讲了圣哈尔瓦德日前一晚的事情,并问他是否认识哈萨比的厄莱德。亚斯蒙德对厄莱德的评价很高,说他虽然做了一些错事,但最应该责怪的还是他的父亲和国王。亚斯蒙德说,他们表现得好像是厄莱德之所以会陷入如此境地,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变成了魔鬼。国王是一个太过虔诚的人,而尼库拉斯老先生生气是因为厄莱德想要许多财产,所以是他们两个联手点燃了这把通奸的罪恶之火。

可克里斯汀又担心两人睡过了头。所以她几乎是靠着床头坐了一夜,不时打点瞌睡,所以她也分不清究竟是厄莱德真的在爱抚自己抑或只是梦境。克里斯汀的一只手放在厄莱德的胸口,这样她就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同时她又把脸朝向窗子,这样破晓之时她就能够知道。

克里斯汀担心叔叔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反悔。她已经察觉到,亚斯蒙德并不是特别喜欢她。不过弥撒举行的前一天,亚斯蒙德·比杰加尔弗森还是来到了修道院接自己的侄女。别人告诉克里斯汀这一天要穿日常服装,不但要是深色而且样式要简单一些。之前有一些议论,说是诺奈赛特的修女们经常在外面,因此大主教便下令:不准备成为修女的年轻姑娘们出去见亲戚时,不能穿任何类似于修道院袍的衣服——这样人们就不会把她们误认为新晋修女或正式修女。

最后,克里斯汀不得不推醒厄莱德。她披上衣服同厄莱德一道走到回廊。厄莱德靠着栏杆,脸朝另一栋房子。之后便消失在转角。克里斯汀回到阁楼内,再次缩回床上;然后,她终于不再强忍悲伤,放声痛哭——这也是失身给厄莱德之后,她第一次哭泣。

住在斯科格的时候,拉夫拉恩斯·比杰加尔弗森曾在父母亲逝世纪念日之际将自己的财产捐给格达鲁德教堂,以此作为对父母灵魂的追思弥撒。父亲比杰加尔弗·凯缇尔森的祭日是8月13日,这一年拉夫拉恩斯同弟弟商量决定要把克里斯汀接到他的宅子里头,好让克里斯汀也参加纪念弥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