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擦眼睛。她用手捋捋头发：“是的，我有你，还有孩子们。”
“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宝贝儿，你有很好的生活。你有我，还有孩子们。他们爱他们的母亲。我也爱你，比什么都爱。”
“而且你一直有多莉丝，想象一下，当时要不是她在。”
“我认出了笔迹，我忍不住。”她情绪失控，吼了起来，“去他的童年！”
“妈妈很可能就把我送给别人了。”
“宝贝儿……”他喘着粗气，“你打开前知道是她写的吗？”
“你母亲需要去戒毒所的时候，多莉丝来了。我敢肯定她是，犯毒瘾那会儿写的信。那时候打电话很贵，她一定是写完之后想都没想就寄出了。多莉丝不应该留着那些信，你也有过幸福的时光。”
“我真希望自己没有打开那些信。”
“你知道什么？”
“真的？”
“别生气。我在试着安抚你，我知道的，你告诉过我。”
“她是被强奸的，强奸了整个晚上，于是才有了我。”
“万一我是瞎编的呢？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这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你编了吗？”
“她什么也没说，我找到了一些信，是我妈妈写给她的，她说她恨我，说我出生时就像吸了海洛因一样兴奋。”
“或许有一点吧，我不记得了。”
“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了？多莉丝说什么了？”
“把信扔了吧，都是老皇历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可以的话，睡一会儿。”
“妈妈。”
“当然重要！我整个人生都在希望中度过。”
“谁？多莉丝？她当然爱你。宝贝儿，她当然爱你！”
“什么意思，希望什么？”
“她从来没爱过我。”
“希望她是爱我的。”
“詹妮？詹妮，是你吗？发生什么了？多莉丝死了？”
“她爱你，她写那些东西的时候并不是她自己。你被爱着。我爱你，我爱你胜过一切，孩子们也爱你。你对很多人来说都非常重要，永远别忘了这一点，这不是你的错。”
詹妮拿着手机坐着，盯着屏幕上威利的头像。
“这不是我的错。”
“喂，喂，谁呀？”
“对，不是你的错。父母不称职从来都不是孩子的错，是毒品的错。”
你走之后她就不睡觉，一直哭到睡着，每天晚上都是这样。我不想要她了，我要把她送给明天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我从来都不想要她。
“还有强奸。”
詹妮继续读下去。
“那跟你无关。你本应来到这个世界，成为我的妻子，还有孩子们的好妈妈。”
多莉丝，我没法再养她了。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怀上她的吗？我从来没告诉过你。我当时很兴奋，神志不清。跟往常一样，还是因为海洛因。我甚至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我只知道他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玩弄了我一晚上，弄得我浑身又青又紫。哪有孩子会愿意以这种方式来到这个世界？她出生的时候就像吸了毒，不停地大哭大喊。求你了，回来帮帮我吧。
泪水再次从她的脸颊滚下来：“多莉丝快要死了。”
詹妮把信按照邮戳上的日期顺序放好。开始的几封都是在要钱。但是，接下来，口气变了。
“我知道这很痛苦。很抱歉之前我只想着自己，一直催你回家。”
你寄的书收到了，谢谢。教科书很好，但我还需要钱。我们需要钱来买吃的，还要给小家伙买新衣服。谢谢理解。
“所以你觉得我不需要回家了？”
一封又一封，这些信里没有问候，没有一丝对多莉丝的关心。
“需要，我想你，我爱你，我需要你，但我现在理解了。我真希望我就在你身边，吻你，跟你说晚安。”
嘿，多莉丝。我需要钱，你能寄点给我吗？
“抱着我。”
终于，她鼓起勇气，把信从信封里抽了出来。
“对，还有抱着你。睡会儿吧，宝贝儿。事情会好转的。我爱你，胜过一切。”
热乎乎的水流温暖着她的身体，但她还是不停地发抖。她蜷在浴缸一角，把花洒放在膝盖中间。她可以从花洒的金属上看到自己的镜像。她看到自己的眼睛，看上去好疲惫，周围满是皱纹。她应该休息了，应该陪蒂拉一起睡觉。但她裹着多莉丝的粉色睡袍，又坐了下来，直直地盯着那些信。这就是她母亲写的关于想丢弃她的信吗？
詹妮挂了电话，又盯着那些信封。她不想，不应该，但还是忍不住。她又逐字逐句读了一遍，来自一位缺位的母亲的文字。她不算是一位母亲。
在铁盒的最下面，詹妮发现了几封信。薄薄的信封上写着多莉丝的地址，贴着美国的邮票。她看到落款的日期和笔迹，立刻把它们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