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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3年春

“你应该有一些东西能给她喝的吧?是不是?她不应该这样哭个不停。”

“王后殿下因为安茹的消息而十分悲痛。”公爵淡淡道。他把玛格丽特交给我。“和雅格塔去吧,”他温柔地说,“去让她为你调一剂汤药,一剂能治疗悲伤的东西。多残忍啊,让一个年轻女人失去了母亲,而且让她永远也不能告诉母亲——”他没有说完,把王后的手交到我的手里。

“我有一些常见的药草。”我谨慎地说,“您能随我来,躺上一会儿吗,王后大人?”

在确认此事之前,她不想写信告知她的母亲,而这成了一场小小的悲剧,因为在她等待怀孕的迹象之时,安茹发来一封信,说玛格丽特的母亲,洛林的伊莎贝拉,已经去世。距离玛格丽特告别母亲来英国成婚已有八年,而她俩从未特别亲近。但这对年轻的王后来说依然是一个打击。我看见她在走廊之中,双眼含泪,埃德蒙·博福特紧握她的两手。她的头倾向他,似乎想把脸埋在他宽阔的肩头放声哭泣。听见我的脚步声后,他们转向我,两手依然相握。

“好吧。”玛格丽特说,任我领她离开公爵走到她的私室。

“下个月。”我说,“我们可以找一个我认识而且很可靠的接生婆,看看你是否有其他怀孕的迹象,然后你就能亲口告诉国王陛下了。”

我用金丝桃为她制了一剂汤药,她在喝下之前有稍许犹豫:“这不会伤害宝宝吧?”

“什么时候才能确定呢?”她问我。

“不会的。”我回答,“药性十分温和。你应该每天早晨服用一剂,连续服一周。悲伤对胎儿来说才更糟,你必须尽量保持心情平和欢快。”

我微笑。“有时候是可以的。”她的笑容之中有某种事物告诉我,在结婚八年之后,她终于懂得了丈夫可以为妻子带来的那种欢愉,如果他有心,如果他爱她的程度足以让她主动搂住他,渴望他的触碰。

她点点头。

她保持双目低垂,但脸上的红霞更深了:“哦,雅格塔——我以前不知道这种事也可以有这样的感觉。”

“你确定吗?”我悄悄问她,“接生婆告诉我说她们几乎十拿九稳了?”

“国王在圣诞节之前和你燕好了吗?给你带来快乐了吗?”

“我很肯定。”她说,“如果我的经期这次又没来,下周我就告诉国王。”

“已经错过两次经期了,我想。我还没有告诉任何人。你是怎么想的?”

但她没有亲口告诉他。奇怪的是,她传唤了他的内侍。

我紧握她的手。“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现在发现了。真的。”她闪闪发光的肌肤和身体的曲线透露出某种信息,“有多久了?”

“我有一个消息要你带给国王。”她说。身穿深蓝色丧服的她显得十分阴郁,我难过地发现丧母之痛带走了她的所有光彩。尽管如此,等她向国王报喜后,两人一定都会高兴起来的。我以为她会邀请国王来她的房间。但她继续说:“请代我向国王致意,并告诉他,我怀孕了。”

“我还以为你真有预知能力呢!”她得意洋洋地说,“我就在这儿,坐在你面前,我觉得……我可以肯定……”

理查德·滕斯托尔只是瞪大眼睛看她:他这一辈子还从未被命令传递这样的消息。任何皇家内侍都没有过。他看着我,似乎想征求意见,但我无能为力,唯有耸耸肩,示意他最好接下这条王后想要送给她的丈夫的消息。

我终于懂了她的意思:“哦玛格丽特,这有可能吗?”

他鞠了一躬,转身出门,卫兵们在他身后悄声无息地合上门扉。

“也许是我也不希望今年夏天太难熬。”

“我要去换一套衣服,国王一定会来找我。”她说。

“不会很远?”我还没反应过来。

我们赶到她的房间,把她的深蓝色礼服脱下,换成一套淡绿色的,很适合春天的颜色。当她的侍女手持礼服替她更衣时,我可以看到她以往平坦的腹部变得圆润,乳房在精细的亚麻布内衣下隆起。她的样子使我不由得微笑。

“也许今年我们不会走得很远。”她说。

我们等着国王满面欣喜地冲进来,双手伸向她——等了一个小时。我们听见守夜人报时,然后终于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卫兵打开王后房间的门,我们都站起身来,期待看见国王飞奔进来,孩子气的脸上喜气洋洋。但来的又是理查德·滕斯托尔,国王的内侍,带来了给王后的答复。

“五月前我都会留在宫里。”我说,“等我坐完月子,就会和你一起进行夏季巡游。”

“国王陛下让我告诉你:这消息是我们最非凡的慰藉,是所有忠心的臣民们无上的喜悦和宽慰。”他说。他喘着气看向我。

“我会下命令的。”她笑着说,“公爵告诉我他会为我做任何事情。对一个许诺连月亮也会摘下来送给我的男人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就没了?”我问。

我悄悄望向她。我旺盛的生育力几乎每年都要得到一次证明,有时候这让她感到艳羡而渴望,但这一次她面带微笑,纯粹地为我感到开心:“是的。我希望他回家,如果公爵能放手的话。”

他点点头。

“我应该请求公爵让他回家。你一定希望他回家陪在你身边的吧,是不是?”

王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会来见我吗?”

“他已经猜到了,在他离开之前。”

“我想不会,王后大人。”他清了清嗓子,补充道,“他太高兴了,甚至奖赏了带去喜讯的我。”

“你告诉理查德了吗?”

“他在晚饭前会来见王后殿下吗?”

我脸红了:“我很肯定这是个男孩,我现在的胃口大到足够直接生出一个男人,天知道。我不得不松开自己的腰带。”

“他已经传唤珠宝匠去见他,要为王后造一件特殊的珠宝。”他说。

“如果你是在找机会告诉我你又怀孕了,那么没有这个必要。”她调皮地说,“我看得出来。”

“但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她问,“现在?当你离开他的时候?”

第二天晚上,晚餐前一小时左右,我伺机寻找一个四下无人的时刻;王后已经打扮停当,国王还没有来我们的房间。我们一起坐在火前,聆听乐手的演奏。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她颔首表示允许,于是我便把椅子拉近了一些。

理查德·滕斯托尔又鞠了一躬。“他已经前往他的私人教堂感谢上帝的恩赐。”他说,“国王去做祈祷了。”

我们都望向那女孩,她的小脑袋依然在上下晃动,好像希望有人能和她讲话。王后笑了:“好吧,但愿如此。像这样的一只小虾米肯定是永远生不出一位王位继承人的。”

“很好。”她凄楚地说,“哦,很好。”

“哦,看看她啊。”我温柔地说,“她还是个小家伙,距离谈婚论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她母亲可以再把她在家里留十年,这点毫无疑问。等埃德蒙·都铎能和她圆房之时,你都有五六个孩子睡在摇篮里了。”

我们一直没有看到国王,直到那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样造访王后的房间。他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吻了她的手,并说他快乐极了。我环顾房间,看见所有的侍女都大眼瞪小眼,像我一样茫然不解。这对夫妇终于盼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在将近八年的等待之后。这个孩子将使他们的婚姻变得完整,也确保了王座的安全。为什么他们表现得好像只是点头之交呢?

“国王是不是让他的兄弟强大过头了?”王后悄声道。

玛格丽特像女王一般,丝毫没有流露出期待国王的热情回应的样子。她点头致意,对国王笑道:“我很高兴。我祈盼我们能有个儿子,如果不是,那么也会是一个美丽的女儿和她迟早会出生的弟弟。”

玛格丽特·博福特是兰开斯特家族的一员,埃德蒙·都铎是英国王后之子。他们生下的任何孩子都将具有惹人注目的血统,一方来自英国王室,另一方来自法国王室,而且双方都是英国国王的亲戚。

“无论哪种结果我们都应为之祝福。”他和蔼地说,伸出手臂,领她同进晚餐,极为体贴地安排她坐在自己身侧,温柔地为她挑了最上等的肉块和最柔软的面包。在他的另一侧的是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他对两人都露出了微笑。

王后俯身问我:“你怎么想?”

晚餐过后,王后说她要先行告辞。我们离开时所有人都起立行礼,回到王后的房间之后,她让侍女们退下,向我招手,走进她的卧室。

有趣的是,那孩子抬起头来,似乎对此有自己的想法。当没什么人看她的时候,她又开始同母亲低声说话。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急切地想让别人也问问她的意见。这样一个姑娘以后要嫁给埃德蒙·都铎,到威尔士生活,似乎让我很难接受。

“把我的头饰取下来。”她说,“我太累了,它让我头痛。”

“我把你女儿的监护权给我的亲爱的同母异父兄弟,埃德蒙和加斯帕·都铎。”国王对这孩子的母亲、公爵遗孀说道,“她可以与你一起生活,直到婚嫁之时。”

我解开丝带,把这高高的锥形头饰放到一边。在下面的是衬垫,用以保持沉重头饰的平衡。我把它也拆了下来,散开她的头发。我拿起发梳,开始轻柔地拆散那些紧紧编起的辫子,她合上双眼。

我见她盯着我,便报以微笑。她的脸刷地变得通红。她悄声对母亲说话,显然在问我是谁,她母亲非常用力地掐了她一下,让她站直了,别说话,要符合一个女孩在宫中应有的举止。

“这样好多了。”她说,“编一个松松的辫子,雅格塔,让他们送一杯温热的麦酒进来。”我把厚密的金红色头发编成一个辫子,帮她脱下外衣和礼服。她套上亚麻睡袍,爬上大床,仿佛一个小孩陷在厚重的帷幔和铺盖之中。

那一晚,王后身着她的新礼服,最浓最深的红,从未有人见过这种颜色,是从伦敦商人手里特意买来的,我们走进国王的会见厅,侍女们走在身后。她在国王身边落座,年幼的博福特继承人玛格丽特走了进来,打扮得过分花哨,是她那个厚颜无耻的母亲的杰作。这孩子身穿天使般纯白的礼服,上面用丝线绣着红玫瑰,仿佛在提醒大家,她是约翰·博福特、第一任萨默塞特公爵之女,这是一个伟大的名号,然而,上帝原谅他,此人却不是一个伟大的人。他是埃德蒙·博福特的长兄,却在法国出了丑,于是回国死在家中,死得如此干净利落——刚好死在被指控叛国罪之前——理查德说,他是自杀的,这是他为家人所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这个拥有高贵的名号,以及更加庞大的家产的瘦小女孩便是他的女儿,也是埃德蒙·博福特的侄女。

“你一定感到身心俱疲了吧。”我说,“你只管休息。每个人都希望你好好休息。”

“感谢上帝,她很健康,正茁壮成长,”我说。“我给她起名伊琳诺,你知道的。我给所有孩子都送了圣诞礼物,我回家和他们住在一起的那几天天气好极了。我把大一些的孩子们带去打猎,小一些的孩子们则玩雪橇。复活节时我会再回去看他们。”

“我在想孩子的事。”她懒洋洋地说,“你觉得是个男孩吗?”

“你的小女儿怎么样了?”她若有所思地问,“她是不是和你所有的孩子一样健康茁壮?”

“我应该去把卡牌拿来么?”我问,已经准备满足她的愿望。

有些事情正在发生——我不需要预知能力就能察觉。有一个秘密,有不为人知的喜悦。但她的表现无可指摘。她也许垂青于公爵,但永远站在国王这边。她不再与公爵流连于走廊,也不再让他在耳边低语。他还是会像往常一样去她的房间;可他们只谈国家大事,而且总携同伴前往,她也有侍女做伴。当她独处或在人群中,有时会将双手端庄地叠放在膝上,目光低垂,眼睛遮盖在睫毛下面,暗自微笑,唯有此时,我才会看着她,好奇她在想什么。

她转过头。“不,”她说,这令我很惊讶,“这事你连想都别想,雅格塔。”

“我现在更愿意怀孕生子了。”她静静说,“甚至满怀希望。不必为我担心,雅格塔。这个夏天我的确过得很不开心,甚至到圣诞节时都是如此,但我现在已经想通了。你警告我多加小心,你是一个忠实的朋友。我仔细考量了你说过的话。我知道自己绝不能轻率行事,已经和公爵保持了距离,我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大笑:“我不可能不去想啊。这是你的头胎,如果是男孩,他将是未来的英国国王。于理,我应该思考这孩子的事;于情,我也会出于对你的爱而想他的事。”

“哦,亲爱的玛格丽特,我也希望如此。”

她轻轻地伸出一根手指压在我的嘴唇上,要我别说话:“那么不许你想得太多。”

“我也希望能告诉她我怀上孩子了。”她说,“一定会让她很开心。这是她最盼望的事情——每个人都如此。但也许就在今年。也许今年我能怀上孩子。”她垂下眼睫,笑了,笑得几乎无法察觉。

“太多?”

“至少她知道国王对你很好,是一位温柔的丈夫。”我说,“当格雷家的人向我请求把伊丽莎白嫁到他们家去,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会不会对她好。我想每个母亲都是这么为自己的女儿希望的。”

“不要用你的预知能力想他的事。”她说,“我希望他能像一朵花那般绽开,不受任何人的注目。”

她挽住我的手,与我并肩同行。“从你所爱的人身边分开,有多难受啊。”她说,“在我第一次来英国时,是那么想念母亲,那时我害怕再也不能见到她,而现在她写信告诉我她生病了,希望我能去见她。我不知道如果当初母亲知道我这一生是什么样子,还会不会送我离开。如果当初她知道再也无法见我,还会送我走吗?”

一时间我认为她是害怕某些古老巫术,邪恶的目光或恶毒的诅咒:“你不会是以为我会对他不利吧。光是想想他的事情又不会……”

“他马上就回家啦。”她向我保证,“一等塔尔伯特赢回我们在加斯科涅的土地,我们就能讲和了。”

“哦,不。”她摇了摇脑袋,“不,亲爱的雅格塔,我可没这么想。只是……我不想让你知道所有事……不能是所有事。有些事情是非常私人的。”她脸红了,扭开头,“我不想让你知道一切。”

我跳了起来。在此之前我一直望着河流,挂念着理查德,他人在隔海相望的加莱,勃然大怒——我很肯定——因为带领军队进入波尔多的不是他。“抱歉。”我嘴角含笑,“我的确很想念他。还有孩子们。”

我想我明白了。谁知道她为了勾起这样一个冷淡丈夫的兴趣都做了些什么呢?谁知道她必须有多诱人才能让他软化下来,爬上她的床?她是否不得不尝试各种荡妇的花样,使她为自己感到羞愧?“不管你为了怀上这个孩子做过些什么,都是值得的。”我坚定地说,“你必须怀上小孩,如果是个男孩那就最好不过了。不要自责,玛格丽特,我什么也不会多想的。”

“雅格塔,你真像个害相思病的少女。”她突然说。

她抬头道:“你觉得,只要能给英格兰带来一位继承人,什么样的行为都算不上是罪过吗?”

冬夜越来越明亮,晨曦越来越璀璨,取代了以往的灰暗。我们收到了波尔多传来的好消息,什鲁斯伯里伯爵约翰·塔尔伯特,比他的手下年纪大四倍的老将,横扫加斯科涅的各大富饶城市,重新夺回了波尔多,并重新宣布它们为英国领地。这一消息让整个朝廷欣喜若狂。他们宣布我们会赢回整个加斯科涅,接着是整个诺曼底,加莱的安全得保,理查德就能回家了。玛格丽特和我漫步于威斯敏斯特的花园的河畔边,裹在冬季皮草里,却感受着春日阳光洒在脸上,欣赏这个季节里第一批盛开的水仙花。

“这是爱的罪过啊。”我说,“不会伤害任何人。而且也将得到宽恕。”

“哦,他倒是挺能认兄弟。”她说,而言外之意“却生不出半个儿子”始终没说出口。

“我不需要为它忏悔吗?”

“一个人有家人陪在身边,这样很好。”我乐呵呵地说。

我想起艾斯考特主教,他曾不允许国王在新婚头一周里和妻子同床,怕这对年轻夫妇耽于罪恶的欲望。“你不必为任何为了怀上这个孩子而做过的事忏悔。这是必须的,而且也是一种爱的行为,男人不懂这种事。至少神父们不懂。”

她这才回过神来:“哦,没错。嗯,你知道他就是这样子。他能宽恕任何人,任何事情。而且现在他怕普通百姓和约克家族的合作怕得要命,所以要把他的家族紧紧集中在自己身边。他给了那些男孩土地,还认他们为同母异父兄弟。”

她轻轻叹了口气:“好吧。还有你可别去想这件事。”

“国王陛下对那些都铎家男孩可相当仁慈呢。”我评论道。

我连连摆手说:“我不会想的。我脑子里什么也没想。”

我看了一眼王后,没能生下一个儿子继承王位来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些麻烦,她一定感到很羞耻吧。但她只是垂头望着交握的两手,睫毛遮住了脸上的表情。我看见埃德蒙·博福特很快地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她笑了:“我知道你是不可能不去想的,我很清楚。但是不要为这个孩子占卜,向我保证你绝不会为他占卜好不好?把他想作一朵即将绽放的野花,一件美丽的事物,只是谁也不知道它是如何被种下,又是如何到那里的。”

国王已经决定承认他的同母异父兄弟,把他们认作王族姻亲。此举会让已经有王位继承权的几个男人如何想,人们不得而知。这些都铎的人只会为围绕王座展开的争斗更添几分混乱。国王为白金汉公爵授勋,此人将自己视为全英格兰最伟大的公爵,可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得到的宠爱远超众人之上。然而,按理说,真正排在继承顺位第一的是不在这里,也永远不曾受到朝廷欢迎的人:约克公爵,理查德·金雀花。

“他可能是一朵雏菊。”我说,“看到它会让我们欣喜若狂,因为他的到来意味着春天。”

我在格拉夫顿住了一周后回到了宫中。正好赶上伦敦塔举行盛大庆典,庆祝国王的同母异父兄弟埃德蒙·都铎和加斯帕·都铎封爵。我站在王后身边,这两位年轻人跪在国王面前接受封号。他们都是华尔瓦的凯瑟琳王后的儿子,她是国王的母亲,像我一样行动大胆地再婚。她的丈夫亨利五世去世后只留下她孤儿寡母,然而她没有按照所有人的期望退隐到修道院里当修女、在可敬的苦楚之中度过余生,而是比我更加不顾身份差异,爱上她的衣柜间男仆,欧文·都铎,并与他秘密成婚。凯瑟琳去世之后给人们留下了不少难题,欧文到底算是她的鳏夫还是诱拐她的罪犯?她的两个孩子算是现任国王的兄弟,还是王太后一时疯狂的产物、不名誉的私生子?

“没错。”她说,“一朵无人知道来历的小花。”

伦敦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