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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是的。或许就是那个戴着红帽子的徒步旅行者才是真正指引你们找到弃婴的人。”

“某个人?你是指戴着红帽子的徒步旅行者吗?”

我听到此处已经惊得目瞪口呆,眼睛死死地盯着爸爸。那眼神仿佛是在问:难道会是真的?

“所以你没发现吗?或许指引着你们找到艾莉森的这只寒鸦就是有胚胎印记的。或许它只是在追随某个人,而不是在故意指引着你们。”

“是的!”他回应道,“肯定是的!或许这个徒步者就是宝宝的妈妈,你不是也说过那人可能是女的吗?她不想亲自引领你找到那个弃婴,所以她让她的寒鸦代为指引,等你们找到弃婴之后,她就迅速离开了。”

“所以呢?”我急着听爸爸接下来的论述。

难道会是真的?

爸爸讲着激动得瞳孔都放大了。

“那么她现在会在哪儿呢?”我好奇地问道。

“有一种东西叫做‘胚胎印记’,你可以在很多鸟类的身上发现这种功能习性,但是寒鸦在这方面是最为突出的。你在它成功孵化之前,还是一只‘蛋’的时候就守在它身边,然后你按照正确的方法使其成功孵化成一只寒鸦,而且你是这只幼鸟孵化之后见到的第一个生物。你陪伴着它,第一次给它喂食,它也很信任地依附于你,然后它爱上了你,把你当成自己的爸爸、妈妈。它认为自己是属于你的,会追随着你去往任何地方。”

“不知道。”

“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她的父亲会是谁呢?”

“胚胎印记!”爸爸突然意味深长地说道。

“谁知道啊。或许是某个诺森伯兰郡的农民之类的人吧。”

因为太过专注,我进来的时候他吓了一大跳。

之后爸爸陷入了片刻的沉思,然后看着我。

我也进屋了,进厨房找吃的时候,胸口依然写着大大的“愚蠢”两个字的涂鸦。爸爸手里拿着一杯咖啡,正在很专注出神地望着窗外的田野。

“你那是怎么了?”爸爸突然问道。

马克斯没有否认我的话,他站起身来,径直朝自己家走去。

他指着我胸口,我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两个大大的用血写成的“愚蠢”。

“这都是你爸爸跟你讲的,是吧?”我说道,“我打赌他肯定会说:‘看看林奇家的臭小子,他现在完全就是个疯子。’”

“这是用血写的。”我说道。

我对他的话报之一笑。

“你的血?”

“有时候,”他说道,“我真觉得你应该停止做那些愚蠢至极的事情了。”

“是的。”

我用手指理了理乱蓬蓬的头发,然后揭掉胳膊上的一个结痂,还未痊愈的伤口重新鲜血直流。接着我用手指甲蘸着血写了个大大的“愚蠢”在我的胸口。马克斯看着这一切,无奈地摇了摇头。

“很多书中都写到了‘胚胎印记’这件事,利亚姆,”爸爸接着说道,“在过去,很多旧社会的人都会专门养育自己的寒鸦。”

“不,你这么想就太蠢了,我们这些人就不能随心所欲。”

我回想着当初穿过村子的那一路。我看到了寒鸦,看到了那个戴着红帽子的徒步者。难道爸爸说的都是真的?

“任何人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些看起来就像某种魔法,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自然现象。就像我们现在对艾莉森做的事情一样,我们养育她,照看她,之后她会表现得好像我们是她的父母一样,我们自己也会表现得就是她的父母,但我们不是。”

“对你来说很容易,”他继续说,“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无论如何,你一直都是帕特里克·林奇的儿子。”

爸爸不做声了,再次凝神思考起来,好像他要努力把所有的事情都理清头绪。

说完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看向别处。

“所以你现在在写这个故事吗?”我问道。

“我不奇怪。”他说道。

他大笑起来,然后撅嘴表示否认。

“这个我不知道。可能它只是为了向我们展示:如果离得足够近,我们会发现自己确实蛮奇怪的。”

“或许以后会写吧,”他说道,“你知道我没法儿将身处其中的事件写成书中的故事。”

“关键是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他继续不解地说道。

说完爸爸用力伸了个懒腰。

他耸耸肩。

“胚胎印记!”他说道,“很明显就是这个。那个戴着红帽子的女人就是艾莉森的妈妈,她的爸爸就是一个愚蠢的老农民。”他说完轻笑道:“多棒的故事啊!”

“那你觉得我很奇怪吗?”我反问他。

就在这时候,妈妈进来了,怀里抱着艾莉森。

“就是奇怪啊。”他坚持说道。

爸爸靠上前去,睁大眼睛看着宝宝,然后俯下身去凑近宝宝的脸颊。

“这不奇怪啊,”我反驳道。

“你好啊,小可爱,”他用甜甜的声音说道,“我是你爸爸,你是我的孩子。”

“这明明就很奇怪,”马克斯说道,“把自己‘剥开’让别人去拍些看起来根本不像自己的照片。”

之后他亲吻了艾莉森,就离开了。

妈妈笑了笑,回屋了。

“是的!”爸爸一边上楼一边说道,“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我跟他说没事儿的,被拍照这事儿就像玩一样,没什么奇怪的和别扭的。或许他的皮肤拍成的照片会被放在纽卡斯尔的某家画廊里,接受众人的赞美。但是他依然摇头表示拒绝。

“什么答案?”妈妈诧异地问我。

“不了,谢谢您,”他立马拒绝道,“很抱歉,林奇夫人。”

我也摇头表示疑惑。

她又用手指比画着把我们“框”起来,然后说我们这样在一起的画面看起来很和谐很美好,而且妈妈对马克斯说她很想为他拍照。

然后妈妈指了指我的胸部的那两个字。

有一天,我跟马克斯躺在花园里玩。妈妈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我们。

“看起来很有趣,那是什么?”

妈妈开始不停地为我拍照片,她总是用镜头贴近我的皮肤“一探究竟”。她喜欢拍那些晒伤发红的皮肤以及结痂后的伤口留下的疤,她拍我皮肤细微的毛孔、疤痕、伤口和擦伤。她总是把照片放大直到它们看起来像一幅画,一幅奇怪的风景画。她喜欢拍我的胳膊肘、膝盖,和结痂处,使我看起来就像是来自外太空的巨型不明物种。她喜欢拍头发、鼻孔、耳垂,或者关节处的一个截面,然后把它们放大到四英尺那么宽。

“血!”我很干脆地回答。

然后妈妈火速取来了自己的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