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没有了。”
我继续“勘探”着地面,希望能再次有所斩获,急得直挠头。
“仅仅只有你自己,是吗?只有你和那个儿时的你吗?”
“喔,利亚姆!你过去一定非常的具有奇思妙想!还有更多其他的东西吗?”
说完就见她舔湿了自己的手指,擦掉了热狗罐上的标签。
“我们认为我们可以看到世界末日!”我说道,“我们认为我们能看到第三次世界大战。”
“啧啧,也才过期三年而已啊。”
我很清楚地记得这些东西。它们跟我的巧克力雪人和《笑话大全》那本书一起放在我的圣诞袜里。
奥利弗手上拿着一本笔记本,那个笔记本看上去已经僵硬得像是被风干了。奥利弗翻着它的时候,书页发出清脆的类似爆裂的声音,不过里面什么也没有。
“你不会真的以为用这个东西能看到什么吧。”
“这是一个很可爱的英语故事,”他说道,“就像罗宾汉和他森林里的随从,就像亚瑟王的骑士们驰骋穿过荒野。你跟马克斯一定在这里度过了无比欢快的时光。”
克里斯特尔见此状,再次咯咯地笑起来。她拿起双筒望远镜看了看,然后笑得更厉害了,说道:
“是的,我们确实是。”
我用我的“死亡交易者”不停地戳向地面,“勘探”着异样。然后我感受到刀尖戳到了某种金属,我锯开草皮,把土扒到一边,拉出来一对铝制的烹饪锅,我把它们分开。之后又找到一对蓝色塑料双筒望远镜和一对小型的折叠式小刀,我把其中一把小刀打开,但是它已经坏掉了,刀片自行折断掉进了草丛里,我又打开另一个,同样也已经毁坏了。
我看到了我们,躺在洞穴上方的长草上,拿捡来的木棍当步枪使,我们凝视着在遥远的北方玩着战争游戏的士兵。
我已经准备再次“扫描”一下地面,想尝试着记起来其他的藏匿点。
“冲啊!”我们过去经常这样,“冲啊!冲啊!冲啊!”
“爱尔兰炖肉!”克里斯特尔说道,“你真是个天才啊,利亚姆·林奇。”
我们拿石头当手榴弹。
我现在还记得当时我们是怎么样将它放在石头下面的;还记得我们是如何双膝跪地为我们的家庭、未来的子孙和世界的和平祈福的;还记得当我们掩埋好这些东西,将石头重新归位以后,我们是如何紧握拳头,意志满满;还记得我们是如何承诺友谊长存,坚不可摧;还记得我们当时是如何时时地保护对方;还记得我们是如何坚定地认为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轰!轰!”
这些东西是老早以前,利亚姆·林奇和马克斯·伍德放的,我们向将来发现这些东西的人,呈上最真挚的问候。
“我们总是打架打到死!”我们总是会哭喊大叫,“哎呀呀呀呀!冲啊!冲啊!利亚姆和马克斯,万岁!”
然后我指给他们看在这个塑料盒盖子上,我们用黑墨水写下的字:
这时,一架喷气式飞机在我们头顶飞过。我们听到了北方一声低沉的爆炸声,接着我们听到了“嘣—嘣—嘣—嘣—嘣”的枪击声。
“四年?五年?”我笑着说道,“我们过去常说如果我们永远也用不上这些东西,那么将来另外一些孩子或者一些考古学家将会发现这些东西,并且通过它们了解到我们。你看,果然是这样吧。”
“只是游戏而已,”我说道,“他们不会再靠近了,我们只是孩子。我们对他们那些大人的东西不感兴趣。”
我摇了摇头,回答不上来。
奥利弗这个时候打开自己的帆布背包:一些备用的衣服,一个很长的切肉刀,接着他在这个洞穴里铺开了自己的睡袋。
“这是一个时间囊,”她说道,“它们有多长时间了?”
我们坐在石头上,看着眼前的风景,看着彼此,看着头顶的天空,还时不时地互相对望一眼。
每一样东西都“幸存”下来了,只有几样有轻微的污损,有一点生锈,仅此而已。
“你找到了一个很好的‘据点’。”奥利弗说道。
“利亚姆·林奇最后几日的旅程!利亚姆,这多浪漫啊!”
“一个完美的小‘据点’。”克里斯特尔也附和道。
克里斯特尔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
“一个可以潜心创作的绝佳地。”奥利弗继续说道。
——利亚姆·林奇
这个时候,我们听到枪击声再次响起。他拿出自己的笔记本,迅速地浏览着,我们只可以瞥见那一页一页满满的黑色的参差不齐的字迹。
最后几日的旅程!
“你很想看,是吗,利亚姆?”他说道,“但其实这里面也没什么,只是大量毫无意义的话。这些空白页估计跟你的空白笔记本一样完好无损。”
那是一个白色的塑料箱,有一英尺长,九英寸高。我把它拉出来。用手指移开了它的盖子,然后一件一件地拿起里面的东西:一些豆子和爱尔兰炖菜,热狗;几袋硬糖果;几包米和意大利细面;用锡箔纸包住的一大块圣诞蛋糕;一个打火机;一副刀叉;一个开罐刀;一个指南针;一个削尖了的铅笔;一个精装的学生练习本,上面是我孩童时用很稚嫩的笔迹写的:
说完这些,就看到奥利弗紧握着笔,笔尖在已经完工的页面上缓缓扫过,他划掉了之前写过的内容,然后翻到新的一页,开始集中精神,就像爸爸每次开始创作的时候一样,将自己从世俗的世界抽离出来。这个时候奥利弗的眼神中已经阴云密布,酝酿了片刻之后,他就开始在纸上创作起来。
“宝藏!”克里斯特尔喘着粗气说道。
我用一只旧铅笔在笔记本的首页上签上日期,然后写了几行我认为很有意义的话。
我跪在一块长满了苔藓的岩石旁边,它就像我的胸膛一样宽。我抓住它的两边,开始努力地想要把它搬离地面,最后我终于把它掀起来挪到一边去了。我清理了下面的碎石子和它下面的泥土,然后我看到了它们。
我已经十四岁了,我现在跟克里斯特尔和奥利弗在一起,没有瘟疫,没有战争。
“看这里。”我突然说道。
奥利弗发出一阵呻吟,做了个抿嘴龇牙的表情。突然把铅笔刀狠狠地扔在地上,铅笔刀插在了他旁边的地上。之后他再一次划掉了之前所写的内容,开始继续创作,发现我在看他之后瞪了我一眼。
说完这些,我就开始大笑起来,笑我们那些愚笨无知的孩童时代的“美梦”,但是更为自己当初的天真无邪感到可笑,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丝甜蜜。
这时只听克里斯特尔大笑起来。她又在用毫无任何作用的双筒望远镜“瞭望”了。
“这是凯恩的洞穴,”我突然说道,“我们说过,如果战争爆发,或者世界干涸,又或者地球开始自燃,再或者如果我们的家庭在一场瘟疫中毁于一旦,这里将是我们其中一个藏身之地,一个庇护所。”
“来啊,”她突然说道,“带我四处走走啊,利亚姆。”
这里的空气几乎是静止的,我们能听得到涓涓细流轻柔的流动声。这个洞穴不是很深,在里面走不了几步就到头了,我们推断这个洞穴一定是几百年前,被一些入侵者挖掘出来的。我想象着他们当时聚集在这里,摩拳擦掌,吹嘘着自己的骁勇善战,自己的残暴,自己的伤口。我想象着他们把偷来的羊用绳索拴在这个洞穴里,想象着他们装满整麻袋的掠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