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后,琼森也开始干活了,可总是无精打采的。在海狼和大副面前,他常常露出一副摇尾乞怜的样子,他的精神被彻底打垮了。然而,利奇却与之相反,竟敢与海狼和大副公开对峙(zhì)。
这种倾诉持续了一个小时。过了一会儿,马格里奇平静下来,费劲地挪动着双腿,干起了活。正如他所说,老天似乎很仇恨他,不许他死。他的身体好起来了,但是人却变得更加恶毒。
一天夜里,大副骂了利奇一句,接着就有一件东西被砸到厨房的板壁上。然后,传出一阵哄笑声和咒骂声。我偷偷一看,一把沉甸甸的小刀扎进了板壁。过了一会儿,大副跑来找刀,却没有找到。第二天,我悄悄地把刀还给了利奇,他对我十分感激。
“我天生就是受苦的命。我这一辈子,一半的时间都呆在医院里。我在阿斯宾华、哈瓦那、新奥尔良患过热病,在巴巴多斯得过坏血病,在檀香山出过天花,在上海断过腿。现在的我,又成了这样!看看我,我的肋骨断了,隔一会儿就咳血。老天为什么这样仇恨我!”
我渐渐受到众人的欢迎。斯莫克和亨德森躺在吊床上养伤,我很细心地照顾他们。他们认为我比专业护士还好,说等拿到薪水,一定要谢我,而我觉得我只是在尽自己的责任而已。海狼的头痛病又犯了,我被唤去服侍他。虽然我无法根治他的病,但我还是成功地说服他戒掉了烟酒。而像海狼这样的人竟然会头痛,真是奇怪。
“骗人,你在骗人!”他甩开我,又叫起来,“不会变好了,我生下来就是这样了。而你不一样,你天生就是绅士。你知道饥饿的滋味吗?就像有只小耗子在你肚子里撕咬!”
路易斯的看法是,“那是上帝对他的惩罚,以后还会有的,马上就来了,不然的话……”
“不要紧,老弟。”我尽力安慰他,“日子还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然怎样?”我问。
“半个机会也没有。小时候,谁送过我上学,谁给过我面包,谁可怜过我?有人吗?”
“那就是上帝在打盹。”
“恨谁?”我问。我能够猜出马格里奇很记仇,毕竟生活对他这么残酷。我有些同情他了。生活像一场恶作剧,把他塑造成了一个怪人,那么,他还有机会变为一个新人吗?他好像听到了我的疑问似的,哀号着:
船上的人都很喜欢我,可马格里奇还是很恨我。因为我生来就拥有一切,而他什么都没有。
“我恨他!我恨他!”他咬牙切齿地说。
船上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我想大概不会再有厮杀了。路易斯不同意,他摇着头,说:
他青肿的脸上滚下了眼泪,面容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
“快来了,我早有预感,等着救人吧!”
马格里奇蹒跚着走进厨房,但是船一晃,他就站不稳了。他想找个支撑物,谁知身体一斜,他的一只手扶到了炽热的炉面上。只听嗞(zī)的一声,一股烧焦的肉味扑鼻而来。马格里奇号啕大哭起来:“老天呀,我究竟犯了什么错。怎么所有的灾难都发生在我一个人身上!我可从来没有害过人呀!”
“谁先动手?”我问。
“记住,不要再弄得那么油腻了!要勤换衬衫!要不然,我把你扔下海喂鱼!”海狼厉声道。
“反正不是我。”他笑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我还想看到我妈妈呢!”
但是第四天,厨子就被海狼从床上拖起来干活。他跛着脚,遍体鳞伤,连眼睛都睁不开。他抽着鼻子哭泣,但是海狼根本不理会他。
马格里奇问我路易斯说了些什么,我说他想念妈妈了。马格里奇用失望的眼神盯着我,淡淡地说:
厨子受了伤,无法工作,海狼给了他三天的假。我暂时顶替厨子的位置,为大家做饭。大家对我做出的干净饭菜十分满意,连海狼也很赏识我的工作。
“我没有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