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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1年3月27日,星期日

歌德吩咐送来一些精酿的葡萄酒,是他上次过生日时一些法兰克福朋友送的礼物。我们一边饮酒,他一边给我讲了几则梅尔克的轶事。说他不能原谅已故的老公爵,就因为一次在埃森纳赫的鲁尔镇,这位竟然把一种中不溜儿的酒当成了精美佳酿。

“而今自然没谁再愿意注意什么铺垫啦,原本要第三幕才可能出现的效果,他现在第一场就想得到,全不顾及写作就像航海,得先划离岸边到达一定的深度,然后才能张开满帆快速航行。”

“梅尔克和我,”歌德继续说,“我俩的关系一直就像靡非斯托斐勒斯和浮士德。一次他大肆嘲笑我父亲从意大利寄来的一封信,原因是信里抱怨了意大利糟糕的生活方式、饮食习惯以及难喝的葡萄酒和成群的蚊子。梅尔克不能原谅我父亲,在如此美丽的国度,在如此宜人的环境中,竟在意这些个小事。

“当这个剧本出现在那黑暗的年代,”歌德接过话头,“你可以想象它对我们年轻人产生了怎样的影响!简直就像一颗光芒四射的流星!它使我们注意到,除去当时那个羸弱的时代所理解的文学,还有一种高级得多的文学存在。前两幕是剧情铺垫的真正杰作,从中人们已经学到了许多,而且永远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梅尔克的所有这些看不顺眼,无可争辩,都起源于他高深的文化修养。可是由于他不具建设性,而是坚定地走向了相反的方向,所以就总喜欢指责而不是赞扬。于是他情不自禁地吹毛求疵,以满足自己这一癖好。”

“有人讲,莱辛是个冷冰冰的理智的人,可在这个剧本里,我却发现他富有情感,生性殷勤、质朴,心地善良,是一个再理想不过的快乐活泼而修养良好和心胸开阔的人。”

我们谈到佛格尔和他非凡的行政管理才能,谈到吉勒及其个性。歌德说:

我告诉歌德,我正和小公爵一起读《明娜·封·巴恩海姆》,感觉这个剧本真是棒极了。我说:

“吉勒这人自成一格,任何人都无法与他相比。他是唯一一个跟我一起反对乌七八糟的出版自由的人;他立场坚定,值得信赖,总是站在法制这边。”

歌德吩咐在花园的凉亭里摆上餐桌,于是今天我们又在户外进餐……

饭后去花园里踱了一会儿步,盛开的白色雪钟花和黄色番红花令人赏心悦目。还有郁金香也开了,我们谈到了这种荷兰特有花卉的鲜艳和珍奇。歌德道:

经过了长久的期盼,明媚的春天终于到来了。蓝蓝的天空中飘浮着朵朵白云,天气温暖得又可以穿着夏日的衣裙出游啦。

“真难想象还会出现伟大的花卉画家,现在对他的学问要求太苛刻啦,植物学家给他一根根地数花蕊,却对绘画的构图和光线明暗懵然无知。”

(莱辛的名剧《明娜·封·巴恩海姆》;歌德早年的挚友梅尔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