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为祖国历尽千辛万苦,
“啊,半马半鹰的怪兽,请把我一直带到天上去!”
有的为丈夫分担的忧愁实在太多,
她们以翅膀的牺牲精神表露过心愿:
有的为儿女竟变成伤透了心的圣母,
有几位用痛苦酿蜜的女子曾经向赋予
她们的眼泪一个个都能流成河!
她们全都使我陶醉!但在那些娇弱者中间
III
蒂沃利[5]的花丛中遐迩闻名的风流女人,
啊!我曾经多么深情地跟在这些小老太婆后面!
才知道她的名字;从前一度出没于
她们中间有一位,趁西下的夕阳
塔利亚[4]的女祭司,唉!只有入了土的提台词的先生
以鲜血淋漓的伤口染红了天边,
啊,旧日弗拉斯卡蒂[3]令人眷恋的供奉女灶神的贞女;
独自坐在长椅上,好像陷入沉思一样,
II
谛听往往涌入我们花园的那些军人
所哺育的人来说自有不可抗拒的可爱之处!
用许多铜管乐器合奏的乐曲,
这神秘的眼睛对严峻的不幸
那军乐在令人精神振奋的金色的黄昏时分
就是冷却了的金属给镶上闪光片的熔炉……
向市民的心坎里注入某种英雄主义情绪。
——这眼睛就是无数泪水所流成的井,
这腰板依然硬朗的老太太骄傲又端庄,
工人得多少次改动那灵柩的形状。
充满渴望地欣赏着那雄壮而激动人心的乐曲;
倘要把这整个身子放到灵柩里,
她的眼睛时而张开,仿佛老鹰的眼睛一样;
我就不禁对几何学进行思考而坠入遐想:
她那大理石雕似的头颅像是无愧于荣誉!
要不然,一见到这不匀称的四肢,
IV
无息地走向一个新的摇篮;
你们就这样坚忍不拔,毫无怨尤,缓步而行,
我始终感到,这不堪一击的生命正无声
穿过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闹市,
穿过巴黎熙来攘往、人如潮涌的画面,
啊,风尘女子或圣女,心头满是创伤的母亲,
当我依稀看见一个衰弱而骨瘦如柴的老人
从前人人都曾经赞美过你们的名字!
一种富有魅力而又无法理解的情趣的象征,
昔日,你们绰约多姿,光彩照人,
学识渊博的死神在这相似的灵柩中居然赋予
如今居然谁也认不出你们!粗野的醉汉
与孩子的灵柩竟是近乎一般小的尺寸?
路过时竟用轻薄的调情侮辱你们;
——你可曾留心观察过:许多老妪
卑怯的顽童竟蹦蹦跳跳地紧紧跟在你们后面。
就感到惊奇并露出笑容的小姑娘。
啊,因苟活而感到惭愧的老妪,枯瘦的身影,
她们的眼神依然美妙绝伦,犹如一看见发光的东西
你们弯腰曲背而提心吊胆地沿着墙根逡巡;
宛如黑夜里安睡的水洼一样闪闪发亮的目光;
啊,不可理解的命运,谁也不向你们致敬!
却依然有好似螺旋钻一般锐利、
啊,人类为走向永恒而成熟的残生!
那样不由自主地摇晃!她们虽然已是风烛残年,
可是我呀,我却从远处亲切地注意
或者如同里面吊着个冷酷无情的魔鬼的可怜铃铛
你们,在不安的凝视中目送你们蹒跚而去,
仿佛受伤的牲口一般蹒跚,
我好像成了你们的父亲,啊,真不可思议!
她们匆匆忙忙地往前走,简直像木偶一样;
我竟瞒着你们,体味到不为人知的乐趣:
或字的小包,仿佛夹住珍贵的纪念品;
我看见你们早年如醉如痴的恋情开出的花朵;
往身边紧紧地夹住一个绣着花
我重温你们逝去的阴郁或灿烂的时光;
在车轮滚滚的公共马车的轰隆声中直打寒噤,
我破碎的心因你们所有的罪孽而受尽折磨!
她们匍匐而行,在极不公正的凛冽北风的鞭打下,
我的灵魂因你们所有的美德而发出光芒!
依然有闪光的灵魂。她们衣裳单薄,衬裙露出破洞,
啊,衰弱不堪的老妪!我的同胞!殊途同归的智囊!
精疲力竭、弯腰曲背、病病歪歪的人吧!她们
每天黄昏我都一往情深地向你们道声珍重!
啊,八十岁的夏娃,上帝那可怕的巨掌
这些丑陋、四肢残缺的老妪也曾有过辉煌的青春,
正压在你们头上,明天我将在何处见到你们的影踪?
观察着古怪、又衰老、又可爱的人物。
[1]艾波宁,高卢女英雄。
我被我这与生俱来的性情所驱使,
[2]拉伊丝,古希腊名妓。
在一切甚至恐怖都变得富有魅力的去处,
[3]弗拉斯卡蒂,巴黎一赌场,1837年关闭。
在古老的都城这弯弯曲曲的皱褶里,
[4]塔利亚,希腊神话中司喜剧的文艺女神。
I
[5]蒂沃利,巴黎一大众游乐场。
——献给维克多·雨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