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正如我刚才所说,我们那天运气不佳。我和姐姐正在港口的大船边轻快地转悠,想找到一点我们最喜欢的食物橘皮,只听“嗖!砰!”两声巨响,我们就被网住了。
“一口气跑了好几百里,可回头一看,角鲛鲨鱼离我们更近了。于是,我们钻进了一个海港,正巧是美国西部的一个港口。我们心想,同时也希望那条角鲛鲨鱼没有追来。还好,它没看见我们拐进港口,继续向北追去了,后来我们再没见过它们。但愿它们已经冻死在北冰洋。
“我们极力挣扎,但毫无用处,那网太结实,而且网眼又小。我们蹦啊跳啊,最后还是被吊起,倒在了甲板上,暴晒在正午的烈日下。
“哦,角鲛鲨鱼对我们‘肥奇特’可是情有独钟。用你们的话说,我们是它们最喜欢的食物。由于这个原因,我们总是远离深海浑浊的水域。而且摆脱角鲛鲨鱼并不容易,它们可是速度奇快且狡猾无比,因此,我们不得不继续逃亡。
“后来,来了两个白胡子老头,戴着眼镜俯身看着我们,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跟我们同时被网上来的还有一些小鱼。老人们将它们扔回大海,可我们,他们似乎觉得很珍贵。他们把我们小心翼翼一放进一个大罐子,上岸后,把我们送到了一座大房子,又把我们从罐子里挪到了装满水的大玻璃缸里。这所房子就在港口边上,所以,他们将一股海水引过来,流进玻璃缸里,这样我们能呼吸顺畅一些。当然,我们以前从来没有在玻璃墙里呆过,起初我们试图游出去,结果被撞得鼻青脸肿。
“最后,尽管它一直追着我们沿着南美洲西海岸朝北跑了数百英里,我们终于还是甩掉了它。但那天我们确实运气不佳,正准备停下来喘口气呢,只见另一群同类慌慌张张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快呀!逃命啊!角鲛鲨鱼来了!’
“在接下来的十多个月里,我们过着沉闷而无聊的日子。虽然他们对我们还算不错,把我们照顾得妥妥贴贴,但毕竟是把我们当作一种展品,整天参观的人在那里指手画脚。我们慢慢学了些他们的语言。整整一年,别的鱼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我们还在那儿。
“我出生在太平洋,那地方靠近智利海岸。我家是一个拥有2510人的大家庭,父母离开我们不久,我们就散开了,整个家庭被一群鲸鱼追得四分五裂。我和姐姐,克丽帕(我最喜欢的姐姐)九死一生,幸免于难。其实,只要你善于躲闪,也就是突然转向,要摆脱鲸鱼也不难。但追我和克丽帕的这家伙很卑鄙,每次我们藏在石头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下面躲开之后,鲸鱼都会游回来反复搜寻,直至把我们撵到开阔的地方。我从没见过这么卑鄙、固执的畜生。
“后来有件事启发了我,我和姐姐商量用装死的办法逃离那里。我们屏住呼吸,翻到水面上,装起死来。后来,眼镜老头过来,见我们死了,把我们捞起来,放在湿布上,又是戳,又是捏,又是挤压的弄了一阵。他们转身商量的时候,我们还差点儿被猫儿叼走,幸亏他们发现及时。
医生再次把耳朵探进水下,他一边讲,我一边记录。下面就是“肥奇特”自述的经历:《在水族馆里的十三个月》。
“老头把我们拿出去,想把我们扔进垃圾箱时,垃圾箱却被人用马车拉走,想把我们扔进臭水沟,又被人制止,就这样阴差阳错,最后只好把我们扔到了海里。我们一入海就又活了过来,这下可把那老头吓得够呛,还掉到了海里。这就是我的全部经历。现在,你该还我自由了吧。”
“斯塔宾斯,”他见我翻动身子,立刻招呼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这只‘肥奇特’语言的关键。真是与众不同,和我听过的全然不同。唯一让我想起的是与古希伯来语还稍稍有那么一丁点儿相似。也不是贝类语言,但也朝那个方向迈了一大步了。现在,你去拿一支铅笔和一个新笔记本,把我下面说的话全记下来。这条‘肥奇特’答应把它一生的故事告诉我,我再译成英语,你把它记在本上。准备好了吗?”
后来,杜立德医生和它又谈了很久,主要是关于贝类的事儿,还谈到了“大帝螺”。“肥奇特”一一做了回答,之后医生如约把它放掉了。我总算松了口气,可医生却累得似乎连把水箱放回桌上的力气都没了。他倒在椅子上,很快打起呼噜来。
我醒来时,天已大亮。医生还站在监听箱旁,全身透湿,疲倦得就跟个猫头鹰似的,可他脸上却透出骄傲而幸福的笑容。
外边走道上,波莉鹦鹉正生气地抓着门,我起身去给她开了门。
午夜后,我在一张椅子上睡着了,凌晨两点左右,帮坡也趴在舵轮上睡去,任由“克鲁号”在海上漂了五个小时。但约翰·杜立德并没休息,他在绞尽脑汁地想弄懂“肥奇特”的语言,也想让“肥奇特”听懂他的话。
“干得好啊!各位!”它大发雷霆,喊道,“这算是航的什么海呀?上面那红脸汉子爬在舵轮下睡觉,医生又在这儿呼呼大睡,你呢,也弄支铅笔在本儿上写个不停的,打算让船自己漂到巴西去呀。我们现在就像一只空瓶在海上转悠,已经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一周啦!你们怎么啦?”
就这样,医生又一头扎进他以前的爱好 —— 贝类语言的研究。他一研究就是整整一夜,什么东西也不能打断他。
它火气很大,越说越气,最后都开始尖叫了,可还是没把医生吵醒。
一天下午,我们的船周围漂满了马尾藻,海藻上的小蟹又勾起了医生掌握贝类语言的梦想,于是就捞起了一些,不曾想到竟捞到一条胖乎乎的小鱼,即“银色肥奇特”。监听中,医生惊奇而又激动地发现它居然会说英语,还哼起英语歌曲。根据它说的话,医生断定它是从水族馆逃出来的。
我小心翼翼地收起笔记本,放进抽屉。然后,上了甲板,去负责驾船。
正如紫羽天堂鸟所料,我们的确有一阵子好天气。我们的“克鲁号”在海上风平浪静地航行了三周才遇上了一股持续的强风。对老水手来说,这种航行也许是枯燥的,但对我来说,用望远镜眺望遇上的船只,用旗语交流等等,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有趣。而且,在医生的精心指导下,我的读写能力也得到迅速提高,医生还开始让我写航海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