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在绳子上瞭望,观察前方可能出现的过往船只或者陆地的波莉鹦鹉突然向我们尖叫起来。
可是,风向突然变了,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东北,然后又向北。断断续续的,好像拿不定主意该朝哪个方向吹,我们手忙脚乱操纵舵轮,不停地调整“克鲁号”的方向,好让它顺应风向。
“坏天气来啦!刚才那阵方向不定的风就是个可怕的信号。快看!往东看,看到那条黑线了吗,往下一点?那要不是风暴的话,我就是个傻蛋。只要到了这儿,风会刮得很大,撕破船帆就像撕张纸那么容易。医生,你去掌舵吧!若真是风暴,舵手可得有点力气才行。我去叫醒帮坡和奇奇。照我看,这可不妙!我们最好现在就把所有的船帆都降下来,先看看这阵风究竟有多大,再挂上去。”
“我们再走上一百五十里,就能看见巴西的海岸了,”医生说,“只要风保持这样,再有一天我们就能看见陆地,到达终点。”
霎时间,整个天空变得让人不寒而栗。东边那条黑线越来越黑,也越来越近。一股低沉的隆隆声从海面上掠过。原本湛蓝可爱的海水这时变成了令人恶心的深灰色。逐渐阴沉的天空中,一团团乌云黑压压地翻卷而至,就像一群衣衫褴褛的巫婆随着暴风雨呼啸驰来。
一阵从东北方向吹来的微风摇晃着缆绳,看着“克鲁号”渐渐鼓起的船帆,每个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可吓坏了。你知道,到目前为止我所见过的大海都是和蔼可亲,充满诗情画意的。它时而平静,时而懒散。月光下,阵阵的涟漪犹如银丝带,夜空中,梦幻般洁白的云朵仿若海市蜃楼。谁曾想,大海发起怒来,竟是如此疯狂,令人生畏。
“是啊,我想也是,”他若有所思地说,“不过,我不想让它久等。出于健康的原因,它每年这个时候都该飞往秘鲁的山林里去了。另外,它预测的好天气眼看就要结束了,我们就会延误得更久。要是能走得再快点儿,我也就没那么着急了。现在老在原地打转,几乎没动,怎不叫我担心呢。啊!起风了!虽不大,但有可能会越来越大。
大风暴终于一袭来,我们全都被掀翻在甲板上,仿佛有个隐形巨人朝我们可怜的“克鲁号”扇了一记耳光。
一天下午,我见医生望着天空出现的雾气,还不停地自言自语什么,就不由得劝了几句,“可是医生,就算我们这次多花几天时间也没什么要紧的,反正船上吃的东西多的是。而紫羽天堂鸟也会知道,我们肯定是因什么不得已的原因给延误了。”
一切都发生得如此迅猛,狂风吹得我们呼吸困难,那强劲而炫目的海水,那震耳欲聋的怒吼,让我们简直弄不清海难是怎么发生的。
我发现医生也不安起来,他不停地拿出六分仪(一种能告诉人们在海上方位的仪器)算来算去,不时地查看地图,测量距离。一天之内,他要拿出望远镜看上百遍,看看大海远方是否有海岸出现。
我只记得眼见着我们正打算收起来放到甲板上的船帆被狂风夺走,像气球一样,飘过甲板,飞入海中,差点儿把奇奇一起卷走。我隐约听见波莉鹦鹉尖叫着让我们谁下船舱去把窗户都关上。
开始,我们没太在意,认为风准会再次刮起。可一天、两天、一周,后来整整十天过去了,风还是不见动静。“克鲁号”就像幼儿蹒跚学步一样,慢吞吞地漂移着。
尽管桅杆上没帆,但我们的船仍被刮得朝南疾驰而去。每隔一会儿,浑浊的巨浪就会像噩梦中的魔鬼一般翻过船舷,席卷而来,把我们打翻,想把我们卷进海里。可怜的“克鲁号”想要停下来,一半在水里,一半在水上,直折腾得像一头快被弱毙的牲口,不断喘息着。
我刚把“克鲁号”重新调回到正确的航道上,就注意到周围的情况有些异常:我们的船走得不如以前快了,推动我们前行的海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我像水蛭一样,四肢紧紧盘在栏杆上,生怕被大风吹落海中。随后我慢慢向舵轮爬去,想看看医生的情况。这时,一个浪头打来,我一松手,一股海水灌进嘴里,我被全身卷起飞过甲板。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我的头重重地撞上了门框,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