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该死的再出生一回我希望我不是现在的我。”
“他们是这么说的。”
而那大个子的得克萨斯人，要是有谁应该多一个机会那就是他了：他长达一整夜的故事说的都是他因为什么什么事而狂扁了某某人，照他说的他揍过的人已经足够组成复仇幽灵悼亡者的考克西军队注240一直爬到得克萨斯的土地上了。但我注意到他与其说是别的什么不如说是一个大话精因此对他的故事一半都不信而且到午夜就干脆不听了。现在，早上九点在洛杉矶，我走向铁路车场，在一家酒吧吃了顿甜甜圈加咖啡的便宜早餐坐在柜台旁边跟意大利调酒师聊天他很想知道我拿那个大帆布背包做什么，随后我去到车场坐在草地上观看他们编组列车。
“你的意思是多一个机会从头再来？”可怜的小墨西哥人问道，他因前一晚在胡亚雷斯的一场打斗而浑身绑满了绷带。
心怀着自豪因为我以前是一名司闸员我犯了在车场里到处闲逛的错背着我的帆布背包跟扳道工聊天，询问下一班区间车，这时候突然过来了一个很大块头的年轻警察屁股上悬着一支插在皮套里的枪，一身装束像电视上科契斯的警长注241和怀雅特·厄普注242一样，透过黑眼镜对我射来一道钢铁般的目光命令我离开车场。就这样他目视我过了天桥走到高速公路上，站在那里双手叉腰。气极了，我回到高速公路边跳过铁路栅栏在草地上平躺了一会儿。随后我坐起来嚼着草叶，不过仍伏得很低，等着。没过多久我听见一声高球放行的哨响而我早知道是什么车已准备就绪于是我攀过几个车厢靠近我的列车并在它启动的同时跳将上去直接开出了洛杉矶车场此刻仰天而卧嘴里咬着一根草茎的我就在那个警察绝不饶恕的怒视之下，他现在双手叉腰为的是一个不同的原因。事实上他还挠了挠头。
“好吧妈的不管了上来吧。”他不停地讲不停地讲行驶了整整一夜直贯亚利桑那州和加利福尼亚沙漠并于早上九点钟在洛杉矶把我放了下来离我的铁路车场就是扔块石头的距离，唯一的灾难是那个可怜的墨西哥小媳妇把一些婴儿食物溅到了我放在汽车地板上的背包随后我生气地把它擦掉了。不过他们一直都是很好的人。事实上，在开过亚利桑那州的路上我已经讲解了一点佛教给他们听，特别是业报，转世，他们似乎都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区间列车开到了圣芭芭拉在那里我又去了海滩，游了个泳并在沙上对着一堆挺旺的柴火吃了点东西，然后回到车场有大把时间可以赶上午夜幽灵。午夜幽灵的主要构成是平板车载着用钢缆绑在上面的卡车拖车。卡车的巨轮卡在木块中间。因为我总是把头搁在那些木块边上，万一发生碰撞就是再见了雷伊。我觉着要是我命该死在午夜幽灵上的话那就是我命该如此吧。我觉得上帝还有事情要我去做。幽灵按时间表准点到来我就登上了平板车，在一辆卡车底下，摊开我的包，把我的鞋子塞到我卷成一团的外套下面做成一个枕头，放松下来轻舒一口气。嗖，我们开走了。现在我知道为什么流浪汉们把它叫作午夜幽灵了，因为，筋疲力尽中，悖于所有的理智，我很快就睡着了而醒过来却在圣路易斯奥比斯波车场办公室的灯光耀射之下，一个非常危险的处境，列车停得实在太不巧了。不过车场办公室周围一个魂灵都没见，正值夜半，另外就在那时候，当我从一场完美无梦的酣眠中醒来之际那高球的汽笛正在前头啵啵直响而我们也已经开动起来了，就跟幽灵一模一样。随后我一直睡到早晨快到旧金山的时候才醒过来。我就剩下了一美元而贾菲正在棚屋里等我。整个旅程恍如一梦般迅捷而充满启悟，我回来了。
我说：“我会把能给你的都给你，只有四块。”
注240 Coxie's army，俄亥俄州民粹政治家考克西（Jacob Coxey，1854－1951）曾于1894年率领一支失业大军远征首都华盛顿。
然后我起身并走过铁路桥，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看到了我说：“你想不想一小时赚两美元帮我搬一架钢琴？”我需要这钱就说行啊。我们把我的背包留在他的移动存储室里然后乘着他的小卡车出发，去拉斯克鲁塞斯近郊的一个住宅，那里有很多友善的中产阶级人士在门口聊着天，那个人和我从卡车上下来用手推车和垫子把钢琴弄出来，连同很多别的家具，然后把它运到他们的新房子那里再把它弄进去就完事了。两个小时，他给了我四美元随后我跑到一家卡车服务站的餐厅里吃了一顿帝王大餐为那个下午和晚上打好了底。就在这时一辆汽车停了下来，开车的是一个戴着宽边帽的大个子得克萨斯人，带着一对可怜的墨西哥夫妇，很年轻，在后座，女孩抱着个婴儿，他提议我花十美元搭他的车一路直达洛杉矶。
注241 Sheriff of Cochise，1956－1960年播放的西部犯罪连续剧。
早上我必须赶紧动身不然就永远没法抵达我在加利福尼亚栖身的棚屋了。我带在身上的现金还剩下大约八美元。我下到高速公路开始搭车，希望好运速至。一个推销员载了我一程。他说：“在埃尔帕索这儿我们一年有三百六十天的阳光普照可是我老婆刚买了一台干衣机！”他带我去了新墨西哥州的拉斯克鲁塞斯我在那里步行穿过小镇，顺着高速公路，来到另一头看见一棵很大很美的老树于是决定干脆放下我的背包休息算了。“因为那是一个已然结束的梦，然后我已身在加利福尼亚，然后我已决定在中午在那棵树下休息。”我就是这么做的，仰面躺着，甚至小睡了一会儿，很愉快。
注242 Wyatt Earp（1848－1929），美国西部执法官，一系列影视与漫画作品的传奇主人公。剧集《怀雅特·厄普生平传奇》（The Life and Legend of Wyatt Earp）于1955－1961年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