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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登闻鼓敲响之后

“是呀,吴大英雄战死了。如果说他是一把大刀,你充其量是一根豆芽儿。打仗可不是喊口号,也不是比嗓门,打不赢就是打不赢,幕天坡劫营,结果如何?姚平仲跑得不见人影儿了,李纲也败回城里了。小子啊,你要知晓,打仗不是道理,打赢才是道理。”

“听说战死在酸枣门。”

陈东低头不语,他不服气,但一时想不出什么词儿来回答。

“他现在在哪儿?”

朱拱之接着说:“陈东,听我这老人一句话,回去吧,别在这儿给皇上添乱了。”

“知道,就是那位第一个带着义军前来勤王的英雄。”

朱拱之说着把那封谏书往陈东手上塞,陈东像躲避火炭一样躲开朱拱之的手,嚷道:“拜托老公公,将谏书送呈皇上。”

瞧他这叫鸡公的样子,朱拱之哧地一笑,问道:“知道吴革吗?”

“铁心了?”

陈东示威一般吼叫着,两只瘦小的拳头不停地挥舞着。

“铁心了!纵死不当亡国奴!”

“你以为我不敢?”

朱拱之脸色一沉,凶巴巴地说:“既是这样,谏书,咱给你送上去,这登闻鼓,你给咱停下来!”

“你有本事就不要来敲这登闻鼓,你到城头上杀敌去!”

“李纲不复职,这登闻鼓不停!”

“他主张割三镇地给金虏,赔大量的金银给入侵者,还罢免了老百姓心中的英雄李纲,这难道还不是奸臣吗?”

陈东说着就转身跑出了耳门。响个不停的登闻鼓声,使宣德门外广场上的气氛越来越躁动,越来越不安。

“说说看,他怎么是奸臣?”

虽然换了官袍,仍然鼻青脸肿的李邦彦来到上书房时,赵桓刚看完朱拱之让一名小内侍送进来的陈东的谏书。此前,赵桓已得知李邦彦挨揍的消息,这会儿盯着他的脸说:“爱卿,你吃苦头了。”

“李邦彦是奸臣。”

赵桓的表情好像是他揍了李邦彦。本有一肚子委屈的李邦彦,看到皇上这样子,越发伤心了。他擦了擦湿润的眼眶,问道:“皇上,宣德门外那些闹事的人,您认为是自发的吗?”

“小毛孩子嘛,不懂世事,却敢和太宰大人叫板,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

赵桓答非所问:“没想到太学生如此捣蛋。”

“二十一岁。”

“我看这件事与李纲有关。”

朱拱之把这封不长的谏书一连看了两遍,心里头对眼前这头小叫驴儿产生了一点好感,觉得他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可造之才,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陈东,你多大了?”

“哦,你有证据?”

太学生陈东泣奏

“李纲发达之前,在太学里当过教谕,那些少不更事的诸生,都是他的拥趸。”

李纲奋勇不顾,以身任天下之重,所谓社稷之臣也。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李棁之徒,庸缪不才,忌妒贤能,动为身谋,不恤国计,所谓社稷之贼也!陛下拔纲,中外相庆,而邦彦、邦昌等疾如仇寇,恐其成功,因缘沮败。且邦彦等必欲割地,殊不知无三关、四镇,是弃河北也。弃河北,朝廷能复都梁乎!又不知邦昌等保金人不复败盟否也?邦彦等不顾国家长久之计,徒欲阻李纲成谋以快私愤。李纲罢命一传,兵民骚动,至于流涕,咸谓不日为虏擒矣。罢纲非特堕邦彦等计中,又堕虏计中也。乞复用纲而斥邦彦等,且以城外付种师道,城内付李纲。宗社存亡,在此一举,不可不谨。

“诸生认为李纲是英雄,纷纷为他鸣不平,李纲未必指使。”

太学生陈东跪奏,昨夜听闻同知枢密院事兼京城四壁守御使李纲被褫夺官秩削除兵权,不胜骇异,今特陈情如下:

“这还用得着李纲自己指使吗?他的党羽甚多。”

吾皇陛下:

“这倒也是。”赵桓点点头,他想起了“党同伐异”的成语。

朱拱之借着晨光,读完了这封谏书。

李邦彦看到赵桓虽然焦虑,但对李纲仍存眷顾,于是挑拨道:“皇上,广场上的那些暴民,也包括太学诸生,心中只有李纲,根本没有您这位皇帝。”

陈东见朱拱之说得有道理,便拆开了封驳。

“啊?”赵桓一下子紧张了,不免又追问道,“爱卿,你还听到了什么?”

朱拱之冷冷一笑,回道:“衙门专送的,由衙门封驳。你是敲登闻鼓送呈的,这叫白状,是不能封驳的。本总管替你转呈,若连我都不知情,这谏书敢送吗?”

“陈东的这份谏书,不是都点明了吗?他说李纲是社稷之臣,而我,还有白时中、张邦昌、李棁等等,都成为社稷之贼。我们几人与金人谈判,完全是奉皇上的旨意。如果我们是社稷之贼,皇上您岂不成了贼王?”

陈东不肯,辩道:“这是给皇上的谏书,只有皇上才能打开。”

“放肆!”

朱拱之一看谏书有了封驳,又退还给陈东,说:“打开封驳。”

赵桓一拍桌子,霍地站了起来。看他拧起的眉毛,颤抖的嘴唇,李邦彦知道皇上真的震怒了,于是也站起来,深深地弯腰一揖:“皇上,恕老臣无理,但我的本意,不是要辱骂皇上。”

陈东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封叠得整整齐齐的信札,双手递给了朱拱之。

赵桓颓唐地坐回到椅子上,长叹一声说:“爱卿,朕不是说你放肆。”

“在这。”

“谢皇上体谅。”

“谏书呢?”

“朕是说陈东放肆。”

“为李纲鸣不平。”

“皇上,宣德门外的事态真的很严重,当断则断哪!”

“什么谏书?”

“怎么断呢?”

“敲登闻鼓是为了让皇上能接受我的谏书。”

“眼下外困内忧,必须找到一个不令朝廷难堪,也不让金人生疑的权宜之计。”

“你敲登闻鼓。”

“爱卿既如此说,一定是想好了对策。”

陈东回答:“我闹什么事了?”

李邦彦还没来得及回答,忽见陈三冒冒失失跑进来,慌张禀道:“皇上,出大事了,朱公公被人打死了。”

朱拱之心想:“这小叫驴儿果然厉害。”嘴上却问:“你为何带头闹事?”

赵桓与李邦彦两人都大吃一惊,李邦彦问道:“你是说朱拱之死了?”

陈东听不惯这种官腔,反唇讥道:“公公不知道我的名字,为何又喊我来?”

“是的。”陈三瑟缩着。

看到宰相走了,朱拱之这才让人喊来陈东,盛气凌人地问:“你叫什么?”

“他是怎么死的?死在哪儿?”

禁卫们奋力推开众人救出李邦彦,将他护送到宣德门耳门之内。看到宰相这副狼狈样子,朱拱之也不忍心上前与他搭讪,而是安排几名内侍将他护送到值房包扎更衣。

李邦彦连珠炮似的追问,弄得陈三越发紧张,好不容易他才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被揪出轿门的官员的确是宰相李邦彦,在皇上派出使者通知他到上书房面见之前,李邦彦就得到在枢密院值宿的官员送来的宣德门闹事的消息,他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刻启程前往皇宫。经过宣德门外广场时,有人认出了他的轿子,喊了一句“轿子里是李邦彦”。此前广场上就舆情汹汹,认为是李邦彦误导皇上褫夺李纲的兵权,无不骂他是大奸臣、卖国贼。这会儿见是他来了,遂一拥而上,将李邦彦拖出轿来拳打脚踢,当七八名禁卫赶过来时,李邦彦已被打得鼻青脸肿,一身簇新的官服也被撕得稀烂。

朱拱之把陈东找到宣德门耳门内单独谈话,本是想感化陈东,让他带着太学生们离开宣德门广场,谁知陈东不买账,跑回到广场上继续蛊惑诸生。朱拱之追着他也来到了宣德门外。这时,差不多已敲了两个多时辰的登闻鼓不但没有止歇,反而越敲越欢。正在敲鼓的是一个足蹬玄色皂靴,下穿深腰抄裆大裤,上穿青布无袖短衣,露着两只膀子的青皮后生。瞧他的打扮,就知道是一个街头混混,拳头舌头都使得的泼皮角色。只见两根鼓槌在他手上玩出了花样,一忽儿倒擂,一忽儿反叩,一忽儿滚狮子,一忽儿抛绣球,梯子下围观的人都给他喝彩。这泼皮也就越玩越高兴,越敲越有劲。

“呀,那不是太宰吗?”朱拱之大惊失色,扭头吩咐,“禁卫,快,快去救人!”

朱拱之观了形势,认定这泼皮是害群之马,擒贼擒王,得把这小子制住。朱拱之这么想着,抬腿儿就走了过去。

朱拱之的话刚刚问出口,便见一伙人拉开轿门,从里面扯出一位身着一品官服须眉皆白的官员来。

到了登闻鼓梯子下头,那泼皮刚把抛到空中的鼓槌接到手中,朱拱之一顿脚,高声喊道:“停!”

“那是谁的轿子?”

那泼皮把两只鼓槌一起放到左手拿定,右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汗珠子,趁势摔了下来。

朱拱之便领着闻讯赶来的一二十位内侍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宣德门。斯时天已麻麻亮,宣德门大门尚未开启。朱拱之、陈三一行从耳门出来,但见广场上黑压压挤满了各色人等,那登闻鼓仍被人敲得震天价响。朱拱之正想着如何控制这个局面,却见广场上起了更大的骚动,一支匆匆经过广场赶往皇宫的八人抬大轿被骚乱的人群包围了。

几滴汗水溅到朱拱之的脸上,朱拱之觉得埋汰,骂了一声:“放肆!”

“哦,是这样!”

泼皮脸上露出凶相,质问道:“你骂谁?”

受这一顿抢白,陈三哭笑不得,只得小心解释:“朱爷,您去宣德门瞧瞧,人山人海呢!”

朱拱之厉声喝问:“你叫什么?哪条街坊的?”

听到这里,朱拱之嘴一瘪,指斥道:“我说陈三,你怎么这么窝囊废,你在皇上跟前当差,应该是骑着老虎不怕驴子。谁知碰到一头小叫驴儿,你就慌张成这样。你还用得着屁颠颠地回去向皇上禀报?当时,你就应该让禁卫将这个陈东拘了。”

“本大爷叫李二蛋,绰号李阎王。爷倒要问你这位老公公,你叫什么?”

“让陈东他们不要再敲鼓了。”

旁边站着的小太监帮着回答:“这是大内总管朱公公。”

“去干什么?”

“朱公公?”李二蛋忽然大笑起来,对在场围观的人群说,“皇上身边,怎么会跑出一只猪来。”

“知道,万岁爷差小的去了一趟,了解了事体。现在又差小的再去一趟宣德门。”

人群一阵哄笑,接着李二蛋话头,纷纷拿朱拱之开涮。

“胡闹,吵皇帝的瞌睡。”朱拱之接着问,“皇上知道吗?”

“猪嘴里插葱,还装象呢!”

“太学生陈东。”

“敲了半天登闻鼓,马牛羊都不出来,只出来一头猪。”

再说陈三第二次离开皇帝寝殿前来宣德门,半路上碰到了大内总管朱拱之。盖因前几天赵桓让梁师成致仕回家养老,本来就是大内二把手的朱拱之,便被赵桓任命为大内总管。朱拱之也是被登闻鼓吵醒,他从值房里出来看看动静,碰到了匆匆走来的陈三,便问他:“谁敲登闻鼓?”

一辈子待在皇宫里颐指气使的朱拱之何曾受过如此羞辱,他朝身边的内侍们努努嘴,内侍们会意,抢步上前去搬梯子,站在梯子顶端横板上的李二蛋猝不及防,脚下一空跌了下来,亏得他手脚灵便,在坠落的那一刹那,身子一缩趁势一个空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膀大腰圆的身子不偏不倚重重地砸在了朱拱之的身子上。更可怕的是,李二蛋手中的鼓槌犹如金兵使用的狼牙棒,直直地戳在朱拱之的天灵盖上。可怜的老公公瘫在地上,脑袋血流如注。李二蛋却身无大碍,只是皮肉受了一点轻伤,他从地上爬起来,还朝痉挛的朱拱之踢了两脚,恶狠狠骂道:“你这头瘟猪,还想害死本大爷!”

这登闻鼓五尺见圆,梯子高约九尺。此一设计是取九五之尊之意。陈东登梯击鼓,一双鼓槌重约十斤,双臂张开将鼓槌击到鼓面上,即便膀阔腰圆的汉子也只能挥动十几下,陈东本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只击了几下便气喘吁吁了。好在聚集在鼓下的壮汉甚多,如此出风头且又好玩的活儿,莫不争先恐后挤着梯子要上去一显身手。这就是登闻鼓一经敲响就不曾停息的原因。

内侍们慌忙来救朱拱之,却见老公公已是口吐白沫翻了白眼儿。一名内侍立刻喊叫:“出人命了,快抓凶手!”

却说昨天上午在保和殿与大金特使图朵一行会谈之后,赵桓接受李邦彦的建议,立即下旨撤销了亲征行营司衙门这一机构,并撤销了李纲同知枢密院事兼亲征行营使的职务。这亲征行营司本来已经撤销,但听从张邦昌的建议,改作京城四壁守御司。后来,京城四壁守御司牌子挂上去了,亲征行营司的牌子也没有撤下。兵荒马乱中,也没有人在乎这件事。这一回,李邦彦以金使提出的条件为借口,索性将两块牌子都摘了下来。这两个指挥使的职务一撤,李纲的兵权就被彻底地剥夺了。下午未时才过,这道圣旨就传达到各大衙门。大约两个时辰,几乎全城的备御将士、公门中人及巷闾百姓都得知了这一消息。由于李纲坚决主战勇于任事的精神,也由于他弃笔操戈九死未悔的书生意气,一时间在将士与百姓中获得了巨大声誉,许多人把他看作是拯救危局的社稷英雄。可是,令人们不敢相信的是,朝廷竟然屈服于金国的压力,褫夺这样一位股肱大臣的官职与兵权。首先表示激烈不满的,是太学里在读的三百余名学子,闻听消息后,有人在孔庙的板壁上张贴了这样一个帖子:“大厦将倾,竟自断擎天之柱;社稷欲亡,谁捣碎忠臣之胆?”很多人都涌过来看这个帖子,沸沸扬扬抨击时政。太学祭酒担心惹发事端,亲自带人来孔庙前劝说诸生各回监舍。谁知诸生的情绪已经失控,他们竟然动手打伤了祭酒。诸生得知写帖子的太学生叫陈东,遂推举他为领头人,一起到皇城宣德门敲击登闻鼓。兵士、商贩、皂隶、吏员、卜巫、优伶各色人等闻听此信,也都蜂拥而至汇聚到宣德门外。大约寅时,陈东率先敲响了登闻鼓。

闻听此言,广场上的请愿人群与宣德门的当值禁军以及内侍们都拥挤过来,双方纠缠在一起,先是推搡抓挠,接着是斗殴厮打。场面越来越乱,最终演变成失控的械斗。

看着陈三一溜烟跑了,坐在寝殿花厅里的赵桓,恍恍惚惚心绪不宁,他不知道宣德门外发生的事情究竟有多严重。

陈三趁着混乱,赶紧跑回上书房报信。

“小的这就去办。”

听完陈三的陈述,赵桓的恐惧情绪反而一扫而空了。他对李邦彦说:“太宰,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现在,咱们该出手了。”

陈三抬腿就走,赵桓又喊住他,吩咐道:“那鼓声敲得朕心里烦躁,你去让他们不要敲了。”

李邦彦回答:“来上书房之前,我已通知王宗濋殿帅,备好一千禁军在宣德门广场两侧待命。”

“好的。”

“这就好。通知他们即刻进场弹压,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派人去通知他,赶紧来上书房。”

“皇上,老臣建议,禁军进场不可杀人,驱散即可。”

“昨儿夜里,李大人回家了。”

“啊,你害怕了?”

“太宰在哪里?”

“不是害怕,”李邦彦抚了抚还在烧灼发痛的脸颊,意味深长地说,“不可在伤口上撒盐。”

“不止陈东,宣德门外有几千人呢,都是为这事儿。”

赵桓没听懂意思,追问:“太宰的意思是?”

“免职与他陈东何干?”

李邦彦老谋深算,解释说:“既然为李纲罢免一事,闹得物议沸腾,咱们先把这事儿处理妥当,再来对付寻衅滋事的不法之徒。”

“他不是被皇上免职了吗?”

“先办哪种事?”

“李纲有什么冤?”

“老臣建议,先给李纲复职。”

“为李纲鸣冤。”

“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金人那边,又会说我们出尔反尔。”

赵桓这时已起床了,盥洗后,一边喝着牛乳,一边问:“陈东为什么敲鼓?”

“皇上,大丈夫能屈能伸。当下第一要务,是控制住局面,城外有强兵,城内不能乱。若再乱下去,安分守己的平民也会变成杀人越货的暴徒。到了那个时候,要来杀我们的恐怕就不是金人,而是自家百姓了。”

不一会儿,陈三就回来复命,告知宣德门外聚齐了数千人,带头敲鼓的是太学生陈东。

一席话说得赵桓频频点头。

宋太祖修建皇城时,敕令在皇宫正门即宣德门外架了一面巨大的登闻鼓,专为那些含冤而无处申诉的士庶民众而设,以便他们的冤情上达天听。赵桓从出生到当皇帝这二十六年,从未听说有谁敲过这登闻鼓。这会儿金虏围城,又有谁的冤情大过国难呢?赵桓不免烦躁,便命陈三赶紧到宣德门外探听虚实。

李邦彦接着说:“老臣建议给李纲复职,并不是让他一如既往唱那些不切实际的高调。威权自用,是臣道之大忌。李纲虽无野心,却也不能做到以帝心为心。所以,他常常弄得皇上难堪。李纲利用皇上对他的信任,短短两个月就建立了自己的权势。现在,皇上可以把权还给他,但要去他的势!”

“登闻鼓。”

“去势?”

“什么鼓?”

“对,有权有势,犹如长风助火,有权无势,犹如独木不可成林。”

“好像是鼓声。”陈三答。

“如何去势?”

始而沉稳有力,继而急促零乱的鼓声,像是骤然炸响的惊雷,将皇宫里那些在严寒中沉沉酣睡的人一股脑儿惊醒。一连多日都不曾睡过一个囫囵觉的皇帝赵桓,在得到了大金特使答应继续和谈不再攻城的承诺后,好不容易睡了个安生觉。这会儿一挺身坐了起来,揉着发涩的眼睛,恍恍惚惚地问闻声走进来的值寝太监陈三:“金兵又攻城了?”

“皇上亲自选定官员,充任李纲的僚佐。凡大事,无皇上圣旨不可行,这样就能遏制他的势力。”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如此甚好!”

咚!咚!咚!

“宣德门清场的同时,宣布李纲的复职,这样民间的不满情绪就可自动消失,待舆情转移后,再将宣德门外带头闹事者一一抓捕归案,明正典刑。这样做,也是让天下人知道,我大宋王朝,决不姑息枉法之人。”

刚交寅时,汴京城内还是一片漆黑。皇宫宣德门外的登闻鼓,就被人敲响了。

听完李邦彦的建议,赵桓的脸上浮出苦笑,夸赞道:“太宰不愧为朕的股肱,你的几条建议,朕全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