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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燕京夜话

蔡攸顿时来了精神,说:“李师师比皇上大了十三岁,但却是皇上最喜欢的红颜知己。这李师师的词填得好,这首《苏幕遮》是怎么填的,良嗣,你背诵下来了吗?”

“词牌《苏幕遮》,皇上说这词是李师师刚刚写下送呈的,并下旨让我和上一阕。”

赵良嗣点点头,轻声吟哦起来:

“什么词?”依然是蔡攸问。

玉阑干,金屈戌,帘外长廊,廊响弓弓屧,鬓影春云衫影雪,如水裙拖,幅幅相思褶。

“皇上拿出一张金花笺,让我读上面的一首词。”

阮弦松,笙字涩,心上烧香,香上心先灭,安得返魂枝底叶,便作青虫,也褪花蝴蝶。

“皇上转了什么话题?”蔡攸插话问。

在座的除童贯和郭药师外,基本上都是诗词高手。如果谈张觉叛金一事觉得沉重,那么转到这个话题上,则无不感到轻松。詹度不无羡慕地问:“赵大人,你是龙图阁大学士,皇上让你和李师师的诗,这是难得的殊荣啊,你是怎么和的?”

“因为皇上听了下官的禀报后,就把此事交给蔡太师、王冢宰二人处置,然后就转了话题。”

“我没有和。”

“为什么?”

“没有?”詹度有些诧异,“你是诗词高手,怎么不和呢?这不是违悖圣意吗?”

赵良嗣苦笑道:“根本没有机会。”

赵良嗣苦笑了笑,答道:“李师师将这首词送进大内,原是求皇上和答,我一个小人物,焉敢造次。皇上虽说让下官酬和,也只是一时的兴致,下官可不敢顺杆儿爬。”

童贯看着赵良嗣沮丧的神情,笑道:“良嗣,你进京面圣,怎么不把你的想法当面向皇上禀告呢?”

童贯对这类的谈论不感兴趣,他故意咳了一声。大家都知道,这是童贯要发布什么重要讲话了,于是值事厅立马安静了下来,所有的脑袋都转向了童贯。

“这……”赵良嗣语塞。

童贯的眼光在每个人身上审视了一遍,然后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在座诸位各负其责,郭药师与张觉继续保持联系;王安中,你负责调度各衙门,做好接收平、营、滦三州的一应准备;詹度,你必须在五天之内,将皇上的这三张金花笺送到张觉手上。至于赵良嗣,你尽管对皇上的旨意有不同见解,但是,腹诽则可,怠慢则万万不可,为处理好招安张觉之事,你恐怕还得辛苦一趟。明天,你就出榆关,去辽阳府地面寻找大金皇帝阿骨打,当面打探他对张觉叛金的反应,并向他表明我大宋朝廷的态度。”

“那我就告诉你吧,皇上最想要的,不是什么盟誓,而是完完整整的燕云十六州。”

“什么态度呢?”赵良嗣追问。

“这个,请太师明示。”

童贯哼了一下,不满地反问:“什么态度?难道你不知道吗?哪怕咱们大宋在张觉这件事上做得有些欠妥,但你作为大宋特使,在金国皇帝面前,也一定要无理掰出个理来,让完颜阿骨打相信,咱大宋皇帝理政行事,是完全符合仁义道德的。”

童贯看出赵良嗣想辩解,挥手制止了他,接着说:“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且问你,皇上在对大金国的交往中,最想要的是什么?”

“太师,下官明白,我一定尽力去做。”

“太师……”

大家都听得出来,赵良嗣的表态多少有些勉强。

童贯心里头认为赵良嗣的担心有几分道理,但也埋怨他不识时务,拿下平、营、滦三州,无论君臣朝野,都必将传为佳话,至于留下的隐患,现在有什么好担心的?古人不是讲了吗,车到山前必有路……但赵良嗣毕竟是宋金盟誓的建议人,也是牵线人。正是因为他五年来的奔波努力才有今天这可喜的局面。虑着这一层,童贯也不好当面指责他,接过赵良嗣的话头,他委婉地说:“良嗣,听了你的一席话,我琢磨了半天,倒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你对大金国还存了几分真情。”

谯楼上鼓打三更,燕京城中万籁倶寂。初夏的上弦月悬挂在中天,在浮动的云翳中时隐时现,照在一大片参参差差的瓦脊上,仿佛敷了一层薄薄的清霜。燕京本是辽国五京中最为繁华的都市,但因阿骨打决定将其青壮人口迁往混同江以北的金上京会宁府,燕京人士锐减了一半以上。前些时,张觉叛变,许多过境平州的移民就地遣散,使得不少人丁得到机会返回燕京。尽管如此,燕京较之往昔,仍觉得空虚落寞了不少。

看到在座各位的表情,赵良嗣仍保留着他狡黠而谨慎的表情,又补充道:“太师及诸位上官,刚才良嗣所言,乃一孔之见,如有冒犯,敬祈见谅。”

此刻,在北大街的一条胡同里,有一户人家的厢房里仍亮着灯火,这是赵良嗣在燕京的寓所。却说赵良嗣自投奔大宋朝廷后,举家便迁往了汴京。徽宗皇帝不但给他赐姓赵,也赐了一座大宅子。但是,他当年在辽燕京做官时,认识了一名叫禅月的妙龄女子,这女子本是一位郎官置办的小妾。不到两年,那郎官暴病而亡,主妇容不得她,将她逐出家门,恰好赵良嗣与那郎官是同衙的官友,在几次酬酢中见过禅月,并对她印象极佳,此时正好收纳门下,云雨新知,巫山暗渡,倒也是一段佳话。不过,赵良嗣举家南迁时,却把禅月留在了燕京。因为从一开始,赵良嗣就没有将禅月领进家门,而是另置别业居住。他之所以不让禅月南下,乃是虑着自己常要北上担任密使,在燕京留一个家会方便许多。不过,这个家几乎无人知晓。赵良嗣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任何时候,他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赵良嗣说这番话的时候,议事厅里一片寂静。可以说,赵良嗣的观点对于他们来说,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童贯手支着下巴在思忖;一向心不在焉的蔡攸也垂下眼皮子在琢磨;詹度迷迷瞪瞪地盯着赵良嗣,仿佛没听懂;王安中舔着嘴唇,眼睛盯着天花板出神;一议事就懒洋洋的郭药师,这会儿抓耳挠腮,显得坐立不安了。

却说在王城议事厅讨论完后,已是过了亥时。赵良嗣心情郁郁不乐,他没有在王城中的客邸安歇,而是回到北大街的家中。禅月知道他要回来,早就备好了酒菜。禅月成为赵良嗣的侍妾已有九年多了,两人还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平常赵良嗣不在,家中就由两个丫鬟和一个老苍头里外照料。今儿夜里回来,儿子已经睡了,老苍头和两个丫鬟把酒菜置办妥帖,也都退出膳房,留下禅月陪着赵良嗣吃酒。打从赵良嗣一入家门,禅月就看到他满脸倦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心疼男人一年到头四处奔波,尽做些既不能炫耀又不能怠慢的官家秘事。只要赵良嗣回来,她都亲自陪侍。男人的烦心事愿意谈,她就听,不愿意谈她也不问。今夜里依旧如此。不过闷酒难吃,三杯酒下肚,赵良嗣还是憋不住向禅月诉说了在汴京面圣以及在燕山府中与童贯等上官会谈的情节,禅月听得多,问得少,听到谯楼三更鼓后,她对赵良嗣说:

赵良嗣起身朝在座各位拱拱手说:“那下官就斗胆直言了,良嗣认为,策反张觉有诸多不妥。其一,宋金密盟灭辽,此计由我良嗣构想,童太师报呈皇上批准,仍由童太师主持施行。这其中,蔡太师、王冢宰都是积极推动,到今天不过五年,辽国名存实亡,天祚帝虽未俘获,但已无补于事,连强弩之末都谈不上。我大宋朝廷应得到的燕云十六州,已有十州在手。宋金两国,虽摩擦不断,但依然是盟国,若策反已归顺大金的张觉,则是背盟之举。其二,张觉这个人诚如郭药师将军所言,是个朝秦暮楚、见利忘义之人。他既然可以背叛萧莫娜归顺大金,又为一己之私叛金而杀害过去的上司左企弓,可见此人除了见利忘义,还心狠手辣。与这样的人打交道,要慎之又慎。其三,大金国方面拒不肯交还平、营、滦三州,理由是此三州不是石敬瑭所割让,而是在此之前由辽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率兵攻占。此事史有记载,大金国才不肯交割。依良嗣之见,大金方面对此三州并无长占之心,若他们真心想在此建立南京,就绝不会让张觉不挪窝儿地袭职升官。我猜测大金方面是想借此三州,向我大宋索取更多好处。我想如果通过谈判,多给钱帛,三州是可以收回的。其四,大金国足可称得上是虎狼之师,兵力不可小觑。大金取代辽成为我大宋北方之邻,万不可轻易启衅,一旦两国交兵,我大宋必将陷入另一场战争。良嗣想,这肯定不是我大宋君臣愿意看到的局面。”

“官家,鼓打三更了,你连日疲乏,该歇息了。”

童贯急切想知道下文,倒有些烦躁了,他又拍起了椅翅:“赵良嗣,你吞吞吐吐的干吗?什么欺君之罪,不说才是欺君之罪,快说。”

赵良嗣摇摇头,回道:“这酒还没喝透呢,心里头乱糟糟的,躺下去更难受。”

赵良嗣习惯地捋了捋下巴上稀疏的胡须,神情不安地说:“太师,下官要说的话,可能会有欺君之罪,也会冒犯诸位上官。”

“那,妾身给你唱支小曲儿?”

此语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童贯挥挥手,让王六平退出,然后问赵良嗣:“你为何如此说话?”

“也好,妙曲佐酒,不负良宵。唱什么呢?”

赵良嗣斟酌了一下,慢吞吞地说:“下官认为,朝廷不应该在此时招安张觉。”

“就唱官家自己写的《何处难忘酒》如何?”

“是呀。”

“何处难忘酒,好,你唱。”

赵良嗣欠身问道:“太师,您是问下官对张觉一事的看法吗?”

禅月于是吩咐丫鬟取来琵琶,恐夜深吵了邻人,又让丫鬟把门都掩了,这才捻弦轻唱起来:

童贯哈哈一笑:“郭将军倒是坦率,赵学士,你意下如何?”

何处难忘酒,丹心在朝廷。有心扶白日,无力洗沧溟。儒客头斑白,功名未汗青。此时无一盏,谁肯听雷霆。

“多给金子,多给女人,多给官爵。太师,连一匹宠物马皇上都可以封一个龙骧将军,何况张觉这个大活人呢!”

禅月嗓音柔曼,但因久知丈夫心境,故也有几分激越,唱到最后一句,竟也生了些不平之气,眼角儿挂起了泪珠。赵良嗣也触景生情,一仰脖儿吞了一巨觥,感慨说道:

“如何善待呢?”

“禅月,往日唱这首诗,心境体会欠火候,今晚唱得大好,那第二首,你何不一并唱了出来。”

“皇上不是有旨意了吗?”郭药师联想到自己,倒也不肯说张觉坏话了,“张觉既然愿意归顺,就该善待。”

禅月拨了一下弦,道:“官家不说,奴家也会唱的。”说罢又起了旋律。

童贯听了这些抬杠的话,心里头反倒有了主意,他问郭药师:“郭将军,你认为张觉应如何对待?”

何处难忘酒,英雄太屈蟠。时违金若铁,运至土成坛。梁甫吟声苦,干将宝气寒。此时无一盏,拍碎石阑干!

王安中说:“但是这一次不同,他叛了大金国,还杀死了左企弓,如今又打败了栋摩,他断了自己的后路。”

这一回,是赵良嗣跟着禅月唱,唱到最后居然眼中噙起泪花,语音哽咽了。

郭药师回答:“因为张觉像个琉璃球儿,没有人捏得住他。”

禅月很少见到赵良嗣这么伤神,忙放了琵琶,掏出手绢走过来替他拭泪,安慰道:“官家,凡事想开些,南朝皇帝待你不薄。”

“这是为什么?”王安中问。

“正因为皇上厚待于我,我才伤心哪!”

“小诸葛是小诸葛,”郭药师看到诸位一个劲儿吹捧张觉,心里头便有些不乐意,于是悻悻地说,“但萧莫娜并不信任他。”

“为什么?”

王六平说着,就把榆关之战的细枝末节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众上官听罢,也都亢奋起来,詹度说:“这个张觉,的确是个文武全才,上马治军,下马治民,都是一套一套的,难怪郭药师夸他是萧莫娜手下的小诸葛。”

“南朝同大辽后期没什么两样,官以恩进,政以贿成。小官骗大官,大官骗皇上,这样下去,迟早难逃天祚帝同样的结局。”

“各位大人,小的说的句句属实。”

“官人,你可不敢这样说话。”

王安中也一旁添油加醋说:“是啊,这栋摩是阿骨打的五弟,可是个逢战必胜的家伙。”

“我是说给你听,在外头,我半个字也不敢声张,要知道南朝官场黑暗,我当初决不会冒死赶到霸州求见童贯,献出这个密盟大金联合破辽的主意。”

“啊,有这等事?”蔡攸插话说,“张觉能打败栋摩?”

禅月毕竟是女辈,也不懂赵良嗣说话的深浅,想了想,便转了话题问:“官家,你这回去关外寻见阿骨打皇帝,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你?”

“张觉在榆关打了一个大胜仗,大金国的南征大将军栋摩带来的三千兵马中了他的埋伏,死伤过半。”

“如果杀了我,倒也让我解脱了。”赵良嗣叹道,此时他已有了几分醉意,喃喃说道,“在南朝,我每天做事像是在演戏,演着演着,自己都把假的当成真的了。南朝君臣,都讥笑阿骨打是高粱花子,是榆木疙瘩,是莽夫,是虏酋。其实,阿骨打倒真像辽国的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有一股撼天动地的英雄气,而且君臣上下都以诚相见,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

“报喜?”童贯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他拍了拍椅翅,“快说,报什么喜?”

“官家,既是这样,你何不再改换一次门庭,投到阿骨打皇帝那里,以你的才干,阿骨打也会重用你。”

“是的。”王六平压抑不住兴奋,赶着话儿说,“从平州到燕京,少说也有三百里地,我只花了两天赶回,为的是向各位大人报喜。”

“这个万万使不得,我背叛辽国投到南朝,若再背叛南朝投靠大金,千百年后,人家还不骂断我的背脊骨,说我是见利忘义、背祖售奸的小人。”

王六平就在堂下对六位上官一总儿磕头行了礼,然后詹度问他:“六平,看你猴儿巴急的,是不是从平州回来?”

“官人,那……”

值日官退出去不一会儿,便见一个穿着青衫皂靴的行商打扮的人走了进来,詹度介绍:“这是我奉童大人之命,派往平州的细作,叫王六平。六平,你先见过诸位上官。”

禅月的话还没说完,忽听得厢房门被嘭嘭嘭地敲响。

詹度点点头,吩咐值日官:“让他进来。”

“谁呀?”禅月问。

值日官答道:“来人有元帅府的腰牌,说是直接听从詹大人调遣。”

“娘子,是我。”门外传来老苍头的声音,“有两个人,在咱家门口晃来晃去,都半宿了,都不肯离开。”

童贯看罢,递给蔡攸等在座臣僚逐个阅览一遍,然后童贯吩咐将金花笺放回到樟木匣中妥善收藏。这时候,值日官又匆匆进来禀告有人求见,童贯问:“是什么人?”

赵良嗣问:“什么穿戴?”

癸卯岁四月初九大宋皇帝之宝

“看不清,看那走步儿,倒是雄赳赳的,应该是后生。”

日前童贯遣赵良嗣来奏:前辽四军牙将张觉,后降金得封平州府知府兼临海军节度使,素有经纶之才,心仪汉室。辽亡之后,拟应按盟誓归还唐之旧土,但平、营、滦三州却持之不还,且立南京。我朝本可重兵讨取,却闻张觉久欲归附,故敕令诸军按兵未动,只待择时率众归我中原皇祚。事成之日,当以金爵畀之,金之封官,准予世袭,一应部众,例皆行赏,三州百姓,许减税三年。

“你不要管他,把门闩好。”

这是三张徽宗皇帝专用的金花笺纸,童贯对瘦金体的御笔甚为熟悉,便一行行默读下来:

“好咧。”

赵良嗣便把那一日在崇政殿觐见的事情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最后,让随从书办拿出一只四角包金的樟木浅匣,从中拿出徽宗皇帝写给张觉的亲笔信。

老苍头应声而去。赵良嗣与禅月对视了一眼,禅月惊恐地说:“官家,咱们在这儿住了八九年,过去从未发生这种事。”

童贯说:“良嗣,看你一脸疲倦,知道你辛苦。皇上听了禀报,有何旨意?”

“这是盯梢儿。”

赵良嗣风尘仆仆走进议事厅,依次施礼见过诸位大僚,然后在郭药师之侧预先给他备好的椅子上坐下,对童贯禀道:“太师大人,下官奉您之命回汴京面圣,只停留了一晚就返程,每天快马跑六七个时辰,四天才回来。”

“谁会盯咱们呢?”

当年萧莫娜的议事厅,如今原封不动地变成了大宋燕山府的议事厅。此时,厅里宫灯璀璨,童贯、蔡攸、王安中、郭药师、詹度五人坐在厅里闲话。却说与大金国的完颜娄石办完燕京城的交割之后,童贯与蔡攸本应择日返回汴京复命。童贯想着自己为燕云十六州归宋一事操劳多年,如今梦想变成现实,自然对这片土地情有独钟,加之在新收复的府州县中安插了许多亲信,也想趁机到他们管辖的地盘走走。此一盘桓不觉过了两旬,这时平州方面传来了张觉叛变的消息。他当机立断,留在燕京就近处理这一骤变事件。在他看来,平、营、滦三州若能尽快收回,燕云十六州回到中原的统治,他必定就是青史留名的第一功臣。因此,在这节骨眼上,他不能让别人染指。至少,处理操控这件事的主动权不能落到别人手上。让赵良嗣在第一时间回汴京向徽宗皇帝禀报此事,正是他的决定。今儿个让一应重要官员在这议事厅里等候赵良嗣带来皇上的旨意,也是他的主意。

“不是盯你,是盯我呢。”赵良嗣酒醒大半,肃容说道,“我若出事,必连累你们,明天我会派人来,领你们去一个地方暂住几天,避避风头再说。”

四天后,赵良嗣又马不停蹄赶回燕京,斯时天色向晚,许多店铺开始打烊关门,街面上冷清了下来。进城之后,赵良嗣并没有放慢速度,而是快马加鞭,马蹄铁踏在鹅卵石铺出的街道上溅起点点火星,引得三三两两的行人避到路旁驻足观看。赵良嗣及其一应随行人员在武弁护卫的簇拥下,来到当年的辽王宫,如今的大宋燕山府,滚鞍下马。早有闻讯在此守候的府中值官吏员走上前来迎接,将其带入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