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慕之心?”童贯一愣,“这话从何说起?”
“太尉大人不要误会,”赵良嗣赶紧解释,“我提这件事绝无恶意,只是想表达对您的敬慕之心。”
赵良嗣捻了捻下巴上稀疏的胡子,又饮了一盏羊羔酒,这才答道:“太尉大人,天开寺咱去过,那里山高林密,地势险峻。当年,秦晋王耶律淳带着萧德妃去那里进香,我曾扈从前往。”
童贯像被蛇咬了一口,身子微微一震,拉下脸来问道:“大学士怎么突然问这个?”
“唔?”
几盏酒下肚,四个人的话自然多了起来。赵良嗣为了打消童贯心中对他的芥蒂,主动挑起话头问道:“太尉大人,听说您前天去了天开寺,见了萧德妃与耶律大石将军。”
“依我的判断,萧德妃是想把太尉大人骗到那里,再施以毒手。”
“你们趁热喝吧。”童贯抿了一口,对婢女说,“等会儿,你记得告诉造酒师傅,这一缸羊羔酒用的米饭曲略略少了些,木香用量又稍稍有点重,下次要注意。”
王黼插话:“这不用判断,本来就是这么回事。”
“这里当然不能造,”王黼接过话头说,“太尉在霸州辛苦,天气寒下来,没啥补气的酒食,咱就向皇上申请,能否将御酒坊的造酒师傅请两个来,在这里酿造羊羔酒。皇上立刻答应,让宫中造酒师傅赶到这里来。”
赵良嗣向王黼投以谄媚的一笑,又转向童贯说:“正因为如此,我才佩服大人的勇气。”
“这个我喝过,是宫廷羊羔酒,”赵良嗣说,“只是霸州这么个小地方,怎么会造这种酒呢?”
“哦!”童贯的脸色又开朗起来。
婢女将桌上四只银盏斟满,童贯又问赵良嗣:“大学士,这种酒你喝过吧?”
“放着我,给十个豹子胆,我也不敢去呀!”
“斟吧。”
“为了朝廷的利益,明知不可为也不得不去做哇。”
婢女稍稍屈膝蹲了一下以示礼敬,回道:“烫好了。”
“这就是大人忠肝义胆的表现!”赵良嗣说着,忽然就装出动情的样子,“太尉与枢密使两位大人都在这里,我想征询您们两位上官的意见,给皇上写一封奏章。”
童贯问她:“烫好了吗?”
童贯问:“你要封奏什么?”
童贯说罢,拿起筷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席间的气氛活跃了起来。这时,童贯带来的婢女捧了一只定窑烧制的凤头壶进来。
赵良嗣答:“给两位大人请功!”
童贯指着盘子说:“这是鹿肉,昨天去了天开寺,半途上军士们射了一头野鹿,今天用红泥炭煨了一天,再用香料和麦酱红烧起锅。你尝尝,保证从今以后不再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这样没油盐的话了。”
童贯与王黼对视了一眼:“请功?请什么功?”
赵良嗣自嘲:“王大人过奖了,除了猪马牛羊驴狗兔,四蹄儿的美味,我的确吃得少。”
“太尉大人只身勇赴萧德妃在天开寺设下的鸿门宴,枢密使大人巧布兵阵,切断萧德妃退回燕京城的道路,天开寺激战之后,逼使耶律大石带着两万兵马夺路而逃,回到荒漠。这样,使固守燕京的辽军主力大为减少。这样一来,即便是阿骨打率大金军攻下居庸关抢占燕京城,这夺取燕京城的首功,还是应该归我们大宋的北伐军。”
王黼也取笑说:“四只蹄儿的美味,良嗣大概没吃过二十种。”
听赵良嗣这席话,童贯大喜,心中忖道:“赵良嗣这小子,脑瓜子就是好使。天开寺这件事,让我一身晦气,经他这么一说,反倒成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逼走耶律大石,这是燕京城战役的胜负关键。从这个意义上说,它的作用不亚于郭药师归顺。好,好!”
童贯轻蔑地一笑,对王黼说:“大学士在辽国时间长了,美味吃得太少,也就把驴肉当成天下第一美食了。”
童贯心里头虽然这么想,但出口的话却是另一种说法:
赵良嗣说:“辽人中流传一句话,叫天上龙肉,地上驴肉。”
“我说良嗣啊良嗣,是不是王大人背着我,给你透了什么信啊?”
童贯笑道:“驴肉?你怎么想到会是驴肉呢?”
听到这句话,赵良嗣与王黼二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赵良嗣茫然地看了王黼一眼,说:“王大人没对我说什么呀。”
赵良嗣耸耸鼻子说:“真香,是驴肉吗?”
“如果他没说,就是你这个人太鬼精。”童贯笑道,“王大人,天开寺密会萧德妃的战略布置,是我俩密商的结果,断没有第三人知道,怎么赵良嗣说出的道道儿,子午卯酉一清二楚呢?你没告诉他?”
此次在霸州的见面,童贯与赵良嗣都不想闹什么不愉快,为了缓和气氛,童贯建议离开客厅进入膳房就餐。一张八仙桌上已摆放了几大盘热气腾腾的菜肴,童贯、王黼、赵良嗣、马扩四人分宾主坐下。童贯指着桌上最大的一个银盘问赵良嗣:“大学士,这盘子里盛放的是什么肉,闻得出来吗?”
却说童贯抛下王黼只身前往天开寺密会萧德妃,王黼本来窝了一肚子气。他知道童贯是想独建奇功,看到童贯沮丧归来,他表面上虚情假意地慰劳,内心却乐滋滋地看笑话。可以说,这件事两人只通了气,压根儿就没好好商量过。但赵良嗣如此一奉承,不但让童贯心花怒放,王黼也有了柳暗花明的感觉,于是他假戏真做,回答童贯的问话:“机密岂可轻与人言,童大人,我怎么会把如此机密之事告诉大学士呢,他是自己猜出来的。”
在童贯看来,赵良嗣是他在徽宗皇帝面前固宠的一个筹码,因此也成为他十分倚重的心腹,正是因为他的力荐,徽宗皇帝特命赵良嗣担任沟通金国的密使。赵良嗣每次与金国密谈的情况,连同皇帝在内,朝廷中知晓内情的不超过六人,这其中就有童贯与王黼。当惯了奴才的人,一旦当起了主子,便希望他身边的人比自己更像奴才。童贯就是这样。他自认为有大恩于赵良嗣,因此便把他当作夹袋中人物,处处颐指气使。但又虑着赵良嗣有着在徽宗面前单独密奏的机会,故又不敢过于怠慢。因此,他们之间的关系便处在一种非常微妙的状态。这种微妙外人很难察觉,但两位局中人却都能觉察出彼此的变化。
“良嗣,你准备就此事向皇上进奏?”
赵良嗣在此期间,数度往返于汴京与金军之间。在内心,他的确有点瞧不起童贯与王黼,认为他们绝非大智大勇之人,三十万大军盘踞雄、霸二州之间,居然无从展布,打不了一场胜仗,可见主帅能力弱。但同时他又深深地知晓,他的命运与童贯、王黼二人已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设若宋金密盟不成,或者说收不回燕云十六州,他们的后果就不堪设想。赵良嗣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退路,他只有依靠童贯、王黼二人。尽管他瞧不起这两个人,但绝不敢有丝毫表露,不但不表露,还要始终表现得忠心耿耿,永远都要做出知恩图报的样子。
“是的,我要利用皇上特赐给我的密奏封驳之权,为二位大人请功。”
打从三十万王师北伐,无论是皇帝赵佶、王公大臣还是汴京城中的各色人等,中原大地上的父老兄弟,无不都在翘首等待捷报传来,谁知道从红花绿柳的溽暑时节望到了黄叶飘零的初冬,人们始终盼不来一个货真价实的佳音。这期间,承受着巨大压力的童贯和王黼,也编造了一些虚假的小捷报驰传京师送达御前,徽宗虽不敢全信却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直到冬月之后,郭药师率两万怨军连同涿、易两州来降,这才有了一个真正的收获。童贯与王黼借此大做文章,极言他们策反郭药师,不费一兵一卒收回两座州城的巨大功劳。徽宗皇帝喜出望外,给予他们巨大的赏赐。
“这份战报,我们还没有呈报皇上呢。”
却说两人领兵来到河北,将中军行辕安在雄州。八月份以三十万之众去攻打布防在白沟一带的郭药师,却被只有两万人马的郭药师怨军杀得卸甲丢盔狼狈不堪。第二次,再以十万之众去攻击萧干的防区良乡,仍然被辽国以少胜多,杀得掩旗而逃,从此龟缩在霸州一线不敢入辽境一步。
“我今天夜里就把奏章写出来,送两位大人审定,而后八百里驰传送到汴京。”
当辽东京被攻陷,天祚帝逃匿不知动向时,阿骨打就派特使到汴京给徽宗皇帝送信,商议夹攻燕京事项,徽宗立即召聚大臣商议,眼看大金军势如破竹,攻克燕京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立功心切的童贯便自告奋勇要亲率王师北伐,王黼不肯让童贯独建奇勋,也自告奋勇一同前往。徽宗见二人态度诚恳,情绪高昂,不免心中大喜,连赞二人忠勇,遂任命童贯以太尉衔领任河北宣抚使,王黼以枢密使身份领任河北宣抚副使,一正一副共负督军之责,并调任三十万兵马供两人指挥。王师出发之前,徽宗设御筵为童贯、王黼践行。一顿酒席,君臣都吃了四五分醉意,分别时,徽宗说:“二位爱卿,此次北伐必建不世奇功,回来朕有重赏。”王黼趁着酒兴,竟然指着徽宗身边两位最讨主人欢心的宫女说:“陛下,臣得胜归来之日,不要别的重赏,唯恳求陛下将这两位宫女赐给臣下。”应该说,这样冒犯龙颜的亵渎之语,若放在宫闱严肃吏风清正的年代,断没有任何一个大臣敢脱口说出,即便说出,在庄严的圣君面前,其下场也必定是轻者远谪,重者身首异处。但奇怪的是,徽宗只是不置可否地嘿嘿一笑。赵良嗣当时在场,眼见此景,不免心下愕然,暗忖:“本以为天祚帝朝风不正,必取祸咎,没想到南朝亦复如此。”
“这样也好。”童贯此时已是心情大好,他看了看桌上的菜肴,说道,“光顾着说话,菜都凉了,羊羔酒也快见底了,来人哪!”
一旨既出,满朝默然。郑虚中愤然辞职,赵佶立即批准。自此,密盟派主导朝政。不知不觉几年过去,今年四月,听说阿骨打率兵攻陷辽上京,旋即又攻陷辽中京、辽东京,然后兵分东西两路,西路军由大金军中的战神完颜宗翰率领夺取西京大同,东路军由完颜宗望率领来攻燕京城。原来的约定是与大宋军队合围燕京,故阿骨打与栋摩兄弟二人也都跟在东路军的行列中。
“小的在。”
这项升官与赐名的行动,对所有的官员来说是一个强烈的暗示,因为它表明了徽宗的态度。于是,密盟派更加趾高气扬了,骑墙派开始向他们靠拢,一些不坚定的反对派开始倒戈。但是,反对派的首领郑虚中与种师道毫不妥协。有一次上朝,当身着五品官服的赵良嗣满面春风走进皇城崇德门的时候,恰好碰到郑虚中,这位刚直不阿的宰相喝住赵良嗣,当着众官员的面将他骂得狗血淋头,说他扰乱君心,蛊惑社稷,必将成为大宋的第一罪人。赵良嗣顿时气沮,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怏怏离开。赵佶知道此事之后,他并没有就此事指责郑虚中,而是上朝时当着文武百官宣布:“朕意已决,收回燕云十六州,诸位臣工不得抗旨。”
驿站小吏应声走了进来,童贯吩咐他说:
两派的观点可谓尖锐对立水火不容,在朝野之间各有市场各有拥趸。表面上看起来,反对派的人似乎是苟安现状心无大志,但他们却是对大宋的吏治民风财力军备有着透彻的了解,承平日久,民不思战兵无斗志,此时去收取燕云十六州,无异于火中取栗。按理说最不愿意打仗的是吟风弄月倚红偎翠的徽宗皇帝赵佶,但这一回,他却成了坚定的密盟派。一是他深深信赖童贯与王黼;二是被徽宗看作朝廷砥柱的中书令蔡京,对童贯与王黼二人也明确表示出支持的态度;三是他觉得借女真人之手来灭掉辽国收回燕云十六州,他就会成为大宋皇帝中唯一能名垂青史建立不世之功的中兴名君。这场争论开始时他并不吭声,他想看一看官员们的态度。他虽然不表态,却做了一个不寻常的举动,就是将献这道计策的辽人马植升为龙图阁大学士,并赐名为赵良嗣。顾名思义,赵佶认为献此计者值得姓赵,而且还应该是赵家最好的后代。
“再上几道新鲜的热菜来,羊羔酒也再烫一壶。”
童贯点点头。不过,赵良嗣从这句话中也可猜透童贯的心思。盖因宋金密盟联合伐辽之事,在朝廷中一直存在两派纷争,朝中以执掌尚书省的尚书令郑虚中与大将军种师道为首的反对派,认为此举不妥,强调澶渊之盟后,辽宋两国休兵通好,至今已历一百二十余年,解除战争威胁的大宋自此朝野安稳,老百姓安居乐业,士农工商百业兴旺,此一局面来之不易。若与辽国背盟,第一是失信于友邦;第二是大金乃草创之国,诸事轻率,灭辽与金为邻,两国关系势难控驭;第三是燕云十六州虽属汉唐故地,但归辽日久,士民之风丕变甚多,得手之后,其统辖管治,难度十倍于中原,可谓得之难,守之更难;第四是承平日久,一旦兵衅重启,胜负难料,巨大军费将耗空国库。但是,以童贯、王黼为首的密盟派,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收复燕云十六州的绝佳时机,一旦灭掉辽国,金国君臣都是心智未开行事野蛮的边鄙草民,他们压根儿就不会觊觎中原,要对他们施以羁縻之策,只要措施得当应无大碍,须知他们既能当辽国的臣民,自然也会当大宋的盟国。而且,大宋与他们金国的疆界推到了山海关之外,即便金国桀骜不驯挑起战争,那也是在离汴京两千里外的地方,何况还有长城防御。
小吏领命而去,他刚出门,便听到有人在门外喊道:“太尉大人!”
赵良嗣连忙解释:“童大人不要见怪,您和王大人都是皇上的股肱之臣,有什么话,皇上也只能是传密旨给您,绝不会让在下这等小臣从中过话。”
“谁呀?”童贯问。
赵良嗣略略愣了一下,这一愣,让童贯心里很不受用,他淡淡地说:“大学士不要见怪,随便问问而已。”
“下官詹度,有要事禀报。”
童贯诡谲地瞄了王黼一眼,又问赵良嗣:“皇上没让你给我和王大人带什么口信?”
“请进。”
王黼插话:“应该说是燕云十四州,因涿、易两州已经被我们收回。”
河北宣抚使衙门襄理詹度匆匆走了进来,他朝屋内几位鞠躬行礼,而后向童贯报告:“前线哨马刚刚送来急报,驻扎良乡的萧干部队,也突然全部撤防开拔。”
赵良嗣回答:“皇上给阿骨打写了一封亲笔信,希望尽快兑现盟约,把燕云十六州归还给我们。”
“去了哪里?”
“大学士,”因赵良嗣被徽宗皇帝封为龙图阁大学士,故童贯这样喊他,“你此次出使金国,离开汴京时,皇上有何旨意?”
“跟耶律大石的部队同一个方向,向西北撤退。”
童贯与王黼来到霸州驿后院的客厅时,赵良嗣与马扩等已先来此等候。双方寒暄几句,童贯就将话头转入正题。
“啊?这是为什么?”
见面的地点,童贯特意定在七年前与赵良嗣初次见面的霸州驿。当年出使辽国,霸州驿是大宋最后一个驿站,从燕京城里出使大宋的辽使,进入霸州驿便是进入了大宋的第一个驿站。可以说,没有七年前童贯与赵良嗣在霸州驿的会见,便没有今天的这个局势,辽国也不会灭亡,金国也不会挥师南下兵逼燕京。
王黼兴奋地说:“看来,他们要弃守燕京了。”
在天开寺与萧莫娜的密谈从讨价还价到兵戎相见,弄得童贯很不开心,他本想吃个香饽饽,却不曾料到让人踹了一个窝心脚,回到霸州还心有余悸。恰在这时赵良嗣来到霸州,童贯便立即约他相见。同时,还请来与他一起离开汴京前来河北充任监军副使的王黼作陪。
赵良嗣说:“这么说来,两位大人逼迫耶律大石率军逃往塞外,萧干孤立难撑,只好步其后尘了。”
完颜娄石一副公事公办不肯多说一句话的样子,让赵良嗣心里头很焦急,但又不能多说什么,只得随朵颜到同文馆歇息。但他躺在炕上,一晚上像翻烧饼似的睡不着,老想着昨天在霸州时与童贯的一席谈话。
童贯志得意满,揶揄说:“这种好事儿,是不是来得太快了。”
“我说了,天亮后通报。”
赵良嗣说:“太尉大人,您赶快下命令吧,让北伐军连夜出发,赶在大金军之前,进攻燕京。”
“我们有大宋道君皇帝亲笔写的国书,要亲手交给阿骨打皇帝。”
童贯没有立即表态,转问王黼:“你意如何?”
“天亮以后,我会尽快通报。”
王黼揣摩童贯的意思,说:“首先弄清楚,燕京是不是一座空城。”
完颜娄石不再说什么,命令朵颜安排他们到同文馆歇息。分手时,赵良嗣问:“娄石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阿骨打皇帝?”
童贯点点头:“这个有必要,还要弄清楚萧干是不是真的撤退。”
“辽兵阵地全空了,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赵良嗣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碰到辽兵?”
童贯看了看詹度,对他说:“你现在立即回衙门,草拟咱们北伐军实施战略合围,逼迫耶律大石和萧干各自率部下仓皇逃往塞外的捷报,连夜驰送汴京。”
“没见到。但看到他的部队正往白沟、良乡一带开拔。”
詹度领命而去。
“路上没有见到宗望大将军吗?”
童贯又对赵良嗣说:“大学士,现在急迫前往燕京城的,不是北伐军,而是你。”
“霸州。”赵良嗣答。
赵良嗣:“我?”
“你们从哪儿来的?”
“对,你!”童贯又摆出那副惯有的盛气凌人的架势,“你要尽快见到金主阿骨打,送上皇帝给他的国书,商定归还燕云十六州的日期。”
昨天夜里过了戌时,大宋特使赵良嗣与副使马扩才风尘仆仆赶到燕京,守城的士兵验了他们的勘合,放他们进城,并带到与丞相府隔街对峙的兵马总督府来见完颜娄石。却说昨天中午进城后,完颜阿骨打看到局势稳定,便立即作出决定:让栋摩带一万五千兵马驰赴平州寻找张觉决战;完颜宗望带一万兵马赶赴白沟一线布防,扼制南朝兵马趁机北上。原燕京指挥副使萧一信的八千兵马一分为二,六千兵马随宗望出城南下,余下二千兵马混编进完颜娄石的五千部队,负责燕京的城防及治安。萧一信被任命为宗望的副将。完颜娄石则被任命为守城指挥使。他临时征用旧辽的兵马总督府来作为自己的行辕。赵良嗣与马扩来到时,他刚从四门巡视回来,他仔细验过两人的勘合,问道:
赵良嗣对在座的马扩说:“你先去通知一应随行,做好出发准备,我随后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