栋摩把那只黏豆包囫囵扔进嘴里,没嚼两口就吞了下去。
“啥急事,先趁热吃这黏豆包,”阿骨打拿了一个递到栋摩手上,“这是你嫂子从皇帝寨带出来的,能在这鬼不下蛋的地方吃上,就算是过大年了。”
乌古乃说:“你小心别噎着,黏豆包我做了不少,专门给你留了一大份呢。”
正说笑着,栋摩全身披挂走了进来,他看着阿骨打说:“哥,有急事向你禀告。”
“谢谢嫂子。”栋摩客气了一下,又对阿骨打说:“刚刚从南边回来了两个哨马,带来了新消息。”
阿骨打忽然笑起来,自嘲地说:“咱不就是随随便便做了个梦吗?你们两个,一个让我喝三建汤,一个让我吃黏豆包,好像我真成了一个病人。”
“什么消息?”
乌古乃说:“有啥不好吃的,今儿个尽管饱,一连几天,你就啃麻薯子,没啥提精神的,这才上床做噩梦呢。”
“南朝的北伐军统帅童贯带着郭药师,与燕京城的萧莫娜在房山县的天开寺秘密会见。”
阿骨打笑道:“老先生,这黏豆包可不好吃呀。”
“什么时候的事?”
乌古乃说:“从皇帝寨出发时,咱让你的卫队多架了一辆车,黏米、红豆什么的,都带了不少,你出来都快半年多了,路也走了几千里地,这辆粮车也快空了。”
“大约六个时辰之前。”
阿骨打:“这荒郊野外的,怎么还会有黏豆包?”
“哨马呢?”
阿骨打听了这话,也不再坚持,仰脖儿把那碗药喝了。这时,乌古乃一手托一只盘子走了进来,一只盘子里盛着麻薯子,一只盘子盛着黏豆包,都是热气腾腾的,跟在她后头的水老哇端着两只盛满糜子稀粥的海碗。两人把食物在几案上放好,乌古乃说:“你们两个趁热吃吧,吃了好上阵打仗。”
“在廨房里等候。”
陈尔栻解释道:“皇上,请人喝药是大不敬,但你我的病症一样,这第一碗药汤还是你喝,过不一会儿,你就要进关沟了,我没啥事,可以等第二碗。”
“让他们到值事厅。”
阿骨打闻听此言,连忙把拿起的药碗又放下,推到陈尔栻面前说:“既这么说,咱怎么能喝你的药汤呢,还是你喝吧。”
当栋摩命人将哨马带进值事厅的时候,阿骨打、栋摩与陈尔栻先已进来坐定。
陈尔栻答道:“皇上,我熬这罐三建汤,本是为自己,我两宿不能睡觉,也是心绪不宁呢。”
两位哨马行了军礼,然后按阿骨打的要求把他们侦伺到的情报一五一十作了详细禀报。
阿骨打听陈尔栻这么一解释,笑道:“原来你早知道我心火旺,才预先熬了这碗三建汤。”
“这么说,天开寺烧了?”阿骨打问。
“我爷爷告诉我,他曾碰到一位老郎中,告诉他说,‘川乌,建上,主治头晕眼酸;附子,建中,主治脾胃寒凉不适;天雄,建下,主治腰肾虚乏,津枯盗汗。’基于这种病理药效,故将川乌、附子、天雄称为三建。三药同熬,就可让人全身经络通窍,脏腑调适。”
“烧了,小的离开的时候,那里还浓烟滚滚呢。”
“明明是三味中药,为何要扯上一个建字?”
阿骨打皱着眉头,侧着脑袋问陈尔栻:“老先生,童贯与萧莫娜为什么会秘密约见呢?”
“用附子、川乌、天雄三味中药熬制而成。”
陈尔栻深思了一会儿,斟酌着说:“昨天,萧莫娜不是也派了信使,想见皇上求和吗?依我看,她亲自去见童贯,也是为了求和。”
“什么叫三建汤?”
栋摩眉心蹙了一个老大的疙瘩,骂道:“萧莫娜这只狐狸精,在南朝与咱们金国两边下药,这肯定是缓兵之计。”
陈尔栻把药罐续上了水放回到炭炉上,答道:“这是三建汤,专治邪火攻心的。”
陈尔栻颔首赞道:“大元帅所言极是,燕京受到南北夹击,已是危如累卵,萧莫娜两边求和,乃是为自身安全计,谁在她那个处境上,都会这样做。关键是南朝的太尉童贯,为何肯屈尊到偏僻的天开寺与萧莫娜相见。”
阿骨打不解地说:“我为什么要喝下去?”
阿骨打一拍椅子扶手:“老先生与我想的一样,这件事不要去琢磨萧莫娜,应该琢磨的是童贯。”
“三建汤。”陈尔栻一边回答一边将药汤滗到一只粗瓷碗里,对阿骨打说,“皇上,你把这碗药汤喝下去。”
陈尔栻说:“童贯的三十万大军过不了白沟,按现在的说法,是南军将士贪生怕死,军心涣散。但另外一个可能也不能排斥,即南朝在与我大金王朝秘密结盟的同时,也与大辽国的残余势力勾勾搭搭,对燕京城,他们想智取,而不肯硬攻。”
阿骨打耸耸鼻子,问:“你熬的什么药?”
栋摩跺了跺脚,斥道:“咱看那童贯,花花肠子太多,跟这样的人结盟,八成没有好结果。”
陈尔栻为了让阿骨打放松,故意调侃地说:“你说笑话你就是笑话你。”说着起身走到屋角,从一只炭炉上取下一只双耳的陶罐,小心翼翼地搁到几案上,揭开了盖子,又把扎在罐口的一层皮纸掀掉,顿时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阿骨打没有接栋摩的话头,而是又把站在门外候命的哨马叫了进来,询问道:“你说,萧莫娜没有回燕京?”
阿骨打故作生气:“你这是笑话我吗?”
“没有。”哨马回答,“她随着耶律大石的部队,向正西方的古北口去了。”
陈尔栻扑哧一笑说:“皇上,你这是赌气呢,还是那句话,心虚乱梦。”
阿骨打挥挥手让哨马退下,对栋摩说:“萧莫娜与童贯是谈崩了还是故意迷惑外界,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耶律大石的部队撤离燕京城,使得燕京越发空虚,南军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挥师北上占领燕京。这是咱最不愿意看到的。军情突变,攻打居庸关的战斗,恐怕得提前打响。”
“你知道,我不怕阿适的。我只是感到奇怪而已。你说得对,我心里头还挂念着没有逮到的阿适,所以才有这个梦。我一定要逮到阿适,并好好儿养着他,要养过十八年,到了那一天,我看这位亡国的皇帝会不会变成一条英雄好汉。”
栋摩回答:“请哥哥放心,一切都布置妥当。”
“是阿适在你的梦中说的。皇上,冒昧说一句,我看你同我这个老朽一样,心虚乱梦啊。”
“真的都妥当了吗?”
“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怪梦呢?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这是阿适说的。”
阿骨打一叮问,栋摩便习惯性地挠挠后脑壳,回道:“要说有一点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娄石这支敢死队了。”
“我不相信,我也不相信阿适会起念头到燕京过春节。”
阿骨打问:“你担心他什么?”
“你相信阿适死了吗?”
栋摩说:“到现在,娄石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回来。”
“难道阿适死了吗?他在借尸还魂?”
“几个时辰了?”
“我说过,那条哲罗鱼的人脑袋不是阿适的,但说话的声音却是他的。那个脑袋是谁的呢?”
“差不多四个时辰了。”
陈尔栻想了想,答道:“哨马不是送来情报,说天祚帝想到燕京城中过春节吗?你心里头,可能一直搁着这件事。”
阿骨打一听笑了,拍了拍栋摩的肩膀,揶揄地说:“我说五弟呀,你咋就是个榆木脑袋呢?四个时辰没有消息,不就是好事儿吗?”
阿骨打阴沉着脸问:“你告诉我,那条哲罗鱼为什么会说出阿适的声音?”
“好事儿?”栋摩咂摸着。
陈尔栻继续说:“那一次头鱼宴,大辽国有一百多个部落的酋长参加,天祚帝瞧不起你这个完颜部落的酋长,将你安置在最末一席,不但不让你参加比武,还要你跳舞为他助兴。我当时在场,看得出来,你牙帮骨都快咬碎了。”
“对,好事儿。”阿骨打斩钉截铁地说,“若是寻不着道路通到鹰嘴峰,娄石早就折回来了。从这里到鹰嘴峰,也就是二十来里地,不见人回来,我敢保证,娄石的敢死队,恐怕已经到达了预定地点。”
阿骨打咬着腮帮子,一声不吭。
“如果是那样,岂不更好。”
阿骨打于是又把那场梦复述了一遍,陈尔栻听罢,沉吟着说:“我不会解梦,但略略可以推理。皇上,恕我斗胆说一句,你对十八年前参加天祚帝在查干湖举行的头鱼宴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呀。”
“栋摩,命令部队出发!”
“什么梦啊,这么厉害?”
“遵命!”
陈尔栻只要一讲起治乱兴邦的道理,就变得意气风发,侃侃而谈,甚至有些目中无人。阿骨打很欣赏他这一点。但眼下阿骨打没有更多的时间听他讲这些无关战局的大道理,于是掉转话头说:“刚才你问我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这梦可真是很奇特,乌古乃都吓得打哆嗦。”
栋摩闪身出门大步流星地走了。阿骨打在陈尔栻的陪同下也来到了院子里。此时虽交了寅时,但天色还黑得像老锅底儿。五更时分是一天中寒气最重的时候。阿骨打一出门,就感到好像是有人拿冰碴子在他脸上刮擦。他担心陈尔栻受不了,回头说:“老先生,回屋歇着吧,打仗没你的事儿。”
“此说毫无根据。”陈尔栻摇着头,语气坚决地说,“天下社稷是为公器,公器之存亡,系于道势、运程,而决定道势与运程的,不在于谶语而在于民心。”
陈尔栻用手搓着脸,跟在阿骨打身后说:“皇上,你看看,雪地里还站着两个人呢。”
阿骨打沉吟了一下,答道:“赵良嗣送来书以后,我让人根据书上的图画与谶语演算了一下,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赵家创立的南朝气数正旺,还有二百年的好运呢。”
阿骨打朝前眯眼看去,果然有两个人影,站在一匹战马旁边。天太黑,看不见人脸,凭感觉,阿骨打喊了一声:
陈尔栻听出阿骨打话中有话,连忙追问:“皇上怎么这样说呢?”
“迪雅,是你吗?”
阿骨打听了这一席话,感慨说道:“听老先生这一讲,咱才明白赵良嗣为啥送一本《推背图》给我,他想把我引入歧途呢。”
“是的。”一个壮实的女人的声音,“我和大夫人乌古乃在一起。”
“《推背图》乃唐朝李淳风所撰,与《奇门遁甲》不同的是,这是一本谶书。某一事该如何做,某一仗该如何打,《奇门遁甲》可随机推演。《推背图》却不一样,它是讲某年某月会发生什么,某姓王侯会横死街头,某姓平民会骤登大位,因此最容易被人利用,蛊惑人心。五季之乱,王侯崛起,枭雄遍地,个个都想当皇帝,人人都想坐江山,此情之下,不少江湖术士为满足各路诸侯的侥幸心,便据《推背图》而滥制谶语,以博利益。一时间,《推背图》便被封为天下第一奇书了。南朝太祖即位之后,下诏严禁谶书,但《推背图》已流传几百年了,民间藏本很多,怎么禁也不可能禁得干净。有一天,宰相赵普向太祖禀报,言开封府具奏,牢里关押的一半人犯都是用《推背图》预卜吉凶的江湖术士,按诏旨都应诛杀,但人犯太多,诛不胜诛啊。太祖想了想,吩咐赵普说:‘《推背图》既然禁不干净,你干脆找些解习天文之人,伪造几本大量印制,以假乱真,让民间以讹传讹,长此下去,求谶者得不到灵验,就再也不会有人相信了。至于开封府大牢里关着的那些江湖术士,既然诛不胜诛,就全部黥面流放岭南海岛,今后新犯者,也依此处置。’”
迪雅是阿骨打的第二个夫人,她嫁给阿骨打的时候才十四岁,比阿骨打小了差不多二十岁。她是生女真黑水部落酋长莫铁尔的女儿。阿骨打在统一女真人各个部落的战斗中,曾遭遇到莫铁尔的顽强抵抗。后来,他看到阿骨打的胜利不断扩大,更重要的是,他听说阿骨打为了女真人的利益敢于同辽国皇帝抗争时,便对这位年轻的酋长产生了敬意,于是他亲自来到水碾子村与阿骨打谈判,他愿意将部落统一到阿骨打的指挥下,条件就是一个,让阿骨打娶他的女儿迪雅为妻。阿骨打答应了,莫铁尔于是自己骑马回到了乌苏里江畔的黑水部,而把迪雅留在阿骨打身边。
“啊?”
因为迪雅比乌古乃小了十几岁,一开始,乌古乃还心生醋意,但过不多久,两人就亲如姊妹了。这一来是因为乌古乃太爱阿骨打了,她不愿意为这件事弄得阿骨打左右为难;二来她发现迪雅毕竟是酋长的女儿,不但懂规矩,而且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她从来不会做针头线脑炊米蒸糕的女人活儿,但伺候战马料理刀剑倒非常在行。久而久之,两个女人便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乌古乃负责照料阿骨打的生活起居,迪雅负责打理阿骨打的战马刀剑。
“赵良嗣这是一派胡言。”
看到两位心爱的女人站在冰天雪地中等候,阿骨打心中升起一股温暖,他不由得加快脚步,马靴踩在冻雪上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不等走到跟前,他就迫不及待地问:“迪雅,今天,我该骑哪一匹马了?”
“前年南朝大使赵良嗣来,送给我的图书中,就有一本。这是天下第一奇书,若能依书上所绘图画推演,可知五百年后事。”
“白龙驹。”迪雅说,“前天,你去关沟骑的是火飞龙,今天该骑白龙驹了。”
“读过。”
阿骨打走到跟前,黑暗中,他在寻找迪雅的眼睛,他问:“今天,为什么要骑白龙驹?”
“听说一本书,叫《推背图》,你读过吗?”
迪雅把缰绳递到阿骨打手上,反问道:“今天的战斗,你不骑白龙驹还能骑什么?白龙驹在混同江上救过你,尽管它像个野孩子,快得像闪电,但它不会轻易尥蹶子,不会闪着你。”
“也不是全靠它,”陈尔栻想了想回答说,“汉人的很多书,都记载了不少出奇制胜、扶危救难的智慧。”
“火飞龙也不错,它陪我攻进了辽上京、辽中京。”
“听说南朝的开国宰相赵普,遇上难对付的事,就跑回家去读《论语》,你同他不一样,你克难制胜,只看这本《奇门遁甲》。”
“今天,你只能骑白龙驹。”迪雅不容商量,“当家的,上马吧,吃的东西在右边的褡裢里,乌古乃姐姐已替你备好了;马吃的燕麦,在左边的口袋里,我已向水老哇交代过了。”
陈尔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干笑着道:“反正也睡不着,随便翻翻。”
阿骨打翻身上马,控着缰绳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交代说:“迪雅,你帮助乌古乃收拾行李,也安排手下照顾好老先生。今儿晚上,咱们住燕京城。”
阿骨打没有立即回答,他瞅了瞅摊开在几案上的那本《奇门遁甲》,笑着问:“你又在看这本书?”
“你那么肯定?”乌古乃问,“你不会告诉我说,老先生说你的梦是一个吉兆吧?”
“什么样的梦?”
“当然是吉兆。”陈尔栻插话说,“辽国五京,虽然国都在上京,但最繁华的,就是这燕京城了。”
阿骨打回答:“眯了一会儿,一个梦把我惊醒了。”
乌古乃喊道:“当家的,如果今晚上我和迪雅住不进燕京城,我们会罚你饿一顿。”
“刚才水老哇来打招呼,说是皇上要来。眼下都快到寅时了,皇上怎么不睡一会儿?”
“你们等着好消息吧。”
陈尔栻心里清楚,阿骨打下令攻打居庸关,是把宝押在他的身上。这就是陈尔栻失眠的原因。今儿个夜里,上半宿阿骨打还与陈尔栻待在一起,阿骨打走后,陈尔栻出了两次屋子,站在冰天雪地里观察天气的变化。那时候,正值完颜娄石率领敢死队冒险攀登鹰嘴峰。到了丑时,陈尔栻睡不着,索性就离开了热炕,就着一盏竹架子的桐油灯,翻看那一本早就翻烂了的《奇门遁甲》。这时候,阿骨打闪身走了进来,陈尔栻连忙起身打揖,阿骨打挥挥手坐了下来。陈尔栻说:
阿骨打说着,一夹马肚子就冲出了院门。
陈尔栻虽然六十几岁的人了,可是很少失眠,头一挨枕头,喝半盅茶的工夫准能香香地睡去。但自从阿骨打定下抢攻居庸关的时间后,一连两夜,他可是眼珠子铆在房梁上,怔怔地熬到天亮。这乃是因为攻关的日期与计划虽然是阿骨打下达的,但下达之前,阿骨打认真听取了他的意见。具体的攻关时辰,阿骨打是完全听从了他的建议。记得那天夜里,陈尔栻说明日从寅时开始,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雪会停止,蒙古高原吹来的北风也会猛烈起来。这种变化,是陈尔栻用“奇门遁甲”演算出来的。在过往的战斗中,陈尔栻的演算没有失手,用他演算的结论布置战事,往往发生奇效,因此阿骨打对他深信不疑。但这一次,虽然陈尔栻从术数上相信自己的判断,但毕竟这场战役关系重大,这重大含有两层意思:第一,若居庸关攻破,拿下燕京就如囊中取物。燕京一破,辽国的最后一片国土消失,就可以宣告辽国的灭亡了。第二,按两年前金宋两国密议,金国兵马西取大同,南朝兵马南取燕京。金国兵马取下大同已经三个多月,南朝三十万大军在童贯、王黼的带领下,出汴梁向北,止于白沟一带却不能前进一步,最近因为郭药师叛变而拿下涿、易两州,战争态势稍稍有了一些变化。陈尔栻建议阿骨打赶在南朝之前拿下燕京,以便在与南朝谈判燕云十六州的归属时,金国握有更多有利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