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是什么？闪电？”她说，眼睛四处张望，而并没有将自己裸露的手臂从他肩上抽回来。
“噢，杰玛！”
“杰玛！”萨宁还在喊她的名字。
萨宁微微抬起头，就看见他面前那一张美艳绝伦、惊慌失措而又春意荡漾的脸，看见那一双大大的、惊恐的、闪闪发光的眼睛—他从未见过这样一位美人儿，他的心都停止了跳动，他把嘴唇紧紧贴向垂在他胸口的她那一束头发—只能说出：
她叹了一口气，回头望了一眼房间，飞快地从自己的裙腰掏出一朵已经枯萎了的玫瑰花，将它抛给了萨宁。
万籁俱静之中，天空中万里无云，倏忽间，骤然刮起一阵旋风，整个大地仿佛都在脚下战栗，微弱的星光瑟瑟发抖，很快四散而去，大团气流旋转翻滚。这股旋风一点儿都不冷，而是温暖的，甚至是炙热的，抽打着树木、屋顶、墙壁，抽打着街道；它一下子就吹落了萨宁头上的帽子，刮起和吹乱了杰玛一头乌黑的鬈发。萨宁的头部位置正好跟窗台的高度齐平；他下意识地贴了过去—于是杰玛用双手一下子抓住他的肩头，胸脯贴在了他的头上。喧嚣声、叮当声和轰隆声持续了一分多钟……狂暴的旋风如巨大的鸟群般呼啸而过之后……一切又重归寂静。
“我想把这朵小花送给您……”
说到这，杰玛下意识地不说了。她没法说下去了：因为就在这时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他认出了这朵他头一天夺回来的玫瑰花……
“德米特里先生，”她说话的口气很是小心谨慎，“今天一整天我都想着给您一样东西……但没给成；现在，又突然看见您，想了想，这应该就是命中注定……”
但窗户已砰的一声关上了，暗淡的窗玻璃后面漆黑一片，连一点儿反光也没有。
她胳膊支在窗台上，向前探出身体。
萨宁光着头回到了酒店……他甚至都没发现他把帽子丢了。
他立刻奔向窗口……是杰玛！
注66 法语：德米特里先生！
当他走上门廊的台阶，已全然“繁星满天”。空中散布太多太多颗星星，有大的，有小的，有黄色的、红色的、蓝色的、白色的！它们争先恐后闪耀着光、星群交相辉映。天上不见那轮月，但是就算没有月光，半明半暗、无阴影的夜色中，万物仍清朗可辨。萨宁穿过整条街走到街尾……他不想马上回酒店；他觉得他应该在清新的空气中再多待一会儿。他往回折返—还没走到洛泽里家的糖果店那栋房子跟前时，朝街面的一扇窗户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黑色的四方形窗框之中（房间里没开灯）是一位女性的身影—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Monsieur Dimitri! 注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