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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于洛·德·福兹海姆伯爵元帅与科坦·德·维森堡亲王元帅即德·奥尔法诺公爵陆军部长大人之间的短暂决斗

若翰·费希

此信将由一位我觉得可以信赖的囚犯转交给您。

“我请您原谅,”于洛元帅对德·维森堡亲王说,话中带着令人心动的自尊。

您不用再送那二十万法郎来了。永别了。

“哎哟,我们还是以‘你’相称吧,于洛,”部长紧紧握着老朋友的手,答道,“可怜的枪骑兵不过只害了他一个人。”他狠狠地瞪了于洛·德·埃尔维一眼,说道。

多亏您,我们的阿德丽娜是那么幸福,她的幸福模样令我死也死得十分安详。

“你拿了多少?”德·福兹海姆伯爵厉声问他兄弟。

我一死,加之您的那位骗子夏尔当又在逃,案子必定不了了之。

“二十万法郎。”

您放心吧,他们找不到任何指控您的证据。

“我亲爱的朋友,”伯爵对部长说道,“四十八个小时内,您就可以收到那二十万法郎。决不能让人家说姓于洛的盗用公家的一个子儿……”

我的侄婿,当您读到此信时,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简直是瞎来!”元帅说道,“我知道那二十万法郎在何处,会去让人要回来的。你提交辞呈吧,要求退休!”他拿起一式两份的正式规格的公文纸,摔到国务参事坐着的桌子旁,只见男爵两条腿直抖。“你要是惹上这场官司,会把我们大家的脸给丢尽;我已经得到内阁会议的同意,由我来全权处理。既然你受得了这种没有脸面、我根本瞧不起的生活,自甘堕落,那你就退休吧,该你的退休金会给你的。只是不要再惹是生非。”

寄至奥朗监狱

元帅摇了摇铃。

读到这里,信从于洛元帅手中掉落在地,他看了他弟弟一眼,发现已经没有必要再翻看其他材料;可他找出了若翰·费希的信,浏览了两眼,递给了他兄弟。

“职员玛纳弗在吗?”

我亲爱的元帅,只是您要立即采取决定。现在对这一令人遗憾的事件已经议论纷纷,眼下,只有检察官、预审法官、检察长和我知道谁为罪魁祸首,一旦走漏风声,会给我们造成极大的麻烦。

“在的,大人,”传令官回答道。

检察长同意将案卷转呈您处;德·埃尔维男爵人在巴黎,案子当由王家法院裁决。我们找到了这一相当暧昧的办法,以暂时摆脱眼下的难题。

“让他来一趟。”

案子是不是继续办下去?既然明显的主犯已经自杀身亡,是不是该把案子压下来,以缺席审判那位仓库保管员了事?

“你呀,”部长一见玛纳弗,便吼叫道,“和你老婆串通一气,把德·埃尔维害到这个地步。”

这位高尚正直的人十有八九是受了他助手和侄婿的欺骗,若他不一时起念,给于洛男爵写过一封信,此案本来可以就此了结了。不料信被检察机关扣留,检察官看了极为惊愕,于是来见我。要逮捕一位工作卓越、忠心耿耿的国务参事兼陆军部局长,并提起公诉,这实在太可怕了,何况他在贝莱齐纳一仗之后,重组了整个行政机构,搭救过我们,为此,我要求将案卷移交给了我方。

“部长先生,我请您原谅,我们家很穷,我只靠这份差使养家糊口,我有两个孩子,其中那个小的是男爵先生的,就要在我们家出生了。”

简要案情是,于洛·德·埃尔维男爵派他的一个叔岳至奥朗省,并派了一位仓库保管员作为其同谋,做军用粮草的投机生意。该保管员招认了部分事实,引起了普遍关注,但最终越狱逃跑了。检察官以为案件只涉及两位下级军官,所以案子办得很严;可是您属下那位局长的叔岳若翰·费希眼看自己要被送上重罪法庭,在狱中用一枚铁钉自杀身亡了。

“十足一副无赖的嘴脸!”亲王指着玛纳弗对于洛元帅说,“不用再胡搅蛮缠了。”他接着说道,“把那二十万法郎交出来,不然就去阿尔及利亚。”

我亲爱的亲王,我们手头有一桩很棘手的案件,现呈上诉讼案卷,您自可看到有关详细情况。

“可是,部长先生,您不了解我老婆,她把那些钱全都给吃光了。男爵先生每天都要请六个人吃晚饭……我家每年要花五万法郎呢。”

于阿尔及尔……

“你走吧,”部长喝令道,犹如在激战中发出冲锋的号令,“两个小时内你会收到调令……走。”

(机密)

“我宁肯自己提出辞职,”玛纳弗放肆地说,“我落到这个下场,还要再打击我,太过分了;我不会甘心的,我!”

呈军事议会主席阁下

说罢,他走了出去。

德·福兹海姆伯爵读到了卷宗中的一封信,内容如下:

“厚颜无耻的东西,”亲王道。

“读一读吧!”

面对这一幕,于洛元帅一直站着,一动不动,脸色煞白,像个死人,一边偷偷地察看着他的兄弟。这时,他走到亲王面前,抓起他的手,又对他说了一遍:

亲王转过身子,拿起桌上的卷宗,往于洛元帅手中一塞,对他喊道:

“四十八个小时之内,所有物质上的过错都将得到弥补,可脸面保不住了!永别了,元帅!这是要命的最后一击……是的,我是死定了。”他凑近亲王的耳朵说。

“那好!好好挺住!事情非同小可,天下最大的灾难有可能会落到你的头上。”

“真见鬼,你今天早上跑这儿来干什么?”亲王激动地问道。

“你到时瞧吧……”

“我是为他妻子来的,”伯爵指了指艾克托尔,回答道,“她连面包都没有吃的了!尤其是眼下。”

“你是个男子汉吗?”

“他有退休金呀!”

亲王走到老战友面前,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对着他的耳朵高声说道:

“都抵押了!”

“你是胡说,科坦!”于洛元帅脸色惨白,反驳道,“把你的元帅棍子丢下,跟我一样!……要怎么样,由你了。”

“准是给魔鬼缠住身子了!”亲王耸了耸肩膀,说道,“是什么媚药把您弄得丢魂落魄,贪吃这种女人?”他问于洛·德·埃尔维道,“你明明知道法国行政管理机关办事一丝不苟,非常严格,什么都要有登记,要有笔录,进出几个生丁都不惜用几令纸张来记账,你自己也一直抱怨,为了释放一个当兵的,买几根马刺,区区小事,也要有数百个签字,可你盗用公款怎么能指望长时间掩盖住呢?还有那些报纸!那些嫉妒狂!那些恨不得去偷去抢的家伙!那些女人是不是弄得你丧失了理智?她们是不是用核桃壳遮住了你的眼睛?要不就是你跟我们生来就不一样?你早就不是条男子汉了,那个德性,早该离开部队机关了!你做了那么多荒唐事,如今又犯了罪,你迟早要落到个……我都不愿说出口……”

元帅怒不可遏,眼睛里迸射出道道闪电,那目光像拿破仑的一样,让人失魂落魄。

“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科坦?……”德·福兹海姆伯爵请求道,他什么也没听见,一心只想着他的弟媳妇。

“告诉你吧!”元帅吼叫道,“他是个无……赖……根本不配你!……”

“放心吧!”部长回答道。

“我兄弟?……”聋子问道。

“那就好了!谢谢,永别了!”——“走呀,先生?”他对他的兄弟说。

“是的,你是为你兄弟来找我说情的;可你知道你兄弟是什么人吗?……”

亲王目光看似平静,打量着他们兄弟俩,他们的举止、体格和性情迥然不同:一个勇敢,一个怯懦;一个严肃,一个放荡;一个清清白白,一个盗用公款。

“没用了?……”于洛元帅只听到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

“这个懦夫不会去死的!但我可怜的于洛,为人是那么清白,却是死到临头!”亲王心里想。

“噢!”波兰战役的英雄高声嚷道,“我知道你来干什么,我的老战友!……可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坐到扶手椅上,又开始阅起非洲发来的急件,举手投足间,既显示出了统帅人物的沉着冷静,又表露出了战场厮杀的情景所传染的深刻的怜悯心!军人们表面上那么粗野,战争中养成的习惯又赋予了他们在战场上必不可少的那种绝对的冷酷,但实际上,天下没有谁更比他们富有人情味了。

这时,于洛元帅得知办公室里只有他兄弟和部长,便擅自闯了进去。他像所有聋子一样,径直走到元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