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放心吧,孩子们,死神得先好好看一看,才能向一个巴黎的区长动手呢!”他镇静得可笑,说道,“再说,要是我那个区的人果真不幸,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次选上的人给夺走的话……(嗬!瞧我表达多流畅!)我知道怎么收拾东西走人。我以前是个跑街的,已经习惯抬腿就走。啊!我的孩子们,我这人很坚强。”
“爸爸,”塞莱斯蒂娜说,“勇敢些,你一定会战胜病魔的。”
“爸爸,请允许我把教会的人领到你床头来吧。”
“不错,”克勒维尔回答说,“大夫们高兴得直鼓掌,因为在我身上找到了一种什么中世纪的瘟病,大家一直以为那病早绝迹了,他们在医学院乱吹……太滑稽了!”
“不行,”克勒维尔说,“有什么法子呢,我这个人喝过大革命的奶,虽说没有德·奥尔巴赫男爵的精神,却有着他灵魂的力量。如今,我更是个摄政王派,是个灰色的剑客,杜布瓦神甫,是黎塞留元帅派!见鬼!我可怜的妻子昏了头,刚才竟然给我派了一个穿教袍的家伙,我呀,我可是贝朗瑞的崇拜者,里塞特的朋友,伏尔泰和卢梭的后代……医生试探过我,看我是不是被病魔压垮了,对我说:‘您不是见过神甫了?……’嗬!我马上学孟德斯鸠的派头,喏,像这个模样。”说着他摆出孟德斯鸠肖像的那个架势,侧过大半个身子,威严地伸出手说:“我说道:
“先生,您不知道,您的病是会传染的,”律师口气温和地说。
……那个奴仆已经来过
塞莱斯蒂娜正往前走,维克托朗拉住了她。
出示了他的命令,但是一无所获。
“可怜的小塞莱斯蒂娜!”克勒维尔说,“让我来亲亲你!……”
“他的命令[1]是个漂亮的双关语,说明孟德斯鸠院长在垂死之际还是不失天才的风度,因为别人给他派去的是个耶稣会士!……我喜欢这一段……虽不能说是他生命的一段,但可以说是他临死的一段。啊!一段!又是个双关语!孟德斯鸠的一段!”
“噢!爸爸,”塞莱斯蒂娜说,“等你们身体都好了,我一定接待继母,我发誓!”
小于洛伤心地望着他的岳父,心里在问,难道愚昧和虚荣跟真正伟大的灵魂拥有一样的力量?激励灵魂的动因仿佛与结果没有丝毫的关联。难道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所发挥的力量能和尚普瑟奈茨赴刑时引以为骄傲的力量相比吗?
克勒维尔想在床上挺直身子,试图摆出他惯常的架势。
到了周末,克勒维尔太太经受了罕见的痛苦之后,进了坟地,克勒维尔两天之后也随着他妻子走了。这样一来,婚约也就不了了之,后走一步的克勒维尔做了瓦莱莉的继承人。
“啊!那好,”区长接过话说,“我一直担心是因为我她才得的病……一个跑花粉生意的,不可能不做错事。我经常责备自己。要是失去了她,我该怎么办呀!说实话,我的孩子们,我实在喜欢这个女人。”
克勒维尔下葬的第二天,律师又见到了那个老修士,他接待了修士,什么也没有说。修士默默地伸出手,律师在别人从克勒维尔的写字台里找到的钱当中,拿出八十张一千法郎的纸币,默默地递给了他。
“她好一些了,她自己说已经有救了!”莉丝贝特只得含糊其词地回答说,好让克勒维尔放心。
小于洛太太继承了普莱斯莱斯的那份地产,另加三万法郎的年金。克勒维尔太太遗赠了于洛男爵三十万法郎。身患瘰疬的斯塔尼斯拉斯等到成年之后,则可得到克勒维尔公馆和两万四千法郎的年金。
“莉丝贝特,”他说,“我妻子的情况他们都瞒着我,你刚刚去看过她,她到底怎么样?”
[1] 法文为“son ordre”,有“他的命令”和“他的教派”的意思。
洛林女子觉得应该到克勒维尔房间去看一下,发现维克托朗和他妻子坐在离瘟鬼的病床三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