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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福格沿着迷人的恒河山谷而下,却无心赏景!

“太好了!”万事通叫道,“帕西朋友,奇乌尼是头正直勇敢的大象!”

“接受它吧,向导,”福格说,“我把它送给你。”

他说着走到大象跟前,递给它几块糖,对大象说:

“您要把这个巨大的财富赏给我吗?”他叫起来。

“来,奇乌尼,吃吧,吃吧!”

向导的双眼都放光了。

大象满足地哼哼了几声。然后,它用长鼻子圈住万事通的腰,一直把他举到头顶。万事通一点都不害怕,他轻轻地抚摸着大象。接着,大象又把他放到了地上,这个正直的小伙子用手抚摸着这头正直的大象奇乌尼。

“帕西人,你的服务很好,人也很可靠,我已付了服务费,但是还没有感谢你的忠诚。你想要这头大象吗?它是你的了。”

过了一会儿,福格、弗朗西斯、万事通登上了火车,他们来到了一个很舒服的车厢安顿下来,阿妩达夫人坐了最好的位置,火车吐着巨雾向贝拿勒斯全速驶去。

福格早有安排。

那里离阿拉罕拜德有八十多英里,火车要走两个小时。

奇乌尼也是个问题。这头花高价买来的大象将怎么处理呢?

旅行中,这位年轻夫人已完全清醒了;昂格酒的麻醉效果已经失去了作用,她不再头昏脑胀。

火车马上就要离站了。帕西人等福格给他报酬,福格按照说好的价钱,一分也没有多付。这让万事通觉得很奇怪,他觉得他的主人应该感谢这个向导。帕西人差点为救人送了命,如果以后那些印度人找到他,他很有可能会受到报复。

当她发现她正在火车的车厢里,穿着欧洲人的衣服,和几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一起旅行时,别提她有多吃惊了!

尽管我们没有这些夸奖之词来赞美阿妩达夫人的容貌,但是可以说伯德昆的那个王公的妻子符合一切欧洲审美的标准。她的英语纯正,那个帕西人丝毫没有夸张,她的确受到了良好的英式教育。

大家先是对她表示了关心并且给她喝了几口酒,然后旅长向她讲了事情的经过。旅长说多亏了费雷亚斯·福格,是他毫不犹豫地甘冒生命危险救她,而最后,是万事通的勇敢计谋使得她获救。

“她那闪亮的长发,均匀地披在两肩,衬托出精致白皙的面颊,光洁清新;她那乌黑的双眉,宛如爱神卡玛的神弓,细细弯弯;光滑如丝的长睫毛下,黝黑的眸子,清澈的眼睛秋波荡漾,仿佛喜马拉雅山圣湖反射出的最纯的天堂之光;她的牙齿光滑洁白、整齐匀称,在微笑的双唇间闪光,就像半开的石榴花心里晶莹的露珠;她的耳朵玲珑娇小,曲线对称;她的双手粉嫩,双脚丰腴柔滑,如同莲花的苞蕾,那是锡兰最美的珍珠在闪光,那是各尔贡最美的钻石在耀眼;她的细腰柔软,一手足可环抱,烘托出曲线饱满的丰胸,那是怒放的花朵般绚烂的青春财富;褶皱层层的长裙下,美妙的身姿仿佛经过维克瓦卡尔马的圣手精心雕琢,如同纯银制成的美丽雕塑。”

福格对旅长的叙述没有说一句话。万事通却有些不好意思,他一直反复地说这不算什么!

诗王乌萨夫·乌朵儿在赞颂美丽出众的阿美那加拉王后时,曾写诗云:

阿妩达夫人眼含热泪,深深地感谢她的救命恩人,她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充满了感激之情,胜过一切言辞。她回想在祭坛前的情景,想到印度这块土地对她来说杀机四伏时,她不禁害怕得发抖。

阿妩达夫人慢慢醒了过来。那些僧人对她的恐怖影响已逐渐消失,她的双眼重新恢复了印度女性特有的温柔。

福格非常理解她现在的心情,他只是冷冷地对她说可以把她一直送到香港,等这件事情平息之后她再回来。

万事通买东西的时候,顺便在城里逛了逛。这里以前有一个雄伟的碉堡,现在这座碉堡已经变成了一个国家监狱。这里以前的工商业也十分发达,现在却既没有商业,也没有工业。万事通本来想找一个时装店,就像英国摄政街费门百货那样的商店,但是他只找到了一家犹太老人开的旧货铺,在这里他找到了要买的东西:一件苏格兰料子的长裙、一件宽大的大衣、一件漂亮的水獭皮皮袄。他毫不犹豫地付了七十五英镑,就兴高采烈地回到了车站。

阿妩达夫人感激地接受了他的好意。她说她在香港有一个亲戚,也是帕西人,那个人还是香港有名的商人。香港虽然位于中国南部,但却是完全英国式的统治。

万事通立刻跑到城里的街上买东西去了。阿拉罕拜德是一个宗教胜地,是印度朝圣信徒最多的城市,因为它位于两条大河——恒河和祖母纳河的交汇处,它吸引了整个印度半岛的信徒。根据罗摩衍那记载,恒河本来发源于天上,多亏了梵天[1],它才来到了地上。

中午十二点半,火车在贝拿勒斯站停下。婆罗门教传说这座城市就是卡西旧城的遗址,当时这座城和穆罕默德的陵墓一样悬于天地之间。但是,现在看来,被东方人称为印度雅典的贝拿勒斯也是建在土地之上,并没有什么特殊。万事通有时还瞥见一些砖瓦的房屋和木柴搭建的茅草屋,完全是一派破败不堪的景象,毫无地方特色。

他们把那个年轻女人安排在车站一个房间里休息。万事通负责去为她买一些洗漱用品,以及裙子、披肩、皮衣等等一切他能找到的东西。他的主人对他花钱的数目从不限制。

弗朗西斯·科罗马蒂已经到了他的目的地。他要找的部队就驻扎在城北几英里以外。旅长在这里向福格告辞,祝他能够取得成功,并希望他如果再进行这样的旅行时采用一种更合乎情理更常规的方式。福格轻轻地拍了拍旅长的手。阿妩达夫人饱含深情地向旅长致谢道别。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弗朗西斯先生对她的大恩。万事通紧紧地握住旅长的手,既荣幸又激动,他心里想不知何时何地能再为这位先生效劳。

费雷亚斯·福格必须准时赶到加尔各答,他要赶第二天(也就是10月25日)中午从那里开往香港的轮船。

从贝拿勒斯起,铁路线进入了恒河山谷地区。透过火车的车窗玻璃,可以看到外面天气晴朗,比哈尔地区地形多变、层峦叠嶂,田里种着大麦、玉米、小麦,小河和水塘里栖息着众多的鳄鱼,这里有整齐的村落、翠绿的森林,几只大象和瘤牛在圣河里洗澡。尽管季节更替,天气已经变得寒冷,仍能看到成群的印度男女虔诚地接受圣洗。这些信徒反对佛教,是婆罗门教的狂热信徒,婆罗门教有三个转世活佛:太阳神毗湿奴、自然之神湿婆和掌管一切教徒以及立法者的梵天。然而,当毗湿奴、湿婆、梵天看到汽船行驶在圣河上,嘶叫的鸣笛响彻在河水的上空,惊走了盘旋的海鸥、吓跑了岸边成群结队的乌龟和遍布两岸的信徒时,他们会怎样看待现在的这个英国统治下的印度呢?

将近十点钟时,向导告诉大家已经到了阿拉罕拜德车站。中断的铁路在这里会继续下去,火车最多一天一夜就可到达加尔各答。

窗外的这一切景象都风驰电掣地一闪而过,美丽的风景总是被阵阵白色的烟雾遮挡,让人看不真切。旅客们只能隐约看见距离贝拿勒斯东南二十英里远处比哈尔王公们的旧城堡舒拿堡、佳兹铺以及一些制造玫瑰露的大工厂,还有位于恒河左岸的科瓦立斯勋爵墓,以及城防坚固的工商业大城布萨尔城和印度最主要的鸦片市场帕特纳城,还可以看到最欧化的蒙吉尔,这个城市很像英国的曼彻斯特和伯明翰,以冶炼和制造铁具兵器而闻名,城里高耸的烟囱冒出的浓浓黑烟染黑了整个卡拉马活佛的天空,在这个梦幻的魅力国度,这可真是大煞风景!

费雷亚斯·福格回答说他会考虑旅长的话,他会认真思考这件事。

夜幕降临了,远处传来老虎、黑熊、恶狼的吼叫声,它们被火车赶得四处奔逃。火车飞快地向前行驶,车外再漂亮的景色也看不到了,什么孟加拉、各尔贡、吉尔旧址,什么前首都穆尔西得拜得,什么布尔敦、乌各里,以及法国在印度的势力范围尚得纳格尔都被夜幕所吞噬,万事通要是看到他祖国的国旗在这里飘扬一定会很自豪!

旅长并不为这个年轻印度女人的康复发愁,但是他却很为她的将来忧虑。他毫不犹豫地对福格说如果阿妩达夫人留在印度的话,她必然会重新落入那帮刽子手的魔爪。他们的信徒遍布印度半岛,而且,英国警方对他们根本不起作用,他们一定会重新找到殉葬者,不管这个人逃到马德里、孟买还是加尔各答,他们都能找到。旅长还讲了一件最近发生的类似事件。他认为,这个女人只有离开印度才能真正安全。

早上七点钟,火车终于到了加尔各答。从这里驶往香港的船要等到中午才起锚。福格有五小时的空余时间。

弗朗西斯知道人吸入大麻熏烟后会迷醉不醒,所以并不为她担心。

按照他的旅行路线,他应该在10月25日,也就是离开伦敦二十三天后到达印度的首都,他已经准时到达,既没有提前,也没有推后。遗憾的是,他从伦敦到孟买节省的那两天时间在穿过印度时又损失掉了,我们都知道原因了。但是可以肯定福格对此并不后悔。

帕西人驾驭着大象在漆黑的森林中快跑。离开庇拉吉神庙有一个小时了,他们又穿过了一块平原地带。七点钟时大家停下休息。那个年轻的女人一直昏迷不醒。向导给她灌了几口水和白兰地,但是看来她受的惊吓太大,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醒过来。

注释

那个印度女子对这一切仍是全然不知。她裹在毯子里在一个座椅里睡着了。

[1]婆罗门教中宇宙的缔造者。

大胆的劫人计划获得了成功。一个小时之后,万事通还在为他的胜利沾沾自喜。弗朗西斯紧紧握着这个勇敢的小伙子的手,向他祝贺。他的主人也对他说:“好。”这个“好”字出自这位绅士之口简直就是一个至高的奖赏。万事通回答说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的主人。他自己只不过是想出了一个“可笑的”主意而已。他一想到就在刚才,他,万事通,前体操教练、前消防队中士,居然成了那个迷人女子的丈夫、一个裹满香料的老王公,就觉得十分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