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房子从内看像是无人居住。卧室里的床铺铺得整整齐齐——盖着淡绿色的床罩,摆放着枕头套绷得紧紧的枕头,拉上了的窗帘,绒毛完完整整的地毯,放在梳妆台上的梳子。我既不能坐到床上,也不能把梳子拿在手中。我是个无肉身的幽灵。我只能看,我能看到每一个拐角。
人的内部构造犹如房子,有楼梯间、宽敞的前厅、照明总是太弱的通廊——这使得通向各个房间的门难以数清——一些房间的套间、潮乎乎的储藏室、镶了瓷砖的黏糊糊的带有铸铁浴缸的盥洗间、带有像血管一样密集的扶手的楼梯、错综复杂的过道、半层之间曲折的楼梯平台、客房、穿堂——温暖的气流会突然进入的房间、小密室、小杂物间、忘记储存粮食的小粮仓。我可以在里面自由自在地活动,毕竟我在那儿是独自一人。
但我知道,我是在人的内部。我根据微小的细节辨识出了这一点。过道里的一面墙壁是肉色的,而且在轻微搏动,有时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均匀的轰隆声从深部传到我的耳中,有时一只脚会在布满细小筋脉的硬东西上打滑。一旦留心去观察,就可透过厨房餐具柜发现某种不定形、轻软而富有弹性的活的结构。
我通过人的嘴巴进入人的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