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文学作品 > 安妮日记 > 1943年8月18日 星期三

1943年8月18日 星期三

妈妈忍不住笑,我就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炸弹被引爆了。“闭上你的嘴吧!去你的!”

只要他们不吵得太严重就行,这样的事儿每天都在重复。之后范达安先生和他太太都闭上了嘴。

范达安先生脸都白了。范达安太太意识到了之后,脸都红了,但她还继续说:“英国人什么都做不了!”

我还得去阁楼拿几个土豆。彼得在那儿忙着赶猫。他往上看时,被猫注意到了。噢,它跑了,从开着的窗子跑到屋檐上去了。

范达安先生抗争着,这是他的敏感点,他可不能忍受。范达安太太又开始了:“侵袭再也不来了。”

彼得跑了,我笑着走开了。

“弗兰克先生倒是一直回应着他太太。”

隐秘屋中的闲暇时间

“消停会儿吧,老妈妈。”

五点半:贝普来了,给我们晚间带来点休闲。很快大家就又有了活力。我跟贝普先上了楼,一般这个时候她可以先吃上晚餐的甜点。

“为什么不呢?”

贝普坐下的真不是时候,因为范达安太太已经开始列数她的愿望了。“啊,贝普,我还有个愿望……”贝普冲我眨眨眼。范达安太太抓紧一切机会对所有上来的人说自己的愿望。这也是大家不想上去的原因之一。

“不!”

五点四十五分:贝普走了。我下了两层楼。先是穿过了厨房,走到私人办公室,然后到煤棚给莫施打开小门。

“为什么?我们当然可以谈论这个啦,说说自己的意见。”

四处打量了一圈后,我去了库格勒房间。范达安在那儿找遍了所有的抽屉和文件夹,找日常信件。彼得拿了仓库钥匙和墨菲、帕姆扛着打字机上楼,玛戈特找个安静的位置做办公室的事儿,范达安太太把一锅水放到燃气灶上,妈妈带着一锅土豆下了楼。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我们不说这个了。”

很快,彼得就从仓库回来了。第一件事是面包:他忘了拿面包。他尽可能地蜷起身体,趴着爬过办公室到钢橱那里,拿上面包正要离开。在他要离开之前,莫施已经越过他,躲在了写字桌下。

“但昨天天气多好啊,他们也没飞啊。”

彼得找遍了所有角落。哇,猫在那里!彼得又爬进了办公室,拉住了猫尾巴,莫施生气地叫着。彼得叹息着。他这是干的什么事儿呢?莫施直接坐到窗台上,舔着自己的毛,很得意的样子,因为它逃脱了彼得的控制。现在彼得又拿了块面包当作猫的诱饵。耶,猫跟过来了,门关上了。

“因为天气太差了,凯莉。”

我从门缝里观察着这一幕。

范达安太太又找其他话题:“普迪,你说英国人现在为什么不轰炸了呢?”

范达安先生很生气,摔了门。玛戈特和我看看对方,都觉得他肯定又因为库格勒的蠢而生气了,都没顾忌到我们这些旁人的感受。

“是的,老妈,我已经注意到了。”

又听到楼道里有声音了。杜赛尔进来了,站在窗边,深呼吸、咳嗽、擤鼻涕、喘息!他运气不好,被胡椒粉呛到了。他继续走向前面的办公室。窗帘拉开着,也就是说,他不能过去取信纸了。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走了。

“普迪,看,你喷出来了。”

玛戈特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明天他的心上人得少收到一封信了。”她说。我赞同地点点头。

“我站着挺好的,我喜欢站着。”这样是种休息。

楼梯上响起了大象般的跺脚声。这是杜赛尔,在他最喜欢的地方寻找安慰。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普迪,你怎么不坐下呢?”

我们继续工作。滴,滴,滴……三声响后,开饭啦!

“我又弄得不脏。”

八点半的时候钟声响了……

我继续削我的土豆,偶尔抬头看看土豆够不够。范达安太太试着吸引杜赛尔的注意力。她先是看着他,但杜赛尔装作没看到。然后她冲他眨眨眼,杜赛尔继续干活。然后她笑了,但杜赛尔连头都没抬。连妈妈都笑了,杜赛尔都没发现。范达安太太无功而返,看来得做点别的了。短暂的沉默后:“普迪,你倒是系个围裙呀!不然明天我又得帮你处理衣服上的污渍。”

玛戈特和妈妈很紧张。“嘘,爸爸!停下,奥拓!嘘,帕姆!八点半了。过来,不能再用水了。轻点儿!”大家争相呼唤着浴室里的爸爸。八点半整,他得在房间里了。不能用一滴水,不能上厕所,不能走来走去,一切都必须安静下来!如果办公室里没人的话,仓库里的人什么都听得见。

我继续削着,迅速地看了一眼那边坐着的爸爸。对于爸爸来说,削土豆不是一件事儿,而是一项精密的工作。读书的时候,他后脑勺上有条深深的皱纹。他看上去好像任何事情都不会对他造成影响,但当他帮忙准备土豆、豆子或其他蔬菜时,那副土豆脸又出现了。他削的土豆从来都是那么好—— 一摆出那张脸,就不会有削不好的土豆。

八点二十的时候,有人会打开上面的门,然后在地板上敲三下。是给安妮的粥。于是我上楼去拿小碗。

我们又继续削。我偷偷地看旁边的人。他无意识地摇着头(肯定是因为我),但不说话。

所有人下楼快速地收拾一切。梳头、倒掉罐头、铺床。安静!时间到了。范达安太太换鞋,穿着浴室拖鞋吧嗒吧嗒走过房间,查理·卓别林先生也穿了拖鞋,然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但这才是最好的方法,你得相信我。我当然是无所谓的啦,你自己感觉。”

这完整展现了一副理想的家庭场景。我想看书或学习,玛戈特也是,爸爸妈妈也是。爸爸坐(当然是拿着狄更斯和字典)在他那张用坏的,咯吱作响的床沿上,床上都没有一张像样的床垫,还有两个楔形小枕头叠在一块儿。“我也不一定要,但没有也行。”

“我觉得这样更舒服,杜赛尔先生。”我害羞地说道。

看书的时候,他不抬头、也不左右张望,不过会时不时地笑一下,还竭力推荐妈妈看这个故事。

“安妮,看,我这样拿刀子,从上往下削!不,不是那样,是这样!”

妈妈:“我没时间。”

杜赛尔先生先开始了,他不是总削得那么好。但他没停,偶尔左右看看,看有没有人和他用同样的方式削土豆。不过没有!

那一刻他看起来有些失望,然后又继续读下去。过了一会儿又出现好的或是经典的片段时,他又继续试探着:“你得读一下,孩子她妈!”

一个去取报纸,一个去拿刀(自己当然拿最好的了),一个去拿土豆,还有一个取水。

妈妈坐在折叠床上,或者看书、做针线活儿、织补,又或者学习,轮流着做这些事情。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很快地说“安妮,你知道那个……”或是“玛戈特,记一下……”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平静。爸爸读着读着,眉毛皱弯了,皱纹也变了,看起来很可笑。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响声,玛戈特合上了书。妈妈开始同玛戈特闲聊,我很好奇地听着。一会儿帕姆也进入了谈话……

在这个共同体中大家白天的义务是:削土豆!

九点钟!早饭时间!

亲爱的凯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