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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蒺藜

“你要拉什么?”

“它不能过去。”

“铁蒺藜……那它就过不去了。”

“它全能过去!它不怕刺,什么也挡不住!它全能过去!”

“铁蒺藜不管用!”

“现在就是不让它从路上过去。”

“得了,反正得设法不让它过去。它要是想过去,一定会被扎伤。”

“公牛会从路上走过去,而不是从尽头那里!”

那个小农场主走了。显然,这个居心不良的波兰人又一次为那头牲口的美德笑了一阵。如果可能的话,对他那个要拉一道使他的公牛无法通过的铁丝网的邻居,他会表示同情。他肯定心满意足了。

“得了吧!你该明白,堂萨宁斯基;我可不愿意跟邻居们争吵,不过,我最后一次提醒你注意,不要让你的公牛进入尽头的铁丝网;我要在路上拉一道新铁丝网。”

“倘若这一次公牛把所有的燕麦都吃了,他们就不能再对我说什么了。”

“对,对,铁丝网!啊,我可不知道!……”

两匹马又走上了那条使它们离开农场的路,不一会儿,它们就走到了巴里圭实现其英雄业绩的地方。那头牲口一直一动不动地站在路中央,一刻钟以来,它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望着远方一个固定的地方。在它身后,那几头母牛在已经很炽热的阳光下一面打瞌睡一面反刍。

“糟糕的是,所有的铁丝都松了,这一点你也很清楚。”

但是,当那两匹可怜的马从路上走过时,它们都轻蔑地睁开了眼睛:

“不,不对!你有母牛拉米雷斯!我的公牛都疯了!”

“是那两匹马,它们想通过铁丝网,身上仍拖着缰绳。”

“我没有母牛,这你很清楚!”

“巴里圭确实过去了。”

“唉,该死的公牛!我受不了它了!我把它拴起来,它又跑了!是母牛的过错!公牛是跟着母牛跑的!”

“一根铁丝就把两匹马拦住了。”

波兰人身材高大,有一双蓝色的小眼睛,用又细又柔和的假声讲话。

“它们很瘦。”

“堂萨宁斯基,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公牛的事来见你!它把我的燕麦全踩坏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句话好像刺痛了枣红马,它回过头来说:

这样,两匹马便看到并听到了气愤的小农场主和粗野的波兰人之间的争吵。

“我们不瘦。你们才瘦哩。”

从那番交谈中,它们猜想,他显然因波兰人的那头公牛而吃了难以言说的苦头。种植园都在丛林里面,是进不去的;铁丝网拉得很紧,铁丝有无数根,这一切全被有践踏习性的公牛毁掉了。它们还推断,由于公牛的不断破坏,邻居们对公牛和它的主人都感到厌恶了。然而,由于那个地区的居民很难向民事法院控告牲口造成的破坏,哪怕情况很严重,所以那头公牛除了主人的小农场外,还到处去偷吃别人的庄稼。而它的主人似乎对此非常开心。

它又对着被巴里圭弄坏的铁丝网说:

由于两匹马顺从地在那个小农场主前面几步远的地方走,所以能够一块到达公牛的主人的小农场,它们就这样听到了他和波兰人的交谈。

“它再也不能到那里去了。”

两匹马看到小农场主怎样匆忙地回到他的农舍,又怎样脸色苍白地走出来。它们还看到他跳过铁丝网,朝它们走来,因此面对那种坚决向前走的步伐,两个伙伴便退回到通向它们的小农场的路上去。

“巴里圭永远能过去!我们也随后过去。你们却过不去!”

在小农场主面前,巴里圭一直跳着,嘶吼着,躲避着挨揍。就这样,人和牛你追我跑地打斗了五十米远,直到小农场主把公牛逼到铁丝网边。但是公牛凭借它的力气和所下的沉重而愚笨的决心,硬是把头伸到铁丝中间,从铁丝的尖刺下钻了出去,几个大步腾跃就跑了二十米远。

“它再也不能到那里去了。这是那个人说的。”

“坏蛋!……我让你跳……”小农场主喊着。

“它吃了那个人的燕麦。我们会随后过去。”

那两匹马在习惯力量的支配下也贴着铁丝网走去,这时,一声清晰的哞叫,后来变成了嘶吼,传进了它们耳中:在燕麦地里,公牛尥着蹶子佯攻,对着小农场主吼叫,小农场主正想用一根棍子揍它。

由于有非常亲密的交往,枣红马显然比母牛对那个人更有感情。所以,红毛白额马和枣红马相信那个人会拉铁丝网。

“公牛进去了。”枣红马也说,“它吃了很多燕麦。”

两匹马继续走它们的路。过了一会儿,它们来到展现在它们面前的一片原野,它们低下头吃草,忘记了那几头母牛。

“它们没钻进去。”红毛白额马评论说。

天色已晚,当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两匹马想起了玉米,便开始往回走。在路上,它们看见了小农场主,他还在更换铁丝网的所有木桩,还看见一个留着金黄头发的人骑着马停在他旁边,看他干活。

两匹马一直在望着。

“告诉你,公牛会过去的。”过路人说。

两匹马和那几头母牛站在栅门那里望着。在某个地方,公牛把角伸到铁丝下面,用脖子猛烈地把铁丝向上拱。这头高大的牲口终于弓着背钻了进去。又走了三四步,它就来到了燕麦地。于是,那几头母牛也走到那里,也想钻进去,但是它们显然缺少让皮肤留下血淋淋的刮伤的那种雄性的决心,所以刚把脖子伸进去,便头晕地摇着头,赶紧撤回来。

“它过不了第二次。”小农场主反驳说。

公牛不再尝试,懒洋洋地回过头来,眯着眼睛朝远处闻着,然后发出透不过气来的咝咝哞声,贴着铁丝网走去。

“你瞧着吧!对波兰人那头该死的公牛来说,这就跟玩儿似的,它一定能过去!”

两匹马惊讶地竖起耳朵。但是那根横木没有移动。公牛一次又一次尝试它那种聪明的努力,但是毫无结果:小农场的主人,那座燕麦种植园的幸福的拥有者,前一天下午就用楔子加固了那几根木头。

“它过不了第二次。”小农场主固执地重复说。

母牛们离开了。巴里圭把脖子伸到一根横木下面,想把它推到另一边去。

两匹马继续往前走,还断断续续听到一些话。

那几头母牛突然缓缓地移动:原来是那头公牛慢腾腾地走来了。面对公牛那平静地直对着栅门的扁平而固执的额头,两匹马垂头丧气地明白自己屈居于公牛之下。

“……笑!”

两匹马又恢复了这类牲口的平和本性:一根铁丝就能把它们拦住,它们天真地觉得自己被那位敢于面对铁蒺藜的英雄弄得眼花缭乱了,而渴望向前跨过去是最可怕的事情。

“……我们走着瞧。”

“它什么都能过去!铁蒺藜它也能过去。后来我们也过去了。”

两分钟后,留金黄头发的人像英国人那样策马从它们旁边跑过。红毛白额马和枣红马对它们没见过的那种步调有点惊讶,一直望着那个匆忙的人消失在山谷里。

“铁丝网?……它能过去?”

“奇怪!”红毛白额马望了很长一会儿后说,“马在小跑,人却在奔跑。”

“公牛巴里圭呗。它比铁丝网还厉害。”

两匹马继续向前走。这时,它们跟那天早晨一样站在了小山顶上。在黄昏的寒冷天空下,它们的身影呈现黑色,构成温顺地低着头的一对:红毛白额马在前,枣红马在后。白天由于过分明亮的阳光而令人眼花的天空,这时在半明不暗的光线下呈现某种近乎悲哀的透明度。风完全停了。在傍晚的宁静中,气温开始迅速下降,寒冷的山谷把它那刺骨的潮气扩散开来,在山坡阴暗的底部凝结成在地面上飘移的薄雾。冬天焚烧的牧草味儿,又在已经变冷的土地上散发出来;当那条路贴着小山通过时,突然让人感到更寒冷、更潮湿的气息变成了特别浓的香料味和柑橘花味。

所有的母牛都吃惊地把头转向它。

那两匹马从小农场的大门进去了,而敲响玉米槽的男孩早就听到了它们那急切的颤音。枣红马获得了发起冒险的荣誉,为了感谢能够让它进去,它便以一根缰绳表示酬谢。

“谁?”枣红马问。

但是,第二天上午晚些时候,在浓重雾气的遮掩下,两匹马又逃出去了,它们再次穿过野烟草地,以无声的脚步踏过冰冷的牧草丰盛的地带,冲出仍然开着的栅门。

“这道栅门很坏。”老母牛不满地说,“它确实厉害!它用角推开了几根木头。”

早晨阳光灿烂,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光芒四射,过高的气温预示着天气很快就会变化。绕过小山之后,两匹马突然看到几头母牛停在路中央。对昨天下午的记忆刺激了它们的耳朵和脚步:它们想去看看新的铁蒺藜是什么样子。

然而,诚实的红毛白额马突然想到,那几头大胆而狡猾的母牛,小农场的执迷不悟的闯入者和乡村法典的违纪者,也进不了栅门。

但是,到达那里后,它们都大失所望。在新木桩——它们又黑又弯——上,只有两根带刺的铁丝,也许很粗,但只有两根。

“我们确实能进去!”

尽管它们勇气不足,在丛林中的小农场里的漫长生活却给了它们关于围栏的某种经验。它们认真地察看了围栏,尤其是木桩。

“不,我们进不去。”红毛白额马简单地回答,它相信这是事实。

“木桩是用标准木料做的。”红毛白额马评论说。

“主人那天说:‘只用一根绳子就可以把马拴住。’那么接下来呢?……你们不进去吗?”

“不错,最坚硬的部分过过火。”枣红马证实。

那头好动的小母牛又插进来说:

在久久地察看了一番后,红毛白额马又说:

“是的,跟在我们后面!我们能进去,你们却不能。”

“铁丝从木桩中间穿过,没有用骑马钉。”

“不,我没拖着缰绳!”枣红马坚决地说,“我生活在新垦地,我能进去。”

“木桩相隔的距离很近。”

“它们还拖着缰绳呢。”一头老母牛补充说,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不错,毫无疑问,木桩之间相距只有三米。但是那两根简单的铁丝代替了原先围栏上的五根铁丝,这使两匹马感到失望。那个人怎么可能相信这种阻拦小牛的铁蒺藜能够拦住那头可怕的公牛呢?

“这两匹马办不到。”一头好动的小母牛说,“它们只是这么说,实际上哪儿也没去过。我们才是哪儿都去过哩。”

“那个人说,它是过不去的。”红毛白额马大胆地说。由于它是主人的宠儿,它可以多吃一些玉米,所以它更自信。

两匹马讲述着它们光辉的冒险经历,把时间概念完全抛在了脑后。那几头母牛对这两个闯入者根本就不屑一顾。

但是,那几头母牛听见了它的话。

“我们任何地方都去,”枣红马高傲地说,“一个月来我们什么地方都去过。”

“是那两匹马,它们都拖着缰绳。它们没过去。巴里圭早过去了。”

“因为进不去。”它们回答。

“它过去了?从这里?”红毛白额马沮丧地问。

“你们怎么不进去?”枣红马问那些母牛。

“是从尽头那里过去的。从这里也能过去。它吃了燕麦。”

在这种明显亢奋的精神状态下,它们看见,在离它们一百米远的地方,有几头母牛停在路边。于是,它们从那里走到用五根粗木头封闭的栅门。那些母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进不去的绿色乐园。

这时,那头话多的小母牛想把角从两根铁丝之间伸过去。一阵剧烈的震动,接着,铁丝猛地一下打在牛角上,这让两匹马惊呆了。

应该注意到,枣红马和红毛白额马从那天大清早就有自己的崇高的想法。无论是栅门、铁丝网、丛林还是平整的地面,对它们来说都不是障碍。它们见过稀奇古怪的事物,战胜过难以置信的困难,觉得自己不一般,很得意,并且有能力做出它们能够想到的最古怪的决定。

“铁丝拉得非常紧。”枣红马查看了很久才说。

两匹马伸长贪吃的鼻嘴,走近铁丝网。是的,是嫩牧草,是极好的牧草!这两匹自由的马儿真想进去!

“是的,这么紧不可能……”

它们既感到孤独,又为自由感到自豪,在洒满红色阳光的路上向前走,直到拐过丛林一角时,它们才看到在路边有一片比较宽阔的、异乎寻常的青草地。是牧草?肯定是。可这是在隆冬季节啊!

两匹马一直盯着那两根铁丝,不知所措地想着怎样才能从两根铁丝之间过去。

的确,那天对冒险十分有利。米西翁内斯的晨雾终于全部消散;在突然变蓝的天空下,景物闪耀着灿烂的光辉。从两匹马此刻所在的小山顶上,一条红土路以惊人的准确性穿过它们面前的牧场,向下通往长着被冻坏的细针茅草的白色谷地,然后又向上通向远方的小山。寒冷的风使金色的早晨变得更加晶莹透明。两匹马觉得迎面升起的太阳几乎还在地平线上,不禁面对令人讨厌的炫目的阳光眯起了眼睛。

这时,那几头母牛彼此在加油。

但是,对两匹马来说,刚才做的那件事具有一桩英雄业绩的全部特征。从令人厌倦的牧场到现在的自由自在,其间存在着极大的距离。但是尽管距离巨大,两匹马仍然还想延长它。所以,在懒洋洋地查看一下周围,并互相蹭掉脖子上的皮屑之后,它们便怀着平静幸福的心情继续它们的冒险。

“它昨天过去了,它穿过了铁蒺藜。咱们以后也要过去。”

沮丧的心情一定很重;但是两匹马由于贪嘴,便特别渴望吃草。于是,它们抄近路斜着穿过草地,继续前进,一直走到一道新铁丝网把它们拦住。它们十分平静而耐心地贴着铁丝网向前走,就这样走到一道栅门前,它们很幸运,因为栅门开着。这两匹闲逛的马突然发现自己来到了宽敞的大路上。

“昨天它们没能过去。那几头母牛说要过去,结果没过去。”枣红马证实说。

“是草。”红毛白额马证实。它的口唇在距离那些坚硬的叶子半厘米的地方颤抖。

“这里有刺,巴里圭都过去了!它来了!”

两分钟后,它们看到:一棵被火烧过的枯树倒在了铁丝网上。它们穿过被冻得发白的牧场,蹄子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然后它们沿着被霜打得发红的香蕉园的边缘走着,从近处看到那些新植物是什么。

那头公牛在二百米远的地方,顺着远处的丛林边缘走向燕麦地。那几头母牛都面对围栏站着,眼睛盯着那头入侵的牲口,那两匹马则竖起了耳朵,一动不动。

“对,一道铁丝网。”红毛白额马同意说。两匹马把头伸到最上边那根铁丝上面,注意地观察。从那里可以看到一片早先耕耘的、长着丰盛的被冻得发白的牧草的土地,一座香蕉园和一座新种植园。无疑,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吸引力,但是两匹马认为值得一看,于是,它们一前一后顺着铁丝网向右走去。

“它把燕麦都吃了!然后才出来!”

“一道铁丝网。”枣红马说。

“铁丝拉得很紧……”红毛白额马还在观察,它一直试图确定将发生什么事,如果……

枣红马和红毛白额马边吃边走,还不时地抬头张望,它们就这样穿过新垦地,直到一道铁丝网挡住了它们。

“它吃光了燕麦!那个人来了!那个人来了!”话多的小母牛叫起来。

丛林的树木稀稀拉拉,两匹马很容易向前走。丛林实际上只剩下一条宽二百米的林带。丛林后面,那片两年的新垦地布满了野烟草。年迈的枣红马年轻时曾在几块新垦地里跑来跑去,甚至糊里糊涂地在那里生活了六个月,如今它又在那里走动了。在半个小时内,附近的烟草叶,直至马脖子够得着的地方,都被吃光了。

果然,那个人刚离开农舍,就径直向公牛奔去。他手里拿着棍子,但似乎并不生气,又确实很严肃,并且皱着眉头。

转眼间,年迈的枣红马就和它的伙伴在一起了。于是,它们不再担心新长起来的椰枣树发芽太慢,两匹马决定一块离开它们早就熟悉的这座可恶的牧场。

公牛一直等到那个人走到它面前,才开始哞叫,同时用牛角的顶撞相威胁。那个人向前走,公牛开始往后退,一直哞哞叫着,还用剧烈的蹦跳践踏着燕麦,直到离那条路只有十米远的时候,它才把头转过来,发出最后一声嘲弄性的挑衅的哞叫声,然后向铁蒺藜冲去。

事情很简单:有一天,红毛白额马穿过巴豆地时,在一块被连根拔掉的药蒿地里找到了丛林的豁口。它再次穿过巴豆地,一直走到它十分熟悉的通道入口。然后,它走上了它和枣红马一起沿着山林边缘走过的那条老路。枣红马感到不安的原因就在于此:小路的入口同两匹马走的道路形成一条十分倾斜的路线,结果,习惯于自南向北、而从没有自北向南走过这条路的枣红马始终找不到豁口。

“巴里圭来了!它什么地方都能过去,它能通过铁蒺藜!”几头母牛喊起来。

直到那个早晨,年迈的枣红马才很容易地找到那个豁口:它从巴豆地前边穿过,从丛林边顺着田野向前走五十米,看见一条模糊的小路,小路以笔直的斜线通向另一片丛林。红毛白额马还在那里吃树上的叶子。

高大的公牛凭着它沉重的跑步的冲力,低下头把角伸到铁丝之间,只听见铁丝发出一阵尖厉的呻吟,一种刺耳的咝咝声顺着一根根木桩传过去,一直到达尽头。公牛通过了铁蒺藜。

枣红马警惕地昂着头,又一次不安地跑遍小农场。在丛林深处,红毛白额马用它那短促而急速的嘶鸣回应着同伴颤动的嘶叫声。毫无疑问,在同伴的嘶叫声中包含着一种保证食物充足的兄弟情谊。对枣红马来说,最让它恼火的是,红毛白额马一天两三次出来饮水。而它曾保证一分一秒也不离开它的伙伴,实际上,这一对伙伴曾有好几个小时令人赞叹地彼此守护着,一起吃草。但是,红毛白额马突然拖着缰绳钻进了巴豆地。当枣红马意识到自己孤独的时候,便撒腿追上去,却遇到一片密密层层的丛莽。原来如此,居心不良的红毛白额马从里面很近的地方以直截了当的小声嘶叫回答它的绝望嘶鸣。

但是公牛的背部和腹部都被划了很深的口子,从胸部一直划到臀部,血流如注。公牛愣住了,顿时呆若木鸡,浑身颤抖。它立刻缓慢地离开了那里,鲜血洒遍了牧草,走了二十米后便跌倒了,同时发出一声嘶哑的叹息。

十五天以来,枣红马一直在寻找它的伙伴逃离牧场的那条小路,但是徒劳无功。新垦地平整后又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杂草,它那道巨大的围栏连马头都伸不过去。红毛白额马显然不是从那里过去的。

中午,波兰人去找他的公牛,在冷漠的小农场主面前,他假声假气地哭起来。公牛又站起来,并能够走路了。但是它的主人明白,要给它治伤得花许多工夫——如果还能够治的话——所以那天下午他就把它宰了。第二天,红毛白额马幸运地驮着手提箱,给主人家带去了两公斤死牛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