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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某个人未来的家

伊莱问森林里的烟是怎么来的。

“不,这是格兰色特拉,紧挨着森林。我们再往前走,你就能看到坎本。不妨这么想,坎本是个很适合居住的地方。它似乎有点乱,但是没关系。”

“烟是从坎本的一个仆人住所冒出来的。一个叫欧珀兰德兹·克努特的人住在那儿。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后来阿恩给了他一块地让他种。可怜的阿恩,他知道孤独是什么感觉。”

伊莱看着自己的正前方,问这是不是坎本。

她们很快走到能看见坎本的地方。

“呃,不,可能,毕竟这不是最好的事。但是这儿的人都没什么学问。”

“那是坎本吗?”伊莱问,站在那儿手指着前方。

不,伊莱觉得自己不会有丈夫。

“嗯,那是坎本。”妈妈说,也站在那儿。阳光洒在了她们的脸上,所以她们用手遮着眼睛看着平原。平原的中间坐落着一座有着白窗棂的红色房子。刚割过的苍白的草地间长满庄稼的玉米地。草地上的干草已经打成了捆。畜棚边是那么的热闹、鲜活。牛、绵羊和山羊都回家来了,它们的铃铛在叮当响着,狗在吠,挤奶工在喊着。而在这一切的上面,峡谷中的瀑布在高声唱着。伊莱走得越远,瀑布声越充斥着她的耳朵。直到最后这声音让她觉得有点可怕。它呼啸盘旋在她的头脑中,她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着,感到头晕目眩。她觉得如此的压抑,所以不自觉地开始小心翼翼地走,使得玛吉特央求她走快点。她开始走快了起来。“我从来没听过像这个瀑布这么大的声音。”她说,“我很害怕。”

“你丈夫知道的不太多时,这会很有用。”

“你很快会习惯的,也会最终忽视它的。”

是的,她读过很多。

“你这么认为吗?”

“是呀,如果我们继续站在这儿聊,我敢说,应该会晚的。”所以她们又继续走着,“在牧师家长大,我猜你也读过很多书吧?”

“嗯,你会很快看到的。”玛吉特笑着说。

“只要我不太晚回家就行。”她说。

“来,我们先看看牲畜。”她一边说,一边走向小路,“两旁的树都是尼尔斯种的,他想要使一切都美好。尼尔斯是这样,阿恩也是这样。看,这是他开垦的花园。”

“阿恩的确不在家。”玛吉特说,“但肯定还有别人呢。”伊莱也不太反对了。

“哦,可真漂亮。”伊莱高呼着,快速地向花园栅栏走去。

“一定有人送你回去的。”

“我们来一个一个地看。”玛吉特说,“现在我们必须在牲畜被锁起来之前先去看它们。”,但是伊莱却没听见,因为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花园上。她站在那儿看着它,直到玛吉特又喊了她一声。她一边走,一边偷偷扫了眼窗户,但却没看见里面有人。

这时,伊莱觉得必须回去了。但是玛吉特说坎本离这儿只有半英里,的确是不太远了。那么既然离得这么近,伊莱就必须去拜访下。但是伊莱觉得太晚了。

她们走到牛棚,低头看着那些牛一边叫着一边进到棚里。玛吉特一个一个地将名字说给伊莱,并告诉她每头牛产多少奶,哪头牛会在夏天产崽,哪头不会。绵羊被清点后圈了起来,它们来自一个外国品种,是阿恩从南部买来的两只羊羔养起来的。“每件事他都有自己的目标。”玛吉特说,“虽然没人会这么认为。”然后她们进到畜棚,看着已经收好的干草。伊莱一定要上前问问。“因为这种草不是在哪儿都能见着的。”玛吉特说。她从畜棚口指向田地,说那些田地里种哪些草,每块种有多少。一共有三块地是刚耕过的;今年考虑到土地的情况,第一次种上土豆。那儿的那块地也是刚耕过的。但是我猜那儿的土壤不一样,因为他在那儿种的是大麦;但是他把草灰撒在上面当肥料,他能照顾到所有的事情。哦,无疑,他妻子来到这儿后会发现一切都井然有序。她们出来后向住所走去。伊莱之前对玛吉特说的所有的话都不置可否。但当她们走过花园时,她问自己能不能进去。当得到肯定的回复时,她乞求能摘一两朵花。花园的一角有个座位。伊莱走到跟前,坐在了上面——可能只是想试试,因为她马上站了起来。

“他很多时候都很奇怪,”她又开始说着,“他小时候受过恐吓,所以对所有的事他都有自己的思考方式。而那些人没勇气走上前来。”

“咱们必须得快点了,否则就太晚了。”玛吉特站在屋门口说。然后她们走了进去。玛吉特问伊莱是否需要休息下,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来坎本。但是伊莱脸变得很红,很快拒绝了。她们看着阿恩和妈妈在白天用的房间。房间不太大,但是温馨宜人,窗户朝着大路。房间里有一个钟表和一个火炉,墙上挂着尼尔斯的小提琴,虽然既旧又黑,但琴弦却是新的。旁边挂着的是阿恩的一些手枪,英式钓鱼用具和其他不太常见的东西。妈妈把它们拿下来给伊莱看,而伊莱一边看一边摸。房间没有粉刷,因为阿恩不喜欢。这个漂亮的大屋里也没有东西对着峡谷,而房子的另一面朝着绿意葱葱的群山,背靠着蓝色的山峰。厢房的两个小房间都粉刷了,因为其中一间是让妈妈年老时住的,另一间是阿恩和妻子住的:玛吉特非常喜欢粉刷,所以这些房间里的屋顶都漆成了玫瑰红色,她的名字也漆在壁橱、床架和所有应该或不应该漆的地方。因为这是阿恩自己弄的。他们看了厨房、储物间和烘焙间。现在她们要到楼上的房间,“好东西都在楼上呢。”妈妈说。

玛吉特等了好久,鞋带才系好。

与楼下的房间相比,楼上的房间更舒服。但是除了朝向峡谷的那间外,其他的都是新的,还没有住过。房间里挂着各种各样的家庭用品,但不是日用品。这儿挂着很多皮被单和其他的铺盖。妈妈将它们拿住,举了起来。伊莱也照着做。她满心欢喜地看着这些东西,有的会连着看两遍,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同时对这些东西越来越感兴趣。

“我的一个鞋带松了。”

“找到阿恩房间的钥匙了。”妈妈一边说,一边把它从箱子下面拿出来。她们走进房间。它面朝着瀑布。瀑布可怕的轰隆声再次充斥着她们的耳朵,因为窗户是开着的。除了在稍远的地方能看到水流全速跳入下面深渊处的一块大石头外,她们只能看到悬崖间升起的水柱,而看不见瀑布。石头的上面满是新鲜的草皮。几棵松果树将根扎在石头的裂缝中,已经长成了大树。风在摇晃扭动着它们,瀑布也在冲击着它们,所以它们没有一个树枝与根部少于八英尺远。它们身上布满树结,又都是弯曲的,但却高耸在石墙之间。伊莱向窗外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这些树。然后她看到青山后面高高升起的白雪皑皑的山峰。她的眼睛扫过肥沃的田野回到屋里。这时她看到的第一个东西是一个大书架。书架上的书特别多,连伊莱都觉得牧师家的书也没这么多。书架下面是个阿恩放钱的壁橱。妈妈说他们的钱已经翻了一倍,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的钱会更多。“但钱毕竟并不是世上最好的东西。阿恩可以得到更好的。”

“怎么了?”

壁橱里有很多好玩的小东西。伊莱看着它们,快乐得就像个孩子。然后妈妈让伊莱看了看阿恩放衣服的大箱子。她们也把衣服拿出来看了看。玛吉特拍了拍伊莱的肩膀。“之前我从来没见过你,但是今天我已经很喜欢你了,孩子。”她一边说,一边满含深情地看着伊莱的眼睛。伊莱还没来得及感到不好意思,玛吉特就拉着她的手小声说:“快看这个小红箱子,里面的东西十分珍贵。”

她们都沉默着,不看对方地继续走着。但是很快伊莱站住了。

伊莱看了一眼箱子:它是小四方形,伊莱觉得自己也很想要一个这样的箱子。

“天呀。你可以想到,当我一个人坐在那边的森林里,我想了很多事。如果有一天他能把一个给家人带来祝福的妻子娶回家,我知道很多人都会很欣慰的。”

“他不想我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妈妈小声说,“所以他总是把钥匙藏起来。”她走到墙上挂着的一些衣服旁边,把一件天鹅绒马甲拿下来,摸了摸口袋,找到了钥匙。

“我只是把小树枝扔了。”

“咱们一起来看看。”她小声说。她们轻轻地走过去,在箱子前跪下来。妈妈一打开箱子,一股甜蜜的香味碰撞着她们的嗅觉,这使得伊莱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的时候就开始拍了拍手。最上面的是铺展开来的一个手绢。妈妈把它拿了出来。“来,快看。”她一边小声说,一边拿出了一个不会是男士戴的精良的黑色丝绸围巾。“这看起来是女孩戴的。”妈妈说。伊莱将围巾在腿上展开,看着它,却没说一句话。“还有一条。”妈妈说。伊莱情不自禁地把围巾拿起来,这时妈妈坚持让伊莱试试,但她却往后退,低下了头。她不知道这样一个围巾她会用什么来交换,但她想的不止这些。她们慢慢地把这些东西叠了起来。

“啊,我猜他们没有别的颜色吧。我只希望阿恩对妈妈所尽的孝道有一天会有所回报。当他娶妻后,他的妻子应该是有教养,善良的。你在找什么,孩子?”

“看这些。”妈妈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些漂亮的缎带。“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是女孩的。”伊莱的脸变得通红,但却什么也没说。“不止这些。”妈妈一边说,一边又拿出了一些做连衣裙的黑色好布料。“这是好布料,我猜。”她补充着,将布举到光线下。伊莱的手颤抖着,胸脯快速地起伏着,她感到血液冲到了头上。她本可以高兴地走掉的,但却没法这样做。

伊莱问她们前面的房子为什么漆成了灰色。

“每次到镇上,他都会买点东西。”妈妈接着说。伊莱几乎再也没法忍受。她一件件地看着箱子里的东西,又转头看着布料,她的脸烧得通红。妈妈又拿出一样用纸包着的东西。她们打开后发现是一双很小的鞋。她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鞋,妈妈很奇怪它们是怎样做成的。伊莱什么也没说,但是当她摸鞋的时候,手指在上面留下了温暖的印记。“我觉得很热。”她小声说。妈妈小心地把所有东西放在一起。

“是的,对于阿恩来说,这是最不值得说的。但是一直以来他对待妈妈的方式,却应该好好说说。古语说得好,对妈妈好的人也会对妻子好。阿恩所选的人一定不会抱怨的。”

“好像他这样一件件地买来东西是要给一个自己不敢给的人。”她看着伊莱说。“他把东西在箱子里放了这么久。”她又把东西像以前一样放到了箱子里。“现在咱们来看看隔间里放的什么。”她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把盖子打开,似乎要让伊莱看什么极其漂亮的东西。

伊莱承认自己知道他读过很多书。

伊莱看时,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很宽的腰带扣,然后是系在一起的两枚金戒指和一本用天鹅绒和银扣包起来的圣歌书。但是她再也没看到别的。因为在书的银牌上刻着几个小字:“伊莱—巴德尔姿达特尔·伯恩。”

就这样玛吉特又开始谈起阿恩。“不知道你是否知道他。他什么也能教。天呀,他读的书可真多。

妈妈希望伊莱能看到点别的,但是却没得到答案,只看到一滴滴的眼泪滚落在丝绸围巾上,又向四处散开。她将手里拿着的斯尔吉(1)放下,盖上盖子,转身将伊莱拉到自己身边。就这样,伊莱依偎在妈妈的胸前抽泣着,妈妈靠在她的肩膀上哭着,谁也没说一句话。

“要好几个小时太阳才会落山。如果你能和我再聊会儿就太好了。”然后伊莱就继续走着。

不久之后,伊莱一个人在花园里散步,妈妈在厨房为晚餐准备好吃的;因为阿恩很快就要回家了。然后她去公园找伊莱,而伊莱当时正用棍子在沙滩上写名字。当她看到玛吉特时,她用沙子将名字盖了起来,抬头微笑着。但其实她一直在哭。

这时伊莱觉得自己必须回去了,因为她们已经走得离牧师家很远了。

“没什么可哭的,孩子。”玛吉特一边说,一边疼爱地抚摸着她。“晚饭做好了,阿恩也回来了。”她补充着,这时一个黑影出现在灌木间的大路上。

“哦,每个人都最好能做点事。拥有大房子的人有很多事要做。但是,当然,如果能找到好的帮手,那就没什么关系了。”

伊莱快速进到屋里,妈妈跟在后面。晚餐桌上精美地摆放着干肉、蛋糕和奶油粥。但是伊莱连看都没看,径直走到靠近钟表的一个角落,坐在靠墙的一把椅子上,为听到的每一个声音而颤抖着。妈妈站在桌边。她们听到石板上坚实的脚步声和过道上轻而急促的脚步声。随后门被轻轻地打开了,阿恩走了进来。他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坐在角落里的伊莱。他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这使伊莱更加感到困惑。她站了起来,随后又因为自己站起来而懊悔,所以转到一边面对着墙。

不,她经常帮着做家务,尤其是在晚上。

“你在这儿?”阿恩问,脸变得通红。

“帮着做过家务吗?我猜,没怎么做过吧——你穿得看起来很整洁。”

她把一只手挡在脸前,好像阳光晃到了眼睛。

正如可以预料的,伊莱对此什么也没说。玛吉特然后问了问她的年龄。她有二十多了。

“你怎么来这儿的?”他一边问,一边向前走了几步。

她们朝着田地走去。干草成捆地晾晒着;玛吉特拿起一把,闻了闻,觉得晒得很好。她问了问牧师家牲畜的事,又顺便问到了伯恩那儿的牲畜,然后也对伊莱说了坎本养了多少牲畜。“这些年农场扩大了不少,可能有原来的两倍。阿恩养了十二头产奶的牛。他本可以再多养点的,但他读的书太多了,也根据书上写的来管理,所以所有的牛都是以这样一流的方式来饲养的。”

她又把手放了下来,稍稍转向了他点,但却低头痛哭了起来。

“哦,我也是这么想的。”玛吉特一边说,一边帮她穿衣服。

“你怎么哭了,伊莱?”他一边问,一边跑向她。她没回答,却哭得更厉害了。

“我妈妈给我的。

“愿上帝保佑你,伊莱!”他说,用胳膊抱着她。她将头抵着阿恩的胸膛。阿恩小声地对她说着什么,她却没回答,而是用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纽扣很漂亮。”她看着纽扣说。

他们就这样站了很久,这时除了远处瀑布传来的微弱却永久的警告声外,什么也听不见。然后他们听到有人在饭桌旁抽泣。阿恩抬起头来,是妈妈。但直到那时他才注意到妈妈。“阿恩,现在我确定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她一边说,一边向阿恩走来。她哭得很厉害,但她说这是幸福的泪水。

那是一件紧身连衣裙,系上的时候就像个有着紧身上衣的裙子。但是伊莱只系上了下面的两个钩子,因为她觉得很热。她这制作精良的亚麻紧身上衣有个小翻领,上面系着个正要展翅飞翔的小鸟形状的银扣。裁缝师尼尔斯第一次和玛吉特跳舞的时候就有这个纽扣。

后来他们吃完饭和妈妈说再见后,伊莱和阿恩一起并肩走在去牧师家的路上。这是一个安静的夏夜,万物似乎聚拢在一起,恐惧般地窃窃私语着什么。即使阿恩小时候就已经习惯这样的夜晚,但是他很奇怪地感觉自己受到了他们的影响,似乎期待着什么事的发生。这儿有光亮,却没有生命。天空经常被染成血红色,在苍白的云朵间就像是在注视着的眼睛。其中一个人似乎听到了周围的低语声,但这只是来自他过度兴奋的脑袋。人类萎缩着,感觉到了自己的微小,想到了自己心中的上帝。

伊莱说可以和她走一段,只是要先把夹克拿来。

一起走着的那两个人紧挨着对方,他们觉得自己太幸福了,害怕有人会把这种幸福夺走。

“呃,向第一次见面的人要求这样的事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但是你们也得适应我们这些老人的做事方式。”

“我真的没法相信。”阿恩说。

伊莱推脱着,说自己没穿夹克。

“我也这么觉得。”伊莱说,梦境般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能和我走一段吗?我极少和别人说话。我想你也是这样吧?”

“但这却是真的。”他对每个字都加重语气地说着,“现在我不再是只能想,起码我做了件事。”

不,她不回家。

他停顿了会儿,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但是并不开心。“不,不是我做的,是妈妈做的。”

“哦,是呀,我猜也是这样。你们都很勤奋,也有很多帮手。今天晚上你回家吗?”

他似乎继续着这种想法,因为过了一会儿他说:“直到今天,我都什么也没做,没有做任何事。我一直在观望,在聆听。”

“我们也把所有的干草收好了。”

他就这样又想了会儿,然后热情地说:“感谢上帝能让我以这样的方式经历这件事……现在人们不会看到很多他们本不应该看到的事情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说:“但是如果没人帮助我的话,我可能会一直这么过下去。”然后他沉默了。

“是的,可以这么说。我想,伯恩的一切也很好吧?”

“你觉得爸爸会怎么说,亲爱的?”伊莱问,她刚才一直忙着自己的心思。

“今年干草会有个好收成吧?”伊莱说。

“明天一大早我就去伯恩。”阿恩说,“不管怎样,我都应该亲自去。”他补充着,同时决定以后要快乐、要勇敢,再也不去想那些伤心的事了。不,再也不想了。“伊莱,是你在坚果林里发现我的歌曲的吗?”她大笑起来。“而且你也把我谱的曲学会了。”

“今儿晚上可真好,早晨我们把干草翻了下,我来之前又把它们收到屋里了。现在的天气适合做任何事。”

“我用的是适合那个歌词的。”她低着头说。他高兴地笑着,将脸抵向伊莱的脸。

是的,伊莱想他的确在那儿工作过。

“但是你不知道另一首歌?”

“不,你应该没见过我。我们这些老人现在不经常出来。但是我儿子——阿恩·坎本,你可能知道吧。我是他妈妈。”玛吉特说着偷瞄了伊莱一眼。而伊莱听到这个,突然变得很悲伤,呼吸也缓慢起来。“我确定他在伯恩工作过。”

“那一首?”她抬头问……

如果不是玛吉特年长,伊莱本想着问她名字的。但是现在她只能说不记得以前见过她。

“伊莱……我说了你不能生气……但是今年春天的一天……是的,我也没办法,我听到你在牧师家的山上唱歌。”

“哦,年轻人就应该快乐。”玛吉特说,看着她也觉得很高兴,“你可能不认识我吧?”

她脸红地低下了头。但是之后又哈哈大笑。“但是,至少我没做错呀。”她说。

伊莱赤褐色的头发披散在脖子和肩膀上。她觉得很热,脸红得像樱桃,胸脯快速起伏着。她几乎没法说话只能微笑着,因为她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什么意思?”

“天哪!你就是伊莱·伯恩。是,现在我看出你长得很像你妈妈。”

“呃,不是我的错,是你妈妈的……呃,有一次……”

“嗯,我是。”

“不,现在告诉我吧。”

“你是伊莱·伯恩吧?”

她不说。然后他停下来,大声说:“你肯定没在楼上?”他是如此的伤心,以至于伊莱感到很害怕,又低下了头。

“有可能。”

“妈妈可能发现那个小箱子上的钥匙了吗?”他以温柔的语气补充道。

“我想我认识你。”玛吉特说。

她犹豫了会儿,抬头微笑着,似乎只是为了抑制住眼泪。这时,阿恩用胳膊围住伊莱的脖子,让她更靠近自己。他颤抖着,眼前火光闪现,头烧得滚烫,他屈身向她,嘴唇探索着她的唇,但却没能找到。他吃惊地收回自己的胳膊,转向一边,不敢看伊莱。天空中的云彩变成了各种各样奇怪的形状,他们正前方的那块云好像一只用后腿站立的有着巨角的山羊。有的像头发凌乱的老妇人的鼻子,有的像斜着放的一个大块头的图片,图片突然被撕裂了……但是在那边高高的山上,天空蔚蓝,万里无云。悬崖忧郁地站立在那儿,下面的湖水静静地流淌着,因没有阳光和月光的照射而显得苍白和朦胧。但是森林却是伟岸的,像以前一样满含爱意。鸟儿在半睡半醒中叫着,回应声时不时地从杂树丛中传来。但是周围没有任何的危险迹象,所以它们又进入了梦乡……四周是一片寂静。阿恩感觉幸福在这个夜晚降临到他的头上。

“晚上好。”伊莱答道。她脸变得通红,想要结束游戏。男孩们央求她继续,但是她说服他们那天晚上不玩了。

“伟大而万能的上帝呀!”他说,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他双手紧握着,为了不让伊莱看见,向前走了走。

“晚上好。”玛吉特说,停了下来,“愿上帝保佑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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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玛吉特走到牧师的门口说。那是一个周日的晚上,马上要到夏天了。牧师从教堂回来后和玛吉特一直坐到七点钟。“再见,玛吉特。”牧师说。她匆忙走下台阶,向着院子走去。因为她看见伊莱在那儿和弟弟以及牧师儿子玩。

(1) 斯尔吉:挪威人佩戴的一种特殊的胸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