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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上帝的神秘礼物

“是《虎符》。

“《虎符》?”季洁仿佛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曹禺的《雷雨》难度太大,怕你们都演不来,你自己觉得呢?”

我不能妄加判断,只希望季洁能暂时转移注意力。

“嗯……好。”季洁也不知到底听没听清楚。

可这个问题太复杂,一千个人甚至能列举出两千个理由。

病房门一下被打开,季洁的父母急匆匆进来,“囡囡,囡囡,你怎么样?”

季洁,振作一点。”拿餐巾纸轻轻拭去她的泪渍,我飞快地转移了话题,“下个月学校戏剧节开幕,我准备叫班上排演郭沫若的《虎符》,还想着让你扮如姬呢。”失恋的人,永远在苦苦追问“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爱了”。

季母扑过来一把抱了季洁,就哭了,“你怎么这么傻,就这样丢下爸爸妈妈?妈就你一个心肝宝贝,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叫妈怎么活?”季父安慰地拍着季母的肩,又摸了季洁的额,“囡囡身子还虚,让她先歇会儿,有什么事慢慢讲,你哭成这样会吓着囡囡。”

季洁漆黑的大眼睛转了转,好半天,涣散的目光好像才终于找到了焦点,“……杜老师,为什么会这样?他说过爱我的,他还说我是他见过的最纯洁的女生……”“别多想,好好休息。

季洁看看爸爸妈妈,愣了几秒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爸,妈……”

生命的绚丽美好,并不仅仅在于爱情呀。

看他们一家三口抱在一处,总算是团圆的喜剧收场,我暗暗舒了口气,放心地出了医院。不管怎样,季洁最困难的关口已过,活着就好。

只是再怎样痛,都不可以成为放弃生命的理由。

犹记得小时候,听到翁美玲的死讯时,我伤心了好几天。

为情所困、痛彻心扉的感觉,我再清楚不过。

那个娇俏得无可取代的黄蓉,那个在事业上刚刚崭露头角的翁美玲,为情所困,竟以煤气中毒的方式黯然离去。而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依然娶妻生子,拥有自己的人生。

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渗出,滑过她消瘦的脸庞,滴在我扶在枕边的手背上,滚烫得让人心痛。“季洁,清醒一点,不要那么傻!”

从那时起,我就朦朦胧胧知道,失恋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因为失恋,而完全失去了自我。一个星期,七天,一百六十八个小时,一万零八十分钟……在度日如年的等待中,苏三在克利夫兰的旧同学终于有了回音。“我去Cleveland Clinic的整形外科问过,他们的住院病人名单上没有LI ZHE。

“他不要我了!”季洁喃喃地低声说着,仿佛高烧中的梦呓。

不好意思,帮不上你们的忙。”对着email里清清楚楚的字句,我木然。

急诊室外,日光灯照得墙壁一片白晃晃,我的指尖仿佛还留有季洁手背上的凉意。这些天,因为哥哥和维东的事,我没有像往常那样一有机会就和学生们坐在一起,天南海北地随便聊,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模糊记得上星期看到季洁时,她垂头坐在教室后排,没精打采的样子,可当时维东催着叫我去公司做事,我竟疏忽了。如果当时我留下来和季洁谈谈心,了解一下她情绪上出了什么问题,是否今晚的事就可以避免?催吐、洗胃,看白大褂们在里面忙,我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不断告诉自己,季洁还这么年轻,曾经那样朝气蓬勃,不该就这么错误地离开,上帝一定不会这么残忍!在我经历了一场漫长的煎熬后,季洁终于被推了出来,往日充满灵气的大眼睛缓缓睁开,呆呆地望着前方某处。我冲过去,欣喜地摸摸她的头,“太好了,没事就好。”

曾经设想过对方可能传过来的N种消息,却唯独没有眼前这一种。

身为辅导员,我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学生,也连忙上了救护车同去医院。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我明明在视频里看到李哲在住院,李哲也确切地告诉过我,他要去那里做骨科矫正手术,怎么可能名单上没有?难道是李哲换了家医院?那不合乎情理,之前他手术的日期都定了的。

很快,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划破了燕园的宁静。

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到家,只记得手指不知疲倦,不断按着电话上的“重拨”键,李哲的号码一遍遍从冰冷的屏幕上闪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探了一下季洁的鼻息和胸口,还好,尚有呼吸和心跳。

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在学生情侣的帮助下,把季洁抱到椅子上平躺了。

对不起,您……”机械的女声在我耳畔冷漠无情地一遍遍重复着。

来不及多想,我急忙打电话给校保健中心,又打了CH医院的急救电话。

丢下电话,我开始打扫卫生,一遍遍把桌子抹得锃亮,一遍遍把地板拖得一尘不染,一遍遍把地毯吸得干干净净,一遍遍拭去婚纱照相册上的丁点灰尘……在体力的不断消耗中,一个深藏已久的问题不可遏制地跃到面前——李哲他到底对我隐瞒了些什么?和秦梓慧的关系,抑或还有其他的?洗净手,从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年前维东给我的特快专递。

一转眼,瞥到椅脚那边有一个药瓶,我的第一反应是——她吃了过量安眠药?

厚厚的文件袋,袋外“李哲”两个黑字依然刺眼得很。

她软软的没有一点反应,显然是已经陷入昏迷中。

我略一犹豫,终究还是打开了。

“季洁,季洁!”我连叫两声,又用力摇她的肩膀。

照片、有关文件的复印件、私家侦探调查推测出的结论,一件件有条有理地分类放着。细细地察看,我不觉屏住了呼吸。

再近前些,心猛地一跳,我赫然发现那紧闭双眼、软瘫在地的女孩子,是季洁。

第一组照片,李哲在某居室的餐厅里,笑眯眯地张大了嘴。

那对学生情侣满脸紧张,想必刚才就是他们在叫。

对面的女人,用叉子挑了块蛋糕送到他嘴里。

漫步在燕园,我沿着弯曲有致的鹅卵石小径一路走着,突地听到前方不远处有人惶恐地叫起来。快步跑过去,我就看到路旁,一个女孩子整个身体慢慢从坐椅上滑到地上,挡在一对学生情侣脚前。那女孩子仿佛全无知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远远的,那女人只拍到半边脸,依然看得出是秦梓慧,像我无数次在屏幕和杂志上看到的那样,风韵明艳。第二组照片,李哲在某居室里,穿着睡衣随意歪在贵妃椅上翻看着杂志。

“哎,同学,同学!你怎么啦!”

秦梓慧靠在窗边,边端了杯什么在喝,边望着李哲笑。

也许,是校园里留了太多有关维东的回忆,我终究不忍完全抹去吧。

也许是连续拍摄的缘故,照片快速翻动时,竟有种观看视频的效果,愈加真实,也愈加刺目。维东曾说过的另外两件事,李哲的房子在秦梓慧名下,还有李哲在CH医院的升职状况,也有相应的纸张证据。秦梓慧的个人档案显示,她的年龄比李哲大十三岁,而且她和李父、李母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所以我不懂,她和李哲究竟有什么渊源。

很奇怪,和李哲一起这么久,居然从没有和他在静谧的校园里散过步。

“阿姨”这个称呼,又是从何而来?

烦闷之余,我索性到校园里走走。

可如果李哲和秦梓慧真有什么苟且,他就应该千方百计隐瞒我,何必把秦梓慧的电话告诉我,又让我有困难去找她?再看下去,我发觉那些琐碎的日常生活调查中,还有些细微处值得注意。

原来,不但是甜蜜,就算是闹别扭时的种种,回想起来也格外有滋味。

其一,李哲的户口和李父李母在一起。

我忽而记起那晚的模拟法庭,离得越远,当日的事却愈加清晰。

但事实上,李哲基本上不回家。

抱着泰迪熊阿哲面对电脑,期冀着李哲再次出现。

李父、李母也很少来看他。

自然,我连忙让苏三联系那个同学,让他去Cleveland Clinic的整形外科(Orthopedics,与国内骨科相对应)看看李哲的情况怎样。苏三很爽快地答应了,我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来。

就算和父母感情再淡薄,也不至于互相都不关心吧?要说他的家庭曾发生什么重大变故,我又没听李哲提起过。其二,他的教育经历,小学、中学都是在S市读的市重点,然后进入华盛顿大学读完本科四年,最后的记录是2001年9月从华盛顿大学医学院转入军医大,上完硕士三年级后,顺利毕业。

谁会那么笨,好好的MD不要,反而回到国内的军医大继续读硕士?不合乎常理呀。而且,军医大要求那么严格,哪有那么容易让人说转入就转入?虽说李哲的父亲是大校,离少将只差一级,也不该有这么大影响力吧。我又托苏三仔细想想,苏三总算在旧同学里,找到一个在瑟克尔大学区医学部深造的。瑟克尔大学区位于克利夫兰市,离李哲就医的Cleveland Clinic不是很远。

李哲的电脑password是20010812,他说是遇到dream lover的日子,那么推论起来,难道他在当年9月回国读书,是为了那个她?其三,李哲在军医大和CH医院里个性孤傲,话不多,平时很少和人来往。

倒是苏三最后说了一句“李哲在美国应该有些亲戚朋友照看,理论上不会出什么事”,让我很疑惑。细问之下,苏三的回答更令人满心惊奇:“他是我们读硕士三年级的时候,从华盛顿大学医学院转过来的,所以我想,他在那边应该有不少熟人。”华盛顿大学医学院,在美国排名前五名,毕业后就是MD,医学博士。

唯一的好朋友,大约只有苏三一个,他俩读书时是同寝室的。

苏三把他知道的一一说了,听来仍然是毫无进展。

可李哲在我面前,完完全全是另一种性格的人,温柔开朗、细心体贴、偶尔任性无赖得像个大孩子。很难想象,一个人的两面性会表现得如此彻底。

李父好像不是太关心,泛泛地答了句“他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就算给了我个交代。再拨电话给沈怡然,找到苏三。

最后一张纸是私家侦探推测的结论,和维东暗示给我的一样,也是我怎么都不会相信的。偏头,看到一边甜蜜的婚纱照,我随手拿过,望着上面的李哲。

回来后,先拨电话给李哲的父母家,问他们是否有李哲的消息和其他联系方式。

他含笑的眼睛,纯净得毫无杂质,仿佛也在深情地回视我。

“妈,你别说了,这事我有分寸。”无谓和老妈解释争辩些什么,我连忙把老妈送回家。在遇到真命天子之前,上天也许会安排我们先错误地遇到其他一些人,所以当我们终于遇见心仪的人时,我们便能够心存感激。对上帝,我心存感激;而于维东,于李哲,我分得很清楚。

“小薇,我爱你——只爱你,至于有些事……等我回来,好吗?”

老妈凭着女人特有的敏感,很快发现了我的问题,立刻是一顿噼里啪啦的教育言论,“小薇啊,这事要赶紧解决,千万不能妨碍你去美国学习交流,知道吗?那个李哲也是的,这么喜欢乱来,人现在又跑得远远的,一点责任心都没有!”看看我不吭声,老妈又变成拉家常的口吻,“照说,这次你一去找维东,维东就肯帮你哥,这就是他待你不一样。再怎么说,你们两个也这么多年,那个女人既然早过去了……”

当日李哲在机场说的话,依稀在耳畔回荡,简洁而坚定。

难道是骨科矫正手术有危险?或者他被人绑架?他出了车祸?再或者,像偶像剧里的狗血情节,他不幸因意外而失忆?种种可怕的揣测像诡异的黑影,无时不刻不尾随、纠缠着我。

是啊,李哲,就算你被层层迷雾包裹着,就算你和别人疑似怎样的亲密暧昧,我始终是信你的。信你,一定不会骗我,一定会回来!

我相信,如果李哲在自由清醒的情况下,一定会联系我。

相信归相信,并不妨碍我去拨开迷雾,寻找真相。

手术后的李哲,却不是像他说的一两天暂时不能和我联系,而是仿佛失踪了一般,手机关机,email和视频也毫无回应。随着太阳三次升起又三次落下,一丝不知名的惶恐默默侵袭了我。

隔天,我又和苏三碰了个面,跟他聊了很多关于李哲的事。

莎士比亚说“To be or not to be, thats a question”,或许我只能说,当事情的发展脱离掌控时,唯一理智的选择就是让它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来。可毕竟,宝宝李哲也有份,这件事一定要征询他的意见。

“李哲这个人挺懒的,在学校什么衣服都包起来送到洗衣房去,要么就带回家,从来不自己动手。”我望着苏三,几乎要疑心他说的不是李哲。

也曾梦想过有一天,有一个聪明漂亮的宝宝,但我从没想过,宝宝会在结婚前出现,而且是在这个最不恰当的时间出现。孩子,还是Princeton?是个两难的抉择。

我记得,每次我做家务的时候,李哲最喜欢在旁边转来转去地帮忙,没看出他哪里懒。“有时候连着十天半月的不在寝室住,说回家住舒服些,呵呵,每次都叫我打掩护,别被老师查房时发现了。”回家?私家侦探的调查说,李哲几乎是一直不回李父李母那里的,难道他读书时是经常住在另一个地方?“在医院这几年,很少值夜班,倒难得主任也不骂他。

推算起来,应该是看张信哲演唱会那晚一时热情出的事。

有时还会请假,说出去旅游,过几天再回来,我们都笑他是医院里面最悠闲最舒服的一个。”按理说,CH医院的纪律也蛮严的,会这么容易请假?难道李哲真的在某些方面受到特别的优待?“从来没看他有过女朋友,呵呵,是他眼光高啊。

去医院妇科做检查,一切水落石出。

有好几个漂亮小姑娘给他好多暗示,他都不理不睬,绝对是经得起考验的好男人。”胖乎乎的苏三,说到“绝对是经得起考验的好男人”时,还做了个坚决肯定的手势,以示强调。我忍不住抿嘴笑。

可我没想到,上帝会跟我开这么大个玩笑,在李哲不在身边的时候,在我再过两个月就要去Princeton的时候,把这份神秘的礼物悄悄塞到我手里。望着验孕纸,上面清清楚楚显示了两条红杠,我一阵茫然。

苏三是一片好心帮朋友说话,打消我对李哲失去联络的疑虑,我怎会不明白?只是,那个绝对经得起考验的好男人暂时失了音信,我的宝宝却在一天天长大。晚上临睡前,轻轻摸着小腹,我问:“宝宝,你知不知道爸爸怎么了?为什么连个电话都没有?”宝宝安静地不出声,我猜他一定是睡觉了。于是,转向泰迪熊阿哲,泰迪熊就乖巧地任我抱了。

上帝会跟我开这么大个玩笑,在李哲不在身边的时候,在我再过两个月就要去Princeton的时候,把这份神秘的礼物悄悄塞到我手里。孩子,是上帝赐予的最好礼物。

半夜醒来,发现泰迪熊深蓝的外套上湿漉漉的,我忙拿纸巾帮它擦,可不知怎的,总也擦不干。或许,泰迪也在担心那个远方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