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姝的主动让苏窈松了口气。
张姝默念着，露出笑来，“没事，我不会生妹妹的气，永远不会，走吧，咱们进去。”
两人进了钟粹宫，被宫女带到了主殿等候。
贵妃，贵妃。
钟粹宫像是一杯醇厚的普洱搭配了别致的茶点，乍一看非常古朴，细细观察就能看出主人的秀慧。
原来，她是为了自己啊……
“苏采女，张采女请用茶，娘娘还在练字，等会过来。”
张姝看着一脸忐忑的少女，心中的愤怒变成了喜悦。
大宫女栀子笑语嫣然的招待她们。
或者说是她的长相比较具有欺骗性，干净的小兔子，还很热心。
两人坐了没多久，淑妃应蔓走了进来。
好在，她在张姝的眼里也是有滤镜的。
张姝是第一次见到应蔓，眼睛微微眯起，盛装的女人很美，气质清冷似雪，但眉眼间又有一份艳丽被压着，像是藏在冰层下的红色芙蕖，隐隐约约格外撩拨人。
可是，苏窈没办法不这么说，这才是符合她人设的，一个被高位嫔妃迫害又害怕好姐妹受到牵连，所以想方设法的找大腿抱的苏小采女。
她不喜欢这个女人。
她这话再演习，真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感觉茶香四溢。
这是张姝第一反应，因为她知道，苏窈喜欢好看的人和事物，而应蔓太美了，会吸引苏窈的目光。
“姝姐姐，我知道你的性子清冷不会为了名利随波逐流，只是我这两天想了很久，你因为我被贵妃娘娘放进了针对名单里，之前风波未平她没空搭理咱们，可是现在珍妃的事情成了悬案，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良禽择木而栖，我不想咱们两个再被人欺负着徒手去摘花，想来想去，便骗你过来了，姐姐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她目光微移，看到了苏窈眼中露出的欣赏和喜爱。
按照计划，苏窈挑了个时间约了张姝出来，等走到了钟粹宫跟前，她才先斩后奏的，把在腹中打磨了好几遍的草稿说出来。
“嫔妾参加淑妃娘娘，娘娘金安万福。”
晏危碰了下那被亲的地方，荡漾的心瞬间沉底，这处刚好贴了假皮！
两人行了礼。
要命。
应蔓颔首，坐到首位上，“起吧，都坐下，本宫这钟粹宫许久没这么热闹了，别拘束，栀子，给两位采女上些糕点。”
“……”
“嫔妾想吃那道芙蓉糕~”
“差不多了，你快走吧，别被人看到了！”
苏窈直接点菜，丝毫不客气。
亲完后，她害羞得蹿了出去，脚尖点着地，嚷嚷：
“知道你要来，小厨房早就备下了。”
苏窈以为他们马上要开启行动了，顿时紧张起来，“注意安全！”说完后，又觉得有些太过干巴巴了，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松些，然后踮起脚尖，目光在唇和眉心移动，最后因为海拔不够的问题，吻落在了脸颊。
“苏采女且稍等，不仅有芙蓉糕，娘娘还让小厨房做了些新的，奴婢一齐拿来~”
很快，我就向你坦白，任打任骂。
应蔓和栀子的反应一个语气带着哄，一个笑着应下，态度颇为亲昵，显然这样的场景不是第一次发生。
“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了。”
张姝捏紧了绣帕，没有出声。
她的干净清澈让他自惭形秽。
苏窈余光一直在留意张姝的表情，她们一左一右对面而坐，很容易能看清她情绪的变化。
苏窈抱怨，娇娇的，漂亮的眼睛是胖胖月牙，里面还缀了星光。
而此刻，张姝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没有任何异样。
他收拢手臂，将她抱紧，“干嘛呀，想憋死我换个女朋友吗？”
苏窈长睫阖动，略带撒娇的说：“淑妃姐姐真好，这么好的淑妃姐姐可不可以答应嫔妾一丢丢小请求~”
这让他心里尝到了甜头，又尝到了愧疚。
应蔓失笑：“你这爱撒娇的性子是怎么生的，说吧，只要不过分，肯定答应你。”
晏危低声笑着，‘男友’‘女友’是她那边的称呼，听着很新奇，笑意浓了些，便感觉到面部的拉扯，忽然想起自己现在仍是戴着面具，现在的这个脸其实并不帅气，非常的平庸，可偏偏怀里的小东西一个劲地夸他帅，好像他在她眼里，这张平庸的面孔可以貌比潘安了一样。
苏窈“嘿嘿”笑了下，说：“不过分，就是想来抱大腿，除了嫔妾还有张采女，她因为嫔妾的原因在贵妃娘娘那怕是要被针对，所以想着淑妃姐姐的大腿伸出来给我们俩抱一下~”
她就是有滤镜，男友滤镜十米厚~
她说的自然无比，本该是谄媚的话从她嘴里出来变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了，态度坦荡荡的让周围的侍女笑出声来。
“哼，我夸我男友帅，跟你什么关系，我男友的眼睛长得最美了~”
应蔓无奈扶额：“你倒是一点不害羞。”
“小马屁精。”
苏窈理直气壮：“害羞什么，害羞可没有好好活着重要，淑妃姐姐，好姐姐，答应嘛~”
非常突兀的彩虹屁拍得晏危想笑，下巴被毛茸茸的头发蹭着，酥酥麻麻得让他心软成春水绕着她流淌。
她跑到应蔓跟前，拽着人家的衣袖撒娇，那小模样嗲得不行，应蔓本就事先知道今天做了局，看了眼那边的张姝，女人表情不变，但是那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她眸色闪了下，顺势揽住了苏窈，道：
想找点怼他点切入，可是看来看去，最后搂住他的脖子，撒娇得蹭了蹭，“不像我男朋友，又勇敢又聪明又帅！”
“好好好，答应你。”
“虽然我说脏话，但是我是个好女孩，不像你——”
应蔓说完，目光投向张姝，语气变得疏离：
她以为自己是情不自禁的说出来了，哼了声，傲娇的说：
“说起来还要感谢张采女往日对窈窈的照顾，本宫对窈窈一见如故，把她当妹妹看，若非你先前护着，窈窈这性子指不定要吃多少亏，铃兰，把东西端上来。”
晏危低头，身上掐了下她的脸颊，低语：“女孩子不可以说脏话。”
一位宫女从边上走上前，手里捧着一个木盘走到张姝面前。
苏窈似懂非懂的“哦”了声，她没接触过权谋，但是不妨碍她觉得老皇帝是个大傻B。
盘子里摆放着一根华贵无比的发簪。
老皇帝杀的第一个晏家人是他的大伯，那个喊老皇帝‘叔叔’的人，那次可以说是误杀，但是从那之后皇帝陷入了怪圈，总觉得晏家会报仇，然后一个、两个，最后把晏家所有青壮年男丁统统杀死。
“窈窈说你喜欢桃花，这支发簪刚好番邦新进贡来的粉宝石桃花簪，瞧瞧可喜欢。”
晏危眼中闪过讥讽，“因为他怕，越怕越错，越错越不承认自己的错。”
发簪上的桃花每一朵都是用粉宝石打磨而成，不可谓不夺目。
苏窈嘀咕，这是她没想通的，换做是她要是有这么个忠诚且善战的守着自己的江山，肯定开心得不行啊，就算到时候有所顾忌，也不至于把人全霍霍死啊。
是赏赐，也是讽刺。
“这皇帝真的好奇怪，明明晏家都忠诚可以刻牌坊了，为什么他还非要晏家断子绝孙呢？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她居然成了外人，所有物成了她人的？
晏家从开国以来便是大雁的一柄利刃，保家卫国这个词刻在了他们骨子里，有战乱的地方必定会有晏家军，而受过晏家恩惠的人多到数不胜数，而老皇帝对待晏家，除了一开始还有所遮掩动脑子的那种暗杀，到了后期真的是很粗暴，有一种疯癫的自信，好像是相信晏家不敢怎么样。
张姝看着那发簪，袖中的手指缩起，喉间涌起了腥气，一瞬间，她想冲过去掐断应蔓的脖子，挖掉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可是，不能……
关于晏家的故事算不上是秘辛，宫里很多人都知道。
苏窈还在，正用那期盼的眼神望着自己。
“我猜得呀~”苏窈翘起唇，有些得意：“你说得要那啥啥，但是吧这种事情肯定要师出有名的，目前看来，现成的名头就是保守迫害却一心为民为江山的晏家呀，而晏皇后看起来就不像是会被困在后宅里的女子，她应该属于战场属于更广阔的天地，所以我想着，你们或许是合作伙伴关系，我猜得对吗？”
“谢谢淑妃娘娘的赏赐。”张姝听到自己用温和平静的语气说着话，“嫔妾很喜欢。”
“你怎么知道。”
“喜欢就好，你与窈窈关系好，她性子单纯直率了些，你瞧着稳重得多，日后要多看护着她，至于贵妃那边，不需要担忧，她现在自身难保，没工夫找你的麻烦。”
马甲看起来保住了，但是，他有点小失落。
应蔓说着，拿手点了点身侧苏窈的鼻子，亲昵且自然，无形中又在宣示着什么。
晏危愣了下，没想到她想的居然是这个。
张姝看着她的举动，恨不得上去把她那手指折断，一根根全部折断压碎了再塞进她的嘴里去！
“你们其实是在支持晏家吧。”
可是，现在不是时候。
苏窈不懂他的内心OS多纠结，嘟起嘴，抬手点了点他的下巴，示意男人看自己。
苏窈在。
晏危陷入了男人都会面临的抉择，是死不承认，还是躺平任锤。
张姝再一次跟自己说着，强迫自己的视线移开。
可是，要是现在不承认，未来再坦白，只怕怒火更甚！
应蔓一直在观察张采女，此时也看起来她不太对劲，她开始对与这场戏很不解，不明白为何要这般大阵仗对待一个刚进宫的小采女，现在看来，事情确实不简单。
等会要是自己承认了，她发火怎么办？
想到陆铮昨夜对自己说的话，应蔓垂下眼帘，暗暗心惊。
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这时殿外传来一声异响，应蔓和苏窈对视一眼，便说道：
晏危内心慌了。
“时候不早了，张采女先回吧，窈窈，你留下陪本宫用膳吧。”
暂时不敢说话。
苏窈有些纠结，看看张姝又看看应蔓，最后点了点头，撒娇道：“那嫔妾先送姝姐姐出去~”
“……”
“好，你等会到文鸢楼来找本宫。”
“你怎么不说话？”
应蔓施施然起身向外走去，张姝察觉到对方在经过自己时，低眸睨了一眼，那眼神里的嘲弄像是在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当她姐姐。
这么快吗？
张姝的手指收拢，缓缓起身，对着应蔓低头：
她已经发现了？
“恭送淑妃娘娘。”
苏窈话音落下的瞬间，晏危整个人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