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玲茹皱起眉，疑惑的问：“这是何物？珍妃为何会死在这种毒物下，本宫从未听过有这种毒药？”
“毒浮子。”
不知她没听过，殿内的人都不知道这‘毒浮子’是什么。
“起先臣也以为珍妃是因为蜂毒未散导致高热上行，可是方才仔细查看下，发现在珍妃死状与高热身亡的人不一样，她形如睡着，且面如桃花，并无铁青苍白之色，而且臣还在珍妃鼻腔处找到了一些结晶。”柳院使呈上一根深色细签，在签头出又一些粉色粉末，他指着那粉末说道：“这些结晶成分虽无法辨认全，但是其中有一样，臣是认得的。”
柳院使叹了口气：
晏危抬了抬眼皮，让他继续，“你往下说。”
“毒浮子是毛疆一代独有的，既不是毒药也不是毒虫，而是从一种奇特岩石里提炼出来的，这种岩石本身无色无味亦无毒，但是如果将它捣碎与桃花山樱朱砂一起炼制，便可形成一种颜色艳丽的结晶，这些结晶便是毒浮子，人畜若大量吸入会陷入昏睡，在睡梦里死去，死后面如桃粉看起来就像是正在做一场美梦。而珍妃的死状正好证实了这一点，所以臣等认为珍妃是死于毒浮子中毒，而非蜂毒。”
一石激起千层浪。
“宫里可有这种毒药？”李玲茹追问。
柳院使神色凝重：“回禀几位娘娘，珍妃并非死于蜂毒。”
“并无，若非臣早年去过一趟毛疆，恐怕现在也无法辨认出。”
而这时，四位太医前后脚走了出来。
柳院使有些感慨，没想到在这深宫后院还能遇到这种毒药，他其实有一句话未说，这毒浮子听上去炼制简单，其实光原材料就很难找，那种岩石早就绝迹了，当年他还是偶然遇到一个赤脚郎中，在他那看到了一小撮炼制好的毒浮子，本来他想买一些回来研究，可是那郎中摇头说那种名为‘浮岩’的岩石已经寻不到了。
她若是把那苏窈先除了再死，现在她也不会这般烦躁。
“另外，方才臣还检查了那几位死去宫女太监，同样是因为吸入了毒浮子，只是以臣的了解，这毒浮子难得，凶手却一次性用它毒杀数人，想来是掌握了炼制之术，也许现在手中还有余下的毒浮子。”
这个珍妃死的真不是时候。
晏危点了点手指，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李玲茹有些不耐烦的喝着茶，她忍不住埋怨起来。
孙嬷嬷的神情异常激动：“柳院使可检查仔细了，真的是死于毒浮子，不是蜂毒？”
随即，她想起了什么，眼中的神色稍缓。
柳院使也没生气，好脾气地点头：
可孙嬷嬷不甘心珍妃死的这般屈辱，她垂下头遮住了脸上的怨毒，要找谁帮她呢？
“孙嬷嬷可放心，珍妃体内的蜂毒早已经退了，况且那点蜂毒就算让人发热也不足以致命，珍妃确确实实是死于毒浮子。”
确实，人证物证都没，若珍妃还在，那后面弄死个小采女跟捏死蚂蚁一样，可现在珍妃不在了，贵妃李玲茹明显是想借刀杀人不沾血腥，而苏窈又找了皇后做靠山，拼她自己是动不了苏窈了。
其余几位太医也纷纷点头，认同柳院使的话。
孙嬷嬷知道现在再想咬苏窈下水已经不可能了。
孙嬷嬷身子晃动了下，边上的小宫女连忙扶住她。
三位太医连同那个宋太医一起进了内室。
死于毒浮子？
晏危点头，他本就对珍妃的死存了疑虑，现在正好让太医查一查，也让小兔子缓缓情绪。
死于毒浮子……
“去吧。”
她脸上阴晴不定，显然是被这个结论乱了心神。
而这位柳院使对自己开出的方子还是有信心的，那珍妃虽然看起来情况严重些，其实并无大碍，吃了药排出毒睡一觉便好了，哪里可能会丢了性命。
本以为害死珍妃的是苏窈，却没想到根本不是。
柳院使就是昨天给苏窈她们诊治的老太医，五代都是太医，资格最老，医术高超，就算是皇帝见到他，也会客气两分。
现在甚至连是谁都不知道！
“臣听闻珍妃娘娘因蜂毒过世，深感意外，昨日的药膏和汤药都是由臣开的，虽然到不了药到病除 ，但今日下床肯定是没问题的，怎么还会恶化丢了性命，所以特邀周冯二位太医与臣一起前来，请皇后娘娘准许臣等进里查验。”
这让孙嬷嬷气血翻涌起来。
三位太医进来，对着皇后行礼后，其中领头的柳院使开口：
柳院使见她情况不对，连忙从袖中掏出一排针灸包，抽出一枚长针扎在她眉心。
“太医署柳院使、周院判、冯院判求见。”
片刻后，孙嬷嬷脸色才好了几分，柳院使拔下针，宽慰道：“孙嬷嬷还是要保重身体，好好静养。”
就在她心里千思百转时，外面传来了通报声。
只可惜，孙嬷嬷现在根本无法静下心，她蹒跚着走到大殿中央，跪了下去：
不过，没事，再忍忍，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不用害怕什么了！
“求皇后娘娘彻查！”
这种气息是只有上过战场才会有的，让她恶心和害怕。
苏窈在那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毛疆什么毒浮子？
那种怕，是建立在幼时看到叛军攻城屠杀后的阴影，这让她惧怕所有军人，即使知道这位晏皇后是女子，可是在他身上，李玲茹感受到了一种嗜血的气息。
不过，她弄明白了一点，那就是珍妃是被别人毒死的，不是因为她被蜜蜂蛰死的！
李玲茹端起茶盏，低头喝茶，眼中冰冷异常。她本想着顺水推舟，借着孙嬷嬷的手把苏窈除掉，没想到皇后会来，而这位苏采女也不知道怎么入了皇后的眼。对于这位年龄比她还小上许多的皇后，李玲茹每次见到，都止不住害怕。
这么一想，她心中的难受消失了许多，整个人支棱起来，好奇是谁杀了珍妃。
在众人看来，那哭的红了眼眶的少女，真的入了皇后的眼，抱上了这后宫最大的金大腿。
晏危瞟了眼她，很想对着她的脑门来一下，这个蠢兔子，现在还弄不明白，是不是因为她都不重要，那群人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这一番举动越发落在众人眼中，越发意味深长起来。
他一早就料到这点，所以在那贵妃的宫女跑来坤宁宫找她时，他便决定带上她一起。
而此时大殿上只有苏窈抽泣之声，赵嬷嬷从边上走到她身旁，掏出帕子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可是，她的脑袋瓜压根想不到这一点。
孙嬷嬷阴鸷得低下头，眼中冷芒闪烁不停。
晏危有些心累，沉声说道：
果然，这位贵妃是过河拆桥的主！
“珍妃之死，本宫会彻查，逝者已逝有些事情还是要操办起来，贵妃就由你主持珍妃葬礼。”
她连忙看向李玲茹，发现后者的表情也不好看，不过对方却没有继续开口的打断，这让孙嬷嬷暗气。
“是。”
孙嬷嬷看着那颤巍巍站起来，嘟着嘴一脸委屈的少女，气的咬牙，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她，原本以为是个没啥城府的，结果是个小狐狸精，居然可以讨得皇后为她撑腰！
李玲茹领命，心中疑云重重，却不敢表露出来。
这看似呵斥的话，却是在给苏窈撑腰。
等到皇后领着苏窈离开后，应蔓也起身离开。
他本就冷淡的神色越发凝重，里外三层的衣服还没被眼泪打湿，他的心倒像是被泡在眼泪水里：“好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起来站好。”
她本就不耐烦这些，如今也不想留下看无趣的戏码。
其实，苏窈这种状态心软是其一，更多的还是不适应。
李玲茹没拦下她，这位的脾性，跟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样，拦也没用。
晏危叹气，到底是只食草的兔子，心软的很。
而这时，书玉卷起一阵风从外面走进来，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了些什么。
“……”
“当真？”
但是此时此刻，她压抑不住心里的难受，那种害怕慌张委屈的情绪交织起来，扯断了一串串眼泪珠子。
她脸色变了变。
苏窈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什么，她应该高兴才是，毕竟对方是敌对，自己现在就像是灭掉了一个小BOSS，是要庆祝欢呼的时候。
书玉点头，神色同样不太好看。
对于珍妃，她的恨意并没有太子冯喜那般深刻，昨日说白了只是想出口恶气，却没想到真的害死了珍妃……
孙嬷嬷站在角落里，目光阴沉的看着他们，冷笑了下，转身走向内室。
也说不出来那种感受，像是突然喷发的火山，滚滚岩浆瞬间把她融化。
书玉一直注意着那孙嬷嬷，见她离开了才收起脸上的异色，气息扑在李玲茹耳畔：
她在给自己辩解完后，忽然感觉心很不舒服。
“娘娘放宽心，一切有奴才。”
苏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起来了。
不过是条老狗，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