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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南小桃花吃得津津有味。穆小少主吃得食不知味。

于桓之笑了,又拿了她的碗,为她盛了一碗乌鸡汤。

须臾,南霜忽又问道:“烟花,真的很疼么?”

南霜嘴馋抿了抿唇,乖巧答道:“我瞅着这事儿挺辛苦,我一定好好补。”

萧满伊一口汤“哧”地喷了出来,呛了半晌,她才瞪着南霜道:“你们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于桓之垂眸平静地看着乌鸡腿,笑说了声:“有劳。”语毕,他挑起筷子,又将鸡腿夹道南小桃花碗里柔声道:“成亲在即,好好补身子,切记少主前车之鉴。”

穆衍风动作一顿,一颗青菜从筷子尖垂直落下。

穆衍风干涩地咳了一声,挑起筷子夹了一只乌鸡腿到于桓之碗里:“小于,你先成亲,好好补补。”

南小桃花的样子很无辜:“试一试,是一定会的。不过桓公子说,试之前,应当先找前辈问问经验。”

穆衍风自以为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岂料于小魔头却无良一笑,回了句:“可好,还有两个月要忍。”

于桓之满意地微笑,端起小桃花的碗,用勺子舀了舀,放在嘴边轻轻一吹:“小心烫着。”

萧满伊愣了愣,眨眨眼睛。

穆衍风故作正经将筷子往桌上一放:“小于,这就是你不对了。我本放心将霜儿妹子交给你,你如何能将我妹子变得……如此的……”

穆衍风虽说心绪纷乱,然则对于桓之,他仍旧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订了,武林英雄会在四月初二,待英雄会一过,我便娶满伊为妻。”

“如此的?”料定穆衍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于桓之所幸也放了筷子,操着手看着他。

于桓之见状,似不经意道:“满伊姑娘与少主的亲事,要订了么?”

空气有些微凉,穆衍风手拍桌:“如此的呼之欲出!”

穆衍风自是看得心惊肉跳,不由联想起昨夜风流,心中更是一阵麻乱。他喉结上下动了动,才将目光从萧满伊脸上挪开,盯着一双筷子发愣。

这回,萧满伊于南霜同时喷了满口汤。于小魔头比较英明,早前未进食,只沉着镇定地笑了半晌:“我以为,有的事该未雨绸缪,若临到头只凭冲动,日后定会吃苦头,受煎熬。”

从前萧伊人向来一身干练,嬉笑怒骂,何时做过这般柔情似水的打扮。

见穆衍风不解,于桓之也不急着解释。他抬手接过南小桃花的手绢,替她擦了擦衣襟,不动声色道:“呵,还有两月成亲。”

萧满伊换了件月色长裙,头发用一根玉钗松松挽起,两缕青丝垂在脸颊两侧。如此清淡的妆容,加之眉眼中些许疲惫,竟如出水芙蓉,清新又妖娆。

穆衍风彻底被激怒,他豁然站起,回身取下挂在墙上的长剑指着于桓之便吼:“今日一战,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外间,穆衍风的脸蹭一下红了,于桓之勾起嘴角弯弯笑了。

于桓之却抬眉用余光扫了他一眼,清清淡淡说:“不比。”

她走得极慢,南霜瞧见了,“哎呀”一声:“烟花你很疼吧?我来帮你。”

“比不比?!”

萧满伊亦赧然点点头,须臾又道:“我,我换身衣裳去。”说着,她便吃力往屋内走。

“你昨晚耗了一夜,确定能比过我?”于桓之抬眸笑,“即便你仍有气力,此刻欲/火焚身,出剑定会少了章法。如此比武,没意思。”

穆衍风蹙了蹙眉,抬目不禁对上萧满伊的目光,他咳了两声,硬着头皮关切问道:“好些了么?”

南霜笑嘻嘻替萧满伊夹了块鲍鱼,又帮穆衍风添菜道:“大哥还是好生歇歇,我听桓公子说,这事费力费神,若不好生将养,日后身子会落下毛病。”

轻松自得的唯有于魔头与小桃花。

穆衍风闻言又欲发作,然而余光扫到萧满伊时,却生生将火气压了下来。

屋内的气氛有些僵。

他放下剑柄,撩了衣摆坐下,对萧满伊道:“你多吃些。不过今日也不能窝在房里。午过日光好,我陪你走走。若累了,回来睡会儿便是。”

离梦虽不知发生何事,但她向来机灵,听于桓之如此说,便差遣几个丫头将托盘送进屋,目不斜视地退了出来。

他已然无视于魔头与南桃花的存在,豁出去了。

于桓之却回身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萧满伊点了下头,又望着他道:“我日后住哪儿?”

门前站着的一干下人均不知所措。

于桓之听了,亦挑眉观望。

“你不进屋么?”穆衍风见他仍立在门口,咬牙切齿道。

穆衍风咬牙道:“这儿。”顿了顿,他说,“我先搬去书房。”

“呵,果真。”于桓之笑了一声。

南霜道:“我瞅着前阵子大哥守烟花时,不就住在外间么?搬去书房多麻烦。”

萧满伊被噎住。穆衍风吞了口唾沫,抬头却对上于桓之笑意盈盈的目光。

于桓之道:“霜儿,人世七大苦之七,便是求不得。所谓求不得之最,便在于……”他顿了顿,狡黠笑了,“咫尺天涯。”

谁知她还未溜到内间,便猛地刹住脚,退了两步,回头看看穆衍风,再看向萧满伊,笑了:“大哥好风流。”

穆衍风忍着熊熊燃烧的怒火,继续无视于桓之。

穆衍风还未来得及伸手拦她,小桃花抛下一句“我瞅瞅她去”,一溜烟进了屋。

他对萧满伊道:“你喜欢杏树,我吩咐人去移栽几株进苑。你若还喜欢别得什么,都一一告诉我,我吩咐下人去办。”

南霜听了很惊喜:“大哥将烟花找回来了?”

萧满伊偏头道:“我还要几件衣裳和首饰。我师父说,女人出嫁,应当风风光光的。有好衣裳穿,好首饰带,好东西吃,好郎君睡。”

一夜纵欲,连走路都有些困难。好容易挪到屏风前,见门开了,萧满伊便下意识唤了声:“衍风?”

穆衍风愣了,忽而哑然失笑道:“好,那就风风光光的。让整个苏州城,整个江湖都知道我穆衍风娶了你。”

方才于桓之说话时将声音放得轻,因而萧满伊在屋内,并不知道屋外有他人。她见穆衍风去了好半晌也没回来,便捡了他一件冰蓝长衫披了,将就着水洗漱。

萧满伊心中欢喜,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心里风光就行了。何况……”

那力道刚好,穆衍风回身便瞧见门缓缓被推开。

“什么?”

“不太方便?”于桓之挑眉一笑,“正巧我今日闲,你若遇了难处,我可顺道帮一帮。”语毕,还未等穆衍风反应,于桓之便将早握在手里的石子往门上一弹。

萧满伊涩然瞧着他:“何况衣裳首饰,我想你带我去买。”她停了一下,忽又慌忙解释道:“你也知道啊,我以前最喜欢拉你出去陪我走江湖了。我觉着吧,如果是你陪我去买,我就风风光光的了。”

穆衍风面露难色:“小于,今日不太方便,改天吧?”

穆衍风又是愣住,片刻后,他的眼里似有柔情似海:“好,即便日后你嫁了我,买衣裳,买首饰,我都陪着你去。”

于桓之道:“把门口挡得这么严实,莫不是不欢迎我与霜儿?”

萧满伊喜道:“嗯嗯,我这个人吧,不会日日想着这些表面的物件。衣裳首饰什么的,一两月一次就足够啦。其实能嫁过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四个人?”穆衍风一惊,又朝门口挪了挪,“你早就吩咐过午膳了?”

她说这些话时,明明是欢喜的。她的笑容亦纯净如将将盛放,还沾有露水的迎春花。

“桓公子,南姑娘。”离梦笑道,“照着公子吩咐,备了四个人的份。”

可穆衍风听她说这些,忽然有些心酸。他想到这些年来的种种,她那么辛苦的追寻,要的不过这样简单。

离梦身后跟着几个丫头,手持托盘,上盛各种吃食,清淡如竹笋,滋补如乌鸡,奢华如鱼翅,不一而足。

心中有些沉重,可分明又是明朗的,穆衍风忽然叹了一声,道:“满伊,对不起。”

穆衍风浑身炸毛盯着于桓之,于桓之面带微笑指了指正朝众人走来的离梦,南小桃花看看穆衍风,又看看于桓之,决定一齐将离梦望着。

“啊?”萧满伊犹自沉浸在欢喜中,转头问:“你方才说什么?”

如此幽静惬意的环境中,正房前的格局却格外紧张。

“没什么。”穆衍风抬手将她的发丝拂到耳后:“道歉的话,我只说这一次。因为我日后再也不会对不起你。”

*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一场夜雨过后,枫和苑内流水潺湲,满园泥土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