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天眼里寒光一闪,已经起身走了过去,槿犹豫了一下,留了银子,也和衣衣跟过去了。
老人摇了摇头:“大爷小老儿哪是叹这几个钱。喏,那边也不知是哪家的逃妾,神智全失整日里疯疯癫癫。便有这些街头无赖拿了点吃食,哄着她作那苟且之事,唉……”
转过小胡同,一处拐角,果见得几个无赖摁着一衣衫褴褛的女子,行着龌鹾之事,而那女子没了知觉一般,任人压着,只一口一口咬着手上的肉包子。
燕南天已经开口了:“不是有给钱吗?”
几个人走过去,燕南天本就生得高大,再加上身后的槿长剑在手,还死板着脸一副‘我是高手’的样子,几个无赖也不敢造次,转头作鸟兽散了。
老人家端了馄饨过来,低低地叹了一声:“造孽。”
燕南天倒也没追,转身正欲走,衣衣已经走过去。
老人看了他一眼,没敢吱声,颤唞着递了两个包子过去,他倒是丢了两个铜板,走了。
那女子虽是头发散乱,衣衫褴褛,身上一股怪味,但脸明显被人擦过,倒确实是上上之姿。
“老板,三碗馄饨。”燕南天在桌边坐下来,衣衣犹豫了一下,也坐下去。老人应了一声好勒,旁边又一大汉走过来:“老头两个肉包。”
她此刻只顾着往嘴里塞着包子,衣衣只看得一眼,转身捂着嘴低低地叫了一声。燕南天飞快拉过她,伸手一触,那张脸上已经沾湿一片。
夜间人迹已经渐少,燕南天揽着衣衣往回走,槿默默地跟在后面。街边卖馄饨的老人吆喝了一声,衣衣便看过去。
“衣衣?”燕南天轻轻拍着她的背:“怎么了衣衣?”
一处一处的翻找,一耽搁便是一月。
身后的槿却拧了眉,那女子是柳州府尹的千金柳如丝?
一旦死亡靠近,人的本能,大多都总是恐惧。
是了,尹家庄本就地处柳州府,想必这些贵家女子必是识得的。
衣衣找了这城中最开始传出疫情的村庄,一处一处找寻。燕南天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焦黑的废墟,已经很难再找出什么痕迹,而整个城中没有一具尚且完整的遗体以供分析。
不过她不是被千总兵买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自进城的那刻起,燕南天就知道这麻烦是管定了。好在折花公子虽然声名狼籍人人得而诛之,但这燕南天的名声委实不错。进城的时候那守官还劝了老半天。
衣衣拿了很多吃食给她,她犹豫着伸手接过去立刻往嘴里塞,眼睛却是望定了衣衣。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可怜可爱。
城里只准进不准出,其实这不废话嘛,这么严重谁还敢进去。
柳如丝,算是尹秋水为数不多的闺中好友之一,弹得一手好琵琶,煮得一手好茶。那时候柳府尹经常带了她到尹家庄作客。
朝廷自然也是派了高明的医师前来的,但是几个人研究了好一阵,也没有发现问题所在。
当初……也正是为了她,才对折花公子下无影散这般剧毒的吧?然至今日,时过境迁,恍如隔世相见。
疫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凶猛,沾染的人全身溃烂,人不像人。官兵进驻,一旦发现疫情立即全村焚烧,很多地方都成为一片废墟。
折花公子每次出手,价码都高得出奇,没有哪个会把这样高价买来的东西随便丢在路旁。几个人隐隐都有不祥的预感。
进得江槐城,才发现情况有多糟。
江槐城……是千总兵派人驻守的。
于是他放了手中的笔,对槿道:“原路吧。”
衣衣轻轻拉开柳如丝的衣襟,她并没有反抗。在靠近腰间的地方,几处溃烂的地方流着淡黄色的脓液。几个人都以为那怪味是她没有清理身体的关系,到如此全部的疑团才恍然解开。
晚间在江柳镇夜宿时,槿带回消息,江槐城出现疫情,请示燕南天要不要改道。燕南天当下就打算在地图上勾出改道路线,突然有人拉住他的衣袖,衣衣轻轻地摇头,示意去看看吧。
千总兵必是担心她传染,又担心累及自己不敢声张,便将她扔出来。
衣衣也没有打算回头看,环在她腰间的手虽然粗糙,却依旧是干净温暖的,可是谁也不知道那上面沾染了多少血腥罪恶。
衣衣转身还没来得表示,已被燕南天抱在怀里,燕南天不容她开口,已策马返回。衣衣扯他衣襟,也被他直接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