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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上巳节流水账

是王芙娘。

我抬起头往楼上一瞧,看见一张蜀国芙蓉一样的美丽面孔。

王芙娘瞪大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连连摆手道:“哎呀,我不是故意的,沈娘子没事吧?”

具体来说,就是不被尊重的感觉,

我看着她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心道:不,你就是故意的。

手鞠球很柔软,砸人不疼,但我很厌恶被当成靶子的感觉。

想不到啊想不到,内苑里竟有演技比我还差的人。

庆福和我一块儿沉默了。

我掂了掂那只手鞠球,盘算着要不要把它扔回到王芙娘漂亮的小脸蛋上去。

他要告诉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小楼上坠下一只手鞠球,正砸在我脑袋上。

几乎是立刻,李斯焱出现在她身后,温和地问道:“怎么了?”

庆福眉眼一立,怒道:“你又来了是不是?老夫告诉你……”

王芙娘聘聘婷婷回身道:“妾不慎将手鞠球落了下去,砸中了沈娘子。”

李斯焱不知多少次嘲笑过我酸文假儒,百无一用,起初我还会认真反驳,后来发现他才是最酸的那个,嘴上说着书生误国,其实私底下没有少发奋读书,我也就懒得再说了,要保护一下他柔弱的自尊心嘛。

李斯焱随意地瞧了我一眼,拉着王芙娘的手要把她带离窗边,长眉微挑道:“砸了也就砸了,还去关切她做甚,这球沾了她的手,也不配再给你赏玩了,就赐给了她吧。”

我比他更加阴阳怪气:“我何时在文墨一途上瞧不上旁人过?你当人人都跟你的宝贝陛下一样,自己不学无术还爱贬低正经读书人吗?”

我笑了一笑,反手一掷,把球扔到了曲江里。

庆福阴阳怪气的毛病又犯了:“哟,咱们清高的沈大才女也瞧得上旁人?”

李斯焱没有转头,但从我的角度看去,他的背脊有点僵硬。

见庆福态度有所松动,我又开始和他聊天:“……魏才人还算有几分诗才。”

庆福急道:“你……”

隔着一层墙壁,我听不太清,很快又觉得无聊了。

我冷笑道:“上回赏我金盒子,这回赏个小球儿,打量我这里是渣斗,什么破烂玩意都能往里扔吗。”

王芙娘败了后,换成上官宝林来和魏婉儿比,她俩倒是棋逢对手,你一来我一往不亦乐乎,李斯焱在旁观战,偶尔会赞上一两句,魏婉儿提议说不如陛下也来对上几联,被狗皇帝淡淡推辞了。

庆福颤着指头指着我,看上去气得要脑中风了。

楼里还在不停地传出声音来,好像是王芙娘和魏婉儿在斗诗,然而王芙娘诗文水平不太灵光,才刚对了三个回合,就用完了库存败下阵来。

李斯焱不知听没听到,我猜他听见了,却装作听不见,只顾揽着王芙娘回去,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我。

庆福不太相信的样子,但也没多说什么。

我知道他在心虚什么,怕小老婆们晓得了那个金盒子的故事,找他拈酸吃醋呢。

“放心吧庆福爷爷,我身子倒还没那么弱。”

他送过这群女人东西吗?应是送过的,她们也会欢欢喜喜地收下,不会像我一样不识抬举。

我想起来上回我在城墙上晕倒,被李斯焱直接甩去了书房的事儿,整个人立刻严肃起来。

归根到底都是李斯焱不好,让我当起居郎就当起居郎呗,我们没准还能相安无事,可他非要让我睡他的床,还非要塞给我贵重的赏赐,这就让人很害怕了。

庆福道:“撑不住的话就去边上眯一会儿,别像上回似的晕在御前,不体面。”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怎么了?”我睁开眼瞅瞅庆福。

我叹了口气,抬眼望着悠悠白云,心情惆怅。

“沈缨。”庆福突然叫了我一声。

*

一边犯困,一边迷迷糊糊地想: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我的传奇还没有写完呢。

在此之后,他们在小楼里又游乐了大半个时辰,等到日上三竿,终于想起要离开了。

在李斯焱和小娘娘们的嬉戏声中,我发昏的脑袋不停地一顿一顿,像是小时候读书时读得困了时小鸡啄米的样子。

此刻我的腿早已站得又酸又痛,灌了铅一样,李斯焱打我面前走过,我艰难地屈膝行礼,王芙娘向我递来一个得意的眼神。

庆福禁言了我,我没法子,只能乖乖站好,不时抽出帕子打个喷嚏。

“沈娘子怎么不动弹,莫非是被本宫的手鞠给砸伤了吗?”她柔柔地,带有一丝恶意地问道。

“哦。”我被他训斥了,悻悻道:“连话都不让说,也太霸道了。”

我搞不懂这女的在想什么,当初明明是李斯焱这个狗东西把她喊进宫,又原样把她送出去,她不去记恨李斯焱,专挑我这个软柿子捏,这什么脑子啊!

听我说得越发离谱,简直要把阖宫上下的娘娘统统点评一遍,庆福忍无可忍,厉声斥责道:“去了趟掖庭一点儿长进也没有,陛下和娘娘们的私密事岂是你能嚼舌根的?你再胡说八道,小心陛下出来治你个长舌大罪!”

然而,她以为我是软柿子,其实我是一颗铜豌豆,一咬能崩掉三颗大牙那种。

庆福当然不可能回答这种送命题,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瞧陛下对魏才人有些不同……但是论样貌,还是王才人好看一点……”

我笑了笑道:“站久了腿酸罢了,不妨事,不过王才人的手未免忒贱,今后还是少玩些球吧,免得误伤了陛下和旁的娘娘,人家是贵人,可没我那么好打发。”

我百无聊赖,探听皇帝的八卦:“庆福爷爷觉得,陛下最喜欢哪个小娘娘?”

王芙娘吃了个瘪,漂亮的眼睛陡然睁大了,我挂着阴阳怪气的微笑,直直地盯着她。

庆福烦躁地别过头,恹恹道:“那是自然。”

她求助地往李斯焱的背影看了眼,李斯焱装作全然没听见,只顾和庆福说话。

我收回耳朵,对庆福道:“看来新来的小娘娘们十分讨陛下的欢喜呀。”

她再看看旁边的宫人们,无人搭腔,连最威严的惠月和素行都没有出头的意思。

她一曲唱罢,狗皇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来,好像是夸她声如黄莺,舞如仙鹤云云。

王芙娘没办法,只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灰溜溜地跟上了李斯焱的背影。

唱得真好听,一下就把我的注意力吸引走了。

我阴阳怪气的笑容顷刻收了回去,翻了个波澜壮阔的白眼。

“融融白玉辉,映我青蛾眉,宝镜似空水,落花如风吹。”

“她性子如此,沈娘子别见怪。”

我想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小楼里突然传出了王芙娘一串甜腻的歌声:

身侧忽然传来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

我撅嘴道:“好吧,不动就不动,对了,我想问问……”

我回头一看,是那早晨和李斯焱一同出殿的女子。

庆福冷漠道:“别想诓爷爷我,好好站着,不要废话。”

见我看她,她对我笑了笑:“我姓魏,小字婉儿,久闻沈娘子文名,幸会。”

“我有老寒腿,站久了膝盖疼。”我作痛苦状。

美女主动搭讪,让我受宠若惊,稀里糊涂和她互通了名姓后,美女很温和地和我拉起了家常。

庆福皱眉道:“你又想做甚。”

态度与王芙娘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觉得头有点晕,问庆福道:“庆福爷爷,罚站对姿势有要求吗?”

我觉得大抵漂亮的女人总会格外高傲一点儿,李斯焱后宫里的大美人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在走冷若冰霜或心如蛇蝎的路子,但狗皇帝哪能欣赏这种调调啊,还不如学学魏婉儿搞搞柔情攻势呢。

哼,老色胚一个。

我琢磨着把这些心得记下来,回头可以出版一本后宫差异化竞争指北。

转念一想,不对,狗皇帝没有心,他一定是迫不及待想跟美女们温存,才匆匆扔下了我进屋。

魏婉儿当然不知道我的心理活动,友好地和我聊了几句后,她的宫女催她跟上队伍,她又对我笑了笑,道别离开。

我心想可不是吗,我都这么听话了,他当然不好意思找我茬了嘛。

这一笑令人如沐春风,我看简直值得拓下来分发给后宫姐妹人手一份背诵学习。

总体来说,气焰有所收敛。

就这样,我一边感叹爱笑美女最好命,一边跟着李斯焱浩浩荡荡的奴才大军,走到了曲江岸边的云帐处。

李斯焱见我低眉顺眼的模样,静了好一会儿没说话,最后转过了身,一言不发地带着几个美人进入了临水的小楼里。

总所周知,上巳节的传统活动包括宴饮娱乐,祓禊作歌,还有必不可少的交友活动。

我从善如流改口道:“民女沈缨领罚。”

李斯焱不需要交友和祓禊,所以——他决定请客吃饭。

狗皇帝又在冷言冷语地挑刺:“臣?如今你的起居郎官职已被褫夺……”

坐次早已安排妥当,约一百人,皇亲国戚与朝堂群臣欢聚一堂。

我草草行了个礼道:“臣知道了。”

我一下活泛起来,睁开我的杏仁大眼睛在人群中寻找朋友们。

……他是让我站岗吗?

可是很不幸,由于我的朋友们都是芝麻小官,得不到被皇帝下帖子的殊荣,我环视一圈后失望地发现,除了我那个断袖的御史朋友,场内没有一个我熟识的人,全都只是仅仅在文会上见过几面的点头之交。

狗皇帝趾高气昂道:“就在这儿,对着大门面壁思过,朕再次出来之前,不准挪动半步。”

孟叙当然也不在。

我心里倔强地翻了个白眼,你他妈爱罚不罚,几个月不见还学会大喘气了,以为我会多在意你要讲的屁话一样,呸。

我又萎顿下去,垂头丧气坐回了皇帝身边的起居郎专用之座。

狗皇帝的声音里像是夹着小刀子一样,让我前月刚刚好全乎的臀部又开始隐隐发麻。

这个位置离李斯焱比较近,我刚一坐下,王芙娘带着妒意的小眼神就向我直飞而来。

李斯焱揽着王芙娘,突然道:“爱妃虽为她求了情,可沈缨御前失仪,不得不罚。”

我察觉到她的不爽,非常凶恶地与其对视,你行你上啊,你以为我多乐意记你男人放的狗屁呢?

然而,娘娘们虽放过了我,皇帝却没有放过我。

不过,我也确实很久没有坐过这个位置了。

我沉思了一下,嗯……谢谢娘娘们,但我好像已经自己站起来了。

抬头看一眼高高在上,只留给我一个侧影的李斯焱,总觉得他变了许多。

如果有人开一个后宫来事儿培训班,这位妹妹一定会光速报名。

纵使莺燕围绕,佳人如云,他看起来还是不太开心,跟我上一回见他,他把我拎上城楼强行指点江山的样子大不相同。

上官宝林瞅瞅两位宫斗优秀案例,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那时候他是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现在不知怎的,显得颓丧了些。

娘娘们在李斯焱面前当然要以好心的形象示人,于是,李斯焱怀里的王芙娘和一旁站着的魏婉儿争先恐后道:“无妨,你起来吧。”

大概是因为纵欲过度。

我静止了一瞬,在数十道死亡视线凝视下,灰溜溜地拍拍膝盖上的土站起了身,垂头丧气道:“惊扰娘娘们了,沈缨给娘娘们告罪。”

或许是觉察到了我异样的目光,他的脖子向我的方向微微动了一动,但好像是中途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一样,生生停下了,又状似无意地转了回去。

李斯焱配合地搂住了她,上官宝林目睹了她的全套操作,立刻露出了妈呀我见世面了的震惊神情。

我顿时发现了最大的不对之处。

尤其是王芙娘,还特别做作地做出受惊状,缓缓向李斯焱怀中倒去。

是的,最奇怪的是他居然开始躲我了!今日以来,一个超过两秒的眼神都没给过我!狗皇帝今天怎么了?他是在用全身的力气来表示他真的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手忙脚乱地起身,看到魏婉儿,王芙娘,上官宝林,李斯焱……一群矜贵人儿齐刷刷瞪着眼望向我。

过不多时,群臣陆续落座,开宴在即。

我啊地叫了一嗓子,又一次摔了个狗吃屎。

礼官高声读了一大串什么上巳佳节,方秉兰兮之类的吉祥话儿,接着狗皇帝也开了嗓,我赶紧提笔记下。

李斯焱在前头,和魏婉儿,王芙娘两个说说笑笑,一路走入了别院里的高台,我跟在庆福边上,心思早已飞得老远,突然被石阶一绊——

他说第一句的时候,我就震惊了。

……平时一直被关在宫里,不去想也就罢了,如今人已经站在了曲江岸,却不能去跟朋友们一同游乐,这滋味怎一个难受了得。

他说先人云,暮春者春服既成,风乎舞雩咏而归,今日佳节,同众卿于此地……

我听着远处百姓的嬉闹声,那叫一个抓心挠肝。

我猛地一抬头,差点闪了脖子。

不独是孟哥哥,我还想念我别的朋友,尤其想念我的铁姐们儿上官兰,呜呜呜,好想和小兰打马球啊,哪怕被她挥着马球棍骂沈缨你这个坑队友的龟孙也可以。

他刚刚说了什么?他说先人云?

无景可赏的我只能百无聊赖地跟在小娘娘们屁股后面,时不时向远处的水榭望上一眼,才子们应该开始联诗了吧,孟哥哥在里面吗?

在座任何一个学富五车的大臣说出这句话,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唯独狗皇帝……

哥,你是出来赏景的好吗,把景都给遮了,你还赏个屁啊!

他什么时候还学会引用先贤语录了?这不符合他不学无术还爱大放厥词,天下地下老子最牛的设定啊!

我抽出第三条帕子,打今日第十二个喷嚏,看着内侍们跑前跑后拉起帷帐,铺上地毯,觉得这简直就离谱。

见我停了笔,身边替我斟酒的小宫女轻轻推了我一把,无声地提醒我不要失态。

天道好轮回,如今,被帷帐遮住的人成了我。

我回过神来,继续埋头书写,悲从心起。

我以前来过曲江时,很少来皇家别院周围游览,只有一次和孟旭散步的时候路过过,结果还没走近,就被开路的内侍给强行轰走了,我当时还嘲笑过皇帝老儿真个矫情,出来玩还拿帷帐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看起来小气吧啦的。

……老娘陪他看了一年的书,解答了不计其数的白痴问题,他一点长进都没有,如今被魏婉儿红袖添香了三个多月,都学会引用论语了,这简直是对我教学水平的侮辱!

马车缓缓行到了曲江岸,今天天气好,城外江阔云低,视野辽远,一直能看到远处的上林苑旧址。

越想越气,身边的小宫女见我神情悲愤,又给我倒了一杯水,轻声道:“沈娘子息怒。”

一想到狗皇帝在附近,我就什么舞文弄墨的心都没了,只想飞起一笔戳死他。

我抬头看她一眼,觉得颇为面生,便问了一句她是否紫宸殿当差。

想起了昔日的好朋友,我不由弯起嘴角笑道:“谢谢你们,不过自进宫以来,我就不写诗了。”

小宫女一怔:“奴去岁才入宫,在延英殿当差。”

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想当初我给上官兰发诗歌学习材料,妄图提升她的文化素养,这个没文化的死丫头天天叫嚣着要把这些东西统统拿去垫桌脚,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不仅好好地收藏起来,还拿给妹妹们看。

我把笔搁到一边,和她聊起天来:“既然你去岁入的宫,那你应该见过我的。”

哎哟,我心想,怎么李斯焱的小老婆们各个都是小才女呀?按照他的质朴的审美,难道不该喜欢胸大无脑的那款吗?

小宫女回道:“在延英殿时也曾见过沈娘子几面,只是隔得太远,看不清娘子的模样,后来……沈娘子被罚去了掖庭之事,我们也略有耳闻。”

“不瞒沈娘子,先前魏才人姐姐来寻我说过几回话,我们两个颇为投缘,都喜欢些书画雅事,魏姐姐也喜欢沈娘子的诗呢。”

说到最后,猛觉自己讲错了话,小姑娘满脸通红地住了嘴。

上官宝林失望地哦了一声。

我笑道:“掖庭里虽累些,却比御前舒心多了,我待着很自在。”

李斯焱不喜欢我进行一切文化类活动——除了陪他看书之外。

突然,上首处传来一声瓷碟坠地的声音,我和小宫女齐齐向李斯焱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不慎碰落了一只水晶杯子,庆福正在指挥小内侍们上前收拾。

被小美女夸赞了,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哎呀,不过是随意写写打发时间罢了,不值一提,不过联诗此事……咳,圣上定不会允许我去的。”

李斯焱偏着头,满面阴沉。

她似是鼓起勇气,咬唇问道:“我们姐妹都喜爱看沈娘子的笔墨,尤其是写帝都风物的,我至今还会背呢,今日上巳,不知沈娘子会不会去和才子们联诗?”

我没当回事道:“我倒是什么,不过是陛下跌了一只杯子罢了,小事而已,哎,听你的口音和魏喜子有几分相似,你也是陇西人士吗……”

我一怔:“啊?”

我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中间我问她了一遍陛下最近如何,她说陛下甚少去延英殿,所以她也不知道。

“不……不是这个,”她的手指紧张地绞着帕子,怯生生道:“长姐给我们几个妹妹看过沈娘子你写的诗文批注,还有你亲作的绝句。”

庆福一直竖着耳朵,一听见陛下两个字,立刻向我这里走来,冷冷道:“老夫一眼没顾着你,你又在这儿搬弄陛下的是非,你下去,宫宴上嘀嘀咕咕,像什么话!”

我问:“是说我三头六臂,还是说我五劳七伤?”

小宫女被庆福吓得一激灵,赶紧揣上水壶,连滚带爬地告退了。

上官宝林沉默了许久,突然细若蚊呐道:“从前在闺中时,曾听闻过沈娘子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