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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恼羞成怒

他茫然地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目光中甚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你还没回答我呢,”我垂下眼:“你为什么要在意我的死活?我死了,你诛了我的亲族,这样不也很好?”

我捕捉到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心念如电转,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什么的时候,鬼使神差道:“李斯焱,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

他接刃的那一刻就该明白了,十成力,如果没有旁人干预,我将当场毙命,诸天神佛都救不回来。

我话音落地,御书房内一片空寂。

我没事人一样笑了笑道:“死生又有何惧?我是否真想杀了自己,你是知道的。”

“笑话!”

“你这个疯子!”李斯焱突然就爆发了,愤怒的眼里居然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朕如果不接这一剑,你就真把自己杀了吗!”

他后退了两步,如避瘟神一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竟然笑出了声,笑声嘶哑,难听得很。

“你……你为什么要接这一剑?”我梦游一样问道:“你不是最讨厌我,把我当宠物养吗,为什么要在乎我的死活?”

“朕怎么会瞧得上你,牙尖嘴利,凶狠泼辣,迂腐不堪……”他边笑,搜肠刮肚寻觅着形容词,一个一个摔在我的脸上,模样吓人极了,像条害了病的疯狗一样。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怔怔松开了手,任李斯焱抢回了他的兵器,踢开老远。

我的目光落在他鲜血淋漓的右手上,那殷红的血色好像在嘲笑他的欲盖弥彰。

平时天神一样强大冷漠,万事皆在掌握之中的人,此刻居然显得万分无措,仿佛可以轻易被掌握的模样。

李斯焱像是被我的目光烫了一下般,迅速把手背到身后,竭力装出一点冷静威严的模样,冷冷道:“朕知道你们文人,自诩一身傲骨,不惧生死,可朕偏要让你难受地活着,这样不是比让你死了更加快意吗。”

我头一次在他眼中看到如此不加掩饰的恐惧。

我单刀直入捅穿他的狡辩:“李斯焱,你糊弄鬼呢,这是什么烂理由,有点喜欢我就直说,别像个懦夫一样东躲西藏。”

他喘着粗气,眼睛瞪大,嘴唇哆嗦,好像差点被砍死的人是他一样。

“你想错了,朕厌恶你,朕只想折辱你。”他英俊的面容扭曲起来,暴戾之色又开始在眼中凝聚,恼羞成怒之下,他又摔了两只名贵砚台,指着门外,凶狠道:“滚出去!”

李斯焱站在我咫尺之外,右手死死抓着剑格,锋刃划过他的手手掌,留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我有恃无恐,梗着脖子道:“有种你让我永远地滚,滚去掖庭,滚到宫外,滚去芙蓉苑给鹞子铲屎,还嘴硬说瞧不上我呢,我看你压根舍不得我滚!”

我睁开了眼,看到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的情景。

他故作镇定地转过身不看我,手却在微微颤抖,竭力平稳着声音道:“好,好,朕就成全了你,让你滚!”

噗呲一声钝响,剑身嵌入了什么柔软的物体中,我动了动匕首,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老天有眼,我对李斯焱使用了那么多次激将法,终于管用了一回。

哪怕只有一点点超越常情的情愫也行。

似乎是下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心,他捏紧了拳头,捏得指节嘎嘣作响,缓缓开口道:“沈缨冲撞御驾,革去起居郎一职,苔二十,罚去掖庭倒夜香,无赦不得出掖庭一步,如有违背,即刻斩杀沈家满门。”

我想证明的是,我对于李斯焱而言,可能不止是一个可以随手丢弃的宠物。

我立在原地,无动于衷。

老说他疯,其实我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敢把自己和家人的命压上,就为了证明这一件事情而已。

滚得还不够远呢,下次要加大力度。

这一刀我用了十成的力气,没有留一丁点余地,像一个压上所有筹码的赌徒,赌什么呢?赌他不舍得,也不可能容忍我死在他面前。

庆福看了我一眼,小声提醒李斯焱道:“沈起居郎……沈缨她身子弱,现在还害着风寒,受二十苔怕是……怕是要没命的。”

话音落地,我把心一横,挥起匕首朝自己脖颈处砍去。

听了庆福的话,李斯焱顿了顿,冷冷道:“那就先留着,什么时候她的病好了,什么时候再打,一苔都不能少。”

我扬起下巴,冷冷一笑:“李斯焱,你看我敢不敢。”

我冷眼瞧着他表演,庆福眼明手快,连拉带拽地把我拖了出去,只留李斯焱一人在御书房中。

李斯焱惊怒道:“朕说过,你胆敢自戕,朕要诛你九族,一个不留!”

他的背影冷寂颓唐,脚边一地破碎的金银,两个内侍快速上前关起了门,妥帖藏好了皇帝最孤独脆弱的时刻。

我眼中亮起慑人的光,死死看着他,开口道:“你不舍得杀我,那我就自己来动手吧,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不如死了干净。”

我说得没有错,他确实可怜,白白坐拥无边江山,却没有一个肝胆相照,血脉相连的人,可怜到甚至喜欢上了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起居郎,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握剑的手没有一丝颤抖,坚决地抵在自己脖子上。

这种关系多荒谬啊,他也该清醒一下了。

“你做什么!把剑放下!”李斯焱失声喊道。

我乖乖地任庆福把我拖走,一级一级地下台阶,那扇御书房的朱门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我离李斯焱越来越远。

错落间,我已握住他随身携带的短剑,用力拔出了鞘,反手横在自己的脖颈处。

他现在在想什么呢?被迫亲手扔掉了最喜欢的玩具,会难过吗?

李斯焱一愣,不知所措地退开一步。

我在心里嚣张地怒吼:难过就对了!去被窝里撅着屁股哭着喊娘亲吧,崽种!

我顿时头脑一热,一股不知何来的狠劲儿在胸腔内炸开,冲上前去,一头撞在他胸膛上。

*

我被这目光刺得一惊,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要命,不会真被我猜中了吧,李斯焱他……他真的不舍得杀我?

就这样,时隔两年,我再次领到了掖庭豪华套餐。

他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里满是浓重的惊慌,好像我描述的这个情景让他无法承受一样。

上一次由两个侍卫押送我去掖庭,这次还是他们俩,两位兄弟上午刚刚被我撒泼打滚砸了差事,下午风水轮流转,倒霉的轮到了我,让两个侍卫大大地扬眉吐气了一回。

见他发了怒,我好心地提醒道:“摔我我可死不了啊,陛下真想杀我的话,不如去外头向侍卫大哥们借一柄剑,保准我死得干干净净,一口气都不留。”

他们阴阳怪气地嘲讽于我,说什么沈起居郎欺下犯上,陛下早该惩处这等轻狂之女,如今只是去掖庭是罚得轻了,合该多打一顿板子云云。

见我突然凑近,他短暂地呆了一瞬,然后如同被蜜蜂蛰了一样勃然变色,一手把我重重推倒在榻上,恶狠狠道:“闭嘴!”

我现在心平气和,甚至还有点开心,听他们这么说也不恼,笑呵呵道:“说得对,我也觉得苔刑轻了些,而且罚去掖庭多没创意啊,下次争取被罚到芙蓉苑给鹞子铲屎去。”

他的皮肤是粗砺的麦色,有细细的毛孔。

两人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大约在想这女的多半是被烧坏了脑子,不正常了。

我第一次主动靠他这么近,鼻尖几乎碰在了一起,明明是势不两立的两个人,远看竟有几分温情脉脉的意味。

我到掖庭的时候,夏富贵已经接到了来自庆福的通知,带了好几个小内侍来掖庭宫门口接我,一帮人站成两排,硬生生弄出了一种接贵人鸾驾的气势。

“陛下若真想杀我,早就该杀了,何必留到今日。”我慢条斯理地坐直身体,仰起脸露出一个傻逼的笑容:“别装了李斯焱,你承认吧,你就是离不开我,也不舍得杀我!”

彰显了富贵儿无处安放的仪式感。

他还在嘴硬。

送走了那两个侍卫后,夏富贵给我的脖子敷上了膏子,对着我叹气。

“是人或者器物又有什么分别?沈缨,你怎么会觉得,朕不会把你像这个盒子一样摔碎呢?”

“……先前瞧圣上对你那个纵容劲儿,我还以为往后不会再在掖庭里见到姑奶奶你了,没想到你可真能耐啊,三两下子又作进了我这掖庭。”

他倾下身体,薄唇附到我耳边,轻轻道:

我不客气地享用他的油炸小面,嚼得嘎嘣作响,笑嘻嘻道:“哎呀,那可不,我骂他没爹养没娘爱,还问他是不是离不开我了,气得他给我治了个苔二十,外加永无限期倒夜香。”

我低声道:“我是个人,不是一件器物。”

行走的宫规夏富贵立刻开始掐算,最后他告诉我:确实罚得轻了,苔二十算是宫里仅次于打手板的轻刑,更何况还不是当场行刑,我但凡不要脸一点,推上个几个月把这事儿给混过去,就连这二十鞭也不用受了。

“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可朕看它不喜,随手也就摔了。”

至于在掖庭倒夜香……狗皇帝大概不知道夏富贵和我的交情,在富贵儿的友情庇护下,这个责罚对我来说与度假无异。

思忖片刻,又缓步走到我身边,接过我捡起来的金器碎片,捻了捻道:“这盒子是去岁吐蕃送来的贡品,那使者朝贡时把它吹嘘得天花乱坠,说是族中最好的工匠用了最上乘的技艺敲打出来,再万里迢迢来到长安。”

我觉得夏富贵对我的暴行已经麻木了,听到这么劲爆的内容居然无动于衷,甚至说了句:“就这?我还以为你你把紫宸殿给烧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可你不过是朕放在御前逗弄的一个玩意儿,和这架屏风,那个盒子也没什么分别。”

“这倒不至于。”我道:“不过跟你说个事,我发现他好像有点喜欢我。”

我道:“自然是陛下你了。”

“你别瞎说。”夏富贵没信:“人家是皇帝,能看上你吗?”

他轻声道:“谁给你的自信,那么看得起自己?”

“我之前也不信啊,今天刚发现的。”我一摊手:“当时我用刀捅自己,他想都没想就上来接白刃了,满手都是血。”

良久,在我的逼视下,李斯焱终于开了口。

“我以为什么呢,就这……等会儿!你说什么?”

生气了好。老娘倒要看看,他究竟舍不舍得杀我!

夏富贵猛地抽了个冷子,不可置信道:“圣上,皇帝,他给你接白刃?”

权力漩涡中心站了两年后,他比当初篡位时要沉稳得多,可发起怒来却比从前更加可怕,但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畏惧,甚至隐隐有种莫名的快意。

“对啊。”我吃了口小面干,心情沉重:“太要命了,他真的喜欢我。”

上一次他露出这样饱含杀意的眼神还是在宣政殿上,那时他手持宝剑,剑尖抵着我的喉咙,只要轻轻一动,就能把我送下黄泉。

夏富贵抱着他的大脑袋蹲去了墙角,看样子想消化一下这个惊天大新闻。

不是装腔作势的威胁,而是久违的李斯焱真真正正的盛怒。

“不过他没承认,又不敢再面对我,就把我扔到你这里来了。”我轻蔑地骂了句:“没种的东西。

看到他的眼神一寸一寸冷下去,我清晰地明白,我又把他惹怒了。

把狗皇帝抛去脑后,我快乐地伸了个懒腰,抱起夏富贵养的狸奴,挠挠它圆咕隆咚的小脑袋,娇声道:“小咪还记不记得我呀?”

我竟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丝慌乱。

两年前的软萌小咪长成了一只高贵冷艳的中年肥咪,肥咪对我傲慢地喵了一声,抬起头暗示我挠它的下巴。

庆福的嘴滑稽地微微张开,狗皇帝站在原处,那对墨一样浓黑的狐狸眼死死盯着我。

我拿出比伺候狗皇帝殷勤一万倍的态度给猫做按摩,它在我腿上翻了个身,发出咕噜咕噜的哼唧声。

话音落地,满室寂静。

夏富贵终于从蘑菇状态中抽出了身,磨磨叽叽走到我身边,用力抹了一把脸,问我道:“皇帝喜欢你,所以你想避开……你就打算在我这里待着了?”

“或者我们换一个问法儿,陛下是不是离不开我了?”

“这个我说了可不算,你要去问你们圣上怎么想。”

我扭过头,轻声道:

“跟哥哥说个实话,今天的事究竟是怎么闹出来的?”

不管是因为什么,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也没什么啦,我就是觉得他对我的态度有些奇怪,所以就试了试他。”我挠挠小咪的下巴,故作轻松。

一年来,李斯焱对我的态度愈发越界,甚至有时都让我觉得害怕,明明我们隔着血海深仇,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为什么他总要毫无分寸地接近我呢?

说得轻巧,其实当时步步都是在一通乱赌,别看我嘴上和李斯焱豁出去一样地叫板,其实心里一点不想死,还等着熬完日子出宫呢。

“况且,我今天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换作以往,早该被罚去了掖庭,可今日陛下是怎么了?连罚我都不愿意了吗?”

也就是我赌对了,赌得不对,我家人的命八成能留下,但我肯定是要见祖宗去了。

“连这么贵重的器物都舍得送给我,陛下可真是大方,可陛下空坐拥天下,却连个平日说话的亲朋好友都寻不到,只能一天天跟我一个脾气坏透的起居郎撕扯,不觉得太悲哀了些吗?”

夏富贵倒了杯茶推给我,嘟囔道:“你可终于长点心眼了,也看出来了陛下待你不同。”

地上全是那只盒子的碎片,我艰难弯下腰,挑了一块完整些的捡起来,放在手心看了看,突然笑了。

我翻了个白眼道:“是啊,哪有皇帝不去和妃子宫女们调笑,一心黏着一个起居郎的?”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不顾疼痛的脖子,硬是把庆福推到一边。

夏富贵嘿嘿一笑道:“你说起这个,我倒是能理解,妹子你真的挺招人喜欢的,性子有趣,读的书多,炸毛儿的模样像小咪一样,怪可爱的,再说圣上现在的后宫干净得跟年末的米缸一样,找不到娘娘陪伴,那可不只能来寻你的开心了?”

“不能,”

我气得直捶桌子:“没人就赶紧去纳啊!还有那么多宫女等着临幸呢,我看说不定是他下面不行才……”

庆福大急道:“你不能闭上你的破嘴吗!”

夏富贵吓得腾地一下跳起来,隔着半张茶几伸手过来捂住我的嘴,迭声道:“不许瞎说,陛下龙精虎猛,非比寻常。”

我歪过头,把庆福挡在一边,平静而自信道:“庆福爷爷急什么,你想想,若没了我在旁,便没人陪陛下聊天,也没人任陛下玩弄了,陛下怎么舍得放我去掖庭呢?”

我不要脸地问:“你怎么知道的,你试过?“

李斯焱皱起了眉,未置一词。

我是真的嘴欠,把夏富贵那么好性儿的人气得追着我揍,我哈哈大笑着逃避他的攻击,还特别贱嗖嗖地调戏他:“陛下龙精虎猛,富贵儿风韵犹存,青梅竹马,般配!”

说罢,凶恶无比地扑上来擒我。

夏富贵嗷嗷直叫:“爷撕了你这死丫头的嘴!”

李斯焱还没反应过来,庆福先像一只掉进油锅里的老鼠一样跳了老高,两步冲上前,对李斯焱弯腰道:“陛下,沈起居郎这是失心疯了,容老奴带她下去驱一驱邪,没得让她肆无忌惮地犯上作乱!”

作者有话要说:奥运会有个瑞典跳高小哥好帅喔,小卷毛so cu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