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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严鲲鹏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猛觉面前寒光点点,一团钢针已迎面激射而来。他猝不及防之下,后跃挥掌将暗器震散,胸前肩头仍中了几枚钢针,一时心中惊怒,暗觉受伤处并无麻痒之感,这才稍稍放心。

晚晚知他动心,缓缓将手探入怀中摸索,边笑道:“收了银子,严帮主可要信守承诺,不得再为难小女子了。”

眼见晚晚正飘身向凉棚外逃去,严鲲鹏面色一沉,几下纵跃,已拦住她去路。此时他怒发欲狂,也顾不得留下活口,使出十成掌力,一掌向她拍去。晚晚未及闪躲,身周已被掌风笼罩,耳鼓阵阵轰鸣,眼前金星乱冒,顿时晕了过去。

严鲲鹏眸光微动,忖道:这妖女既有本事将司马流云迷得七荤八素,定也从他那里弄到了不少银子,或许当真拿得出一万金也未必可知。心中贪念一起,目光中便有些炽热。

待她渐渐恢复了些意识,只觉胸前窒闷难当,忍不住咳了几声,一股热流沿着嘴角溢出,依稀听见身旁一人叹道:“还真是怪可怜的,那司马流云……”她觉那声音有些熟悉,又听提到了司马流云,便想努力辨清那人说了什么,却觉神志飘忽,难于支持,又再陷入昏迷。

晚晚眼圈一红,蹙眉道:“严帮主未免也太小瞧人了,晚晚若没随身带着银票,又怎敢向严帮主空口许诺?”

再次清醒时身上苦楚已去,缠绵多日的咳症似也轻了许多,晚晚睁开双目,只见一个老妪目光温和,正垂头望着自己。她认得这人竟是茶棚内与自己同桌的那老农妇,心中正自惊疑不定,已听老妪温言问道:“小姑娘,现在觉得怎样了?”

严鲲鹏冷笑道:“好大口气。你那姘头司马流云倒是川中巨富,但他如今不在此处,你从何处弄来这一万金?”

晚晚听到她嗓音,顿时想起她是何人,低声道:“多谢鬼蝙蝠前辈救命之恩。”这老妪正是当日在安平客栈行刺司马流云的鬼蝙蝠之一,她见晚晚仍记得自己,便笑着道:“若非你仍做男子装扮,我夫妇还不一定能认出你来。”

晚晚心知绝非他敌手,转了转眼珠,轻咳了声,道:“严帮主这样吹胡子瞪眼的,不过为晚晚挡了你的财路而已,若我愿奉上一万金,严帮主能否放小女子一马?”

晚晚想起在安平客栈中初遇司马流云之事,心下黯然,那老妪问道:“你就是那位苏晚姑娘了?听闻司马流云甘冒天下骂名,闯上崆峒将你救走,怎么又会容你孤身在外任人欺侮,还落下这么重的咳症?”她瞧着晚晚脸上神色,忽又道:“难不成他改变了心意,对你始乱终弃?”

来人正是当日曾出演挑唆各派与司马流云为敌的海兴帮帮主严鲲鹏。他海兴帮往日仰仗苏让助力肆意作为,谋求暴利,如今苏让这靠山一倒,日子便不如以前风光好过,心中也因此对晚晚恨极。此番狭道遇上,便欲将她擒回崆峒,以求继续拉拢崆峒派为盟。当下喝道:“妖女,是你自行穿了琵琶骨跟着我走,还是由严某代劳?”

晚晚心中一酸,摇头道:“前辈误会了,司马公子救晚辈只为顾全朋友之义,并非……并非江湖传言中那样,与晚辈有情。”

晚晚扫了眼凉棚内外倒了一地的崆峒派众弟子,正欲扬长而去,忽听一个声音冷冷道:“好个狠毒的女子!”她心中一凛,急忙转身,一条人影已随声掠入凉棚,冷冷向她注目。

那老妪嘿嘿一笑,道:“但你不欲令他为难,当众自尽之事可是千真万确,咳症便是因那一刀落下的吧?”

晚晚小嘴微撇,低低咳了声,轻声道:“我不下手,难道等着你们先来害我么。”她方才一见崆峒众弟子到来,便于让座时趁乱在水壶内下了迷药,先到的几名客人未添茶水,便均没事,只是将晚晚误认做了劫道的强人,看向她的目光不免惊惶不定。

晚晚身子一颤,当日离开后,每想起司马流云便觉柔肠百结,心痛难当,却忍不住对他思念牵挂,又为躲避司马府及仇家搜寻,一路颠沛。她所受刀伤损及肺叶,未经好好调养,加上饱受情伤折磨、奔波风霜之苦,便迸发了咳症,身子已是大不如前。本想寻个荒僻之处隐居,就此了却残生,不想又遇上崆峒派众人及严鲲鹏,生出这许多事端。此时听这老妪提起,触动心事,险些流下泪来,忙将头转过一旁,哪里还能答的出话来。

那陆师兄吃了一惊,眼见师弟们一个接一个软倒,自己也是阵阵头晕,怒道:“妖女,竟敢在茶水中下毒!”语声渐弱,终也不支扑地昏去。

那老妪见她如此,轻抚了下她散落在肩头的发丝,叹道:“傻丫头,这又是何苦呢。”

那人笑道:“如今你的靠山司马流云已是自身难保,看你这回如何逃出咱们手掌心?”他心下正自得意,忽见晚晚抬眸向他似笑非笑看来,神情间妩媚之极,不由一呆,只觉一阵目眩,浑身酥软无力,松手放脱了晚晚手腕,栽向地上。

晚晚自幼失怙,从来都是受别人冷眼算计,却未被人真心怜爱过,抬眸见老妪目含暖意看着自己,连日来积压在胸中的自伤委屈之意忽被引发,终于忍不住扑在她怀中哭道:“婆婆,我心里难过的恨不得死了才好,但我不能……”

陆师兄知她诡计多端,不欲与她多言,将手一招。他那师弟眼见晚晚形容憔悴,又不住咳嗽,料知她当日在崆峒派举刀自尽受伤极重,此时功力必是大打折扣,口中喝道:“苏晚,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说着踏前一步,施展擒拿手法,向她脉门抓去。晚晚面色一变,忽然身子微颤,又猛咳了起来,这一下便未避开,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老妪轻拍她后背,低声叹道:“可怜的孩子,婆婆明白你的苦处。”

霎时只闻噌噌声响,几人已拔剑在手,将青衫男子围在中央。青衫男子不动声色,细声笑道:“原来是崆峒派众位师兄到了。”声音婉转柔媚,正是晚晚所扮。

晚晚哭了一会,心中反倒舒坦了些,对这老妪生出几分亲近之意,但毕竟与她并不熟识,便觉有些难以为情,忽听房门吱呀一响,一个老者推门而入。

那青衫男子飞快取了枚铜钱按在桌上,便欲起身离座。陆师兄沉声喝道:“将她围住了!”

晚晚见他面容清隽,冷目含威,形貌却与安平客栈与茶棚中所遇的老者均不相同,心知鬼蝙蝠夫妇二人想必善于易容,恐怕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那人本就看那男子有几分脸熟,待见他手指纤细白嫩,更觉疑心,朝他喉上仔细看去,已知乃是女子所扮,顿时将他认了出来,悄声道:“陆师兄,该当你我走运,这不正是苏晚那妖女么!”

那老者见晚晚已醒,便向妻子点了下头,开口道:“我已打听清楚,崆峒派那小子说的没错,前日绝杀门确已发下了绝杀令,如今正在追杀司马公子。”

他话音方落,忽然听见旁座那青衫男子捂着胸口一阵剧烈咳嗽,不由向那边多看了两眼。只见那男子伸手按在口边,似在极力抑制,但仍止不住发出轻咳声,等好容易平息下来,却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晚晚心中一紧,忙问道:“前辈,那他……司马公子可受了什么损伤?”

先前二人见他如此小心,却有些不以为然,一人笑道:“陆师兄忒也胆小,司马流云又不是什么神魔鬼怪,怎就连名字都不能提了,更何况咱们一路过来时,不是已听说了绝杀门正四处追杀他的消息么?这正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想当初本派因这小子蒙羞,如今好叫他也尝尝被人追杀的滋味。”

老者摇了摇头,道:“倒还未听说司马公子的消息。”

又有一人斥道:“若是歇好了就去换两位师弟过来,没得多嘴撩舌,引祸上身!”说着向旁座看了看,眼见身旁只几个身背褡裢的客商,另有对乡农打扮的老年夫妇及一名青衫男子,正聚在桌旁边饮着茶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并无人留意自己师兄弟方才的谈话,这才放下心来。

晚晚想起齐漠的武功手段,顿时忧急攻心,便欲翻身下床。

另一人道:“嘿嘿,谁想到这件大功劳,竟是拜咱们昔日的对头所赐,那司马流云……”

老妪轻轻将她按回床头,道:“你的伤才刚见好,要走也不急在这一刻。”

只听一人低声道:“此番平白被咱师兄几人得了便宜,将掌……他押了回去,也可算是大功一件。”

晚晚只是急道:“但绝杀门诡计百出,若没人在旁相助,司马流云只怕会中了他们暗算。”

那店家见来人皆是劲装结束,腰悬兵刃的江湖人士,忙向棚内客人打了商量,腾出张空桌出来,摆上茶水,却并无吃食出售。那几人似是赶路疲惫,也不挑剔,令店家又给大车旁的两人送了茶水过去,便取出随身干粮,就着茶水边吃边聊。

那老妪沉吟片刻,问道:“老头子,你怎么说?”

今日茶棚的生意格外好些,棚内两张破烂木桌旁已坐着几位客人,南边小路上又有数名骑手押着辆大车驶来,到了近前,留下两人守在车侧,其余人纷纷下马步入茶棚,边吩咐道:“速速上些茶食。”

老者微微一笑:“你我当日还欠着司马流云一个人情,如今正可设法回报。”

幽州城北十余里外的三岔道口,因是贯穿南北西三向的必经之途,虽地处荒郊僻野,每日总也会有几个路人经过,在道旁一间简陋的茶棚内饮上口茶,歇歇脚再行上路,茶棚主人便靠着这几文茶水钱勉强维持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