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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人约黄昏

这一日晚饭过后,齐漠趁晚晚不查,轻咳一声,冲云冉使了个眼色。

而齐漠虽想尽办法制造与云冉相处机会,晚晚却似已打定主意从中作梗,时刻紧跟在云冉身边,只令齐漠倍感头痛。

云冉见他神色诡秘,心中虽感疑惑,却不知他为何意,再朝他看时,齐漠已起身懒洋洋走回房去。

这数日之中,齐漠后背伤口渐渐愈合。司马流云伤势亦是一日好似一日,已可下床行走。云冉怕他重提当日话头,竭力避免与他独处,司马流云是心思通透之人,早已察觉异状,心下忐忑之余,一时便不敢冒然向她提及两人婚约之事。

过了片刻,小豆子拿着只面人蹦蹦跳跳跑了过来,仰头道:“我想吃柿子。”

司马流云与齐漠伤势颇重,几人无奈之下,只得在客栈中歇了数日,所幸龙卫军并未找上门来。

云冉皱眉道:“这会儿哪去找柿子给你吃?”

云冉一阵气窒,想到晚晚正是泄露自己身份的罪魁祸首,柳眉一竖,便欲找她算账。晚晚已飞快飘身出房,回头笑道:“我现在去伙房将司马公子的药端回来,你可不许趁机再去找齐门主亲热。”

小豆子手指门外,道:“那边就有卖的。”

晚晚嘻嘻一笑,悠悠道:“不关我的事,总关司马公子的事吧,你身为人家未婚妻子,须记得恪守妇道,不可与别的男子走得太近。”

晚晚正端着碗药走过,闻言笑骂道:“小鬼头,整天想着法子骗人带你出去玩。云姑娘,你就带他出去买两个,省得这小子晚上闹着不肯睡觉。”

云冉颊上红晕未褪,垂睫低声道:“可他当日并不知……”她说到一半,忽然顿住,瞪了晚晚一眼,愠道:“又关你什么事了。”

云冉牵着小豆子出了客栈,正朝两旁张望,小豆子却拉了拉她衣角,笑嘻嘻道:“好哥哥说,让你在镇外从西面数第五棵大树底下等着他。”说罢攥着面人晃悠悠跑回了客栈。

两人回到司马流云隔壁房内,晚晚掩上了门,见云冉云鬓微散,神色怔怔,不禁摇头叹道:“这才几日不见,你为何就与齐门主这般亲密了,莫忘记他曾经迫你……”

云冉心知齐漠让小豆子传递消息,好令晚晚不起疑心,不由暗暗好笑。虽觉两人见面不必如此偷偷摸摸,但她近日亦被晚晚缠得心烦,便不多做犹豫,施展轻功即朝镇外奔去。

说罢不待齐漠答话,径自拉着云冉扬长而去。

小豆子跨进客栈门槛,见晚晚正坐在堂内等着,将手中面人朝她晃了晃,咯咯笑着一溜烟跑回房去。

齐漠听她语气中蕴含敌意,倒与她往日圆滑的个性颇为不符,不觉有些愕然。晚晚上前拉起云冉,笑道:“齐大当家既有力气咬人,伤势自也没什么大碍,还是让云姑娘随我回房歇息去吧。”

晚晚噗嗤一笑,低声道:“臭小鬼。”她转了转眼珠,端起手边药碗,缓步走到司马流云房前,轻轻推开房门。

晚晚面含不屑,微微撇嘴道:“齐大当家这挖人墙角的癖好,只怕比晚晚也好不到哪去。”

室中一灯如豆,司马流云背朝房门孑然而立,正看着窗外默默出神。

齐漠微微扬眉,松手放开云冉,淡淡道:“晚晚姑娘这听人墙角的毛病,可真要改上一改。”

晚晚盯着他清瘦的背影看了片刻,方轻声开口唤道:“司马公子,该喝药了。”

齐漠与云冉循声望去,见晚晚正倚在门前,似笑非笑看着两人。

司马流云转身朝她微微一笑,接过那碗药汁一口气饮下,晚晚又递上颗蜜饯,抿嘴笑道:“今日我在镇上买的,以后你喝完药就吃一颗。”

忽听有人轻声笑道:“齐大当家几时变成了狗子,竟学会咬人了?”

司马流云不禁笑道:“我不怕苦。”但想到晚晚一番好意,还是拈过蜜饯放进嘴里。

云冉见室中剩下自己与齐漠两人,只觉脸颊挨着他赤着的胸膛,阵阵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心中愈发气急慌乱。齐漠低笑一声,垂头吮住她耳垂,轻轻含在齿间,含混着在她耳边喃道:“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可要咬了。”

晚晚见他虽在说笑,神情却始终郁郁,故意问道:“司马公子既已找到了云姑娘,两位的喜事想必也不远了吧?”

小豆子会意,咯咯笑道:“去捉狐狸精咯。”边说边推门跑了出去。

司马流云沉默未答,半晌方轻轻叹了口气。

齐漠笑道:“你先答允我,以后不再为司马流云换药,我才放手。”说着向小豆子眨了眨眼睛。

晚晚目光流转,含笑道:“司马公子不想娶云姑娘为妻么?”

云冉“啊”了一声,伸手去推,又怕触动他后背伤势,轻轻挣了几下,却是挣脱不开,转眼见小豆子正瞪大双眼站在一边,连忙红着脸低声道:“你发什么疯,快放开我。”

司马流云面上微露苦笑,轻声道:“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但我觉得……她似乎不想嫁我。”

他偷眼回望,见云冉神色冷漠,不辨喜怒,但觉自己痛哼过后,她手指在后背拂过,却似轻柔了许多,嘴角不禁露出狡笑,忽然转身环抱,将她搂进怀里。

晚晚“哦”了一声,问道:“司马公子从何得知?”

云冉面色微红,随即脸上掠过愠色,手上使力,齐漠又哼一声,这回却是疼的。

司马流云低声道:“她这些日子都在刻意躲着我,难道你看不出?”

齐漠目光沉郁,转头问道:“你方才为司马流云换药,也是这般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他穿着衣衫没有?”

晚晚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转头轻笑道:“她躲着你,未必便是对你无意,或许是有别的原因。”

她将金疮药细心涂于伤口,忽听齐漠轻哼了声,当即停手不动,问道:“怎么,很疼么?”

司马流云目露疑惑之意,抬眸看向晚晚。

云冉瞥了他一眼,并未理他,转身取过药囊在床边坐下,为他重新上药。

晚晚垂下目光,缓缓道:“女子未嫁前若是失了贞洁,自不免被世人轻视鄙夷,司马公子见识眼界远非寻常男子可比,却不知会否介意自己的妻子并非处子之身?”

齐漠却看着她淡淡一笑,问道:“司马流云都跟你说什么了?”

司马流云心中一震,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冉妹她……”他想到这一年来云冉在江湖中漂泊无依,若非遇上了什么变故,又怎会一直不与自己相认,不禁低声自责道:“为何我没早些找到她!”

云冉推开房门,见齐漠正赤着上身,盘膝坐于床上,问道:“是伤势有变么?”上前向他背后一看,见伤口处已开始溃烂,朝外渗出脓水。她不曾料到伤处会恶化至此,忙伸手去探他额头,幸而未起高热,不由蹙眉道:“定是昨晚与狐鬼双煞相斗时耗力过剧,你觉得不适,方才为何还要逞强出手?”

晚晚凝目看他神色,问道:“司马公子既已知道实情,难道不会因此嫌弃云姑娘?”

云冉虽觉诧异,但心中牵挂齐漠伤势,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便拉着小豆子匆匆离开。

司马流云神色温柔,低声道:“她是我心爱之人,更何况此事错不在她,我只会加倍爱她怜她,又怎会嫌弃她。”

晚晚悠然道:“这些人已被我逼着吞下毒药,若我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一年后皆会毒发身亡,留着他们性命也罢。”她扬唇浅笑,在心里补了句:省得司马流云又怪我胡乱杀人。

晚晚看着他怔怔不语,唇角慢慢弯起,轻声道:“司马流云,我果然没错看你。”她定了定神,又道:“云姑娘此刻就在镇外从西面数第五棵大树下等你,你这就去找她吧。”

云冉目中闪过讶色,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放他们走?”

司马流云又惊又喜,问道:“方才那些话是她让你来问我的?”

两人出门经过大堂,正好见到崆峒派众人垂头丧气、互相搀扶着走出客栈,晚晚含笑站在一旁,似在监督。

晚晚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缓缓道:“云姑娘之所以失身,亦是为求齐门主出手救你,司马公子可别辜负了她的一番情意才好。”

云冉一怔,只道齐漠方才发放暗器时牵动了伤口,忙拉着小豆子问道:“他在何处?快带我去。”

司马流云一呆之下,心中顿时又痛又悔,他只欲尽快见到云冉,匆匆道声:“多谢。”便疾步出门朝镇外而去。

小豆子“哦”了声,慢吞吞道:“好哥哥说他背后伤口有些痛,问你能不能去帮他看看。”